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假扮表妹,僞造婚書(必看求首訂)
事有反常,必有隱情,那麼,這個隱情到底是什麼?這對新郎新娘身上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
如果這一對新婚夫妻身上真的藏着不可言說的秘密,而且還是與她有關係的話,秦韻相信,那一定是醜陋的,罪惡的,不能暴露在陽光下的。
秘密之所以被稱之爲秘密,必然是極其隱秘的,不爲外人道的,就算專門販賣消息的地方,提供給秦韻的信息也是一鱗半爪的,根本沒什麼有用的消息。
既然僅靠外在調查不能成事,那麼,就只剩下了一個最直接的方法,打入方家的內部,與這一對新婚夫妻進行近距離接觸。
可要怎麼打入方家內部呢?最常用的方法自然是扮成方家的下人,在方家出沒。對秦韻這種專業人士來說,這條路子是最簡單的。特別是在她很擅長易容的情形下。
然而,最簡單的有時並不意味着是最有用的。
在秦韻看來,在這個很是注重身份階級的時代,扮成下人,那就是服務員的幹活,與主子們之間天生存在這一道壕溝,有些事情主子雖然很少動手,多半都是讓身邊的下人代勞。
可對越是隱秘的事情,就算是心腹下人,也未必知道什麼,更別說一般的丫鬟下人,那就是吃苦受累加炮灰的命。
秦韻不是吃不了苦,可對沒有意義的吃苦是抱着懷疑態度的。
更別說,易容成貼身丫鬟,風險性太高。
這其中的道理想必不用仔細說,大家都可以理解。
就像我們平常,遇到有人假扮成我們的鄰居兩口子,我們可能不會太留意,可要是有人假扮咱爹咱媽,你說時間一長,你能發現不了嗎?
就秦韻現在的易容水平,根本沒有材料製造出更完美易一容一面一具,現在的易容至多也就七八分相像,可越是心腹之人,那每日在面前晃盪,朝夕相處的,露出馬腳的機率是相當的高。
一旦露出馬腳,那一切計劃恐怕都的強行終止,還有可能打草驚蛇。
更別說,這新娘子嫁的那個寒磣呀,唯一的陪嫁丫鬟還暴斃了,現在身邊配備的丫鬟都是方家的人。根本就沒有跟着去迎親,又能知道什麼。
據她調查所知,這新娘子在成親之前,可是跟方家的人一次面也沒見過,方家的丫鬟又能知道什麼。
秦韻將方家的資料放在牀頭,整整研究了一個晚上,她最後,選定了一個很有爭議的身份。
方家的一位跟她年齡相仿的遠親,方公子的一個遠房表妹,方大夫人的一個堂妹的女兒。
說起表妹,全國人都知道,這個身份,在中國古代實在是個很奇葩的身份,它是親上加親,近親成婚的典型代表之一。
古典名著《紅樓夢》一書,更是描寫了各種表妹關係,姑表妹林黛玉,姨表姐薛寶釵,至於史湘雲和薛寶琴,還有那位刑姑娘,嚴格來說,都算和賈寶玉有表親關係,只是區分親疏遠近罷了。
對古代正妻們來說,那些小門小戶出身的表妹,或者家道破落的表妹,或與自家夫君是青梅竹馬的表妹,如果貌美如花,那絕對是許多小三的典型代表,或者夫君真愛的代表。
總之,古代的表哥表妹,有可能夫妻和諧,也有可能開啓曖昧情愛模式。
當然,我們的秦韻同志,只是想借助這個身份,名正言順地出現在方家人面前。
她只是想象一個小偷一樣,不動聲色地躲在暗處,偷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
話說古代家族七大姑,八大姨,親戚關係那個複雜呀,說實話,查看過方府的資料後,特別是與方府有姻親關係的人物圖譜後,秦韻發現,這方府的表妹還真的不少。
多半都是方大夫人孃家那一邊的,方大夫人孃家,就不說親兄弟加堂兄弟家的姑娘了,僅僅可以產生姨表妹這種關係的親姐妹加堂姐妹還有稍微遠一點的堂姐妹,加起來竟然有二十多位。
這二十多位姐妹中,有許多人都有自己嫡親的女兒,至於這些姐妹家的那些庶女,名義上也算是方家的表妹,事實上是沒有血緣關係,也不可能到方家來,秦韻就先將這些庶女給剔除了。
剔除了這些庶女,她又在方大夫人這些姐妹們的嫡親女兒中做選擇。最後,選了又選,選擇了方大夫人親叔父家的一個堂妹的女兒。名字叫做唐靜的。
這位方夫人的堂妹,住的距離京城不遠也不近,最最重要的是,方夫人這位堂妹紅顏薄命,在五六年前就去世了。
她那位堂妹夫家世也還不錯,自然不會繼續打光棍,然後一個很俗套的深宅大院故事就出現了。
方夫人的堂妹與堂妹夫,還有堂妹夫的繼妻恰好就應驗了小三是表妹的這個俗套。
夫妻兩人的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前沒有感情基礎,成婚後這中間還有一個表妹,這感情能好嗎?
