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寧王將容色拉開,立即有人將地上的石板給打開來,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洞口。
見狀,容色立即推開寧王便要往下跳,而寧王卻緊緊的抓着容色。
“放開!”容色惡狠狠的盯着寧王,似乎寧王不放開她,她就要將寧王給殺了。
“冷靜點,下面是什麼情況,什麼人都不知道。你若是貿貿然的跳下去,遇到危險該怎麼辦?便是你自己不懼危險,受了傷,找到祁兒以後你要怎麼向他交代?”
一直淡定的王實終於慌了神,他不住的掙扎着,卻被衙役狠狠的壓在地上,“老實點!”
縣太爺親自點燃了火把送上來,黑衣人接過就直接跳進了黑洞之中。
那個洞似乎深不見底,一直都沒有聽到下面的動靜。
寧王將容色攬在懷中不住的安撫着,容色的雙眼就直愣愣的盯着那個黑洞,而初九見狀跟着黑衣人就跳了下去,或許心裡掛念的人就在下面……
不一會兒黑衣人就上來了,當然懷裡還抱着生死不明的孩子。
容色一把推開寧王就撲了上去,然而待看清了那孩子隨即又一臉的絕望,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小包子。
初九緊隨其後便上來了,懷中也抱着孩子,只是那個孩子依舊不是小包子。容色繃不住了,緊緊的抓着初九問,“包子在下面嗎?”
初九點了點頭,容色也沒有理會寧王,便跌跌撞撞的朝着洞口撲過去。
進到地洞內,惡臭撲面而來,令人作嘔。光線異常的昏暗,地洞深處隱隱有呻吟聲傳出。
“你別怕,我初九叔叔和我爹一定會來救我們的。”小包子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帶着幾分虛弱,但是言語之間確實讓人無法忽視的堅定。容色鼻尖一酸,差一點就要落下淚來。
寧王跟着下來,並沒有理會容色,而是在這逼仄的地洞中走向了深處。
盈盈的火光在這個不滿五平方的地洞,地上蜷縮着四個孩子。小包子正抱着懷裡奄奄一息的孩子溫言安慰,見到寧王的那一霎那,蒼白的臉上立即掛上了笑容,“小花兒,你瞧,那便是我爹。”
他懷裡的孩子掀了掀眼皮子又窩到了小包子的懷中,看樣子似乎隨時都會死。
容色一把推開寧王,撲上前顫抖着道,“包子,娘帶你出去。”
小包子這纔看到自己的母親,他輕輕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道,“娘,你快點將其他人帶上去吧,我在這裡等着你。”
容色鼻尖一酸,小包子忙將懷裡的孩子往容色懷裡推,那孩子蔫蔫的,完全沒有精神氣,呼吸也只是有出無進。容色顧不得其他,抱起那個孩子就往外走,與寧王擦肩而過之時,寧王低聲道,“你養了一個好兒子。”
容色淚眼朦朧,如何不知小包子是個好孩子?
小包子是最後一個由初九抱着離開地洞的,而她的母親正在爲先出來的五個孩子診治。
縣太爺和衙役氣的吹鬍子瞪眼,早有衙役趁着人不備開始毆打王實。王實被揍也不叫也不求饒,倒是悶悶的哼了幾聲。
“這些孩子如何了?”
容色看了一眼寧王,隨即又看了看周圍的人,最終只是搖了搖頭,“身體上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和傷痕,受了驚嚇,餓了一段時日……回去之後不用請別的大夫了,我會治好他們的。”
寧王點了點頭,並沒有多
言。兩位衙役押着王實先行一步,其他的衙役各抱起了一個孩子。縣太爺在寧王旁邊絮絮叨叨,“真是想不到啊,看着這麼老實巴交的人,竟然會做出此等喪盡天良之事。”
寧王並沒有接話,而是冷冷的瞥了一眼縣太爺。縣太爺見狀臉色瞬間就變了,哆嗦着道,“確實是下官監管不嚴,纔出的這樣可怕的事情,回去之後下官一定將功折罪。”
“如何折罪?”寧王冷笑,“賠錢了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輕飄飄的幾句話幾乎要了縣太爺的命,縣太爺也不管地上都是石子泥土,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整個腦袋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下官斷不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出了這麼大一個紕漏,都是下官失職。下官定會還百姓一個公道,給受害者一個說法。”
“哦?你現在能撬開王實的嘴了?”
縣太爺身形一頓,“這等喪盡天良的畜生,不用大刑是不會開口的。”
“那本王便拭目以待。”
寧王不在理會縣太爺,抱着小包子匆匆的往城裡趕。
縣太爺見寧王走遠,在師爺的攙扶下才抖抖索索的站了起來,連忙跟了上去。
待到清淨的時候,寧王才低聲問道,“在竹屋你沒有說出的話是什麼?”
