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哈里,不,國王陛下,還記得我嗎?”楚慕秋瞥了一眼一直掛念在心上的藍茉,她虛弱不堪的身形,讓他深感自責,他還是來晚了。
“你是誰?”墨哈里皺眉,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記得了嗎?那你應該記得雪姬吧?”楚慕秋淡淡的道。
“你是伊洛爾?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墨哈里問楚慕秋的同時也瞪向正從門外趕回的土隆。
“伊洛爾……好久沒人這麼叫我了,幾乎快遺忘了,我沒死還要感謝你屬下當時的仁慈,手下留情讓我得 以逃脫一命,也因此造就了現在的我--楚慕秋。”楚慕秋平靜的道,相隔這麼久,如今再度回憶起來,對曾經那些過往雲煙,感覺恍若隔世,一切似乎都很陌生。
“土隆,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墨哈里犀利的眼神直瞪着土隆,全身透着冰山般森冷的氣息。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明明親眼看着他墜入萬丈深淵的,怎麼會……”土隆也是一臉震驚,不敢置信。
“這事先不說,公主,你剛答應的事要反悔嗎?”墨哈里失去耐心了,血色的雙眸目眥盡裂的緊鎖着藍茉蒼白的嬌容。
“我沒有反悔,我……咳……咳……”一陣抑制不住的劇烈猛咳後,藍茉再也忍不住,鮮血從喉嚨深處涌泉噴出。
“不要再說話了,一切交給我們,你先睡會...”落夜璽猛然伸手點向她昏xue,遂右掌抵着她後背,緩緩輸入一股內力護在她紊亂的心脈周圍。
一旁的楚慕秋皺眉回憶起半月前在冥光寺那一晚,當時茉兒血流不止時,他也曾出手點其穴道,試圖爲其止血,但卻沒一點作用,爲什麼殘可以?
“看來你們今天是鐵了心要把公主帶走了,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土隆把咱的客人請進來,別怠慢了他們!”墨哈里眼底閃現一抹詭譎算計的陰笑。
“你們兩個老不死的快進去,媽的,再磨磨蹭蹭,老子送你們去喂狼,走快點!”人尚未現身,遠遠的便傳來一陣粗魯咒罵聲,隨後,幾個黑衣人壓着藍父和落父兩人進入殿內。
“回首領,您要的人已帶到。”幾個身手矯健的高頭大漢恭敬的跪下向墨哈里行禮。
“爹,藍伯父,你們兩個怎麼會?”落夜璽驚詫不已,到底今晚都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一切都顯得那麼不尋常?到底錯在哪裡?
“唉,你們走後沒多久,落楓堡就.再次被一夥神秘的黑衣人潛入,因爲我們萬萬沒想到同樣的事會再次發生,大意之下被人暗算失手被擒,落兒, 爹對不起你,連個家也沒能守住,還屢次被人侵犯,甚至連你母親也……”落父垂頭落寞慚愧的泣不成聲,悲痛的淚水如瀑般不停的滑落滿是狼狽滄桑的雙頰。
“爹,這不能怪你,是他們太卑鄙,再說孃親已經安全離開這裡了,所以你就不要再傷心自責了。”落夜璽感慨萬千的安慰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覺得父親在一瞬間似乎老了許多。
“把公主留下,我就放了這兩個人,你們可以考慮考慮,我不急,本王有的是時間跟你們耗。”墨哈里轉身坐回王位,悠哉的端起侍俾奉上的茶水,慢條斯理細細的品嚐着,眸底深處暗藏着不欲人知的詭笑。
“女兒?我女兒她怎麼了?”藍父聞言連忙神色緊張的踱步到落夜璽身前,檢查藍茉的傷勢。
“她怎麼傷的這麼重?誰幹得?怎麼忍心下這麼重的毒手?”藍父悲憤的瞪視着落夜璽,厲聲吼道。
落夜璽皺眉,眼前的藍父反應好奇怪,半月前那次,茉兒受那麼重傷,血流不止時,也沒見他這麼激動。
楚慕秋佇立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看着從進門那一刻開始,目光就不停閃爍漂移,神色鬼鬼祟祟的藍父, 這其中一定有鬼。
還有這個叫墨哈里的,一看就是陰險狡詐之輩,說不定這又是他設下的另一個圈套?
