看着蔣何鳳手中的簪子離自己越來越近,沈雙蝶狀似發瘋的臉上恐懼漸甚,最後一下子跌倒在地。蔣何鳳嘲諷道:“賢貴妃不要怕,我最拿手的就是治瘋病……”
“你……你別過來……”沈雙蝶在地上一步步的往後挪,雙眼盯着蔣何鳳手中的簪子,冷汗自額上潸潸而下,渾身都發起抖來。
蔣何鳳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手中的簪子幾乎要戳到她的臉上……
龍絕簫剛走進長春宮正殿,便瞧見蔣何鳳手拿銀簪向地上的沈雙蝶刺去。一驚之下,他快步走到蔣何鳳身前大喝道:“住手!你這是在做什麼!”
其他嬪妃紛紛醒悟過來,忙不迭跪下磕頭:“臣妾參見皇上……”
“都起來!你們都在做什麼?沒看見賢貴妃跌倒了嗎?”龍絕簫扶起地上花容慘淡的沈雙蝶,滿臉痛心的對蔣何鳳吼道:“你不過是一個貴妃,賢貴妃和你地位相當,縱使朕不願廢她而使你心裡不快,你也不能自恃會武就虐待她!她是懷了身孕的,若是她肚子裡的孩子有個好歹,別怪朕到時候不留情面……”
蔣何鳳一言不發的聽任龍絕簫責罵,身後的嬪妃中有膽子大的,彷彿爲着拍蔣何鳳馬屁,也爲着打擊沈雙蝶,忍不住七嘴八舌的道:“皇上……皇上明鑑,賢貴妃根本沒懷孕,她肚子裡的是個枕頭!還好鳳貴妃發現了……”
“什麼?”龍絕簫一怔,似乎沒聽清。直到有妃子拿起地上的枕頭交給他,並示意他看沈雙蝶的肚子,他這才醒悟過來。兩眼赤紅的瞪着瑟縮成一團的沈雙蝶:“這就是你爲朕懷的龍子?!”
蔣何鳳輕哼一聲,火上澆油的挖苦道:“賢貴妃這胎的龍子是個枕頭,上一胎的倒是實實在在的——一個從宮外沈大學士家中抱來的白胖男嬰。若不是保親王妃好動,正好撞上識破了,只怕那個沈家孩子如今已經成了皇上的第一龍子,說不定還被立爲太子,若干年後龍家的江山也成了沈家的了!”
龍絕簫臉色鐵青,雙眼幾乎要滴出血來。沈雙蝶看着他的手慢慢伸過來,緊緊掐住了自己的喉嚨,忍不住慘叫起來:“皇上饒命!這都是鳳蔣何鳳胡編亂造的……”
龍絕簫咬牙切齒:“這個枕頭也是鳳蔣何鳳給你塞進去的嗎?”
沈雙蝶被他掐的眼珠爆出,舌頭都吐出來了,幾乎奄奄一息。蔣何鳳這才上前在龍絕簫手背上輕彈,迫使龍絕簫住了手:“皇上息怒,這事她一個人也做不來,還是把沈大學士請來問問吧!”
沈雙蝶雙手撫着喉嚨大口喘着氣,滿臉後怕的看着龍絕簫:“皇上……這事不是真的……是鳳,鳳蔣何鳳誣陷臣妾父女……”
龍絕簫喘着粗氣低吼:“她何爲要誣陷你?”
“因爲……因爲臣妾懷孕了……”沈雙蝶的聲音越來越低。
蔣何鳳拾起地上的枕頭扔回沈雙蝶身上,滿臉譏諷的笑道:“你懷孕了?你的龍子不是這個枕頭嗎?”
沈雙蝶兩眼充滿仇恨的看着蔣何鳳,噎的說不出一句話。蔣何鳳看着龍絕簫道:“皇上不必和她多說。只需把沈大學士請進宮來,對他說賢貴妃都招了,問他是要保女兒呢還是要保自身。看他有什麼話說!”
