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蕩接連打了數個噴嚏,用手指揉了揉依舊還在發癢的鼻子,方蕩疑惑的扭頭朝着身後望了一眼,目光越過那猶如鬼魂般跟在他身後的張易,朝着更遠的方向望去,方蕩覺得自己這次或許真的要倒黴了!
方蕩行進的速度並不快,他現在腦袋裡面一團亂麻,一方面是因爲身後一直跟着他的張易,另外則是因爲祭壇上發生的事情。
這一次如此暴露自己的身份,並且和丹宮正面爲敵是完全出乎方蕩意料之外的事情,這件事給他帶來了巨大的災難般的後果,使得他成爲天下之敵,並且,連龍宮也攙和進來了,同時得罪了天底下最強的兩大勢力,方蕩當真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當然這種氣餒的感覺在方蕩心中也不過是短暫的出現,隨後就消失掉。
方蕩也已經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敵人,以往方蕩會說他要三年內對抗雄主門門主,那是因爲無知者無畏,現在的方蕩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來,對於敵人的強大,方蕩現在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同時被丹宮還有龍宮追緝,絕對是一件叫任何人都感到絕望的事情,別說他方蕩只是一個綠丹丹士,就算是一品赤丹丹士也難逃厄運,現在沒有被抓,不過是暫時的事情,獨狼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就是一品赤丹丹士,還不是被整了二十年然後才搬上祭壇剝丹受死?
而龍宮雖然並不比丹宮難對付,但他若想要挖出方蕩也並不是一件難事,龍宮雖然在上幽雲海中沒有太多的資源,但龍宮最多的就是數不盡的珍寶,只要龍宮肯出血,拿出幾十件來,懸賞捉拿他方蕩,肯爲龍宮賣命的丹士想必數量絕對不少。
想到這裡,要說方蕩心中沒有一個怕字,那純粹是吹牛了,方蕩心中是怕極了的,但方蕩從小就是在恐懼之中度過的,爛毒灘地中的危機形勢,每天都比現在要險惡,恐懼對於方蕩來說,是面對危險的智慧,只有恐懼才能叫方蕩提高警惕,並且拿出十二分的力量來想盡辦法渡過難關,恐懼,對於方蕩來說,就像是良師益友,沒有恐懼的話,方蕩將止步不前。
方蕩一邊琢磨自己接下來要藏身何處,一邊有些頭疼的看着張易。
這個張易,怎麼都殺不死,方蕩明知道他在做障眼法,但卻就是搞不清楚他這個障眼法的根底,哪怕他擁有五賊觀法,也依舊看不出破綻。
眼前的張易如有實質,又如煙似霧,本不存在,卻能和方蕩的神通對抗,被這樣一塊狗皮膏藥黏住,方蕩真是生出一種寧可面對丹宮仙聖的追殺的感覺來。
張易見方蕩眼神不善的看過來,當即憨厚一笑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方蕩!”方蕩沒有隱瞞自己的名字,直接說道,隨後方蕩問道:“賭饕爲何將我送到你的身邊?爲了叫你殺我?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張易呵呵一笑,一臉的自來熟,親切的稱呼方蕩道:“方兄,我其實早就被師父逐出師門了,我師父將你送到我在這裡來這件事你其實不必多想,這和你無關,在我看來,應該是他還掛念着我,想要最後看我一眼吧,畢竟開啓空間通道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也正是在那個時候,我知道他死了,說起來這天地之中,他是唯一一個對我最好的人了……”
說道這裡,張易眼角瞬間溼潤了,隨後眼淚就噼裡啪啦的流淌下來,看上去傷心欲絕。
方蕩微微皺眉,“你這傢伙慣會演戲,你的眼淚,我一滴都不相信。”
張易對於方蕩的懷疑完全不在乎,依舊傷心的哭着,“雖然我師父將我逐出師門,但在我心中他一直都是我的師父,沒有誰可以代替,雖然我之前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但他真的死了,我這心裡面卻悲傷至極,至於你相不相信我,我纔不在乎。”
張易哭得傷心,不過也慢慢收止了悲聲,畢竟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對於生死早就看淡了,至少對於別人的生死早就看淡了,聚散本就是人間常態,生死更是丹士們永遠躲不過去的命運旅程。
張易擦了眼淚後,看向方蕩,憨厚的臉上露出一絲陰冷:“我恨你!”
方蕩聞言點了點頭,常舒一口氣道:“我終於在你口中聽到了一句真話。太不容易了。”
“你就打算這樣一直跟着我?”方蕩再次問道。
“反正我沒什麼地方要去,你又不跟我賭,我當然要跟着你,死死地跟着你!什麼時候你跟我賭了,什麼時候你連命都輸掉了,我自然就不會跟着你了。”很難想象張易那憨厚朴實的表情下竟然說出這樣的充滿陰毒氣息的話語來。
“你就不怕自己將命輸給我?”方蕩問道。
張易微微一愣,隨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幾乎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你贏我?哈哈哈,你想得未免太美了吧?”
