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進勇的親信農軍向還算是有義氣的人。
當農軍向急匆匆跑回高平的時候,高平城已經呈現出了一絲亂象。因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的消息,黎騫德要進攻高平的事情已經在高平傳的沸沸揚揚。走在大街上,農軍向心裡的感覺有些奇怪,首先他覺得自己回來有點多餘。按照現在高平的情況,李進勇一定有了防範。
農軍向的情感戰勝了理智。這麼多年一直跟着李進勇,多多少少也是有點感情的,讓他現在就走,心理上過不去。進入指揮部的時候,院子裡已經緊張的不行了。不但守衛增多,就連院子裡來來回回的巡邏兵也增加不少。每一個人都急匆匆的走來走去,頭都不敢擡。
闖進李進勇的辦公室,李進勇正站在窗戶前,揹着雙手靜靜的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走動。看不見李進勇的臉,李進勇卻知道是農軍向進來了,他淡淡的說道:“來了嗎?”
農軍向沒有回答,就站在李進勇身後幾步的地方,靜靜的站着。
李進勇依然沒有回頭:“來了多少人?”
“六個!”
“看來的確是蟒蛇小隊,這次是針對我的嗎?”
這個話農軍向沒有回答,他也不能回答。就在進門的瞬間,農軍向立刻從急匆匆的神情變成了一副憨厚的模樣。
李進勇終於回過了頭,臉上完全沒有任何表情,示意農軍向坐下,這才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從邊防軍來的消息,黎騫德已經見過了那個對手送過去的人,現在很氣憤,已經放出話來要對付我,這一次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農軍向擡頭看了一眼李進勇:“既然這樣,上校爲什麼不命令阮山立刻進攻,將黎騫德打垮?”
李進勇呵呵一笑:“黎騫德雖然有點瘋,卻不笨,他已經聯繫了黎洪甲原來的舊部,現在已經聚集了三軍人馬,一個阮山擋不住他們。”
“那就派別人,這越北可不止黎騫德的三個軍!”
李進勇無奈的搖搖頭:“這越北的情況你也應該清楚,並不是說除了我們的人就是他們的人,很多人是在觀望,他們是不會幫我們的,也就一個阮山還算聽命令,其他的人沒有這副自覺,這一次真的有點後悔了。”
“要不咱們走吧!”農軍向忽然提出了這麼一個建議。
李進勇看了農軍向一眼:“能去那裡?就算回到河內,河內的那些老爺爲了安撫越北的兵變,你覺得他們會捨不得我?別看咱們現在在越北呼風喚雨,在河內那些老爺們的眼中,咱們無足輕重,爲了讓軍隊安定下來,他們能豁出去任何人任何事。”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李進勇搖搖頭:“這一次對手的下手很狠,越北的軍隊,我們高平是最多的,爲了對付我們,駐守我們防區附近的對手從來就沒有真正放鬆過,這一次咱們給了人家一個藉口,他們正好可以利用這件事,讓我們高平亂起來,爲什麼不幹?何況還能對付我這高平的危險因素,一舉兩得的好事,別說他們,就是我碰見也會好好的利用一把。”
“上校!”農軍向喊了一聲,接下來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李進勇從桌上拿起一張紙,遞給農軍向:“這是調你會河內的命令,拿着他走吧,趁現在這高平城還算安全,立刻離開這裡,也算是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上校,要不去求求總指揮,他這麼信任你,絕不會見死不救!”
李進勇被眼前這個農軍向搞的有些無奈,他能看的出來,農軍向這句話算是肺腑之言。將調令遞給農軍向,拍拍農軍向的肩膀:“算了,不說這事了,你這次去,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幫忙,還記得我的那個女人嘛?他懷孕了,帶着他走吧,也算是你幫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上校放心,我一定妥善照顧好嫂子!”
李進勇點點頭,示意農軍向可以出去了。
高平越來越亂,安靜了幾年的高平城讓那些逃難在外的百姓重新回來,這兩年終於有了點城市的樣子,然而黎騫德要來的事情像風一樣開始流傳,這些驚弓之鳥立刻感覺到了危險,一個個拖家帶口重新踏上了躲避之路。對於這種做法,軍部也沒有管,任憑百姓們逃難。
劉文輝等人站在離城不遠的山頂上,用望遠鏡觀察着高平的動靜。四面的城門口,絡繹不絕的百姓大包小包的往外涌,好像大軍就要來了一樣。
誰都看的清清楚楚,大牛哈哈大笑:“這高平的人還到識相,知道我們來了,就趕緊跑,看來咱們蟒蛇的威名不小呀!”