一切,還是小心爲妙。
落夜璽和楚慕秋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長久以來的默契,讓他們在一瞬間達成共識。
“墨哈里,冰雪國曾經的國主,既然當初你選擇把雪姬拱手獻給昱王爺李淳昱,如今又何必費盡心思來掠奪邊城國的公主?”楚慕秋表面故作不解的問道,暗地則不停的觀察打量着藍父和落父,試圖窺探出一些異樣的蛛絲馬跡。
“這事你管不着,總之,今天公主我要定了,如果得不到她,那我就連同你們,一起毀了她。”墨哈里目光陰狠的冷笑道。
“你的愛好自私。”楚慕秋茫然低語,曾經的他與眼前這個男人,何其相似。
墨哈里聞言像聽了什麼可笑的笑話似的,仰首狂笑起來:“哈哈哈……自私?我曾經無私過一次,但換 來的卻是永無止境的後悔和痛苦,同樣的錯我不想再犯,我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即使不擇手段,即
使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楚慕秋平靜的俊容上逐漸浮現出夢幻般的淺笑,沒有絲毫殺氣,但卻讓周遭的人不寒而慄。
“曇花一現?你就是天劍龍傲天的關門弟子?”土隆驚喊,慌忙提醒主人不可小視此人,卻還是晚了一步,他只感覺眼前一黑,當眨眼後再次看到光亮時……
楚慕秋已然如神出鬼沒般出現在墨哈里身後,手中持着不知何時從土隆手中掠走的魔劍藍魅,抵在驚愕 中的墨哈里背後。
“放他們走!”楚慕秋神色恢復平淡的道。
“不可能!”墨哈里斷然拒絕,不過頓了一下又嘿嘿冷笑道:“我承認你們的武功是很卓越,遠遠超乎我意料之外,不過縱使你們武功再高,那又怎樣?你們架的住人多嗎?就算你們擋得了百人千人,但你們有自信能打敗我幾萬精英和上千只狼羣嗎.?”
“不拼一拼怎麼知道誰輸誰贏?”楚慕秋淡淡的道。
“想拼?好吧,那你動手吧。”墨哈里肆無忌憚的道,神色間沒有絲毫驚慌,對自己受制於人一點都不以爲意。
“你這條命我不屑要,我只要你放了他們。”楚慕秋手中的劍微微向前刺入墨哈里的皮肉裡,流淌出濃黑色的血液,空氣中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臭氣味。
“哈哈哈……我本來還有心放你們一馬的,不過這是你們自找的,怪不得我!”話未落,山間此起彼落的響起羣狼夜嚎的嗷嗚聲,徹底劃破沉寂如墨的黑夜。
楚慕秋與落夜璽不約而同相視皺眉,他們可以感覺到野獸的氣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濃……
“啊——啊……”幾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震人心絃的響徹整個盤龍谷。
“我最後一次好心的勸告,把公主留下,我放你們安全離開,否則外面那些守衛的下場就是你們的榜樣。” 墨哈里無視背後的威脅,徑自站起轉過身,手指輕撫被自己血色染黑的魔劍,假裝好心的道。
“你們兩個笨雞蛋,快走,不用管我,聽到沒,咳……咳……快走!”藍茉全力衝破昏穴,空氣中瀰漫飄蕩着異常詭異氣味,印證了她在昏睡時突然感到的不安。
“我說過,要走一起走,如果走不了,那我們就一起留下吧。”落夜璽堅決的望着她彷徨不安的明眸,單手再次抵在她背後,把自身內力注入她體內,引導她體內混亂逆流的血脈歸正。