這唐家的老太太就是那種和兒子媳婦爭寵的典型,她出身不行,自然也看不慣自己的兒媳婦。
起初一兩年,這老太太倒也不會太過分,可等方大夫人的這位堂妹生下的第一個孩子,是女兒時,這位老太太就更不滿了,就算她再不喜歡這個兒媳婦,可她喜歡的還是嫡出的孫子呀。
既然,這位方大夫人的這位堂妹生出的是女兒,這個女兒,也就是秦韻即將要假扮的唐靜,在唐家也不太受待見。
這丫頭又不是那種很善於鑽營的,能討好老爹和老太太的,等親孃一死,沒媽的孩子那就是根草呀,老爹這時候,將自家表妹娶成了繼妻。
這繼妻還是祖母的侄女,這唐家表妹的日子自然是越來越難過。
前兩年,這唐家堂妹夫在京城當京官時,方大夫人還把這個堂外甥女接到自己家中住過一段時日。
也是看這唐家表妹可憐,順便也是威懾一下唐家,提醒唐家,別看我們家姑娘去了,可這丫頭還是有我們這樣姨母的,你們不要太過分。
可終歸是親戚,總不能永遠住在親戚家。
等這堂妹夫放了外任後,他的親親表妹早就爲他生下了兒子和女兒,這位渣爹對唐家表妹更加不理不睬,這日子過的,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比小門小戶的姑娘家還辛苦。
秦韻雖然不是一個宿命論者,可她有時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的命運有時是很宿命的,像唐家表妹這種命運的人。
按照一般言情女主的套路來說,她前面過的苦日子,一定會有一個深愛她的男子出現,然後帶給她幸福的生活。
可這一切只存在與想象中,這唐家表妹永遠等不到那一天了。也就在一個月前。也就是大年初一,別人都沉浸在過年的喜悅中時,這唐家表妹被發現失足落水,凍死在自家池塘裡。
這唐家表妹僅僅十五歲的年華,青春的花剛含苞欲放,就徹底凋謝了。
這件事發生後,堂妹夫全家處於各種原因掩蓋了這唐家表妹的死,對外也沒有聲張。
他們還是很忌憚唐家表妹母家的姻親的,特別是方家,方侍郎那可是吏部侍郎,除了吏部尚書外,掌握全天下官吏的考評,升降等事宜。
用現在的話來說,那就是中一組一部的副部長。
唐家堂妹夫還要在官場混,自然還是不敢得罪這位前堂姐夫的。害怕女兒的死,引起方家的報復。
就這樣,唐家表妹的死變的無聲無息起來,一切都被徹底掩蓋了起來。
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那種專門販賣消息的地方,越是冷門的消息往往最值錢。
假扮活人,就算這個時代傳遞信息再不方便,也有露陷的危險,可如果是假扮一位已經死去的姑娘呢?還在對方家庭有意掩飾死訊,只是對外邊說,唐家表妹身體不好,去鄉下的莊子去修養了。
就算有其他的親戚找上門來,也再也見不到這位唐家表妹的面了。
秦韻得到這份信息後,覺得沒有比這位唐家表妹更好的身份了。假冒別人的身份,這對特工們來說是家常便飯。
可越是冒充別人的身份,就越要制定詳細的潛入計劃。
制定計劃的第一步,自然是儘可能多地瞭解被假冒人的各種信息。
怎樣才能獲得更多的消息呢,住在柳宅冥想是不成的,她在一個早晨,用過早膳,身上兜了一些銀票,就離開了柳宅,然後用了一天多的時間,快馬加鞭地找到了這位唐家表妹的家。
她當然不是想從這位唐家表妹的老爹和繼母身上獲得信息的,她找的是服侍唐家表妹的身邊人。
比如說,孤苦無依的老奶孃,以及唯一的一個貼身丫鬟。
這唐家表妹在世時,這奶孃和貼身丫鬟的日子就不好過,但一切還可以忍耐,畢竟還有指望。
這唐家表妹已經十五歲了,比秦韻小上一歲,也是小時候定親了的,原本只打算等明年一及笄就出嫁的。
一出嫁,就算離開唐家這個冰冷的牢籠了。就算夫家再不好,還能差到哪裡去。更別說,在傳說中,唐家表妹的這位未來夫君也是個人品不錯的年輕人。
可這命運他老母的,不公平的時候,誰說關上一扇門就會打開一扇窗。
唐家表妹定親的這家,在去年年末時,偏偏當官的未來公公得罪了蘇州的鎮守太監,一家被下了大獄,最後,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那未來夫君在流放之前,也不等唐家來退婚,爲了不牽連唐家表妹,也不想讓唐家表妹跟着他去流放,或者說,更怕唐家人先來退親,他自個就先派人來把婚給退了。
可想而知,這唐家表妹得知這個消息後,是怎樣一個心情。
所以,針對唐家表妹的死因,就產生了兩種猜測,一種是說,唐家表妹面對未來絕望了,了無生趣,然後投池塘自盡了。還有一種,特別是奶孃和貼身丫鬟的看法,覺得這唐家表妹死的蹊蹺,極有可能是被繼母給害死了,唐家表妹絕對沒想着自盡的。
因爲就在過年前,唐家還收到了許多誒唐家表妹的禮物,親戚們之間的消息傳遞還是很暢通的,關於唐家表妹的退親一事,畢竟不是唐家表妹的錯,唐家這樣的家世,唐家表妹的容貌,還不至於嫁不出去,至多就是在親戚中幫着再找一門親事就好。
秦韻其實,也覺得這唐家表妹死的蹊蹺,要是自個真的尋了短見,唐家也不會下那麼大的力氣去掩飾。
所以,當秦韻找上門,說和唐家表妹有淵源,想要爲爲唐家表妹報仇時,那位奶孃和丫鬟本就不是什麼人精,那裡經得住秦韻蠱惑,三下五除二,就將這位唐家表妹的底細透了個精光。
就算這位奶孃和丫鬟真的覺得說出去不妥當,可她們現在只有仇恨,爲了報仇,這點算什麼。
不僅如此,秦韻還利用了這時代人過於迷信的特點,說自己只是在夢中夢到了唐家表妹,對方要求自個幫她報仇,否則,每晚都要入她的夢。
自己不得已才跑這麼一趟,爲了取信奶孃和丫鬟,她還故意透露了一些關於唐家表妹的隱秘事。
奶孃和丫鬟就算有什麼疑慮,現在更是深信不疑,秦韻說謊可是專業人士。
秦韻這次找到唐家來,除了儘可能過地獲知這位唐家表妹的消息外,她還要研究唐家表妹的相貌。
對秦韻這樣的易容高手來說,在現實中只要見過一個人,她一次性就可以裝扮成四五分相似,可這唐家表妹她從來沒見過,這時代又沒有照相機,這位表妹現在已經下葬了,易容起來,就涉及到一個像不像的問題。
就算有簡單的畫像,可這時代的畫像,那個抽象勁,怎麼做參考,要是按照這個抽象勁易容出來,這就是明晃晃砸招牌的行爲呀。
既然在唐家走了一趟,借了唐家表妹的身份,這姑娘的確活着的時候,活的憋屈,死的時候,更是憋屈,不知她泡在冰冷的池塘,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心中想的是什麼?
