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火焰攢動,上下翻飛,河六四的臉上映着幽綠色的光芒,表情凝重,一語不發。
想了想之後,河六四拿出了一道黃符,打算測量一下,此處的陰氣到底到了什麼程度。
於是,河六四拿着黃符,緩步走到墳塋正中央,輕輕的將黃符印在了地上,然後跳到一遍,蹲在地上觀察着黃符的動靜。
不出意外,河六四剛剛跳開,黃符呲啦一聲,升起一陣白煙,猶如水潑火炭,黃符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河六四不禁暗暗心驚,這得是多大的陰氣,讓黃符存留片刻的功夫都不能。
緊接着,一個可怕的想法涌入河六四的腦海。
“難道,這些村民死時被人下了屍毒?”
屍毒,其實就是殭屍的血液,經過提煉,無色無味,至陰至邪。河六四曾目睹過自己的工友中了此毒,經過孟勾稍加施法,立刻就變爲了力大無窮的行屍!
如果這裡埋的二百七十多具死屍是被人下過屍毒的,那麼一旦屍變化爲行屍,自己根本就沒有那個本事去應對。
但是,此處陰煞之氣如此龐大,如果真的有數量奇多的屍毒在此,那麼這些屍體應該早已屍變了,怎麼會只是出現了鬼火,而毫無動靜呢?
早在河六四將這二百多口棺槨下葬的時候,連一絲一毫的陰煞之氣都沒有感覺到,修煉多年,河六四早已對陰煞之氣敏感至極,如果是被人下了至陰至邪的屍毒,河六四不可能感覺不到!
鬼村方圓數百里內一個村戶城池都沒有,更別提人跡了,即便是有人不慎迷路走到了這裡,這片原本風水不錯的地方,也不可能會變成陰煞之氣如此龐大的所在。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有人故意爲之。
可到底是誰幹的呢?難道是大日聖佛教?可如果是大日聖佛教的人所爲,既然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悄無生氣的下毒,其實力必定十分了得,爲什麼不直接來找自己呢?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想來想去,決定先在此處佈一個陣。
無論到底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以大陣封住陰氣流動,是最爲保險的。
河六四隨即飛快的回到李氏家中,拿上了一把鐵鍬和自己隨身的布兜子便趕回了墳塋,開始圍着墳塋,挖起了坑。
河六四要布的,是釘魂陣!
釘魂陣的功效,雖說是用來對付惡鬼的,但其作用是將陣內的陰陽之氣全部抽乾,形成一個類似於真空的地帶,邪屍惡鬼皆是通過陰煞之氣來行動,沒有了陰氣,千年老鬼也無可奈何。
一個個深達一米的坑被掘了出來,河六四在沒一個坑中都放了一枚銅錢,然後小心的埋好。最後,河六四站在陣眼上,割破手指用鮮血在鐵鍬上寫上了一個‘釘’字,隨即將鐵鍬狠狠的往地上一插,鐵鍬應聲沒入地下一半有餘。
緊接着,陣圈之中的火霧緩緩熄滅,墳頭和地上的雜草野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凋零。
釘魂陣,被激活了!
布好了釘魂陣之後,河六四鬆了一口氣,但還是覺得不放心,隨即又拿出了十幾枚銅錢,在釘魂陣外圍,加了一個連心術。如果有人走近陣中,自己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感覺到。
做完這一切之後,河六四心中依舊憂心忡忡,自打下山以來,怪事一件接着一件,看似毫無聯繫,但實則每件事或多或少,其目的都指向了天罡教。
河六四苦思了很久也想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此時天色已經過了子時,河六四無可奈何,只好先回去。
不過河六四一路上依舊心事重重,不斷的猜測着事實真相,可卻毫無進展。
一籌莫展的走到了村口,李氏站在月光下,看着河六四低着頭走了回來。
河六四隻顧想事,根本就沒看到站在村口的李氏,等到差點撞到一起,才發現李氏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婆婆,你怎麼醒了?”河六四問道。
“你幹什麼去了?”李氏不答反問。
河六四當即便把今天晚上發現的一切全都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此事疑點多多,恐怕是要對我們不利,婆婆我們要早做打算吶!”
李氏看着一臉凝重河六四,忽然問道:“你入夜不眠,爲何要出門?”
河六四聞聽, 臉上一陣尷尬,不過倒也誠實,直接將白天運行花族口訣時的發現,以及如何看到了師父的影響,還有視影陣的作用統統說了一遍,
李氏聽完,有些呆呆的說道:“你,你見到你師父了?”
