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蕩從未想過自己會見到一個另外的自己,一個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自己,這個方蕩還有那個方氣還有方回兒都和方蕩認識的弟弟妹妹不同,模樣雖然有一點點相近,但無論是身形還是氣質都截然不同,和奇毒內丹之中的方蕩還有方氣、方回兒比起來,方蕩還有他的弟弟妹妹就像是市場上的地攤貨一樣,這裡的方蕩還有方氣、方回兒簡直就像是理想之中最完美的存在一樣,每一個都充滿了叫人難以言語的美感。
而爛毒灘地之中長大的方蕩還有他的弟弟妹妹,相較之下宛若鄉村之中的野孩子一樣。
方蕩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的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來,很不舒服,似乎自己最美好的東西被人奪走了一樣。
另外一個方蕩大度的笑着,將盒子撿起,見到老頭依舊還在害怕,便即笑道:“一個盒子而已,要吃的是裡面的那棵老參,外面的盒子也不能吃,摔了就摔了,魏叔放心吧!”
老頭這才面色好看一點,這畢竟是皇上御賜下來的,摔了這東西被抄家滅族都不過分。
方氣還有方回兒也是一臉的和善,紛紛出言安慰老頭。
此時遠處傳來銅鈴般的笑聲,哈哈哈得笑聲好似在地上顛簸蹦跳一樣,滾了過來。
月亮門處一個圓滾滾白胖胖的孩子跑了出來,身後跟着兩個丫鬟,驚慌得不要不要的,生怕這孩子摔了。
方蕩上前一把就將那白胖地孩童一把抓起,抱在懷中笑道:“腸兒你又開始搗亂了?”
方蕩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嘴角不禁露出一絲苦笑,蕩、氣、回、腸竟然在這個世界中湊齊了。看來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他存在的必要。
方蕩有種被拋棄了的感覺,一種被父母遺棄的感覺,這種感覺,使得方蕩露出一絲苦笑來,他一直都以爲自己的父母會期待着和他重逢,但現在他才知道父母原來在另外一個世界之中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並且在這個世界之中的孩子每一個看上去都是那麼的完美,方蕩甚至有些嫉妒眼前這個方蕩還有方氣、方回兒,對了還有那個從來不應該出現的方腸兒。
另外一個世界之中所有的遺憾,都在這個世界裡面得到了彌補。
方蕩還有他的弟弟妹妹的存在就是一種遺憾。
方蕩深吸一口氣,不再將主意力放在另外的自己上,身形一動朝着這座方府的深處行去。
此時,方蕩已經做出了決定,自己不會出現在父親母親面前了,奇毒內丹之中的一切對於自己的父親母親來說就是一場夢,一場美夢,既然是美夢,那麼還是不要醒來的好,他們願意沉浸在這夢中。
方蕩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看上父母一眼,看看自己的父母的真正模樣,尤其是看看自己的母親。
方蕩穿越一座座的房屋,心中打定了主意,方蕩也就隨之變得輕鬆起來,眼前的這種情況雖然和方蕩想象之中的大不相同,但卻也並非不是一件好事,對於方蕩來說,若是叫他在父母受苦,日日思念自己和當下這樣給自己打造出一個美夢比較起來,方蕩還是希望父母過得安穩舒心,如果這就是他們想要的,如果這樣她們就過得開心的話,又有什麼不可以呢?只要奇毒內丹還再方蕩的手中,方蕩會叫這場美夢一直延續下去,直到永遠。
很快,方蕩就來到了一座房屋之前,方蕩對於這裡的建築並不瞭解,但卻很清楚,這裡就是父母的房間。
方蕩緩緩停下腳步,站在了院子中,院門前栽種着黃色的小花,散發出淡淡的香氣,一片溫馨的生活氣息。
方蕩站在這裡,靜靜地看着對面的房子,房子裡面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至於內中兩人在說些什麼,方蕩有些聽不清,因爲此刻他腦中一片空白,接收到的聲音轉化不成能夠理解的信息。
忽然房門打開了,從中走出一箇中年男子來,這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四十多歲,一張面孔略微有些清秀,兩撇鬍子掛在上脣,一雙眼睛之中滿是滄桑,這是一個看上去並不怎麼出色的男子,或者說歲月將他出色的那一部分給打磨光了,剩下的只是平凡和平淡。
男子面上有着一絲憂容,看上去相當的不開心。
而屋中也傳來一聲悠悠的嘆息。
此時的方蕩已經躲在了隱蔽處,靜靜地看着那個應該就是他父親的男子,對了,他的名字應該叫做方文山。
在方蕩的心中,方文山有着各種各樣的模樣,方文山在方蕩心中的形象也是一直在變化的,最初被囚在火毒山下石牢之中的方文山從未跟他說過一句話,這個時候的方文山就是個頭脹惡瘡面目猥瑣的假貨,後來方蕩得知自己的父親爲了救他竟然將自己修煉的奇毒內丹生生刨出來,從那個時候開始,方文山的形象開始變得偉岸起來。
但這兩種形象和現在的方文山完全無法合併在一起,眼前這個方文山看上去實在是太平凡了。
方文山站在院子之中,雙手背在後面,臉上的神情在不住的變化着,這種變化較方蕩感到有些好奇,這應該是父親和母親打造出來的一個夢境,在這個夢境之中,一切都應該是順遂人意的,既然是無不順意,那麼父親究竟又爲什麼會有現在這種表情?