抱着日行一善的想法,她也覺得可以給這唐家人一點教訓。
最後,她提出的辦法,就是假扮唐家表妹扮鬼來嚇唐家人。
奶孃和丫鬟一想,這也是個好辦法呀,做了壞事虧心事的人都怕鬼,她們現在不可能用刀子殺掉唐家表妹的渣爹和繼母,可以將對方嚇個半死啊。
特別是,秦韻還可以費力的幫她們想辦法,友情演出,就算以後有什麼不妥當,她們現在已經不願意去想了。
所以,在秦韻提出要易容成唐家小姐時,她們給了十分意見,提出那個地方不像,怎樣纔像,最後弄得八成相像才罷休。
確信得到了所要的信息後,秦韻並沒有過河就拆橋,還真假扮唐家表妹的樣子,在唐宅裡四處亂晃,她畢竟是有身手的,再加上,現代的鬼片怎麼恐怖怎麼來。
秦韻當初剛接受集訓時,首先就要克服心理的各種恐懼感,甚至還專門到過監獄,和那些女犯人們生活了一段時日,到過精神病院,見過各種變態,關在小黑屋中,進行各種測試。
學習所有的黑暗與醜惡,也是集訓的一部分,這樣下來,她比許多人都清楚,在怎樣的情況下製作恐怖氣氛。
她甚至還製造出了簡易的熒光粉用來裝神弄鬼,試想一下,有半個身子的人在夜間突然出現在人面前,那感覺絕對是非常驚悚的。
第一次,別人沒嚇着,就先嚇着了奶孃和那個丫鬟。
就這樣,她不分時段地出現在唐家人面前,她是人,白日裡也可以扮作唐家表妹的樣子在唐宅四處招搖,結果,自然嚇病了一大撥人。
就算唐家請人來做法,自然也是無濟於事的,反而那道士被嚇跑了。
要不是她時間有限,她在唐宅就算多待一些時日也無所謂。
看在奶孃和丫鬟還真是可憐人的份上,她還假借鬼神的名義,不動聲色地就將這奶孃和丫鬟的賣身契給弄到手,沒花一錢銀子就將兩人弄出了唐府,並放了她們自由身。
抱着好事做到底,送佛上西天的心態,不但放了她們自由,還給了她們一筆錢,讓她們去外地投親。
這兩人看到秦韻不但爲自家小姐出了一口氣,還妥善地安置了她們的生活,都是分外的感激涕零,哪裡會想到,秦韻費了這麼大的勁,另有打算。
既然覺得秦韻是她們的大恩人,那麼秦韻說什麼,她們就全部照做。特別是秦韻叮囑,讓她們暫時不要回到唐家附近或者京城來,以免又被唐家的人發現了,害怕她們走漏唐家表妹已經去世的消息,將她們抓回去。
秦韻這是一勞永逸的消除後患呢,奶孃和丫鬟覺得恩人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當下,也害怕暴漏了她們聯合起來裝鬼嚇唐家人的豐功偉績,都帶着銀子遠走他鄉了。
按理說,秦韻帶着這奶孃和丫鬟去方府更合乎情理一些,這時代,只要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出入身邊可都是跟着幾個下人的,除非那些家中實在沒這個能力的,才光桿司令去投親。
這奶孃和丫鬟以前也是跟着唐家表妹去過方府的,可秦韻覺得,還是不要冒險好了,這奶孃和丫鬟一時之間可能要鬧不清她要做什麼,可是等到了方府,總會發現點什麼,到時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萬一她們反水,那可就是自找苦吃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秦韻可沒真的打算以唐家表妹的身份一直在方府生活下去,等到她得到自個想要的消息後,完成她該完成的事情後,她就會撤出來,習慣了獨來獨往的她,到時這奶孃和丫鬟還是要安置的。
再說,她現在和柳折眉住在同一方天空下,帶着這兩個人回去,該怎麼解釋,所以,現在將她們先行安置還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就在秦韻搞風搞雨,打算以方府表妹打入方府內部,查出關於自個身世線索時。
她的相關資料也很榮幸地被送到了錦衣衛京城東城千戶所千戶葉問手中。
葉問去了太原府,自然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比柳折眉秦韻遲一步,回到了京城。
這世上,有一種人,做壞事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時,他們就具有了夸父追日的精神,孜孜不倦。
錦衣衛太原百戶所總旗蘇南就是這樣一個人,雖說最初,他並不情願被人脅迫去殺秦韻這樣一個,與他無冤無仇的人,可當秦韻能一次次地脫離他的設計,讓他的殺人計劃一次次擱淺時,蘇南反而把殺掉秦韻變成了一種執着。
是真的對殺掉秦韻上心了。
他先是設計張成的跟班蠱惑張成,想要這個來歷不明的丫頭進了鎮守太監府,死在色鬼張成手中,結果半路上冒出晉王世子這個程咬金來截胡了。
張成不但死於非命,就連鎮守太監張槐也被人給弄殘了,這事怎麼看都透着邪門。
既然被晉王世子給截胡了,那晉王世子就晉王世子吧,他又賄賂了晉王世子妃奶孃的女兒,讓晉王世子妃奶孃的女兒晉王世子妃吹了一陣好大的風,最好將這惡來歷不明的女子活活燒死了事。
結果,這晉王世子妃也是個不中用的,身份那麼高貴,最後丟臉的變成了自己,反而引起了晉王世子的注意,要不是他事先準備了退路,沒準晉王世子就會要了他的命。
一次次的失敗,讓他覺得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這運氣特別好之外,也讓他再不敢輕舉妄動。
當他將目光投到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身上時,還真發現了一些很是詭異的跡象。
特別是得知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要跟着柳折眉一起上京時,他基本已經可以認定,這個女子絕不是什麼晉王世子的遠房表妹,一切都是柳折眉這個書生在搞鬼。
然後,他就想於百戶請了幾天假,打算跟着這兩人上京去,他倒也看看,這女子是否真的能找到自個的家人。
在柳折眉和秦韻動身的同一天,蘇南也騎馬離開了太原城。
他一直遠遠地跟在後面,柳折眉一行護衛不少。
憑藉他一個人的能力,在路上,他也沒找到下手的機會,也不敢跟的太近,唯恐被秦韻一行發現什麼端倪。
有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他也沒想到,這一跟蹤,還真讓他有了很驚奇的發現。
在那一刻,他甚至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秦韻一行遇到蒙古韃子時,蘇南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和許多大明人的想法一樣,初一開始,大家想的都是先怎麼逃命。
