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則靈是不同意的,見說不動葉笑,只能來找容色。
容色垂着眼不做聲,陳則靈雖氣惱卻也知道着急不得,她屏聲靜氣的說,“教主不能去。”
“我知道,但是你既是同葉笑從小一起長大,自然是知道他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改變。”
“這件事是因你而起,難道你就不打算做點什麼?”陳則靈對容色的態度有些氣惱,“我們江湖中人只與江湖中人打交道,從未上過戰場,你讓教主上戰場是何居心?難不成是想看着教主爲你戰死沙場,你才甘心?”
容色擡眼瞅着她平靜的說,“葉笑已經不是夜梟教的教主了,你若是不肯幫我們,那就帶着長老們和夜梟教的衆人離去便是,我與葉笑仍舊是心存感激。我雖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如今葉笑是我的丈夫,我被人欺辱,他既有這個能力爲我討回公道也是應該。”
“你……我竟沒有想到你是這種人,爲了你一己私利卻將丈夫的命當做草芥,將七萬將士的命也當做草芥!”陳則靈怒氣上涌恨不能將容色當場斬殺。
“陳則靈,在你眼中我不過是在禍害葉笑,但是在葉笑眼中他只是在保護他的妻子。”容色心平氣和的說,“而在士兵的眼中,他們只是在替自己的國家擴充疆土,並不是爲了我一個女人的委屈而攻打一個國家。我知道你愛葉笑,但是愛情並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而是兩個人的舉案齊眉。”
陳則靈恨得咬牙切齒,末了只說了一句,“你定要將他害死你才甘心麼?如果這纔是你的愛,那麼你的愛真是太可怕了。”
容色也弄不明白自己的愛情是不是很可怕,但是她知道自己愛的男人會保護她。
陳則靈沒有帶着夜梟教的人離開,而是堅決的要跟着葉笑上戰場。葉笑沒有拒絕,對於現在的他而言,人手真是太重要了,更何況這些人都是身懷武功的江湖人士。
七萬大軍浩浩蕩蕩,攻破了雲隱的一座又一座城池。夜深人靜的時候容色總在想,這個時候雲隱會不會後悔,後悔因爲一個女人自己的國家竟然遭受了這樣的苦難。會不會後悔當年留下小包子的性命,將皇位傳給一個今日要對付他的孩子。
容色不是雲隱,自然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葉笑找來的統帥領兵的將軍身經百戰,經驗豐富,攻城可謂是勢如破竹。
夜梟教的人上了戰場上各個猶如地獄來的修羅,驍勇善戰,以一當十,就連陳則靈也商場殺敵,唯有容色被保護着。所有人都在戰場殺敵,然而只有容色一人是需要保護,自然有人心生不滿。
所有的一切都被葉笑扛下去了,他努力的實現着他的諾言,爲容色扛起一起。
葉笑他們步步緊逼,不顧半年就逼到了雲隱的都城,都城的士兵奮起反抗,卻抵不過葉笑軍隊的驍勇善戰。
節節敗退是他們的結局,卻不是雲隱的結局。
當葉笑他們攻入皇宮的時候,後宮的大火已經開始蔓延,沒有人找到皇帝,連他的屍體也都沒有發現。
容色緊隨葉笑身後,葉笑也是一副保護者的姿態,“容兒,你別怕。”
“有你在,我不怕。”
葉笑看着容色笑了笑道,“今日之後我們就要離開
這裡了,你想好去何處了麼?”
容色點了點頭,笑顏如花,“有你在的地方都是家。”
葉笑回望着她,突然覺着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爲他找到了一個可以共度一生的女子。
他們是在皇帝上朝的地方找到雲隱的,他一身明黃色的袍子神情倨傲的坐在皇帝的寶座上,冷冷的俯瞰着進來的人們。他的視線掃過每一個人,最終落到了容色的身上。
“當初朕就不該心慈手軟,當殺了你。”
容色微微一笑道,“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是,是不曾有後悔的藥,朕不該留下你和逆子,讓你們做大到這般。”
“如若不是你當初做事太絕,我與夫君也不會逼你至此。”
“朕的東西便是不要了,也不許旁人覬覦,這就是皇權!”雲隱居高臨下的看着容色,神色隱隱有些動容,“容色,當年你委身於朕便是百般不願,後來種種你傾心於我,到底是真是假?”
“事到如今你說這些有什麼意義?成王敗寇,我願你走的有些尊嚴。”
“成王敗寇……”雲隱低聲呢喃,繼而又笑了,“容色,你以爲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愛情這種東西?你以爲睡在你枕邊的男人是真心待你,不曾將你當做棋子?”
雲隱咄咄逼人,一雙厲眼看向了葉笑,“男人重權欲,你不可能比朕還了解男人!”
