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騎馬到了地道口,一看那地道頓時憋紅了臉,“這麼窄的地道,踏影怎麼走?”她的這匹寶馬長得彪肥體壯,這地道最多就一個人寬,兩個人並肩走都不行,馬下去非堵死在地道里不可。
陸影紗的聲音從地道里傳來,“這地道是兩年前打通備給我和阿琉用的,我可沒那未卜先知的本事算到你會帶着你的馬來我這裡。”她說話的功夫腳下可沒閒着,聲音是越來越遠、越來越弱。
小妖白着一張臉站在地道口,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花燭淚提着一大一小兩個包袱,背上還揹着浩氣盟正義廳的大匾,她來到地道洞口,打量一下地道,別說馬,就算是一個壯漢過去都嫌擠。她稍一遲疑,對小妖說,“要不就棄馬吧?”
小妖一聽,擡頭瞪一眼花燭淚,一腳踏在馬蹬上翻身上馬。“我在馬在!”那大匾背在花燭淚的身上說有多礙眼就有多礙眼。小妖一撇頭,乾脆裝作沒看到那匾。她一勒馬繮,擡頭環顧四周,問花燭淚,“從哪裡可以出去?”
花燭淚上前一把捉住馬繮,“不行,小妖,外面全是屍人,你衝不出去的。別孩子氣,下來。天一教此次攻山對付的是人,不是馬。這是千里寶馬,誰都捨不得。先脫險,回頭再想辦法幫你從天一教手裡把馬奪回來。”
小妖倔強地望着花燭淚,死活不肯把馬繮撒手,她說,“天策府的人有兩樣最重要,一是身下的馬,二是手中的槍,這是我們安身立命的根本。”她說完,用力一扯,把馬繮從花燭淚的手裡震開,再一夾馬肚子朝竹林裡衝去。
花燭淚氣得一跺腳,罵道,“這個笨蛋,槍沒有再打鑄一把就是,馬沒了可以再買。命沒了,你還安身立命個屁!”喝罵聲中,小妖已經衝入竹林深處。花燭淚回頭看一眼地道口,再看看小妖衝出去的方向。上山的路都被屍人封了,迷霧瘴中又機關重重,小妖這樣冒然衝出去非喪命不可。她一咬牙,回頭一掌劈下去把地道口封了,然後施展開輕功朝小妖追去。
花燭淚一直追到迷霧瘴才追到小妖,她拔身而起,凌空一個翻身,落在小妖的馬上坐在小妖的身後,一手環住小妖的腰穩住身形,說,“你別莽撞!”她側耳傾聽動靜,小妖已經調轉馬頭朝左邊衝過去。
“你怎麼來了?”小妖俯在馬背上飛奔,回頭看一眼花燭淚問。
花燭淚沒好氣地說,“你的馬過不了地道,我的匾也過不了。”
她這匾雖大,橫着過不了但可以豎着過。小妖一聽也知道花燭淚說的是氣話。她笑了下,說,“哇,花姐姐,你不會是看我長得可愛捨不得我一個人冒險吧?”