蘇南也不例外,韃子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留在這裡。
蘇南雖然是個小人物,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智慧,他當機立斷,就調轉馬頭,先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藏起來後,他等待了一會消息,也沒見到韃子過來,這讓他有些好奇,難不成那一行人都被韃子殺掉了,那樣的話,他倒是可以直接去收屍,這神秘女子的事情也就告了一段落了。
人雖然不是他殺的,只要死掉就好。
可等他從藏身之地出來,小心翼翼地潛過去時,是真的驚呆了,因爲,他剛好看到秦韻在殺死那兩個蒙古韃子時,身影在馬背上翻飛的樣子。
如果秦韻不是他要殺掉的目標,在這個時候,他一定還會爲這個女子擁有這種連他都望塵莫及的身手點個贊。
可越是這樣,就越意味着這個女子絕不簡單,就越難對付。
這個發現,讓他有些驚懼,他已經意識到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絕對是個狠角色,就算暫時對方沒有查到自己在算計她,或者是已經查到點什麼了,卻不動聲色,那就太可怕了。
任何人都不會對要自己命的人心懷仁慈,尤其在他看到這女子殺人的乾淨利索與果敢時,他就知道,如果有一日,對方知道他不斷在背後暗算時,自己的下場絕對是悽慘的。
如果說先前蘇南要殺掉秦韻,是一種執念的話,可現在卻變成了自保,爲了自保,他必須要在對方查到自個身上時除掉對方。
可他也只是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總旗,權力總歸有限的,就算調動自個這一旗的錦衣校尉還有那些軍餘(就是沒有正式編制的錦衣校尉),也不足十來人,未必是那女子的對手。
他從來都不是知難而後退的人,他一直擅長借刀殺人。
這一次,他要想想,怎麼再一次借刀殺人。
於百戶的刀看來是借不了了,恰好錦衣衛京城東城千戶所的千戶葉問到了太原,後來又發生了張槐叔侄的事情,他決定將張槐叔侄的死安到那女子身上去,並把自己的發現報了上去。
在他看來,依照那女子的身手完全又可能對張槐叔侄下手,對張槐叔侄的遭遇,錦衣衛和總廠總要給個交代。
在遲遲沒有找到兇手的情況下,他將這女子的資料送上來,不是給上面一個天大的功勞嗎?
這次,他不信那女子還能躲過。
“你要見我,就是要說這件事?”京城東城千戶所千戶葉問將那封資料拿在手?...
中,隨意掃過幾眼後,神情淡淡的,漫不經心地問道。
“大人,這個女子身份來歷不明,身手可疑,要是在京城中,再做出什麼事來,到時,可就晚了。”蘇南沒想到這位千戶大人看了這資料後,是如此輕描淡寫的態度,他自認這份半真半假的資料,弄的是極其妥當的,卻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這讓他心中有些發虛。
“怎麼,還有事?”顯然這位年輕的葉千戶根本不願讓他知道自個心中真正的想法。
“沒了,屬下就是覺得這件事需要給大人您稟告。”被這位葉千戶鷹般的眼神盯的頭皮發麻,蘇南心中總是有幾分心虛的,當下誠惶誠恐道。
“既然沒有其他事,就不要隨便在京城亂晃,早點回太原去吧。”錦衣衛等級森嚴,一個小小的總旗自然不會放在葉問眼中。更主要的是,葉問那可是與錦衣衛太原百戶所的於百戶私交甚篤的,在他看來,這蘇南一個小小的總旗,竟然越過自己上面的百戶,直接來交接自己,分明是沒把於百戶這個上司放在眼裡。
要是有一日,這等小人得志了,是不是也不把他這個上司放在眼裡。
在他看來,這份消息未免太誇張了,錦衣衛羅織罪名的手段,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這個千戶可是世襲的,祖上幾代都是錦衣衛。
倒是這個柳直柳折眉,沒想到還真有幾分意思,他一向認爲,書生就是那點嘴上功夫,
要是遇到什麼大事,往往就抓瞎了。
雖說這個柳直柳折眉他沒見過,可也曾聽於百戶提到過這個太原府有名的神童,據說還喜歡驗屍。
錦衣衛裡也有負責驗屍的傢伙,可這種人要麼出身仵作世家,要麼,是專精與刑訊的,自然對人身體的結構要了解的多。還曾沒聽說過,已經有了舉人功名的人還喜歡這個。
就算從來沒見過這個人,葉千戶似乎已經預感到,這個柳直柳折眉絕對是讀書人中的一個異類。
特別是,他是個書生,竟然敢跟兇惡的韃子對砍,最後還取得了勝利,這等牛人,幾十年前的于謙於太保也就是於百戶的叔爺爺就是個另類,就是個妖孽的存在。
其實,葉千戶不知道的是,本朝還有一位年輕人,他同樣在大明朝的歷史上也是一位妖孽,這人不僅是個妖孽,在後世,人們還把他稱之爲聖人。他就是心學的創始人,提出知行合一的王陽明。
這王陽明不僅在文的方面是翹楚,他打仗的本事,運籌帷幄的本事也特厲害。
且說葉千戶雖然覺得柳折眉是個人才,是個妖孽,可他也知道,這樣的人才,錦衣衛這地方是收留不了人家的,所以,他也就只是在這裡嘆息幾分罷了。
至於那位不知是真是假的世子表妹,既然有了那個名頭,錦衣衛就不能隨便動這個人,他甚至懷疑,這個女子是不是本身就是晉王府的密探,只是繞了一大圈,給她弄了一個明面上的身份。
至於朔州城驛館的那場大火,這倒不是蘇南乾的,蘇南也沒那個本事在別人的地頭犯事。
當初,得知驛館起火時,將柳折眉和那來歷不明女子給堵在火場時,他差點高興地跳起來,他和所有人都以爲,這一次,那兩人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可誰知道,現實一再地調戲他的承受極限,那兩人最後還是在火中活的好端端的。想到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當初在山上死而復生的事情,就算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的他,也覺得身上汗毛直豎。
不過這世上要是真的有鬼的話,他手底下的人命多了去了,要是真的能來找他報仇,他現在哪裡還有命在,這麼一想,他又釋然了。
對於,朔州官驛的那場大火,錦衣衛的暗探們自然也將消息送到了葉問的手中。
葉問同樣也有個疑惑,想知道這麼蹊蹺的一場大火,這到底是打算燒死誰呢?
