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澤嘆道,“難爲娘娘了,娘娘還是放寬心纔好。”
容色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呼吸漸漸平穩起來,瑜澤將她身上的毯子往身上拉了拉這才默默的退了出去。
雲祁年紀雖小,但到底是明帝親自教導的,所有的事情都有條不紊的處理着。每日還要來容色這裡寬慰幾句,所作所爲完全就不像一個孩子。
初時容色念他年幼,生怕他處理不好,但在初九和雲舜等人的輔佐下,雲祁這個小皇帝倒是當的風生雲起。
“聖上年紀雖小,可魄力卻大的很。”龍莎莎言笑晏晏,容色也跟着笑。
如今的龍莎莎依舊是當初的龍莎莎,只是多了幾分平和。看着龍莎莎的手落在隆起的腹部上,容色有些動容,“孩子幾個月了?”
“七個月了。”龍莎莎自豪的道,“他說不管男孩女孩有一樣疼愛。”
“十弟是個很好的人,你們在一起很登對。”
“若不是看他人好,我哪裡會背棄整個家族與他在一起。”龍莎莎提到雲舜的時候,嘴角就會露出笑容,那是幸福的笑容。想了想又看向容色,低聲問,“姐姐,你往後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呢?等祁兒能獨自應付一切,我打算離開這裡。”
“爲什麼?難道這裡不好嗎?”
容色搖了搖頭道,“與我來說到底是傷心之地,三年後宮三十二人,若說都是逼不得已,誰信?三十二人都有寵幸,幾人懷孕他心裡有數,爲何沒有生出來,他心裡也有數。臨死之前的那番話用來騙三年前深愛着他的容色還很容易,只可惜我已經不愛他了,他那番說辭我自然是不肯信的。我不過是看在他曾三番五次救過我的份上才配合他,如今他已經走了,我何必再自欺欺人?”
“那你不管小包子了嗎?他可是你的兒子啊!”
“我從未想過包子有朝一日會成爲天下的君主,從始至終我期望的不過是包子能平平安安的長大,過着平凡的人生。既然他選擇了做天子,那麼就有他要承受的責任,我替代不了。我留在這裡只會拖他的後退,根本沒有什麼好處。”
“可……”龍莎莎還想說什麼,但見容色去意已決,只能長嘆一聲道,“無論容色姐你的選擇是什麼,只要你高興,我都會支持你。”
“多謝你。”
龍莎莎垂下了眼,看着自己的腹部低聲道,“那以後我還能見到姐姐嗎?
容色一陣失笑,“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包子還在這裡,他終究是我的骨肉,割捨不得。倒是有一件事我很在意,他日我走後,還望你與十弟多多留意。”
“什麼事?”
“皇貴妃留在宮裡,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她曾有過子嗣,只是生出來是死胎。後來也曾再想有過孩子,但是明帝突然病下了,也就沒有這個機會了。她留在宮中,我們都沒有太過驚訝。”
容色點了點頭,關於皇貴妃曾生下死胎的事情,她也知道。只是雲隱人已經不在了,再追究那些事情也沒有意義。
“她本可以離開這裡,開啓一段新的開始,可是她沒有。很多人說她是真心愛着雲
隱的,但是我心裡明白她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我擔心她是看君主年幼,想插手朝政之事,我留在這裡這麼久也是擔心這一點。”
龍莎莎擡眼看着容色道,“姐姐擔心倒是有道理,我與雲舜定會加倍注意。”
“那就勞煩你夫婦二人了。”
“姐姐見外了,你我是什麼人,用得到這樣說麼。”龍莎莎顯得有些生氣,容色而卻笑了。
將龍莎莎送走後,雲祁就過來了,容色便將自己的打算與雲祁說了。
聽完母親的決定,雲祁滿眼含着淚水的道,“是母后嫌棄祁兒不夠懂事嗎?”
容色拉着雲祁的手低聲道,“你已經很好了,只是這是孃的選擇。三年前我離開這裡的時候就留了和離書,我與你父親早已沒有夫妻之名,留在這裡只是擔心你。見你能力出衆,我也就放心了,所以想離開這裡重新開始。”
“父皇在這裡不開心嗎?你想吃什麼,想要什麼都告訴我,我都會給您找來。”雲祁突然慌了神,連忙抓住母親的手急切的說。
容色有些心酸,卻還是狠下心來說,“從小你就跟在我身邊,應該知道我追求的是什麼生活。之前我怕說這些你聽不懂,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發現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應該能聽懂這些話。有些傷害永遠都是傷害,不提及不是痊癒,而是怕解開疤痕露出下面的膿瘡。三年前的事情我很後悔,後悔因爲愛你父親而做下了那種事情。而三年前他對我做的一切,我也不會原諒……”
“父皇臨終之前,母后明明說原諒了父皇。”
“臨死之人,何必讓他爲了一句話耿耿於懷?祁兒,娘不是什麼大度之人,更不是什麼高尚的人。真心待我的我會以真心回報,算計我的我也會算計回去,這纔是我啊!祁兒,就算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我都決定離開這裡。”
雲祁雙眼含淚,不斷的搖着頭說,“不,我不許母后走!我不許母后離開這裡!”