葉笑怒極反笑,正要提刀上前卻被容色抓住了手腕,容色看着他道,“葉笑,他已是階下囚,讓他死的有些尊嚴吧。”
葉笑點了點頭,“容兒,你記住,我並非憐憫他是階下囚才讓他死的有些尊嚴,而是你希望如此。”
“我懂。”
葉笑拉着容色轉身離開了大殿,雲隱看着兩人的背影笑的有些悲愴。
他不懂爲何自己會與容色越走越遠,爲何會走上今日這個地步。仿若自當年起,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明明是天子,卻掌控不住一個女人,這種打擊讓他一蹶不振。
這一生有太多的遺憾,不曾做一個好丈夫,也沒有盡到一個父親該盡的責任。可是生在皇家有的只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誰也不曾告訴過他遇上了心愛的女人該如何對待。總以爲無論自己走多遠,只要回過頭,那個女人就站在原地。
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原地的她與自己反向而行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當他回過頭的時候再也看不見她了?
大火已經在皇宮之中蔓延,人們的嘶喊吼叫聲一直在耳邊響起,卻沒有人給他一個答案。
雲隱在閉上眼的時候似乎有這麼一個請求:若人真的有來世,只望不要生在帝王家。
皇宮已經成了禍害,葉笑與容色看了這個皇宮最後一眼,翻身上馬離開了這個地方。夜梟教所有的人在攻破皇宮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並不曾存在過。
雲祁的軍隊用了半年的時間吞併了周邊的一個小國,很快就着手吞併其他的鄰國。一時間戰亂起,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陳則靈成了夜梟教的教主,而前任教主葉笑卻帶着妻子容色消失在江湖中,沒有人知道其下落。就連雲祁命人找了許久,絲毫沒有線索,彷彿這兩
個人在攻破皇城那日就在這世間消失的無隱無蹤。
南國四季如春,氣候宜人,在這個邊陲小鎮裡來了一對夫妻,開了一家藥鋪。這對夫妻男的俊女的俏,心地善良,又會做生意,這藥鋪短短的五年時間被經營的是紅紅火火有聲有色。
“娘,妹妹又在啃椅子了!”奶聲奶氣的童聲響起,容色立即戳了戳一旁正在算賬的葉笑道,“快去看看你女兒,家裡只剩下那一張楠木椅子了。”
葉笑立即扔開了手裡的賬本,一個箭步躥了出去,只見兩歲的女兒抱着楠木椅子的一隻腿啃得正歡,而一旁的兒子急的是上躥下跳都沒有能阻止自己的妹妹啃上椅子腿。
“爹,你快看看妹妹……”小少年帶着哭腔,頗爲委屈的指控,“我讓妹妹不要啃椅腿,可是妹妹不聽。”
葉笑將啃木頭的女兒給抱在懷裡,又來安慰兒子,“爹知道修遠盡力了,爹並沒有怪你。你妹妹年紀小,聽不懂道理,往後爹爹多看着便是。”
被父親抱在懷中的小女娃一張紅豔豔的小嘴張張合合,“爹,餓……”
“餓?走,我們去找你娘!”說着左手抱起了女兒,右手抱起了兒子朝着正在埋頭算賬的老婆走過去。
“娘子,寧兒又餓了。”
容色無奈的嘆氣,“很多藥缺貨,近日來鎮子裡生病的人也不多,寧兒又餓了,今日就不開店了。”
“我去掛牌子!”葉修遠連忙從父親的懷裡躥了下去,連忙去出櫃後翻找今日休息的牌子。容色見兒子這麼積極的找休息的牌子不由的嘆了一口氣,這麼不愛掙錢的兒子以後可怎麼辦?
今日休息,高興的不光是兒子,還有葉笑和自己的親閨女。
親閨女伸着短胖的小手不住的叫着,“娘,抱抱!娘,抱抱!”
容色無奈的接過女兒,伸手摸了摸她嫣紅的小嘴道,“你哥哥說你又啃椅子了?”
“椅子腿。”葉笑在旁糾正,容色沒有搭理他,仍舊是看着自己的女兒道,“爲什麼要啃椅子?”
葉寧歪着腦袋想了很久才說,“好玩兒。”
“哥哥會擔心你,你不知道嗎?”
葉寧點了點頭說,“知道。”
“知道哥哥會擔心,爲什麼還要啃椅子?”
“哥哥擔心……”葉寧將手指頭伸到自己的嘴裡吧嗒吧嗒的吸允着,絲毫不覺着自己讓哥哥擔心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容兒啊,你也別顧着教訓寧兒了,這不是正長牙的時候麼,總要磨磨牙的。”葉笑湊過來捏着女兒粉嘟嘟的臉頰道,“況且哥哥不就是用來被妹妹欺負的麼,寧兒你說是不是?”
葉寧被父親逗得咯咯的笑,剛在門口掛上今日休息牌子的走進來的葉修遠正巧聽到了這句話,不由的嘆了一口氣深深的覺着自己似乎是老爹收藥材的路上撿回來的。
別人家的兒子被疼的跟寶貝疙瘩蛋似的,唯有他家是女兒寵上天,兒子是用來擔心妹妹的。
葉修遠覺着自己很是可憐,但是看在妹妹長得可愛又討喜的份上,也就不計較那些無關緊要的了。
娘說男子漢要保護女孩子,妹妹是女孩子,他這個做兄長的自然是要保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