不過,有人想在錦衣衛的眼皮底下搞鬼,大概是日子過的太舒服了。
在柳宅的這羣護衛下人眼中,這位許姑娘真的越來越讓他們摸不透了,越是這樣,越是讓他們多了幾分敬畏。
比如說,這幾天,整個宅子裡的人都沒有見到她了,才知道她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在柳宅消失了。
不曾有人去留意她去了哪裡,又是何時走的,也是到了用午膳時,廚房的婆子將這姑娘的飯菜送到房中時,才發現空無一人。
柳宅現在是一處小宅子,一共才二進的院落,實在藏不了什麼人,前院住的是這些護衛,後院,住的是秦韻,柳折眉,夏兒,還有做飯與灑掃的婆子。
在宅子裡打個轉,也沒找到人,就回報給了柳折眉,畢竟,這位許姑娘的身份,還是柳宅的客人。
“公子,許姑娘不見了。”作爲現在柳折眉身邊唯一的丫鬟,夏兒的身份是超然的,府中的日常事務暫時由她監管,那女子不見了,做飯的婆子自然要先要回她的。
“哦。”柳折眉聞言,頭都沒擡一下,似乎這個答案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一般。
夏兒聞言一愣,這話頭就不知該怎麼接下去了,難道那女子走的時候,給自家侄少爺說過了,只是她這個做丫鬟的不知道。
就算心中有疑問,她也不敢開口問主子問題,她現在越來越發現,這位侄少爺不但讓她沉迷,而且還讓她敬畏。
她自認爲並不是個多聰明的人,在聰明的侄少爺面前,她不敢多嘴多舌,唯恐引起他的不滿和厭惡,她只能隱忍,深深地隱忍。
隱忍就像一條看不到盡頭的河,讓她心中很是迷茫,但她又能做什麼呢,她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想要侄少爺用溫柔的眼神來看她,這種事情只能存在於想象中。
好在,現在她還能陪伴在他身邊,靜靜地看着他,看着他安好,他的風寒還沒有好完全,每當他咳嗽的時候,她寧願咳嗽的是她,她要看的是一個健康平安的侄少爺。
她每晚都在菩薩的小像面前祈求,讓那個詭異而不祥的女人快點滾蛋,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可當對方無聲無息地消失後,她卻發現自家侄少爺坐在院子唯一的一座竹亭上,看書時,有時不經意地看向那個女子住過的房間的窗戶。
但也僅僅如此,在侄少爺永遠沒有喜怒哀樂的臉上,她看不出侄少爺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就像幾天前那無聲無息的消失一樣,三天後的早晨,當她去廚房幫忙時,卻看到這個女子不知何時,又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庭院中唯一的那株迎春花前,細嗅花香,人比花嬌。
她今日上身穿的是粉桃色的夾襖,下身卻穿的是湖綠色的長裙,雖說迎春花開了,可京城的天氣,這個時候還是有些冷冽的,偏偏她這一身,讓人看了不僅眼前一亮,還有春天到了,花兒開了的感覺。
更讓她留意的是,早就起牀坐在竹亭中看書的侄少爺,拿着一本書,此時目光卻不在那書本上,就這麼遠遠地看着,遠遠地看着她。
秦韻是在昨晚天矇矇黑的時候,回到京城的,在唐家跑了?...
一趟,她是真的有些疲憊的,無聲無息地回到柳宅後,美美地睡了一覺。
她現在既然決定執行假扮唐家表妹打定方家內部的計劃,可這一走,連她也不知道會在方家停留多長時間,可能要比較長的一段時日,要是不給柳折眉打聲招呼,似乎有點太不近人情了。人家這裡,畢竟包吃包住,比免費的旅館要好。
她細嗅完花香,早就將院子裡各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就款款地向坐在院子唯一的竹亭下看書的柳折眉走去。“喂!三日後就要考試了,先提前祝你考個好成績。”
走上亭子,她在石桌的另一邊落座,順便欣賞這幅書生亭下讀書圖。
“我能否考中,對你來說重要嗎?”他擡眼看她,長長的眼睫毛下的眼睛如一泓幽冷的泉水看着她。沒有追問她這幾天去了哪裡?
