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還是要在邊上守着的。
歐陽流霜在心中默默下了決定,總不能爲了看自家損友出醜,就不管不顧,任由對方把廚房給燒了吧?
要知道,吃了這一頓,還必須要有下一頓呢。在他們未來一段日子都必須要住在枯城、住在這個小樓之中的前提之下,廚房這麼一個無可替代的地方,還是完整地保住比較好。
只是,歐陽流霜的這個如意算盤在刃月也進了廚房之後,就被打破了。
刃月也不知道是哪裡被灌輸的思想,總覺得有自己在的地方,就不能讓主子動手,辰風炎剛把米給淘洗好,這都還沒下鍋呢,就被刃月很是溫柔地拿了過去。
不僅如此,刃月還低聲勸慰,道:“大人是要做大事的人,如何能在這庖廚之中消磨了時間?”
歐陽流霜在她身後聽的,簡直要吐一口老血以示自己的憤憤不平——感情老子前些日子掏心掏肺地給你們做吃的,全成了消磨時間的事情不說,那些東西都喂到了狗肚子裡去了吧!
但是,好歹歐陽流霜也還記得此時說這樣戳心窩子的話的人是自己命定紅線另一端的人,再加上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對刃月是真的有好感,重話哪裡還說得出口?
這麼一猶豫,歐陽流霜的如意算盤便飛快地噼裡啪啦掉了一地,最終這頓午膳,還是讓刃月包辦了。
吃完午飯,辰風炎和歐陽流霜上樓去看看譚琰現在是什麼情況,這纔剛到了樓梯口呢,就瞧見縱川一臉疑惑地走了過來。
“辰公子,歐陽公子。”縱川老老實實地和兩人行禮,困惑道,“荒郊來的人,除了肖鳴雨和肖肖,還有被單獨軟禁在一間房間之中的林學,其他人全都死了。”
辰風炎的眉頭微微挑起,有些意外地重複道:“其他人全都死了?死因是什麼?”
縱川簡直一頭霧水,道:“不知道。”
頓了頓,縱川又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我從昨天到今天,除非必要,時間全都好在這樓上,更何況外面還有兄弟們日夜不停地巡邏,而爲工資你們說,這要是有歹人,他也進不來啊!如何就能讓荒郊來的、僅剩下的那兩個人就這麼不明不白得死了呢?”
歐陽流霜對於這種死亡事件倒是沒有太大的興趣,聞言,也只是擺擺手,道:“你去查一查這些人的死因,如果能查到那是最好,如果查不到,那也就算了。橫豎和我們沒有關係。”
歐陽流霜回來的這段時間,也將辰風炎和徐敬生以及那一羣中層管理人員在小樓之中發生的情況大體瞭解了一遍。
現在整個枯城形勢混亂,民間輿論對於他們的管制效力已經沒有那麼大了。
更何況,這要是放在平時,徐敬生還能用官府輿論之類的東西讓他們行事稍微顧忌一點,但是現在,徐敬生自己都要依靠着辰風炎和歐陽流霜的保護了,更別提還有那個心情去爲不相干的人出頭。
退一萬步來講,荒郊之中居住的百姓,可以說,在枯城城鎮中心居住的百姓心中,甚至就在那些混到一定地位的人心中,那也不能算是“自己人”的。
在荒郊生活,雖然他們都活得好好的,但是在枯城之中的其他人的認知裡面,進入了荒郊,那就等於是已經死了——沒有一個活人,願意和死人扯上關係。
這也是爲什麼,辰風炎明明都說了自己可以保護那些生命安全岌岌可危的中層管理人員的時候,那些人卻推三堵四的原因之一——他們好不容易爬到了今天這個位置,怎麼能主動去做那些降低百姓心中他們地位的事情?
辰風炎卻並沒有馬上應和歐陽流霜的話,沉默片刻,對歐陽流霜道:“你先去看看譚琰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說完,辰風炎轉向縱川,道:“如果沒記錯,除了肖鳴雨和林學之外,在這裡的荒郊百姓只有兩個了。他們的屍體,怎麼處理了?”
縱川馬上道:“因爲事出突然,再加上房間之中本來也沒什麼人會去住,所以屬下暫時就把房間封閉起來,維持了屬下發現這個情況的時候的現狀。”
也就是說,縱川發現這兩個人已經沒了生命活動跡象之後,辰風炎現在在過去看,縱川當時看到的是什麼樣,辰風炎看見的東西也只會是那樣。
辰風炎對此很是滿意,和歐陽流霜分開之後,就跟着縱川到了那兩個荒郊百姓暫時居住的房間。
推開門進去,入目就是整齊得有些不近人情的房屋擺設,明明該有的傢俱一應俱全,但整個房間就是給人一種揮之不去的清冷之感,像是從未有活人生活在這裡似的。
辰風炎微微挑眉——這兩天他只顧着處理外面的事情,倒是忘了,身邊還有這樣的幾個人還有值得挖掘的價值。
不過現在他們都死了……辰風炎微微眯起眼睛,擡腳,朝着裡間走去。
縱川爲辰風炎推開裡間的門,引入眼簾的就是坐在小榻邊上的那個老者,他原本精神無比的眼睛此時正緊緊地閉着,整張臉的表情擰成一團,像是在經歷着什麼巨大的痛苦,試圖從中掙扎出來一半——只可惜,不管他之前到底經歷過什麼,在這時都已經成了過往。
老者的胸膛沒有絲毫起伏,身上的皮膚僵硬,顯然已經死去一段時間了。
而裡間的牀幃之中,隱隱綽綽地躺着一個妙齡女子,縱川挑起帷帳,引入辰風炎眼簾的就是一個神情溫婉得甚至有些怯懦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鵝黃的外衫,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雙手正緊緊扣在自己的腹部,動作力道之大,手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但相對而言,她面上的神情卻安寧而祥和,整個人顯出一種極端的矛盾來。
“他們……”辰風炎有些意外,“之前解除過什麼人?”
