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這個黎老爺向來都是慈眉善目的,所以黎斐然在他的面前鮮有什麼害怕神色露出來。倒是沈氏見黎老爺說話少有嚴厲,倒是柳眉一豎,悶悶的瞪了黎老爺一眼。那潛臺詞便是:該教訓的時候,怎可這般輕浮的態度?
見沈氏變了臉色,黎斐然連忙低眉順目的上前,一把握住了蘇月茗的雙手,臉上的喜悅之情未曾落下分毫,炯炯有神的雙眸瞪着黎老爺,讓一旁的蘇月茗看着又多了幾分疑惑:“爹爹放心,娘教過孩兒,應該怎樣做到一個夫君應當做到的一切。”說完這話,他還扭頭望向蘇月茗,薄脣一咧,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那副溫潤可愛的模樣,讓看了人如沐春風,幾乎是一瞬間的恍惚,蘇月茗幾乎就要相信他所說的話,而忘記面前這個黎斐然是個傻子的事實了。
黎老爺瞟了身邊的妻子沈氏一眼,有些敷衍的點了點頭,“既然禮都已經成了,大家就都下去吧。”
黎老爺的話音纔剛落,便只見一屋子的女眷都頗有些無趣的起了身子,而就坐在燕老夫人左側的大老爺黎老大也哈欠連天的站了起來。若不是今個兒是黎家的長子成婚,他也不必從溫軟的牀上被大夫人郝夢琪給揪出來。這會兒,三老爺一說話,他當機立斷的起身,像是解脫了一般。
蘇月茗半眯了眸子,自大老爺起身的那一瞬間,坐在他身邊的幾個女眷都陡然的變了變神色。大夫人郝氏雖然只是動了動眸子,可是眼裡的期盼不言而喻。花扶風和花執素兩個早已經起了身子,邁着小碎步近了大老爺的身。
大老爺微訕,眸光不動聲色的在幾個婦人身上掃了一圈,最終是落在了花執素的身上。“執素,我也乏了,扶我回房吧。”
大老爺此話一出,身邊的女人們臉上表情立刻就僵住了。除了花執素眉眼上揚之外,花扶風和郝氏臉上的表情均是呈現冷凍
的狀態。尤其是郝氏,原本強裝出來的溫和模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戾氣。
花執素輕笑着挽住大老爺的手臂,邁着輕巧的寸步,一步三搖晃地朝着後院而去。在兩人行至郝氏身邊的時候,花執素還特意頓了頓步子,媚眼如絲,“姐姐,這些日子斐然的婚事你也幫着三夫人費了不少心思……瞧瞧,就連老爺也不忍心再讓你累着。姐姐放心,執素一定會好好伺候老爺的。”說完這些,她才輕笑一聲,徑直朝着後院而去。
黎兮雪瞧見了郝氏臉上的不悅,自小就深諳黎府後院勾心鬥角的她,自然是不能讓這把嫉妒之火燒到自己的頭上來。自從自己的生母玉徹因爲大老爺喜好女色,鬱鬱而終之後,她就一直跟在郝夢琪的身邊服侍,對於她的脾氣,她也是一清二楚。但凡是跟後院兩個姨娘有關的事情,郝夢琪總是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若在她們那對雙生姐妹那裡吃了鱉,也只能是將滿肚子的怒氣撒到自己這些晚輩身上來。想起這些,黎兮雪利落的拎起裙襬,連忙向郝氏還有各位長輩請辭,“大娘,兮雪先告辭了。”
話音未落,黎兮雪就拉上三娘花扶風急急忙忙地離開了。擡腳踏出門檻的時候,她才心有餘悸的回了頭,瞥了一眼郝氏,心下腹誹道:三娘原本就是以她姐姐花執素爲主心骨的,爲人雖然溫和,性格也討喜,卻一點都不會那一套勾心鬥角。現如今執素姨娘已經扶着爹去了後院,郝氏瞧着三娘那張跟二孃一模一樣的臉蛋,不把氣撒在她身上纔是怪事。她黎兮雪沒了親孃,在那偌大的後院裡面,只有三娘願意跟自己親近。她心地善良,自己能幫一次,就多幫一次吧。再者,也是因爲沐斐涵拐彎抹角的叮囑,她才願意冒這個險,不時的在三娘身邊吹吹風。
有些鬱悶拉着三娘出了庸碌閣,黎兮雪才暗暗嘆氣:三娘這麼軟弱的性子,以後若
是沒有人在她身邊通氣,還不知道要受多大的委屈呢!
蘇月茗自認爲算不上冰雪聰明,但是見風使舵這一招她還是使的絕對靈活的。在自己還在王府當奶孃的時候,她就是憑藉着這一招躲過了那些譬如駱駝家媳婦的屢次暗算。想到王劉氏,蘇月茗沒來由的又懊惱了幾分:早知道就不在王劉氏給表妹相親的時候硬把男方說成尖嘴猴腮,福薄命短了;早知道,就不去潑秀嬸子一身的水了;早知道,就不去跟黎斐然糾葛,也不至於出逃。興許,自己那個時候再機靈一些,今天就不至於被捲入黎家這個莫名其妙的大漩渦裡面來了。
就在蘇月茗還在懊惱的時候,黎斐然卻一把攥住她微涼的手,“娘子,走吧,見禮完畢,還愣在這裡做什麼?”
蘇月茗有些愕然的頷首望着自己被黎斐然攥住的雙手,想到從今往後將要跟這個只有幾歲智商的男人同牀共枕,她心底沒來由的涌起一股嫌棄和厭惡。“即使只是利用他,這種感覺還是會讓自己不喜歡……”
而黎斐然則孩子般的,一臉怡然,他拉着蘇月茗的手,一直出了“庸碌閣”,才被蘇月茗輕輕推開。她微微蹙起眉頭,沒有在黎斐然的面前掩飾自己的情緒。
陡然失去了蘇月茗的手,黎斐然怔了半響,纔回過神看着她,“娘子……怎麼了?”
不知爲何,蘇月茗在面對黎斐然的時候,總是不經意的將自己的真實想法流露出來,潛意識裡面卸下了僞裝。可是……這一切都不應該是謹慎的自己應該會犯的錯誤纔對啊!蘇月茗緩緩的吐了一口氣,讓剛剛消失的笑容再次浮現在自己的臉上,“相公,你真的喜歡我嗎?”
黎斐然轉了轉靈動的眸子,然後咧嘴一笑,還不等他開口,身後長廊的拐角處陡然傳來了兩個清脆的童聲,裡面還夾雜着戲謔:“傻子、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