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條花團錦簇的大道,此時陽光灑落其上,似鋪滿一層光輝,晃的人睜不開眼。
文軒漫步其上,像是忘了自己應該幹什麼,他此刻像是一個失憶的人,眼神惶恐,在周圍欣賞美景的人羣裡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他看着陌生的周圍,好像隱約記起自己爲何而來,他衝入旁邊的一棟大廈,打破了原本融洽的氣氛,無數雙異樣的眼神盯着他,讓他心裡慌張起來。
“我是來幹什麼的?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文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沒去管那些異樣的眼神,在這大廈中亂竄,如同一隻離了羣的螞蟻。
“交易馬上開始,做好一切準備,確保萬無一失!”
他好像聽到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讓他異常的驚慌,他想要找到這個聲音的源頭,但進了一扇門又從這扇門出來,周而復始,一直循環,他被困在這道門裡,怎麼走也走不出去。
他速度越來越快,呼吸也越來越沉重,額頭上滿是汗水,他快沒有力氣了,卻依然在進進出出,找不到其他的方向。
“先驗貨,後給錢,規律不能壞!”
又是這個聲音,文軒似乎都能想到這個聲音的主人正用手指擦了擦嘴脣,在打開面前的那一個皮箱。
“讓我出去啊!”
文軒咆哮,他記起的東西越來越多,所以他越來越急,在敲打四周白晃晃的牆壁,但他卻感受不到任何痛覺。
“行動!”
這熟悉的聲音讓文軒冷靜下來,他尋着這聲音終於出了這扇門,找到了另一條路,他一路往前走,白光越來越強,讓他快要睜不開眼。
“砰”!
這樣一聲低沉卻又沉悶的響聲讓文軒腳步頓在原地,眼前的白光瞬間消失,一道身影帶着一連串的血花在他眼前倒下,他想咆哮,卻是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想飛奔過去,卻不能移動分毫。
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抽搐,那就像是有人在拿着尖刀猛戳他的心臟。
一聲獰笑傳來,白光再次亮起,一道身影出現,皮鞋踏出空蕩蕩的迴響,來到倒下的那個身影前。
他像是在嘲諷,在得意,雖然看不見他的樣子,但文軒依然能想象到他那張醜惡的嘴臉。
接着又是幾聲刺耳的響聲,那個身影手中握着一把槍,在白光的映襯下,槍口還在冒着熱騰騰的黑氣。
那道身影離開,白光也隨之消失,文軒發現自己可以動了,他發了瘋似的朝倒下的那道身影奔去,但距離卻像是從未縮短,他依然還是在原地狂奔。
感覺有什麼在拉扯自己,文軒奮力反抗,不過他還是有一種無力的感覺,而他也隨之出現在了下一個場景中。
大廈內的人尖叫,四處逃竄,熟悉的身影一個接着一個倒下,而身處正中間的文軒卻是什麼都不能做,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不能讓他們跑了!”
這是一個多麼不甘的聲音,但發出這聲音的身影下一刻便倒在了一片紅中。
“情報有誤,情報有誤!”
這是絕望的聲音,還透露着不甘,以及那種被出賣了之後的心痛。
大道上的花開始凋零,血色開始渲染金色的光輝,一如文軒之前看到的那番景象。
一切都寂靜了,四周空無一人,倒下的身影開始化作光點消失,凋零的花又盛開出來,金色的光輝重新將這裡籠罩,歡聲笑語又從四周響起。
文軒站在這裡,似忘了自己要來做什麼!
病牀上的文軒驚醒,他滿頭大汗,牀單也被他身上的汗水浸透,現在的他頭疼的厲害。
“你怎麼了,沒事吧?”
蕭嵐就在文軒的牀邊,剛纔文軒的樣子將她給嚇壞了,很急切很焦急的在喊些什麼,但又像是因爲無力,做不了什麼,眼角還曾滑落淚滴。
因爲文軒的傷口有些感染,他有些發燒,這才換完藥躺下沒多久,結果就做了噩夢。
“沒事,只是做了夢!”
文軒長舒一口氣,給了蕭嵐一個安心的笑容。
“能跟我說說是什麼夢嗎?”
蕭嵐問,她緊緊的抓住文軒的手。
“我現在都記不清了,等我再做一個的時候又告訴你!”
文軒笑了笑。
“你還在發燒,趕緊躺下!”
蕭嵐摸了摸文軒的額頭,催促他趕緊躺下,至於文軒做了什麼夢她沒再問,要麼是文軒不想說,要麼就是他真給忘了。
陳洪抽出空閒時間來到醫院探望,進門看見手臂受傷的蕭嵐正在照料文軒,當即差點沒給自己一巴掌,他這是忘了這兩人都是孤家寡人,自己居然沒有安排照料他們的人,這是他的失職。
“怪我怪我!”