方蕩靜靜地看着,方文山站在院落之中來回的踱着步,吱呀一聲,房門再次打開,方蕩的心猛然間一頓,似乎世界在這一剎那都靜止下來。
方蕩一雙眼睛定定的看着那正在緩緩開啓的房門。
一張充滿慈愛的面容從門後緩緩出現在方蕩的眼前,尤其是那雙眼睛,方蕩無數次的夢到這雙眼睛,這是母親的眼睛,這雙眼睛之中蘊含着的情感濃烈的就如同噴發的火山一樣,方蕩幾乎控制不住自己要衝出去,但方蕩最終還是藏身在原地一動沒動,他盯着自己的母親的時候,淚水終於止不住的流淌出來。
許久不曾流淚了,方蕩甚至早就忘記了淚水的滋味,此刻淚水蔓延,不因爲別的,只因爲自己的母親一切都好,對於方蕩來說,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了。
方蕩微微一笑,但隨後方蕩的笑容緩緩收斂,因爲他看到了自己母親臉上的愁容,不管因爲什麼,不管因爲誰,這樣的愁容都不應該出現在母親的臉上,不管母親遇到怎樣的難題,他方蕩都一定要解決這個問題。
方蕩原本打定主意見到自己的父母一面之後就立即離開,但現在,方蕩改變主意了。
母親緩緩走到父親身後,輕輕伸手攬住了父親,從背後環抱着父親,兩人陷入沉默之中,彼此之間似乎並不需要言語來溝通,甚至連表情和動作都不需要,當兩顆心的距離近到了一定程度後,兩顆心之間的交流就超越了一切方式。
父親微微一嘆,伸手握住那雙略微有些冰冷的手,兩人就這樣互相依偎着,一句話都沒有,這一下可叫方蕩感到越來越不爽,他很想幫助自己的父母解決眼前的問題,但這兩個人一句話不說,他方蕩又不是神仙能夠讀取兩人心中所想,現在就算方蕩想幫忙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幫了。
“你們倒是說句話啊?”
……
火毒山中,一雙眼睛出現在距離方蕩幾百米遠的地方,這雙眼睛只是一層淡薄的霧氣,輕輕凝聚隨後又如煙消散,叫人很難察覺。
這雙眼睛無聲無息的來,無聲無息的去,遠遠的觀望了方蕩一眼。
遠處的三個元嬰甚至都沒有發現數百米之外的這一點異樣變化。
這雙眼睛的主人正是玉面妖族的烏夜,玉面妖族在凡間有個名字叫做侍妖一族,而方蕩恰好擁有了兩三成的侍妖一族的血統。
烏夜回到藏身之處,這裡乃是一塊岩石的縫隙,這一道縫隙只有十幾釐米長兩三釐米寬,這樣的狹小地方也只有妖族才能容身。
烏夜身形縮小數十倍,變得比一隻螞蟻也大不了多少,藏身在縫隙之中後,就算是二品紫丹丹士從這洞穴面前經過恐怕也不會在意石頭縫裡面的秘密。
這也是妖族特有的神通,方寸之間就能容身,大部分妖族能潛伏在城池之中靠的就是這種天賦神通。
烏夜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方蕩究竟在做什麼,但她看得出,此時的方蕩正處於某種關鍵時刻,不然也不會放出三頭元嬰來給自己護駕。
烏夜的一雙大眼睛丟溜溜的亂轉着,她本身對於方蕩並不存在多少惡意,畢竟方蕩身上有着他們玉面妖族的血統,在烏夜眼中方蕩更像是自己人。
烏夜之所以冒着極大的風險一直跟蹤到這裡,一多半是因爲好奇,同樣的烏夜並未覺得跟在方蕩身後有多麼危險,別人這麼做或許會變成齏粉,但她卻絕對不會,因爲在她的心中方蕩就算髮現了她也不會對她怎麼樣,大家都是玉面妖族的一份子,守望相助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