“既然決定留下,就不要再浪費你的內力了,保留好體力,一會看我行動出手……”藍茉暗自用傳音入密對落夜璽低喃,臉頰貼在他胸膛,靜靜的聆聽他強而有力心跳聲,脣角輕揚,滿足的笑了。
“你想怎麼做?”落夜璽亦用傳音入密問道。
“先把那兩個假裝我爹和你爹的兩個騙子殺了,如果可以,連同他們身邊的幾個守衛也幹掉,速度要快,儘量在一瞬間除掉他們,攻他們個措手不及。”(傳音入密中)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假冒的?也許他們是真的……”落夜璽疑惑的問道,他雖然亦有所懷疑,但尚不確定是真是假,故此不敢輕舉妄動。
“你看那個假冒我爹的那個冒牌貨擺的什麼姿勢,還有,我家老頭,從沒叫過我女兒。”(傳音入密中)
落夜璽不着痕跡的暗自向藍父看去,他的手放在胸前,看似是心痛的捂着胸口,其實也是飛鷹撲兔的起手式,而他的腳撇成外八字,一看之下也沒啥不妥,但若與他的手勢連起來就顯得詭異的多,他的目標應該是自己懷裡的茉兒吧,好陰險。
“還有那個土隆,他也是個難纏的角色,不過,千萬別動那個墨哈里,他就交給我來對付。”藍茉慎重的囑咐道(傳音入密中)
“土隆就交給我來解決吧!”楚慕秋突然亦加入他們的討論,同樣用的傳音入密之術。
“額?好的!”藍茉愣了下,看來傳音入密這門功夫不管古代現代都通用啊。
“放開我,墨哈里,讓他們走……”藍茉假裝用力推開落夜璽,步伐跌宕的走向凝眸看着她的墨哈里。
“公主……”墨哈里激動的連忙贏上前,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全都集中在他們兩個身上,就是現在,落夜璽和楚慕秋閃電般,幾乎同時出手。
落夜璽緊握貼身藏在衣袖中的短匕,施展詭譎的幽冥步法,離奇的繞過欲出手抓茉兒的假藍父,阻擋住他前進的步伐,遂又閃電般滑身至怔愣的守衛身邊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從中間穿過,但經過落父身邊時遲疑了下,但也因爲這一遲疑,給了對方反手的機會,假落父看到同伴睜着無法置信的瞳孔,怦然倒下的身形,和脖頸上赫然留下一抹妖嬈鮮豔的血跡,知道計劃已經敗露,遂兇態畢露,迅速抽出身上的短刀,開始猛烈反擊。
而另一邊,土隆和楚慕秋亦正陷入激戰,打得難分難解。
土隆也正如他們所預料般,確非等
閒之輩,雖然他大意失了魔劍藍魅這把神兵相助,無奈之餘不得已只好勉強使用祭祀時用的伏魔杖,雖如此,卻依然能與楚慕秋打鬥的不相上下,足見其武功修爲何其不凡。
而楚慕秋,雖仗着魔劍藍魅相助,但因對方身高的‘優勢’,打的有些吃力。
因此各仗所侍,旗鼓相當的兩個人,決勝的關鍵就在個人招式的靈動與精妙了。
土隆身材矮小,所以他採取陰柔的招式猛烈的攻擊楚慕秋的下盤,還時不時的夾雜着暗器射向楚慕秋的 要害,招招陰狠毒辣,不留一絲餘地。
不過,幸好,楚慕秋的武功以飄忽玄幻見長,每每都能在驚險時刻以飄逸的身姿躲過土隆陰險的偷襲, 但他的身高和土隆懸殊差距太大,所以他攻擊的很不順,以至於略微處於下風。
再看落夜璽,驚險的一幕,他因看到藍茉被墨哈里一把擄進懷裡不停的對其上下起手,憤怒之餘心神一晃,被對方持着短刀趁虛而入,還好藍茉的驚呼聲震醒了他,險險的避過致命的一擊,但腰側仍被劃傷了,溢出刺目的血紅。