河六四一愣,隨即想起了李氏對馬歸厄的推崇和思念,當即有些後悔的說道:“早知道就在家打開信封了!唉。”
李氏呆呆的站在原地,直視着地面,眼中似是泛起了一層水霧。
河六四見狀,有些手足無措,想了想之後一狠心,說道:“不然我用掉一張視影符吧!讓婆婆見師父一面。”
李氏搖了搖頭:“不必了!你師父讓你在關鍵時候再用,必定有他的道理,不要浪費!”
“可是!”河六四話說了一半,卻又咽了回去。
河六四是想說,既然你如此想念師父,見上一面,也能聊慰餘生啊!
但是這種話,河六四是說不出口的,畢竟李氏年紀那麼大了。
想到這兒,河六四忽然靈光一閃,既然黃符不能用,那把師父給自己的親筆信送給李氏,不也算是一種安穩嗎?
反正信中的內容自己已經全都記下來了,信在不在,無妨。
隨即,河六四翻出了師父寫給自己的信,往李氏跟前一遞。
“婆婆,這是我師父寫給我的信!”河六四伸着手說道。
李氏面容一動,急忙伸手就要接,可卻又是一頓,背過手轉過身冷冷的說道:“既然是你師父寫給你的,給婆婆做什麼?”
河六四見狀,撇了撇嘴,心說這李氏明明急不可待的想要拿去,可非要裝作不在乎的樣子,人年紀大了都是這麼口是心非嗎?
隨即,河六四無奈的說道:“我有幾個字不認識,您幫我看看?”
李氏聞聽,乾咳了一聲,轉過身嗔怒道:“字都認不全,真沒用!”
河六四聳了聳肩,站在一旁不吭聲。
李氏說完,伸手接過信封,小心翼翼的掏出信,小心翼翼的展開,如獲至寶般的看了起來。
“是他的字跡,是他的字跡!”李氏捧着信雙手不住的顫抖,一遍遍的嘀咕着。
河六四見她如此激動,心中也有些感嘆,於是伸手抓住了李氏顫抖的手,另一隻手扶着李氏的肩膀。
一封信看罷,李氏將信抱在心口,老淚縱橫。
“八十年啦!”李氏顯得激動不已。
“師父他老人家身體很好,婆婆也要好生休養,等到小河辦完事,就帶你回崑崙山去看我師父,好嗎?”河六四微笑着勸慰道。
“真,真的?”李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河六四溫暖的一笑,加重了語氣:“真的!”
李氏破涕爲笑,一時間開心的像個小孩子一樣,衝着河六四笑的跟朵花一樣。
河六四怎會不知曉李氏的興奮和激動,也在一旁笑着。
忽然,李氏面色一頓,推來了河六四,搖着頭說道:“不!不行,他說過,他說過崑崙山是封禁妖魔的重地,我不能去!”
河六四聞聽,心中一陣奇怪,心想師父當年到底和李氏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連上山看他一眼都不讓。
但看着神色暗淡下去的李氏,河六四一陣心疼,當即也不管許多,直接說道:“那個,我在山上的時候,師父總說想念一位故人!那時候我也不知道這個故人到底是誰,還爲師父時常唸叨而覺得心煩!現在看來,婆婆應該就是師父口中的那位故人!既然師父也思念婆婆,婆婆就隨我回去一趟吧?”
“真的?”李氏眼神中重新閃起了光亮。
“真的!”河六四煞有其事的說道:“師父說當年還年輕,遇到了過一位絕世的佳人!只是因爲自己身爲教中天師,無奈只能回來鎮守道場。還說如果自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那該多好!”
李氏聞聽,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苦和難過,望向蒼天,悲慼的說道:“我也多希望你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男人!”
說完,閉上了雙眼,晶瑩的淚花,流過面頰。
河六四忍不住暗暗長嘆了一口氣,無論李氏和師父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李氏無疑對師父有着極深的感情,多年來念念不忘,卻沒有迴響,只能一個人孤苦伶仃,苦苦相思。
可是,河六四忍不住心中又是一陣疑惑,既然李氏對師父如此癡情,爲何後來還要嫁人呢?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河六四滿頭的霧水,天色漸亮,河六四看了看時辰,便帶着李氏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河六四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問道:“婆婆,當年您和師父到底有過什麼故事啊?”
李氏猶自抱着馬歸厄的親筆信,對河六四的疑問,似是早已猜到了一般,淡淡的一笑。
“你真的想知道?”李氏問道。
“當然!”河六四急忙回道。
李氏看了看河六四,轉而將目光看向了遙遠的深空,似是回憶着近百年前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