聽了蔣何鳳的話,沈雙蝶臉色慘淡的像個死人,嘴裡喃喃道:“鳳蔣何鳳……你好可怕……”
蔣何鳳俯下身子,平視着她道:“你更可怕!淑妃怎麼死的,你最清楚。我早說過,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你死了,可以抵淑妃一條命,她肚子裡的孩子的命還少個人抵呢!你說,我要拿誰的命去抵?”
沈雙蝶恐懼的看着蔣何鳳的笑臉湊到她耳邊,悄聲說了句讓她肝膽俱裂的話:“知道爲什麼我一口咬定你沒懷孕嗎?因爲你第一次假裝懷孕時,我已經在你身上下了不孕的藥物,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懷上龍種了!”
龍絕簫正沉浸在盛怒之中,沒有注意蔣何鳳和沈雙蝶說了些什麼,只管嚷着封鎖宮中一切消息,派人去傳多日未上朝的沈昆榮至議事殿。沈雙蝶已經被蔣何鳳的話驚呆了,只是傻傻的坐在地上。龍絕簫看了她一眼,立刻厭惡的轉過身去:“把沈雙蝶關入懲務司地牢。沒有朕的口諭,誰也不能見她!”
蔣何鳳看着沈雙蝶被帶了下去,其她嬪妃臉上未免有些兔死狐悲。想當初這賢貴妃幾乎是獨受君寵,如今卻如一條死狗般被拖了出去。再看一臉冷酷的鳳蔣何鳳,心底都起了一層涼意:這個女人真的好可怕,不但一眼看穿沈雙蝶是假懷孕,連去年沈家欲李代桃僵的事她都瞭如指掌。淑妃的死恐怕和沈家也難脫關係,鳳蔣何鳳說不得就是來爲妹妹報仇的。關於沈雙蝶的妹妹沈明珠被迫嫁給鳳時歌牌位的事,大家也早就議論紛紛,都說鳳蔣何鳳手段過人。如今看來她復仇的對象遠不止沈明珠一個人,今日一事不但沈雙蝶地位不保,就連沈大學士全家也註定是凶多吉少了。
因爲之前錯怪了鳳蔣何鳳,龍絕簫一直訕訕的不敢面對她。沈雙蝶被帶走了,其他嬪妃也噤若寒蟬的立在地下不敢出聲。這次事情鬧這麼大,怕是太后馬上也要來問訊了。龍絕簫乾脆爲自己找個臺階下,也順便擡高一下蔣何鳳的地位。暗忖了下,他對嬪妃門道:“沈雙蝶一事,大家回去後不許再亂傳。後宮之事以後就由鳳貴妃做主,都聽明白了嗎?”
“臣妾明白!’蔣何鳳皺眉,正欲開口,龍絕簫靠近她低聲道:“今日之事太后說不定已經知道了,我要去處理沈昆榮的事,太后那裡就煩勞你過去解釋一下。”
蔣何鳳看着他,半晌沒有吭聲。龍絕簫只覺自己的耐心快要耗盡了,蔣何鳳才道:“沈昆榮的事還請皇上嚴查。”
龍絕簫鬆了口氣:“朕會的。”
蔣何鳳福了一福:“恭送皇上!”聞言其他嬪妃也齊聲道:“臣妾恭送皇上!”
