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帶着他們進了訓練場。
灼灼烈日下,一個整齊得仿若用刀切出來的四方陣擺在中間。
方陣的最前方站着一個年輕的女孩子。
“陸組長,我們組加入了三個新人。”新兵提步跑到前面,朝女孩子敬禮,向她彙報這件事。
新兵口中的陸組長就是這個女孩子。
皮膚有點黑,不過不是那種天生的黑皮膚,看着像曬黑的,臉色黑紅黑紅,飽滿的脣瓣緊緊抿住,帽檐遮出來的陰影下是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
是個氣質清冷的美女。
所有提前得到消息的教官都被宮邪叫去開會了,方隊的紀律暫時由陸組長維持。
陸姝雅跨步到三人跟前,打量他們。
其餘的人按捺不住好奇心,不敢大膽地扭頭看,只能斜着眼珠,努力讓自己眼角的餘光範圍擴大,有的兵斜得只剩眼白了。
與這些在三十多度溫度下烤曬了快一個月的兵相比,三人可以說是用麪糰兒捏出來的人,黑白對比太鮮明。
陸姝雅嗤了一聲,乾燥泛白的嘴脣輕啓,“空降兵。”
“你說誰呢?!”姚琪這個暴脾氣,向來在學校裡橫行霸道,誰敢給她臉色看,這女的鼻孔朝天的樣子太氣人了。
陸姝雅雙手背在身後,脣角挑起輕蔑的笑,“說的就是你們。”她身子微微前傾,靠近他們,尤其盯着中間的宮小白,一個字一個字的重複,“空、降、兵。”
方隊裡的幾十個士兵忍受不了一直斜着眼睛,紛紛小幅度扭頭看着他們。
方纔帶領三人過來的那個新兵想提醒陸姝雅,他們都是跟着宮爺過來的。可轉念一想,人家興許不想暴露這一點呢。
不管是職場,還是部隊,或者其他的團體性質的場合,關係戶都會讓人蒙上一層輕視的有色眼鏡。
姚琪要衝上去跟她理論,被宮小白扯住了。
來這裡第一天就鬧事,不太好。
他們都是宮邪帶過來的,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的臉面。這裡這麼多人看着,說什麼她也不能讓他丟臉。
姚琪被她一拉,也找回了點理智,氣呼呼的閉了嘴。
這女的說得是事實,他們確實算空降兵,與在場這些正兒八經經過考覈進來的兵不一樣。
姚琪在心裡不停告訴自己不生氣,不生氣,生氣傷肝傷脾……
不生氣個鳥啊!
空降兵怎麼了?!到最後還不是憑實力說話!
麻蛋,不就比他們早進來二十幾天,在那些老兵眼裡,他們一樣是新兵蛋子,有什麼好神氣的!
陸姝雅見幾人都不說話,滿意了,雙手抱臂,使了個眼色,“站到最後一排去,等教官來了給你們貼號碼。”
宮小白看了眼,他們每個人胸前彆着一個小鐵片,鐵片上寫着不同的號碼。
“你們的方隊按照高矮個排的,爲什麼我們要站在最後面?”姚琪不服氣地問,她明顯感覺到這個女的在故意針對他們。
陸姝雅像是聽了個笑話,眼神不屑,“你們最後來的,混入隊伍中間打亂了編號。這麼簡單的理由還需要我解釋,邏輯思維能力呢?”
宮小白目光在陸姝雅臉上逡巡,轉過身的瞬間,很小聲地說,“陸天望總教官跟你什麼關係?說別人之前管好自己吧。”
陸姝雅上前一步抓住了宮小白的手腕,“你說什麼?把剛纔的話給我再說一遍!”
梟鷹軍校的總教官是她的二叔,這事兒整個軍校沒人知道,她是從哪裡聽說的?
“你既然聽到了就不需要我重複第二遍吧。”宮小白眨眨眼,琉璃般的墨色泛着柔和的光澤,笑了笑,仍然很小聲,“大家都是一樣的,就別一口一個空降兵稱呼了,不好聽。”
“你……”
宮小白截了她的話,“你是要大吼一聲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嗎?”
她的威脅奏效了,陸姝雅鬆開了手,表情冰冷,用口型斥道:走、着、瞧。
莫揚和姚琪都站在了最後一排,看向兩人,不知道宮小白跟那個女的說了什麼,那女的氣得臉色刷白。
宮小白小跑着迴歸隊伍,站在姚琪旁邊。
“吱。”姚琪發出極小的一聲,吸引宮小白的注意,然後問她,“你跟她說什麼了?”
宮小白搖搖頭,沒說話。
她剛纔就是氣不過,想滅一滅陸組長的氣焰。
她當然不清楚陸天望跟她什麼關係,不過她觀察比較仔細,發現兩人的眉眼有兩分相似。不是特別像,需要很細緻的觀察才能看出這一點。
看陸組長剛纔的反應,她猜對了,她真的跟總教官有關係。她想,他們的關係可能很近,都姓陸呢。
陸姝雅回到隊伍前方。
一聲尖銳的口哨聲響起,嚴肅冰冷的聲音迴盪在訓練場的上方,“全體都有——立正!稍息!跑步走!五千米。”
姚琪張大了嘴巴,能塞下一顆鴨蛋,慢慢地,嘴巴縮小成一個小圓,吐出來一聲:臥槽。
一上來就給他們來這麼猛,今天的地表溫度有四十度了吧。
頂着這麼毒辣的太陽,空着肚子,跑五千米……
如果她有預知能力,早上一定讓阿姨給她的煎餅果子裡放十個雞蛋,不,還是來十個煎餅果子吧。
宮小白的臉色也有點難看,她的肚子餓得快受不了了。
幾人早上出發,中午到的軍校,然後就直接過來了,沒吃午飯。
前面帶隊的人跑了起來,正方形的豆腐塊在跑道上快速移動,速度快得彷彿是在進行國家級的短跑比賽。
他們曉得這是誰的傑作——整個隊伍的跑速取決於領頭的人。
姚琪撐着腰,冷笑。
呵呵,爲了整他們,陸家小姐姐這麼爲難自己真是可歌可泣呢!
算是明白了爲什麼宮鬥劇裡那些女人,作死自己也要弄死其他嬪妃了。某些人狠起來連自己都打,大概說的就是陸組長。
漸漸地,隊伍裡的人也有些不滿了。
五千米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哪怕在烈日下跑也沒什麼。讓他們不滿的是,教官臨走前下過命令讓所有人原地待命,陸組長爲了跟新來的幾個人賭氣,拉着他們陪葬。
怎麼想都難以接受。
剛跑完三千米,帶領他們的教官回來了,跟在宮邪身後。
看到跑道上的方隊,教官眉心跳了一下,捏起胸前的口哨吹響,大吼,“你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