“重要,當然重要了,等你中了進士,做了官,本姑娘手底下沒銀子時,也可以上門打秋風。”秦韻半真半假道。
其實,有時候她也搞不清楚,和這位古代的書生到底是怎樣一個關係,她明白他剛纔的那句話,是有暗含之意在裡面的。
只是,無論是在現代還是這時代,越是聰明理智的人,在面對男女之情時,他們反而更不會輕易去投入,去輕易許諾。
在現代時,秦韻也曾經歷過各種浪漫的被追求,可她總找不到動心的感覺,又不能強迫自己接受,最後,只能給對方說抱歉。
而到這時代,現在也就一個多月,認識這傢伙,也就這麼長時間,她對這個時代還沒有適應過來,更別說,馬上去投入一場感情。
對柳折眉,她不能像在以前的任務中那樣,偶爾和一些男人逢場作戲,雖然這只是一個古代男人,可她知道,古人雖然三妻四妾是生活常態,可古代人更注重承諾,不像現代許多男人,一開口,就說的天花亂墜,其實是滿嘴在跑火車,始亂終棄,操守更差。
更別說,柳折眉這傢伙也不是一個好惹的主,不是隨意可以玩弄的男人。
在現代,有一句話很流行的,就是說,如果你搶了一個成功男人的錢,扔到腳下,踩上幾腳,男人可能會愛上你,可要是你搶了一個成功男人的心,扔到腳下,踩上幾腳,那麼,這男人可能會毀掉你。
她覺得柳折眉這種表面上不哼不哈,卻城府頗深的男人就是這種流行話的經典詮釋。她雖然不反感這個男人,但她還是希望在目前與他保持君子之交。
“我的都是我們的,何須打秋風?”柳折眉說完,也不等她迴應,他老母地,又再次給了她一個背影,人家在亭子裡看書看累了,要回自個房間去了。再次起身回房。這是溝通出現問題了嗎?什麼叫做我的都是我們的?
切!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的好。
柳折眉回到房間後,打開牀頭一個小格,裡面有各種重要的文書,憑證。
最後,他從最底層,拿出一張紙來,這是一張婚書,這婚書上面的內容雖然現在還是空白的,可要是上面填了自個的名字和她的名字,這份婚書就會變成有效婚書。
上面甚至連秦韻的指印都有,要是秦韻看到這個,一定會說,成日裡打雁,沒想到也有被雁啄了眼睛的時候。她記不清何時弄過這個指印了。
當日,聯合晉王世子爲她弄身份憑證時,他鬼神使差下,也造了一份婚書。
這份婚書現在雖然是空白的,可它卻是在官府備過案的。算起來,也是有效證件。
要是將來,秦韻嫁給別的男人,簽訂的婚書,在大明律看來,只有最初的這一份才具有法律效力,以後的那些都是沒有法律效力的。是非法婚姻。
弄這樣一張假婚書對柳折眉來說並不是難事,就算在現代,科技這麼發達的情況下,都不能杜絕假的戶籍證明和假結婚證,更別說,在大明朝,地方官府基本上就是土皇帝,讓他們弄這樣無關痛癢的文書來,根本連小菜一碟都算不上。
柳折眉緊緊地握着這張婚書,如果她註定不願走入他的生命,他不介意將這份婚書弄假成真,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她就被成親了。
到時,木已成舟,她又有什麼資格去嫁給別人。
當然,如果有可能,他還是希望她心甘情願地嫁給他,而不是逼他使用這一招。
其實,他早就看出,她就像風一樣,不知從哪裡來,也不知會到哪裡去?
怎樣才能留住風的腳步呢?將她關在屋子裡,限制自由?可風被關起來後,就不再是風,會徹底消失,除非他能成爲一棵大樹,一堵牆,阻擋她行走的步伐。
可他懷疑,當他真的變成了一棵大樹,一堵牆時,能否留下她的腳步。
表面上看來,他對她的時不時地無聲的消息漫不經心,可該死的,只有他知道,他在乎的很,雖說他早就見識過她神奇的身手,可他一直不知她是不是真的失去了記憶,到底想要做什麼,是不是安全?
他生平再一次感到如此無能爲力,就如同五歲那年,他藏在大樹上,看着爹孃和鐵蛋被人殺害一樣。對她,他也是如此的無能爲力,可他又不甘心放棄。
“你在看什麼?”她還沒給這傢伙說正事呢,這傢伙就走了,秦韻只好跟在他身後,到了他房間門前。
正打算敲門時,卻看到他手中拿着什麼東西,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她都跟他走到了他的門前,他也沒有反應。
她站在門口,就將他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距離有些遠,白日屋內的光線並不明亮,她也沒看清楚他手中拿的是什麼東西,也沒往心中去。只是隨意問道。
“哦。”他聞言,手下一頓,樣子像做賊時,被抓住一般,難得有一絲慌亂地很快收起了手中的東西。
這下,可還真的引起了秦韻的注意,她覺得這傢伙可是千年淡定帝呀,剛纔手中拿的是什麼東西,這麼反常?
不過,兩人非親非故,她還是很尊重這傢伙的隱私的,既然對方不想讓她看到,她也就不再強求。
“你——有事?”他將東西收好,迴轉身來問道。
“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日,給你說一聲。”
“哦。”又是一個簡單的單字,他直眼看着她,兩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片刻後,他再次開口道:“何時回來?”
他既然知道她像風一樣,她現在又要走,又有什麼奇怪呢?他是不是還要自我安慰一下,至少這次,他走的時候,記得給他打聲招呼了,而不是像前一次,視他無物。
罷了,就算現在,他留不住風的步伐,就暫時將她看做一隻風箏,她飛的再遠,他手中要牽一根線,記得將她拉回來。
“不太清楚,少則十來天,多則幾個月吧。”秦韻也拿不定打入方家內部,會花用多少時間,這個真的沒法保證的。
“好,我在這裡等你。”這次他調整了心態,回答的少見的乾脆利索。
“啊?”秦韻聞言,有片刻的怔然,這傢伙這句話未免有?...
