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懷送抱你大爺!“容色手腳並用的從寧王懷中爬了起來,雙頰上浮現了不正常的紅雲。
“娘,你幹嘛啊?”小包子伸手拽了拽母親的衣角,一雙純真的大眼睛既無辜又充滿了好奇,就連一旁的初九也不由的將視線挪了過來。
“我倒是有幾位叔伯,不知容姑娘說的是哪一位叔伯?”寧王收斂了嘴角的笑意,又恢復成了冰山臉,只是臉上的表情略有不解,似乎不明白爲什麼從投懷送抱就扯到了叔伯。
容色的臉色越發的黑,冷冷的縮回原來的位置道,“殿下,我要回玉陽縣。”
”所謂何事?“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好不容易給我兒子掙了點錢,現在說被搶就被搶,我怎能不着急!”容色不顧形象的大聲說着。
寧王撿起摔落到一旁的書,慢悠悠的道,“便是你現在回去也遲了。”
“怎麼可能遲了!昨夜捉到盜匪,便是連夜審問一時半會也定不了盜匪的罪。我現在趕回去說不定還能在藏贓銀中尋到我的黃金……”
“那些贓銀已在今天一早充公,便是你現在回去,也尋不回你託運的黃金。”
一盆冷水澆下來,容色茫然的靠在了車廂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娘,你別傷心了,不過區區千兩黃金,叔叔家的黃金肯定不止千兩。”小包子見母親傷心,不免要去安慰,而靠在門口的初九卻合上眼,不一會兒就傳出了輕微的鼾聲,竟睡着了。
郝童伸頭進來道,“殿下,是繼續趕路還是回玉陽縣?”
寧王頭也沒有擡,只低聲道,“繼續趕路吧。”
“好嘞!”
馬蹄聲噠噠,車軲轆在地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載着容色等人的馬車又繼續向前行駛。
郝童在天黑前找到了客棧安頓下來,容色因爲痛失黃金沒有胃口,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小包子跟初九就像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還勸寧王說,“別擔心,我娘明天準能好。”
容色自然沒有聽到這番話,若是聽到的指不定明天還繼續絕食呢。
因爲失黃金之事容色倒也安分了一些,根本無心同寧王鬥嘴,倒是小包子和初九同寧王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些容色自然是不知道的。
第二天繼續趕路。
馬車上寧王依舊在看書,只是跟昨日不同,今日不僅自己在看,小包子也窩在他的懷裡。寧王時不時的低聲爲小包子講解着,引得初九時時側目。容色依舊沉浸在失去黃金的悲痛之中無法自拔,也就懶得管小包子究竟在幹啥。
馬車行至晌午,突然一陣劇烈顛簸,小包子和容色立即發出了尖叫聲,四個人皆因顛簸而東倒西歪。鑑於昨日之事,容色死死的拽着馬車的小窗,就怕一不小心又滾進了寧王的懷裡。
外面馬車的嘶鳴聲一聲接着一聲,郝童的呵斥聲都沒有壓得住馬的嘶鳴,顛簸了半晌才平靜下來。小包子在寧王懷裡逃過一劫,初九原本就身手矯健,自然不會狼狽,最狼狽的只有容色一人而已。
“郝童,發生了什麼事?”寧王仔細檢查了懷中的小包子,見沒有受傷纔出聲問道。
“殿下,前面地上躺着一個人。”郝童控制住了馬車,連忙
掀開簾子稟報。
寧王微微皺眉,“上前看看是死是活。”
郝童應了一聲立即跑上前去查看。
不多時郝童又跑了回來道,“殿下,是個死人,瞧那樣子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容色、小包子、初九的視線都落在了寧王的身上,寧王思忖片刻才道:“這片區域是哪個縣管轄?”
馬車外的郝童摸出一張地圖看了半晌才磨磨蹭蹭的道,“殿下,我估算了一下,應屬於金錢縣的管轄範圍。”
“你騎馬去金錢縣的縣衙,將知縣喚過來。”
“那……那殿下和容姑娘……”
“我們在此等着你,你速去速回。”寧王頭也不擡的道,絲毫不覺的這樣的決策有什麼不合理之處。
郝童猶豫不決,“殿下,我一走就沒有人保護你了,我不能走。”
“有東陵盟的蠱人初九在此,那些暗衛也皆在左右,你還在擔心什麼?”寧王淡淡的道,似乎已經將身家性命都放在了初九的身上。
“可是……”郝童依舊滿臉擔憂,腳步絲毫都沒有動。
“速去速回。”
郝童這才苦着臉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小包子拽了拽寧王的袖子,寧王擡頭看他,小包子一臉天真,“叔叔,剛纔那位小哥哥是不是喜歡你啊?”