落夜璽徹底被激怒了,踩着幽冥步法,詭異的出現在假落父身後,以自身絕學‘劈天神掌’全力劈向對方,伴隨着一聲淒厲的慘叫和腥風血雨的灑落,假落父的身體被劈成了幾段,散亂一地的肢體尚在不停的抖動着,頭在地下滾了幾圈後滾至墨哈里腳下,七竅流血、無法置信的圓睜着瞳孔看向落夜璽,此刻方感覺到他周身籠罩着宛如地獄之王般的冷森氣息,在臨死前終於意識到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
墨哈里冷哼一聲,一腳把假落父的頭踢向殿外。
瞬間。
嗷……嗚……嗚……
幾頭兇惡的野狼嗅到了血腥的氣息,爭相齊涌進大廳,直撲在地上守衛的屍體上,撕咬……
轉眼,守衛的屍體被瘋狂的野狼啃食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地上一片狼籍,悲劇的是,濃郁的血腥氣味引來了大批狼羣的攻入。
“墨哈里,我跟你走,你快放了他們……咳、咳……快啊……”藍茉膽戰心驚的猛搖着摟着她躲在角落裡,冷笑旁觀的墨哈里。
“公主,很抱歉我也無能爲力,我只能確保你不受傷害,其他人的死活與我無關,再說,這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要怪就怪伊洛爾吧,是他刺傷了我,才引起狼羣轟亂的……”墨哈里聳聳肩無所謂的輕撫藍茉顫抖的香肩,示意她一起看戲。
而狼羣把地上守衛的屍體吃幹抹淨後,低嗚...着,張着佈滿血肉誕着血水的大嘴,虎視眈眈的向落夜璽和已因突發狀況停止打鬥的土隆與楚慕秋他們bi近,猙獰的表情和嗜血兇光的綠眼緊緊的鎖住眼前的獵物……
“血、血……你的血爲什麼是黑色的?難道?”藍茉無意中觸及墨哈里背後的傷口,感覺一陣溼濡,看着掌心濃黑色散發着腐臭的污血,驚愣不已的看向狼羣。
她注意到,狼羣雖然遍佈整個殿內,但似乎不敢靠近他們周圍,是因爲這些污血嗎?
聰明的公主,你應該猜到了吧,沒錯,你是用血養動物,我則剛好相反,在狼羣的眼中,我是它們的首領、王者,所以它們不敢也不會侵犯我們,放心,我說過,我會保證你平安的。”墨哈里故意曲解她的心意,對她真正的想法置若罔聞。
言談間,落夜璽他們已與狼羣血拼惡鬥起來,大殿內陷入一片血雨腥風的混戰。
落夜璽和楚慕秋、土隆他們爲了保命,各自不遺餘力的施展自己平生最駭人的精華絕學,片刻功夫,已堆起一座屍山血海。
他們殺紅了眼,身上灑滿的鮮血,早已分不清究竟是狼羣的亦或是自己的,一隻只的野狼被他們無情的殘忍斬殺支解……
那些野狼好像全部瘋了,空氣中瀰漫的濃郁血腥味幾乎引來了所有的狼羣,它們宛若飛蛾撲火般瘋狂的向殿內涌進,前撲後繼絡繹不絕。
它們似乎迷失了心智,分不清敵我,殘忍的獸性大發的啃食撕咬着同伴的屍體……
看着這一切,藍茉的眼前已然模糊,她甚至已分不清到底哪個是狼,哪個是她關心掛念的人,她的眼前一片血紅,只看得到血,只看得到堆積成山的屍體。
爲什麼會發生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情?爲什麼?
她不禁捫心自問,屍骨成山,血流成河,似乎從她出現在這個時代那一刻開始,已經開始悄然佈局,她已經不確定未來還會重複上演多少次這樣的悲劇。
也許真的就像她一直以來所想的那樣吧,她的存在註定只能是個悲劇……
自古紅顏皆禍水,此刻,她終於深刻的理解孃親當初所做的抉擇。
仰起頭,把眼淚倒回心裡,默默的對雪姬道:雪姬,我曾經想過聽你的話,努力去體會屬於自己的人生,可是,我恐怕做不到了,這個揹負太沉重了,壓的我喘不過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