“你是打算跟你父皇一樣建一個籠子將我關起來是麼?”
雲祁不斷的搖頭,泣不成聲。
容色深深的吸了一口,頭微微的仰起,好讓眼中的淚水不掉下來。平復了心緒才平心靜氣的說,“祁兒,我明白你的心,但是娘只想過着屬於我的人生。沒有算計、沒有陰謀、甚至沒有太多煩心事的日子。太后之位我做不來,也做不好,你明白麼?就像你選擇做天子,而做不好仵作一樣。你覺得做天子纔是你該做的,而我覺得做一個江湖郎中才是我該做的,你明白嗎?”
雲祁抽噎着點了點頭,小小的手牽上了容色的手,委屈的問,“母后打算什麼時候走?”
“再過段時間,等你能接受這件事情,我再離開。”
這次的談話,容色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達到目的,但是能讓兒子明白自己的想法也挺好的。
兩月後,龍莎莎誕下一名世子,年幼的皇帝與太后都前去雲舜府上道賀。
雲祁登上皇位半年,太后突然病重,當夜就病逝了。念在先帝與帝后伉儷情深,同葬一處。大喪後,容色消失在皇宮之中。
離開京都那日,容色一身黑衣,一身普通
裝扮的雲祁由初九和雲舜陪同一直將容色送到城外。
“別送了,早些回去吧。”容色出聲催促。
雲祁雙眼中的眼淚似乎隨時都能流出來,他撇着嘴帶着哭腔說,“母后……”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祁兒你定要記住做個明君,不要讓娘失望。”
雲祁不斷點頭,容色又看向初九和雲舜道,“我將祁兒託付給你們,還請你們多多照拂他。”
“五嫂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和五哥的囑託。”
“多謝。”
容色翻身上馬,雲祁又上前兩步道,“母后,你千萬不要忘記京都的祁兒啊!”
容色鼻尖一陣酸澀,面上卻笑着道,“你是我的親骨肉,我如何會忘記你?傻孩子。我只希望你無論在帝位上多久都不要忘了初心,不要變成暴/虐的君主。”
“祁兒謹遵母后教誨。”
“後會有期!”容色撂下這句話,就加緊馬腹,一聲輕呵騎着馬朝着遠處奔去。雲祁含在眼中的淚終於落了下來,雲舜嘆了一口氣地上一方帕子道,“聖上,該回宮了?”
“雲舜叔叔,我是不是選錯了?”
聽到雲祁的問話,雲舜一時間被問住了,半天沒有答上來。
沒有多久就聽說晉親王造反,小皇帝命人帶兵緊逼晉親王的封地。原本易守難攻的滇州很快就被攻入,前後不過半個月,晉親王一塌糊塗。
戰敗後晉親王自刎而亡,小皇帝收回了滇州,隨即又着手削藩權。
除了敦王,其他的親王在晉親王自刎之後立即上交了封地,只頂着一個王爺的頭銜吃吃喝喝玩玩。敦王一直在抵抗,但小皇帝雷厲風行,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在數日內就讓敦王交出了所有的權利。
至此小皇帝將所有的權利都緊緊的攥在自己的手中,加上明帝留下來的心腹輔佐,一時間倒也得了個盛世太平。
容色詐死逃離的京都,正打算一個人去遊山玩水,可藥王谷的人卻找來了。
“容姑娘,谷主命屬下來請姑娘回去一趟。”來人恭恭敬敬。
容色倚在窗前往嘴裡灌了一口酒,斜着眼看着這名穿着黑衣的彪形大漢道,“若是我說不回去呢?”
“谷主說了,若是姑娘不回去,就是綁也要將姑娘綁回去。”
容色砸吧了一下嘴道,“你們谷主的癖好還真是奇怪,熱衷於綁人,難道谷中的人都是他綁回去的不成?”
“那倒不是,谷中的人都是自願跟隨谷主的,沒有強迫。”
“那爲何如今要強迫起我來了呢?”
彪形大漢撓着頭道,“那是姑娘答應谷主,只要半年就會回去。現在距姑娘離開藥王谷已經大半年了,谷主見姑娘遲遲不回,這才命我前來找尋姑娘。”
“只許他逼我發誓,就不許我耍賴不回去麼?”
彪形大漢一愣,隨即道,“江湖中人最講信義,姑娘既是答應了谷主,自然不能失信與谷主。今日我既是找到了姑娘,也就必須帶回姑娘,這樣我才能跟谷主有所交代。”
“可惜啊我不是江湖中人,無需照着江湖規矩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