方蕩提醒張易道:“我之前已經贏過你兩局了。”
張易對於自己之前輸了兩次完全不在意,笑道:“熱身,熱身而已,怎麼樣,咱們現在再賭一把?還是我之前說的,你想賭什麼都成,怎麼樣?”
方蕩呵呵一笑,結束了此次對話,繼續前行。
張易憨厚的臉上沒什麼特殊的表情,依舊不緊不慢的跟在方蕩身後,看起來,他並不怕方蕩不跟他賭。
事實上,方蕩雖然一笑結束對話,看起來對張易滿不在乎,其實在方蕩心中對於張易極端忌憚,一個你怎麼都殺不死的對手,並且一直緊緊地跟在你的身後,如影隨形,如跗骨之蛆,這種感覺,對於方蕩來說,簡直就像是被一把刀懸在脖子上,隨時都會抹下來。
方蕩必須儘快將張易給除掉,拖得越久,對他方蕩來說越危險。
至於究竟怎樣才能將張易除掉,方蕩一時間也沒有太好的辦法,畢竟這個張易他無論如何都殺不死。
擺在方蕩面前的其實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找到張易的本體,將其本體誅殺,這一場障眼法纔會被確實破解,不然殺掉一個張易,就會有另外一個張易從周圍鑽出來。
這樣的張易是殺不完的,而方蕩則是白白浪費了大量的丹力。
至於怎麼樣才能找到張易的本體,這叫方蕩又陷入了爲難的境地。
張易的這個障眼法有兩個最關鍵的地方,第一個,識不破,若非方蕩親手殺了張易兩次,方蕩根本不會相信在他眼前的這個張易竟然是幻化出來的假象。
第二個,則是找不到,方蕩破解了第一個假象,接下來就是找到本體將張易本體滅殺,但現在的問題是方蕩完全找不到張易的本體,張易隱藏的手段實在是太好了。
按理說在這上幽雲海中,四面八方除了滾滾雲海外,完全沒有半點藏身之處,方蕩想要將一個大活人翻出來完全不是問題,但就是在這樣的對方蕩極爲有利的環境下,方蕩依舊一丁點的端倪都沒有找到。
方蕩甚至覺得,張易或許遠在萬里之外,真要是這樣的話,張易的這種幻象神通,當真就是連一品赤丹丹士都奈何不得。
這是方蕩這一輩子中遇到的最難對付的神通。
張易悠哉悠哉的跟在方蕩身後,一副我吃定了你的樣子,光是他的這種模樣就能將一般的丹士逼瘋。
方蕩頭一次面對一種神通生出無可奈何地感覺來。
“你確定你能一直跟着我?”
張易憨厚朴實的笑着點頭,顯然他吃定了方蕩,就如同孫悟空落在瞭如來的掌心中一樣。
“不如我們打個賭?”方盪開口說道。
聽說要打賭,張易一雙眼睛瞬間開始放光,連連點頭。
“如果我甩掉了你,你就永遠不要再來找我!”
張易對於方蕩的要求完全沒有半點意見,他要的,就是賭一次而已。
“我若贏了,你就得再和我賭一局,拿你的性命做賭注!”
“一言爲定!”方蕩一口應承下來。
方蕩隨後繼續前行,速度不慢也不快,漫無目的前行。
張易跟在方蕩身後,也不理會方蕩要去那裡,總之他就是影子,糾纏住方蕩絕不干休,這一場賭局,他贏定了。
不過,隨着時間流逝,張易慢慢的覺得有些不對頭。
他覺得自己飛行的速度開始逐漸變慢下來,而方蕩的速度則開始變得越來越快。
張易本身對於自己的速度相當自信,之前他也已經和方蕩鬥過一次速度,雖然張易沒贏方蕩,但也沒輸,這就夠了,至少說明,方蕩甩不掉他。
但現在,情況卻變得不一樣起來,他的身子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變得僵硬起來,使得他的速度越來越慢,就算他拼命提速,依舊只能看着方蕩漸行漸遠。按照這樣的速度對比,方蕩最多再有一分鐘的世間就將徹底將他甩開。
張易雙目瞳孔收縮,他想起了不久前方蕩伸出手指戳了他肚子的事情,當時張易並未有什麼想法,只當是方蕩不死心,想要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活人,但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方蕩一定在他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張易對於方蕩是完全的不瞭解,一丁點都不知情,他若是知道方蕩是火毒仙宮的弟子的話,那麼他絕對不會叫方蕩靠近他,更不會任由方蕩用手指頭戳自己的肚子!
方蕩?毒?
怎麼聽起來似乎有些印象,似乎有一個垃圾金丹丹士叫做方蕩,並且是火毒仙宮的弟子……
張易實在沒有將眼前的方蕩和那個垃圾金丹丹士聯繫在一起,此時張易身形越來越遲鈍,此時甚至無法在空中飛行,開始逐漸的下墜起來。
張易的眼睛此時開始模糊,迷迷糊糊的,就見方蕩的身形化爲漆黑的一個小點,隨後消失不見……
“該死!我耍了一輩子人,今天竟然被耍了……不過,方蕩,你別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