些太曖昧了。
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的等待,所有的等待,都是爲了再一次重逢,問題是,他們兩人的關係並不是戀人,她沒想着讓他等待,他卻允諾會等待。
她應該假裝不懂,很矯情地說,你等我幹什麼,沒有這個必要,可她這話終歸還是沒有說出口,兩人之間就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他在等待她的回覆與承諾,可她最終卻嫣然一笑,風情流動地換了話題:“我也等你金榜題名的好消息。”
聞言,他如冷泉扮深幽的眼神突然起了漣漪,在她沒有留意的狀況下,突然伸手,很是強硬地將她的身子攬入了懷中。
這又是幹嘛?他這算不算吃她豆腐,現在,她至少有數十種法子掙脫開他的束縛,可她卻覺得他的懷抱的氣息很乾淨,並沒有馬上推開他。
而他則低下頭貼在她的耳邊道:“你不說,我不問,但我就在這裡等你。”
她再次怔然,是什麼時候,事情竟然到了這一步。他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難不成真的對她產生了男女之情?
咔嚓一聲,門口茶盅掉落在石板地上的聲音打破了房間內有些旖旎的味道。
秦韻回首一看,就見夏兒有幾許驚慌地站在門口,手中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中的茶盅卻掉在地上,摔碎了,茶液全淋到了石板地上。
就在她回首的那一瞬間,分明看到了夏兒那還來不及掩飾的神色,驚異中帶着幾許憤恨。
“出去。”柳折眉也在這個時候回頭,看到夏兒的樣子,也只說了這簡單的兩個字,面上表情仍無多餘變化,聲音更無一絲高低起伏。
此時的他一點都沒那種被別人撞見不該看的事情時,正常人慾蓋彌彰的遮掩。他甚至到了這個時候,雙臂還沒有鬆開秦韻的腰。
“是,侄少爺。”夏兒低頭應道,然後蹲下身去撿起茶盅的碎片,被她緊緊握在手中的碎片,割破了她的手,紅色的血液染紅了她的手。
可手上再怎麼疼痛,哪裡有心更痛。
“傻丫頭,茶盅摔破了,用笤帚掃在簸箕就好了,幹嘛要用手去撿,瞧,手都破了,先不要管這些了,去找丁一要點傷藥吧。”秦韻開口了。
夏兒雖然低着頭,可秦韻只看了一眼,就猜出這丫頭心中最痛恨的絕對是自己,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她也看出,這夏兒對自家的男主子,是真的存了幾分心思的。
所以,剛纔看到柳折眉擁着自己,纔會這麼失常。
可惜,在這個時代,女子身份地位的不同,就決定她們在追求愛情的道路上,從來就沒有站在同一個起點上。
而大戶人家的丫鬟,最後成了少爺們的房內人,在這個時代,實在太常見了,既然有無數成功的先例存在,夏兒有這等心思,也不足爲奇。
只是一個丫鬟的愛情,天生就是不對等的,大多數都是被犧牲,毀滅的炮灰,偶爾有幾個逆襲成功的,那都是多種因素作用的結果,普通丫鬟是沒那個指望的。
所以,就算柳折眉身邊不是她,還有可能會是另外一個女人,夏兒的憤恨實在有些可笑。
如今看來,夏兒也沒有逆襲上位的可能,這種感情的破事,男人的態度纔是第一位的。
從她第一次見這主僕兩人的相處,柳折眉冷淡的態度似乎從來沒有改變過。
而她也無意去開導改變夏兒的想法,愛不愛一個人,是一個人自己的選擇,她也沒有聖母地認爲,夏兒的心被傷害了,是一件多麼值得同情的事情,她要爲別人的情傷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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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自己的選擇,那就要承擔選擇的後果,被傷害不是別人的錯。
要是夏兒還不醒悟,還要繼續下去,那就只能繼續承受痛苦。
只是這個丫鬟的隱忍也讓她不由地側目幾分,在這種情形下,她還能用理智控制自己的行爲,沒有對她這個假想的情敵惡語相向,而是擡頭對她道謝道:“奴婢馬上就收拾好了,多謝許姑娘關心。”
不管怎麼說,夏兒這麼一鬧,打斷了這個房間原本的氛圍和節奏。先前的那種曖昧已經消散了。
秦韻現在也有些心亂,她真沒想好,怎樣處理與柳折眉的關係。
在柳宅又住了一日,第二日一早,秦韻連早膳都沒用,將準備好的易容的物品,還有用唐家表妹奶孃和丫鬟手中騙來的一些能夠證明唐家表妹身份的東西準備妥當,確定沒有什麼遺漏時,就出了柳宅。
就算現在有了唐家表妹的身份,她也不會直接就找上門去,而是先換了兩次裝束,最後在靠近方家不遠處,才易容成了唐家表妹的樣子。
她這次,扮演的是一位離家出走的大家閨秀。在人羣中,很顯眼的那種。
見了方家人應該怎麼說,事先她都經過千般推敲的,確信沒有什麼疏漏時,她才決定正式行動。
在找上門之前,她考慮過,要以方家哪個人作爲切入點,是方家大夫人?唐家表妹的堂姨母?
這個關係似乎可以利用,可據她調查所知,方家大夫人與這新娶的兒媳婦之間,關係似乎不太和諧,她還打算進入方家後,與這位新少奶奶交好呢。如果一開始,就藉助方大夫人的關係,可能會讓這位新少奶奶產生排斥感。
最後,秦韻還是決定直接從方大公子入手。這位方大公子自然就是那位在淨壇寺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貴公子。
和柳折眉一樣,方大公子今年也要參加春闈,如果兩人一起得中的話,他們的關係就可以稱之爲同科了。
柳折眉去禮部報過名後,這幾日待在宅子裡哪裡也不去,自個看書,可方大少爺呢,這段時日,常去京城國子監去報道。京城國子監的祭酒是他鄉試的座師,這段時日,對方也很欣賞他這個學生,更別說方大公子還有方侍郎這樣一個吏部侍郎的爹。
秦韻事先做過功課,知道這位方大公子每日去國子監的時間比較固定,路線也比較固定
今日,當方大公子出了方府時,她就一直暗地裡跟着,不過,爲了不出現新的意外,她還是遠遠跟着,看着他進了國子監後,纔開始最後一次易容打扮。
在距離方家一個街道的距離,就有一場設計好的好戲在等着方大公子。
方大公子的名字叫做方崢字青蓮,也被京城衆人稱作青蓮公子,沒錯,就是大詩人李白李青蓮的那個青蓮。
雖說是第二次見面,可秦韻仍覺得,僅憑容貌和氣質來說,這位方崢方公子的確是一位濁世佳公子。
在秦韻這短短的一個多月所見的大明男子來看,唯一能和他相提並論的就是柳直柳折眉。
方崢多一分貴氣,柳折眉多一分出塵。
要是以容貌來論,方崢取字青蓮,似乎有點名不副實,而柳直取字折眉,卻讓人覺得有一股心傷的味道。
這樣一位佳公子,雖然已經成親了,可走在大街上,還是吸引了大姑娘,小媳婦,老婆子的目光。
國子監距離?...