龍絕簫快步出去了,蔣何鳳掃視了剩下的嬪妃一眼,慢吞吞說道:“各位姐妹都忙,沒什麼事就不要來晨昏定省了,有事我自會派人過去叫你們,現在大家都散了吧。”
“是!臣妾告退。”擦着額上的汗,嬪妃們逃也似的離開了長春宮。
一干人全數離開後,蔣何鳳看着空空蕩蕩的大殿舒了口氣,站起身對尚榮道:“隨我去永壽宮。”
行到半路,遠遠的見永壽宮前走來一羣人,蔣何鳳仔細一看,打頭的正是太后。兩年未見,太后似乎老了,臉上的皺紋明顯增多,人也瘦了些。蔣何鳳快步上前,溫和的道:“蔣何鳳見過太后。”
“你是……鳳蔣何鳳?”太后說不出是驚是喜,只略略點了點頭:“你來的正好,哀家正要去議事殿,聽說賢貴妃竟然用一個枕頭假說懷孕,被你一眼就給識破了?”
“蔣何鳳粗通醫理,發現賢貴妃不似孕婦,這才起了疑心上前診脈。”蔣何鳳狀似無意的道:“據傳賢貴妃懷孕已有五月餘,太醫也該看過不少了,怎麼就沒人發現她是假懷孕呢?”
太后怔了怔,停下腳步勃然大怒道:“那些個混蛋!竟敢欺騙皇上和哀家!來人那!把太醫院爲後宮妃嬪診脈的太醫都給哀家提到議事殿去!”
一行人到了議事殿,沈昆榮也剛好到。奇怪的是他的左手和額頭似乎受了傷,都用紗布纏着。見太后和蔣何鳳也在,沈昆榮心中不禁打了個突突,再看太后一臉不高興,看也未看自己一眼,心中更加惶恐不安起來。龍絕簫見了太后和蔣何鳳雖有些意外,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吩咐宮人搬了椅子,讓她們坐在一旁。
沈昆榮戰戰兢兢的磕了頭,龍絕簫並未叫他站起,而是摒退了左右。見沈昆榮似乎受了傷,龍絕簫耐着性子道:“怎麼,這幾日沒有上朝,原來是受傷了?”
“是……”沈昆榮尷尬的道:“前日家中來了個小賊……”
蔣何鳳嘴角稍彎,知道是那日的黑衣女刺客去找他了。冷不防龍絕簫大喝一聲:“沈昆榮!你可知罪!”
“臣、臣……”沈昆榮眨巴着眼睛,不知道究竟哪裡出了問題。龍絕簫語氣稍緩:“賢貴妃出事了,你知道嗎?”
沈昆榮心裡一驚,一臉緊張道:“賢貴妃怎麼了?”
太后忍不住了,大聲呵斥道:“她肚子裡的不是龍子,是個枕頭!”
“什麼?”沈昆榮的如遭雷擊,一下子傻在當場。龍絕簫冷笑:“沈雙蝶說一切都是你指使的,還說去年那個龍子也是假的,是你欲讓沈家的嬰兒李代桃僵,以謀劃我龍家江山。幸好被人識破了,你的陰謀才未得逞……是這樣嗎?”
“臣……臣冤枉啊……”沈昆榮此刻已經是驚駭欲絕,幾乎要昏過去了。
門外傳來太監小聲傳話,說是太醫們提到了。龍絕簫愣了,一旁氣發抖的太后接腔道:“叫他們進來!”
幾個太醫戰戰兢兢的進來,一頭撲到在地哀告:“皇上饒命啊!是沈學士和賢貴妃威逼利誘,拿臣等的身家性命要挾,臣等也是沒辦法才說謊的呀……”
蔣何鳳上前一步道:“那你們知道淑妃懷孕了嗎?”
其中一箇中年男子擡頭道:“知道,可是臣不敢說,怕賢貴妃知道了會加害與她。因此只當不知道,暗中卻給淑妃開了保胎的藥物……”
蔣何鳳冷若冰霜,大聲責問:“究竟是誰告訴賢貴妃的?”
跪着的人中有一個年輕太醫瑟縮了一下,被眼尖的蔣何鳳發現了。她上前一把提起他,低聲擠出一句:“是你?”
“皇上——”年輕太醫掙扎着,還沒來得及說出“饒命”,已經被蔣何鳳一掌拍了出去,倒在屋外沒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