陳洪一個勁的拍着自己的額頭,自責不已。
“陳局,你這是怎麼了?”
蕭嵐嚇了一跳,這平日裡嚴肅無比的局長今天這是怎麼了。
“怪我沒有安排人來照料你們,你看,還讓你一個傷員照料另一個傷員!”
陳洪看了看病牀上躺着的文軒,發現他臉色有些不好。
“我們都這麼大人了,再說傷的也不嚴重,自己能照料好自己,”蕭嵐朝陳洪笑了笑,而後看向文軒,“他傷口感染了,有些發燒,纔剛躺下不久。”
陳洪拉了張椅子坐到了蕭嵐的對面。
“幹我們這行的的有時候就是得身不由己,明明受傷不輕,也還要回去了結手頭上的事。”
陳洪看着病牀上臉色不好的文軒,眼裡第一次透露出了異樣的神情,那像是父親看待兒子一般,有擔憂,有慈愛。
“我與文軒共同工作那麼多年,是親眼看着他一道坎一道坎的爬過來的,從青澀變得成熟,變得更加穩重,我有時將他看做兄弟,有時又將他看做兒子,”說到這裡,陳洪笑了笑,他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一個兒子,“他是一個敢拼命的人,很多時候完全不考慮自己,這也是我最擔心他的。”
陳洪嘆了口氣,眼角的皺紋深了幾分。
“我能體會到你的感受!”
蕭嵐聽的很認真,陳洪和文軒在工作上就是一對生死搭檔,沒有一起經歷過生死,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深厚的感情,說是心有靈犀也不爲過,在生活中,他們又像是鐵哥們兒,你爲我着想,我爲你考慮。
“所以說啊,他都快三十一了,你也還單着,就沒有考慮過嗎?”
陳洪話風突變,讓蕭嵐愣了一下,反應不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臉紅撲撲的,不敢擡頭看陳洪。
“你的心思我會看不出來?”陳洪笑了,感覺這事能成,“他辦案厲害,但感情這方面總是缺根筋,所以纔會一直單着到現在,你們倆都不小了,不能再耽擱了,你有情他有意,爲什麼就不進一步把話說清楚呢?”
陳媒婆已上線,又在替文軒考慮終身大事了!
“這我知道,但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此刻的蕭嵐異常靦腆,很是不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說的,你們中間就隔着一層紗,話一說明白不就完了嗎?要是這樣一直拖一直拖那得託到什麼時候?”
陳洪越說越着急,就差將病牀的文軒給叫醒了。
“那好吧,等文軒醒了我跟他說!”
蕭嵐低着頭,輕聲細語的說道。
“誒,這就對了嘛!”
陳洪一拍大腿,發出了暢快的笑聲。
“請小聲一點,病人需要休息!”
進來給文軒換藥的護士白了陳洪一眼,讓陳洪當即收聲,原來平日裡嚴肅無比的陳局也有如此難得可愛的一面。
“局裡還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陳洪起身,卻又突然回頭看向送他的蕭嵐,“記住我跟你說的,可千萬別忘了,不用送了!”
陳洪投以一個會意的笑容,而後自己關上了門。
蕭嵐不知道是該笑還是怎麼的,她到現在都還有點懵,這真的是陳洪,真的是那個威嚴的陳局長?
文軒醒來,燒已經退了,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不久前陳局長來看你了,但你那時候才睡下,也就沒叫醒你!”
蕭嵐看着文軒,腦海裡還回蕩着陳洪的那一番話,但真到了要說的時候,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那麼忙還抽空來看我,也是有心了,”文軒坐了起來,但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沒有跟你說什麼吧?”
文軒看着蕭嵐,發現蕭嵐有些不對勁,難道陳洪親自來找蕭嵐說了?這讓自己很沒面子啊,這本來就是自己該對蕭嵐說的啊。
“是說了一些!”
蕭嵐輕輕點頭,很是羞澀的樣子。
不過這倒是給了文軒說出來的勇氣,他端正自己的身姿,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點,然後刻意的與蕭嵐隔了一段距離,很是嚴肅的樣子。
蕭嵐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嚴肅,有些不解。
“蕭嵐,”不過剛開口文軒就噎住了,嚴肅的面孔也變得透紅起來,加上無處躲避的小眼神,不過卻剛剛好,最後好像是又提上來一口氣,“我們在一起吧!”
這句話蕭嵐像是期待了很久,但等到文軒說出來的時候,她的眼裡還是閃過一絲慌張,隨後又被喜悅包圍。
她不說話,只是一雙含有深情的眼眸看着文軒,這一刻,她的眼睛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