方府其實並不遠,不過兩條半街的路程,這兩條街道也不長,所以,方崢方大公子這幾日每日都是步行。
要不是步行,秦韻這個潛入計劃還真不好執行。
秦韻扮成唐家表妹在人羣中還是很顯眼的,唐家表妹的底子是不錯的,本就是一個長相秀麗的女子。
此刻,她將一個李家出走,失魂落魄,茫然四顧的大家閨秀扮演的入目三分。
就引起了街面上各色人等的注意,其中有一些人,撈着落單的,相貌不俗的姑娘,用各種方法連蒙帶騙,買入樓子裡,再得到銀子,這就是他們的營生。
保證這計劃的執行,秦韻還請了幾個託,這幾個託還是正經的人柺子。
她請託時,自然是喬裝打扮的,是讓這些人柺子託將她扮成的唐家表妹給拐走。
當這人柺子託擠到秦韻身邊時,秦韻對對方的身份已經心知肚明。
可柺子自己並不知道,這一切是被他們認爲的肥羊自導自演的。
她擠到秦韻身邊,伸手去要去抓秦韻的胳膊。
“你幹什麼?放開我。”秦韻被突然抓住,她當即裝作很是驚慌地拼命掙脫。
“你這個不孝女,出來丟人現眼,看我不打死你,那個男人走就走了,你還要離家出走,去找那個男人。”
這位被請來做託的男人的是那種高級柺子,他拐賣的都是極品貨色,一般的貨色他還看不上。拐騙的手法自然也是極其嫺熟的。
像那種在身後打悶棍,將人打暈了扛上就走的手法,人家還看不上呢。
這些柺子經驗豐富,一大通話出來,通常就會將不明真相的旁觀者給唬住。
這不,被秦韻扮成的唐家表妹的喊聲吸引過來的旁觀路人,被這柺子這麼一說,原本還有些好奇憤怒的目光,轉眼之間就不那麼堅定了。
“你——不是,我不認識你。”秦韻繼續裝慌亂,裝哀求,飈演技。
“閨女,爹求你了,跟爹回家吧,人家有了妻兒了,爹怎麼捨得你去給人家做小呢,更別說,人家根本就不待見你。”
專業人士畢竟是專業人士,這柺子飈起演技來,絲毫不比秦韻差,他原本還有些惡狠狠的表情,現在變成了恨鐵不成鋼,甚至面對秦韻時變成了哀求。
那神情有多傷心就有多傷心,有多誠懇就有多誠懇,將一個傷心爲難的老父親表現的淋漓盡致。而且,他還通過言辭,將路人的注意力將他出現拉扯秦韻的事件上轉移出去,淡化他在街上對女子拉拉扯扯的突兀感。
這話一出,就算秦韻現在再辯解什麼,在場的許多路人可能都會覺得秦韻這個都會女兒不知羞恥,喜歡上了有婦之夫,還要追上門去,不滿老父親的阻擾,竟然還敢假裝不認識老父親,實在太不孝了。
在這個時候,路人就不自覺地用自己的價值觀來衡量看到的事情,覺得這個女兒傷風敗俗,不知羞恥,一旦路人對可憐的即將被拐賣的女子產生厭惡感後,柺子就成功了一半。
成功了這一半還是不夠的,還需要再加一把火,這時,另一個柺子託就上場了,
“二哥,可找到丫頭了,你這丫頭,就算你爹把你關起來,也是爲了你好,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真的是得了失心瘋了。
二哥,街上人這麼多,這事情傳出去對丫頭的名聲不好,還是快點帶丫頭回家吧。”這時,爲了進一步打消路人的疑心,柺子的同夥會出現,進一步證實先前第一個柺子的話。並順勢讓第一個柺子帶着拐賣的姑娘能夠順利脫身。
在這種狀況下,柺子有一種特殊的手法或者藥物,讓被拐賣的姑娘暫時失去反抗能力,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拐走。
大多數旁觀的路人至多以爲是人家父女之間的家庭矛盾,少數有懷疑的人,大多不會多管閒事,惹的一身腥。
這就是典型的路人定律。
秦韻演這麼一場,就算請的這兩個託,那也是真的柺子,她可不是打算被拐賣的,她等的是一隻魚,是一隻名叫方崢的魚上鉤。
在她剛纔飈演技時,她一直留意周圍的動靜,特別是在方崢越走越近的時候。
當方崢出現在圍觀的人羣后時,她猛地一把掙開拽着她胳膊的柺子的手。
向前奔跑,開始逃走。
那兩名柺子一愣,都是到手的肥羊了,卻跑了,他們怎麼會甘心,當下也緊跟着追了上了。
這些路人們也愣了,一時想不明白要不要幫着柺子堵截,還真有兩個腦殘的,伸手來抓她的胳膊,想要將她阻截住。
爲了扮演的更真實一些,秦韻就像陷入絕望中的困獸,乾脆用頭一下子,就將一個多管閒事的路人給撞倒在地。
普通女子的體力畢竟有限,她在逃跑時必須要考慮這個情況,還要考慮繼續的節奏,不能自個就逃跑了,那接下來的戲還怎麼演。
就在她距離方崢方大公子有三四步之遙時,她絕望的眼神突然出現了神采,放慢了步子,大聲叫喊道:“大表哥,方家表哥,方崢表哥,我是靜兒,你快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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