容色一陣哽咽,顫抖着聲音道,“找到的那些孩子,除卻包子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暴力對待,同時也被侵犯了……”
寧王的眸色越發的深沉,“祁兒也……”
“大抵是時間太倉促,他還沒有來得及對包子下手,但是包子被走過,眉骨骨折,身上多處淤青。”
寧王手握成了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盞應聲而碎。容色嚇了一跳,倒是初九波瀾不驚,依舊在用毛巾給小包子擦拭身體。
從地洞中、出來之後,所有的孩子都進入了昏迷,其他幾個孩子在處理過傷口之後都相繼醒來,唯獨包子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那些孩子有男有女,竹屋人多口雜,所以我並沒有說出來。一旦這個消息走漏,這些孩子往後的人生該如何走下去?”容色垂着頭看着牀上睡顏安詳的小包子,雖然臉色發白,有些憔悴,到底是活生生的孩子。
“失蹤的孩子只找回了六人,發現六具屍體,還有一個孩子生死不明。王實不開口,你可有辦法讓其開口?”
容色思忖片刻道,“不如先從王實妻子身上先下手,王實先晾着。”
寧王點了點頭,“什麼時候能開始?”
“現在吧,初九守着包子,應該沒有什麼事。”
再見到王實的妻子已經不是在那個低矮的破屋中,而是在縣衙的大牢。大牢雖然陰暗潮溼,但比王實的家還是要好上一些的。
王實的妻子王錢氏坐在地上,散發出生無可戀的氣息。
容色進入大牢內,席地而坐,與王實的妻子面對面。她看着王錢氏道,“我已經找到我的兒子了,多謝你。”
王錢氏的手指動了動,面上卻沒有表情變化。
“你丈夫做的事你很早就知道,對麼?”
王錢氏點了點頭。
“可是你沒有辦法阻止,只能任由其發生。王實殺人並不避諱你,你眼睜睜的看着一條又一條的人命在你面前隕落,你卻無能爲力。”
王錢氏的眼淚落了下來,滴在她的手背上。聽不見嗚咽
聲,也聽不見她的哽咽聲。
容色並沒有放過這個可憐的女人,她輕聲道,“王實從不帶朋友回家,也不帶同僚回家,甚至連鄰居上門都會被趕出去。鄰居說你二人性情孤僻,不喜歡與外人來往;同僚說王實憨厚老實,沉默寡言,其實不然,這只是王實用來誆騙世人的假象。你以爲不說便是在保護他,也在保護你自己,可是你錯了。你不是在保護他,你是在將他推向更深的深淵!”
王錢氏終於擡起了淚眼朦朧的雙眼,她定定的瞧着容色,緊緊咬着嘴脣,不住的搖着頭。似乎是反駁容色話,卻又更像是在否定自己。
“官差在你們院中起出了七具白骨,六具腐爛程度不一的屍體,竹屋中六個孩子無不在說明王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冷血惡魔!若是在他害第一個人的時候你站出來阻止,現在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冤魂,而你也不是現在這個不人不鬼的樣子!”
王錢氏使勁的搖着頭,眼淚卻嘩嘩的往下流,“不是,不是!你說的都不是事實!”
“怎麼,難道在你眼中還有着別的事實?”
“我阻止不了,我不過是個廢人,我如何阻止?”
“你可以報官。”
“他會殺了我的!”王錢氏衝着容色大喊大叫,“我又什麼錯,爲什麼要我去死?生而爲人,難道是我的錯?我是個廢人,什麼都做不了,難道也是我的錯?我做不了賢惠的妻子,也無法讓王實感覺到有個家的溫暖,我沒有辦法。”
“不,你有辦法。你原本可以阻止他踏入這個深淵,只是你沒有去做。”
王錢氏不住的搖頭,“他就是一個惡魔,沒有人能阻止。我娘死後,我嫂子和我兄弟爲了擺脫我這個廢物,好不容易將我這個燙手山芋扔給別人,他們卻不知道是將我扔給了一個惡魔。”
容色擡頭看了看寧王,寧王只是雙手背在身後,站在大牢門口。他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容色和王錢氏身上,容色深知不知道他究竟在觀察着什麼。
“自嫁進他們家,他就將我當成發泄的工具,在外面受欺負了便回家來打我。因爲老實巴交,根本就沒有人把他當做一回事,同僚欺凌,鄰居嘲笑,他並不能反抗,也只能回來揍我。後來……大概是八年前,他突然就不打我了,我心裡很歡喜。再接着每當睡到半夜醒來就會發現枕邊沒有人,有時候隱隱能聽到外面的求救聲和其他的聲音,爲了安穩的日子,我沒有聲張過。”王錢氏低垂着眉眼,緩緩的說,不疾不徐,似乎在說着別人的事情,“直到後來,他會將那些孩子拖到屋中來,讓我看着他欺辱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在哭叫,他卻在獰笑。我不想,他卻抓着我的頭髮逼着我看……”
容色的身體在顫抖,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她揣測過無數的可能,卻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的。腦子嗡嗡的嘶吼着,咆哮着,幾乎要將她撕裂。就在覺着自己要撐不下去的時候,肩膀被人拍了拍,她擡眼看去,只見寧王屈尊在她身旁,那一雙深邃的眼睛似乎要將她吸進去。
“那些孩子並沒有反抗的力氣,不像成年人有着不可控的因素。王實將魔爪伸向這些可憐的孩子,除卻他沒有同理心,更多地是他心理的扭曲。”容色看着寧王低聲道,“在成年人的世界裡他控制不了任何人,可是在孩子的世界裡,他可以控制所有的人。王實享受這種待遇,所以在這種可怕的欲、望中越陷越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