“你可愛?我、陸影紗、你,我們三個人中間就你最醜。”花燭淚說話間突然聽到有破空聲響,急忙低頭同時把小妖的頭也按了下去。一排焠毒的箭險險地從她們的頭上劃過,毒箭射來的方向更傳出屍人的慘嚎聲。據陸影紗說屍人是天一教的人用蠱蟲混着劇毒煉製成的,凡是毒藥必有相剋的藥物。這林中的毒氣和箭都用了剋制屍人身上的藥物,屍人對一般的傷害沒感覺可中了這剋制它們的毒箭,那滋味怕是不好受。
“那我也比阿琉漂亮。”小妖不服氣地回嘴。她雖和花燭淚鬥嘴,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注意周圍的動靜。前方的氣氛有些詭異,很安靜,根本聽不到一點動靜。小妖突然“籲”地一聲輕喝,勒住馬盯着前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花燭淚哧笑一聲,“阿琉要是沒臉上的胎記,也比你好看。”話音一落,也覺察到周圍的氣氛有些詭異。她問,“前方有什麼?”安靜得聽不到一絲動靜,但殺氣逼人。
“有埋伏!”小妖望着前方,身後有紛雜的腳步聲和屍人的哀嚎聲逼近。她把槍從背上取下,握在手中,調轉馬頭朝動靜最大的方向衝去。明處的敵人不可怕,暗處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坐穩了!”小妖突然一聲大喝,跟着用力地一抽馬屁股,“駕!”字氣吞山河般的由她丹田內溢出,馬兒似乎也意識到了危險頗有靈性的騰空躍起一丈多高飛衝出去。
花燭淚坐在馬背上從十幾個屍人的頭頂上險險地掠了過去,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屍人的殘缺不全的屍體,屍體上冒起陣陣綠煙,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濃水。花燭淚頓時一驚,箍緊了小妖的纖腰急切的低呼道,“當心,別中了林中的機關。”她的全身冒起冷汗,手腳冰涼。“機關上焠了化屍散的毒!”又不放心的補了句,“你別讓馬踏到那些屍水上。”話音剛落,馬蹄落地身子一震,她們掉在了屍人堆裡。小妖掄起槍就是一陣飛掃,然後如狂風一樣衝了出去。
“知道。”她這馬頗通靈性,又受過訓練,那些毒水上面都冒綠煙了馬還往上面踏就是自己找死。
琴瑟不諧的笛聲響起,這笛子像是沒貼笛膜且破了音,吹得說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伴隨着笛聲響起,紛雜的腳步聲朝小妖的方向靠攏。
小妖的臉上卻突然浮起一絲甜甜的笑意,她徑直朝笛聲傳來的方向衝去。“花姐姐,今天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亂軍之中取敵首級。”聲音不大,卻大有勁敵當前、不畏生死的氣魄。小妖循聲一路衝殺過去,不多時便見路口一個六尺多高的大屍人旁站了幾個身穿苗族服飾的人,正中間的那個中年男人正吹響那破笛子。雪白的笛子,不像笛子,倒像死人骨頭。
“骨笛?”花燭淚驚異的語調擦過小妖的耳鬢,先前距離較遠,一時並未在意。。風在耳邊“呼呼”作響,馬在身下飛馳,原本沒看清楚的笛子即刻便出現在眼前,確實是骨笛,堪堪印證了她的揣測。風馳電掣的瞬間二人一馬便逼到那幾個苗族人的近前,“啊!”地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喊從人羣中突兀的溢出,劃破蒼穹,說時遲那時快,一晃眼的功夫,駿馬就載着二人直衝到那幾個開始神色驚異的人面前……
“澎——”一團血霧噴出,淺落一地的熱血,一顆人頭在槍影晃動間飛了出去。隨即一股黑色的腥風迎面襲來。
花燭淚急忙側身閃避且把身子彎至馬背以下。“碰!”一聲劇響,有重物砸在她身後的大匾上,震得她全身一麻。要不是雙臂緊抱着小妖,只怕已被震飛出去。