正在喝茶的容色一下子就嗆着了,手上的茶杯立即放在了矮桌上,不斷的連連咳着,一張臉咳的通紅。
小包子見狀,連忙手腳並用的爬過去,不住的拍着容色的後背,無可奈何的道,“娘,你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了呢,喝個茶都能嗆着。”
剛剛小包子若無其事的說了郝童是不是喜歡寧王,思想到方纔郝童戀戀不捨的小眼神兒,容色立即腦補了一部相愛相殺的耽/美大戲。
寧王懶懶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看透了她腦子裡那點齷齪的想法,這讓容色臉上一陣發熱。
腦補了一部耽/美大戲的容色瞬間覺着這輛馬車裡的溫度在迅速的上升,實在是沒有臉再留在車廂裡,忙招呼初九拿着工具下車了。
從馬車上下來,容色環顧四周,都沒有看到有什麼暗衛。想來現代武俠小說裡殺人不見血,飛起來腳尖不着地的高手還是存在的。瞅不到高手倒是瞅到了不遠處的屍體,容色無奈的嘆氣。
本來是神醫,本着治病救人心態在各處尋找患者,誰知道自己跟死神附身似的,走到哪人就死到哪。堂堂的神醫卻要兼職屍檢的工作,也真是世間少見了。
容色正在穿工作服,這時候小包子和寧王也跟了下來。小包子忙嗷嗷叫的去找初九拿工作服,在初九的幫助下終於把罩衣穿了起來,也帶上了特製的小手套,簡易的口罩。
一旁的初九立即在屍體周圍燒了一些蒼朮、皁角。見蒼朮和皁角燒了一會兒,全副武裝的容色緩緩上前,小包子亦步亦趨的跟在母親身後。容色深知拖的時間越久,屍體上的證據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少。
容色和小包子立即投入到屍檢的工作中,初九在一旁時不時遞上一把把這個時代裡從未見到過的小剪子和刀具之類的工具。
周圍很寂靜,只聽得到金屬碰撞的聲音,還有金屬在血肉之間撕扯的聲音。
容色很嚴肅
,就連小包子也很認真。
“娘,屍體下頜骨的屍僵已經消失,身體也開始變軟,屍體死亡後時間已經超過十二個時辰。且有傷口的地方已經逐漸出現蛆蟲,腹部意境膨脹,開始有腐爛的趨勢。根據屍體上的屍斑和傷口處的蛆蟲大小推測死亡後超過兩天。”小包子檢查屍體神色認真,完全沒有畏懼,那一副專業的模樣完全不像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見到這樣的小包子,寧王的神色有些沉重。
說完上述的話以後,小包子眼巴巴的看着容色,似乎在等待母親的誇獎。
容色似乎很吝嗇誇獎一個孩子,她皺了皺眉,看着屍體傷口處已經開始腐爛,那些不斷往腐肉裡蠕動的蛆蟲加速了屍體的腐爛程度。
“你再仔細觀察,確定精確的死亡後時間。”
小包子頗有些氣餒,隨即又迅速的投入到屍檢的工作中,他幫助母親將屍體翻過來,一陣陣的屍臭味傳來,衝的腦子疼。站在一旁的寧王皺了皺眉,似乎是對眼前的情景不淡定了,而看到小包子卻若無其事的在檢查屍體,只是往身後退了幾步並沒有走遠。
“屍體是俯臥着,明顯是從懸崖上摔下來的,面部着地。所以最先出現屍斑的地方是面部、胸部、腹部以及四肢。角膜顯著混濁呈白斑狀,對比前面與背部屍斑狀況,以及腐爛程度,死亡後時間大概在三天。”
容色這才點了點頭,低聲道,“不錯,看來沒有偷懶,回去許你一串糖葫蘆。”
小包子立即眉開眼笑,“謝謝娘。”
“除了這些,你還看出了什麼嗎?”容色瞅着小包子問,小包子茫然的搖了搖頭,“我……我查完了,沒有發現別的東西。”
容色指着胸膛上和麪部上的幾處同屍斑顏色不同的青黑色道,“你不好奇這些青黑是怎麼來的?”
小包子骨碌碌的眼睛一轉,隨即指了指上面道,“也許是摔下來的時候撞到哪裡了。”
“去取清水來。”
小包子立即爬起來,然而寧王已經遞上了水囊。小包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朝着他道,“謝謝叔叔,改天請你吃冰糖葫蘆。”
寧王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小包子打開水囊將清水滴到了青黑處,隨即青黑色處變硬,且滴下去的清水並沒有順着流下去。小包子忙道,“是傷。”
“什麼意思?”一直沒有說話的寧王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容色不緊不慢的道,“死者生前同人發生過爭執,這些瘀傷都是死亡前留下的。”說着便指了指眉骨處,“眼眶、眉骨處皆有骨折的狀況,有可能是被人打的,也有可能是從懸崖上摔下來摔的。不過摔落的幾顆牙齒確實是磕在石頭上磕掉的。他身上的肋骨斷了三根左右,右邊膝蓋骨已經碎了,以我的推斷,這是謀殺。”
“證據。”
“第一,從屍體的穿着來看,並不是樵夫,也不是耕夫,應是商賈。第二,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值錢之物,出門在外身上不帶任何值錢之物殿下覺着正常嗎?第三,死者身上有多處傷痕,大部分是墜崖之時造成的。不說其他的,光是這幾點便可以推斷這是謀殺而不是失足落崖。”容色不疾不徐的列出了證據,寧王只是沉默着並沒有說話,不知道是被說服了還是沒有被說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