對於這種給自己臉上貼金的事情,張志恆笑道:“恐怕不是爲了咱們?咱們是隱蔽而來,何況人家城裡幾千兵馬,就我們六個人,人家纔會不會害怕,我看這是肯定和焦國柱他們有關,應該是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黎騫德應該是憤怒了。”
“黎騫德?這傢伙還真會報仇?”梅鬆呵呵一笑:“這傢伙還真搞笑,以前口口聲聲要替黎洪甲報仇和我們對着幹,現在卻要回頭殺自己人,看來這個黎騫德真的瘋了。”
“管他瘋不瘋!正好,咱們坐山觀虎鬥等着看好戲就行!”
“誒?”張志恆朝大牛伸出大拇指:“好,這個主意好,如果這次連那個什麼李進勇一起幹掉,咱們也到省心了。”
劉文輝立刻下令:“老四,你立刻去高平打探一下,其他人就在這裡等着,等有了確切消息咱們再動手,如果真是那個黎騫德要來高平,我們見機行事,幫他一把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有敵國越來越亂,對我們越來越有利。”
“二哥放心,我這就去!”梅鬆答應一聲,立刻出發鑽進了叢林。
農軍向走了,並沒有按照李進勇的吩咐,帶着李進勇的女人。農軍向獨自一人掉了一輛汽車,急匆匆出了城。從他的角度判斷,如果真的黎騫德打過來,高平必將陷入戰火,李進勇也會大勢已去。至於自己,他已經盡到了一個做下屬的職責,在危難時刻,冒着危險給李進勇報信,其他的事情沒有必要做。
這些年,跟着李進勇他農軍向也算當牛做馬做夠了。李進勇對他也沒有什麼恩情,只不過把自己當工具,要說恩情似乎也沒有,他更沒有必要爲了李進勇這個將死的人賣命。
李進勇在得到這個消息後,並沒有感到驚訝。他不怨農軍向,當年阮偉武和自己的關係,與現在自己和農軍向的關係何其的相似。蟲谷的時候,面對阮偉武的死,他李進勇何嘗不是遠遠的看着,現在輪到了自己,他誰也不怨。
李進勇已經好多天沒有回家了。他在高平的這個女人也是自己撿來的,長相先不說,勤勞本分很重要。在這個女人面前,李進勇完全不用防備什麼。剛進門,女人挺着大肚子替李進勇送上茶水。女人已經懷孕六個月,現在肚子已經很大了,聽大夫說似乎還是個男孩。
李進勇一笑,接過女人送來的茶水,扶着女人坐下:“怎麼樣?累嗎?”
“不累,你在外面忙碌,我每天在家也沒有什麼事,能有多累!”
“那就好!”李進勇伸手放在女人隆起的肚皮上,感受一下肚子裡面的動靜,臉上帶着溫暖的笑容:“過一會,你去收拾一樣,我會派人把你送回河內,我已經在河內準備好了一切,以後你就好好的住下,不用擔心任何事情,記住了,任何人的話都不要相信,也不要說你是我的女人,專心將孩子帶大就好,也不要讓孩子知道我是他的父親。”
女人一愣,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你不走嗎?”
“我是軍人,是越北軍區的參謀長,沒有命令我不能離開。”
“我聽說……”
女人的話還沒有說完,李進勇立刻打斷:“放心,我沒事的,只要你安全就一切都好,記住我的話,以後好好生活。”
女人的眼淚流了下來。他雖然不是聰明絕頂,也能從李進勇的臉上看出來問題。何況門外的大街上的各種傳言已經漫天飛了,就是再笨也知道問題嚴重了。李進勇輕輕的替這個並不好看的女人擦掉臉上的眼淚,一招手,門口進來兩個士兵。
李進勇吩咐道:“立刻去準備一輛汽車,你們帶着夫人去河內,然後就不用回來了,過你們的生活去吧!”
高平越來越亂,滿大街都是逃難的人。一開始還只是一小部分人,可是這些整天擔驚受怕的人見到有人在跑,他們就坐不住了。上一次的戰爭,幾乎讓高平成爲一片廢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城裡。既然又有戰爭到了,他們絕不會坐以待斃。
梅鬆滿頭大汗的回來了。張志恆連忙將水壺遞給他。梅鬆仰頭喝了好幾口,這才擦了擦嘴:“高平城內一驚瘋了,瘋傳黎騫德要打過來的事情,那些老百姓瘋了一樣的往外逃走,有很多當兵的也夾雜其中,奇怪的是並沒有人攔着,任憑百姓和士兵逃走。”
“難道說真的黎騫德要打過來了?”真的聽到這個消息還是讓人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