小妖被那一撞也震得全身一麻,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在顫,身子向前一傾,差點一頭從馬上栽下去。她再狠狠地拍一下馬屁股,回頭朝身後一看,那苗人邊上的大屍人正跟在馬屁股後面追來,不停地揮着拳頭朝她們砸來。花燭淚背上的大匾都被砸碎了一個角。
“轟隆隆——”突然山頂上傳來轟隆巨響,像有滾滾巨雷正從頭頂滾過,大地都在劇烈晃動。
小妖緊貼在馬背上,死命地抽打馬屁股,連頭都不敢回。
花燭淚側着身子緊貼着小腰,也是頭都不敢擡一下。
兩旁的景物飛速地從身後倒退,風吹在臉上像刀子颳着般的生疼,風的嘯聲一直在耳邊響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跑了多遠,身後再也聽不到動靜,花燭淚纔回頭看一眼。身後,寬敞的大道只剩下馬蹄揚起的塵煙,再也見不到一個屍人的蹤影。“好了,脫險了。”花燭淚拍拍小妖的肩膀,虛脫的把身子貼在小妖的背上。
小妖也回頭看一眼,沒見到有屍人追來,也鬆了口氣,放慢馬速停了下來。
踏影寶馬停下來,累得“呼呼”地往外噴着氣,雪白的馬屁股上被小妖抽出一條條火紅的痕跡。
小妖一邊喘氣一邊安撫地摸踏影寶馬的頭。她的劉海被風吹得翻到頭頂上高高地聳起,頭髮亂得像雞窩似的。
花燭淚也好不了多少,頭上的髮簪什麼時候掉了都不知道,頭髮也散了,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身後,被風撩起,再襯上那緋紅的臉頰,當真是三分嫵媚,七分狼狽。她軟軟地靠在小妖的身上,一邊喘着氣一邊問,“到哪裡了?你看看路邊有沒有路碑什麼的。”
小妖喘着氣回答,“沒看到路邊有路碑,倒看到前方有一面大旗和一個寨子。”
“什麼寨子?”花燭淚問。
“什麼寨子我不知道,但那面大旗我認識。”小妖一邊把自己的翹起的劉海往下按一邊說。
花燭淚怎麼覺得這小妖說話有點怪,囉囉嗦嗦的不一次把話說完。她擡起頭一看,前方哪是什麼寨子?只見營帳座座相連,帳外柵欄高聳,箭陣密佈,哨塔高聳,手執兵刃的巡邏衛隊來回巡視,分明是一座戒備十分森嚴的大營。一面大旗在大營上空迎風招展,那大旗上赫然繡着浩氣盟的標誌,浩氣盟哨塔上的人也正朝她們這邊望來。花燭淚的心“咯噔”跳了下,心想不會剛從天一教的手裡逃出來又要落到浩氣盟手裡吧?她沒那力氣再鬥一場。軟綿綿地靠回小妖的身上,問,“小妖,我對你怎麼樣?”
小妖的嘴一抿,心想,“喲,開始套近乎了呀。我的小命都差點丟到你手上呢。”她繼續撥弄自己的劉海,用即溫柔又輕淡的聲音答,“花姐姐對我好呀,沒把我武功廢掉沒毒死我。”
花燭淚咬咬嘴脣,沒好氣地瞪一眼小妖,雖說之前有對不住小妖的地方,可這陣子自己對她怎麼樣她看不到啊?白好心了!手指擱到小妖的脖子上,在小妖的耳邊吐氣如蘭,嬌聲問,“小妖,我可是壞人?”
“名符其實。”小妖馬上接口,話音一落,突然覺得花燭淚這聲音有點不對啊,背脊突然生寒,急忙改口說好話,“花姐姐長得漂,人又溫柔,還……”小妖說不下去了,她再怎麼胡說也不能把一個差點害死她的人說成救命菩薩啊。
“可我心眼兒壞,是個名符其實的壞人。”花燭淚嬌滴滴的接口,指尖突然挪到小妖耳根下的一個要穴上。這地方可是人體死穴之一,戳下去那可是會要人命的。
小妖的背立馬挺得僵直,恨恨地咬咬嘴脣,暗罵,“這個死妖女,翻臉就不認人。”恨恨地噴出口氣,又馬上展顏一笑,用親熱的口吻說,“花姐姐當心吶,那可是死穴,咱們纔剛剛同生共死完,你別一不小心就把我戳死了。”
花燭淚朝前方走來的浩氣盟巡邏衛隊看一眼,在小妖的耳邊輕輕吐了口氣,柔柔的低聲說,“好妹妹,只要姐姐不被浩氣的纏上,那這手指呀就不會不小心的。可是呢……”她的話音一轉,“要是姐姐有什麼危險,你看姐姐那麼辛苦地把你從鬼門關前拉回來,要是不拿你做擋箭牌什麼的,姐姐不白辛苦了嗎?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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