“啓稟辰公子,沒有人。”縱川解釋道,“在他們被軟禁之後,就一直呆在房間裡面沒有出去過,想要什麼,都是和守在外面的侍衛大哥說的,然後我們排查過了東西沒有問題,再給他們送進來。今天早上他們還能正常進食,屬下不過是到處轉了一圈,再推門去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成了這個模樣了。”
說這話的時候,縱川是真心實意地覺得自己是在是太沒用了,連這樣一點小小的事情都辦不好。
但就在縱川自顧自懊惱的時候,辰風炎卻忽然道:“從你發現他們死亡,你就第一時間來找我了,是嗎?”
“啊……啊!”縱川愣了愣,快速點頭,道,“是啊公子。”
“去太守府衙,找一個叫做徐橋的仵作過來。”辰風炎頓了頓,轉頭和縱川囑咐道,“快一點。”
“哎?哎!”縱川雖然不明白辰風炎怎麼忽然
想用府衙的力量,但這是主子下的命令,他在反應過之後,就馬上去執行了。
不得不說,縱川有的時候腦子不是很好使,但是在行動能力和執行力上面,確實是獨一無二的。
本來嘛,譚琰和辰風炎出門,又不是要去做什麼不得了的大事,需要有個智囊在身邊出謀劃策。
譚琰和辰風炎的這一次出門,說白了也不過是遊山玩水,填補上那一段空白——或者應該說是多舛的“蜜月期”。
這種特殊時期,身邊帶着一個手腳麻利、能看懂別人的眼色的人就好了,重要的是執行力嘛。
在縱川快速出門之後,辰風炎的視線就落在了牀上的那具屍體上面。
辰風炎這個人有一個本事,他認人的本事近乎天賦,要說他過目不忘也不爲過,但辰風炎卻偏偏西黃在人前裝出一副“老子用鼻孔看人”的驕傲模樣,就像是要用身體力行去告訴別人,老子根本就不屑於認識所有人一般。
辰風炎在荒郊的鄰居來到小樓的時候,就將他們幾個人的個人特徵都記下來了,但現在,辰風炎將最初見到這個女人的印象和現在這個女人所展示出來的模樣比較一下,頓覺有點驚奇。
這個女人變美了。
或者說,這個女人的整體狀態比她生前的狀態要好上太多了。
辰風炎猛然回想起徐橋和穆德兩個仵作在府衙之中說的、關於屍體狀態的那一番話,他驟然回身,盯着那個老者也看了起來。
本來,人老了之後,臉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老年斑,這個老者也不例外——甚至,在辰風炎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他臉上和手上的老年斑都是非常明顯的,而且數量還是比較可觀的。
但是現在,不說老者臉上的老年斑淡化了不少,就是手上,也就是靠近手腕的一塊形狀較爲獨特、但顏色稍微要淡一些的斑點,確實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算是怎麼回事?死後的狀態要比身前更好?這哪裡有道理能解釋得通啊!
辰風炎皺眉,也顧不上什麼破壞現場的顧慮了,直接上手,將那老者擡起來,放在了牀上,本想着乾脆將兩人的衣服剝下來,也好讓他能夠直接觀察這兩個人身上發生的變化,但是稍微遲疑一下,辰風炎還是決定先不要做這麼驚世駭俗的事情。
要知道,不管是在什麼樣的世界,“死者爲大”這樣一種觀念總是存在的。
辰風炎並沒有這樣的念頭,但是待會兒縱川可是要帶回太守府衙之中的仵作的,若是他做了什麼對死者不敬的事情,被自己人看到了都還好說,但是這要是被外人看見了,可就鄙視設麼好事情了。
心中的思緒百轉千回地轉了一圈,辰風炎皺眉仔細觀察着兩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和臉色,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中對於這種莫名死亡的事件太在意、還是兩人身上真的在他面前正逐漸地發生變化,辰風炎總覺得擺在自己面前的這兩句屍體,變得有些詭異了起來。
就在辰風炎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的時候,歐陽流霜直接就推門進來了,邊走還邊嚷嚷,道:“風炎,不過是看兩個死人,你怎麼需要這麼長的時間?”
走到辰風炎身邊,歐陽流霜掃了一眼牀上的兩個人,轉向辰風炎,問道:“看什麼呢?神情那麼專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