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礫和宮小白下午拍的對手戲做了調整,不用再吊再威亞在空中盪來盪去,宮小白覺得宮邪肯定跟導演說了什麼。
她心裡這樣想,也沒問過他。
祝勝平拿着劇本給兩人講完戲,擡起頭,打算叫來化妝師給他們重新上妝。
“小白,你……”祝勝平盯着她的臉,語調微頓,接下來要說的話吞了回去,手裡的劇本捲成圓柱筒在掌心拍了拍,似乎在掩飾尷尬。
“嗯?”宮小白茫然地眨眨眼。
祝勝平沒看她,揚聲道,“小張,過來。”
小張就是片場隨時傳喚的化妝師,她提着簡便的化妝包過來,“導演。”
“注意點,別讓看出來了。”祝勝平說。
小張看向宮小白,頓時瞭然,嘴角緊抿着憋笑,“我知道了。”
“行,給你五分鐘時間。”
祝勝平雙手背在身後,坐到監視器後面。
“怎麼了?”宮小白一臉疑問地看着小張。
白礫整理着腰間的繫帶,看不下去了,涼涼地道,“你嘴巴腫了,不好好處理沒辦法拍。”
宮小白:“……”
女孩子臉皮薄,小張身爲腦殘粉,趕緊出來打圓場,“沒關係,給我幾分鐘,保證一點都看不出來。”
她拉着宮小白到一旁坐下,彎腰在她嘴脣上塗塗抹抹。
小張咕噥,“礫男神太沒風度了。”
怎麼能在女孩子面前大聲說這個?祝導都知道閉口不提。
宮小白沒搭腔。
她心裡擂鼓一樣怦怦跳。她第一次拍戲,哪裡知道講究這麼多,早知道就不抱着他親來親去了。
丟死人了。
宮小白斂下眼睫毛,扯着腰間飄下來的繫帶玩,一遍遍後悔。
小張看出她情緒不對,忙安慰說,“殿下,沒事兒的,遮遮就好了。”
“謝謝。”她客氣道。
小張幫她做了脣部打底,重新抹上嫣紅的口紅,順便將臉上脫妝的部位重新補上。
“殿下……我能問你個問題嗎?”不等宮小白開口,她立刻貼心道,“你不想說也沒關係!真的!”
宮小白猜到她要問什麼,“你是想問我跟宮邪的關係吧。”
小張微微驚訝地看着她,半晌,訥訥地點頭,她是想知道這個。
她怕宮小白多想,忙不迭表態,“我相信殿下!”他們的殿下對圍堵她的記者都溫柔相待,這麼善良可愛的女孩子怎麼可能像他們說的那樣。
她一個字都不相信!但又忍不住咕嘟咕嘟往外冒的好奇心。
宮小白笑了笑,她從來不在意別人說什麼。
她看着小張,小張則一臉緊張地盯着她。
宮小白倏然招了招手,“你過來,我告訴你。”
小張壓抑着不斷涌出的激動,附耳過去,宮小白悄悄地在她耳邊說了句話,沒有第三個人聽見。
小張驚訝地張大嘴。另一邊,導演催促的聲音響起,她慌忙地給宮小白補妝,差點把睫毛膏當成眼影刷在宮小白的眼皮上。
宮小白笑眯眯地微仰起頭,方便她上妝。
就是這種感覺,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在他們臉上看見類似震驚的神情了。
宮邪站在屋檐下,院落蕭瑟寥落,外面還是冰天雪地的大冬天,裡面卻拍着夏天的戲。他點了根菸,夾在指尖,給公司裡的人打了幾個電話,將要處理的事吩咐下去。
轉身的時候,掐滅了香菸,回到片場。
他們已經開工了,所有人都投入工作狀態。
白礫和宮小白站在古色古香的屋子裡對戲,這一場戲是商量接下來要去另一個地方尋寶的場景,除了兩個主角,還有其他幾個配角在。
雲珩和蓮姬持不同的觀點,兩人就在爭辯中吵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是情侶關係。情侶之間的吵架情緒就複雜多了,既不能表現出互相生厭的情緒,又要堅持個人觀點。
他們彼此的感情沒受影響,僅僅是觀點不同。
已經連續ng了五次,祝勝平耐心缺失,“卡!”
他第六次喊了停。
手裡握着捲起來的劇本,導演敲了敲椅子腿,“雲珩你的……不對,白礫你的情緒不對。跟你說過了,站在對面的是你的心上人。心上人懂嗎?你跟她吵架當然要讓着點兒呀!你只是對蓮姬不理解你有點生氣,並不是真的怨她。你剛纔的態度過於強勢了。”
祝勝平喝了口濃茶,“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爲你要殺了蓮姬。”
白礫被說得無地自容。
“小白你的情緒也過火了,稍微柔一點,ok?”祝勝平吐出喝進嘴裡的茶葉,“你的問題不大,主要還是白礫。”
白礫:“……”
祝勝平說,“既然知道這場戲情緒難把握,怎麼不提前對戲呢?我一直在強調找感覺找感覺。”
他越說火氣越大,屋子裡迴盪着他的聲音,“至少我看到現在,沒看出你們倆是情侶,光看見一對意見不合爭吵不休的男女!”
上午的戲份都是男女主角成爲情侶之前的,他們之間的互動一點問題都沒有,怎麼加上感情戲畫風就變了?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他先定下白礫擔綱男主角,然後通過試鏡定下宮小白,當時他是在腦海中想象過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覺得他們的顏值氣場都很合拍。
後來瞭解到他們同屬於孫越手下,是同門師兄妹,他更驚喜了。
兩人同屬於一個經紀人,私底下見面頻繁,彼此熟悉了以後拍起感情戲會讓觀衆更有代入感。
可是——
下午的拍攝直接讓他的期待值跌入谷底。
祝勝平扔下劇本和茶杯,“休息十五分鐘,你們自己好好琢磨,怎麼在不惹愛人的情況下堅持己見。”
再搞下去,他們沒崩潰,他這個導演就要崩潰了。
反覆強調就是達不到心裡想要的感覺。
白礫和宮小白互相對看一眼,兩人一模一樣的無奈臉。
“不好意思,應該是我把你帶跑偏了。”白礫主動包攬責任。他承認,是他情緒不對勁。
腦海中不斷重複着中午休息室外那一幕,不自覺將對宮邪的恨意轉移到她身上。也許,他從一開始對她就是恨意與喜歡交織的。
兩種情緒互相牽制着,偶爾也會出現喜歡多過恨意,或者是恨意多過喜歡。
比如現在,他就在恨她。
“你別背鍋了,我也有錯。”宮小白肚子有些不舒服,蹲在地上抱着膝蓋。
她找不到導演表達的狀態。
她努力回想起跟宮邪吵架的樣子,今天中午,他們就拌過嘴,最後都是……嗯,都是以親密結束。
就是俗話說的牀頭打架牀尾和。
每次吵架宮邪是會讓着她的,而她也知道他的好,一點不計較,偶爾也會吵着吵着一方就突然笑了起來,完全沒有惡語相向。
她跟白礫,沒有那種默契,自然不可能表現得自然。
想到那個男人,宮小白就去看人羣中的宮邪,他正偏頭跟張皓說着什麼,沒注意到她在看他。
當她準備撤回視線,心有靈犀一般,宮邪扭頭看向她。
四目相對,她先忍不住朝他笑了。
人前的宮邪總是冷漠的,他抿了下脣,沒流露出異樣。
祝勝平導演從監視器後擡起頭,想看他們琢磨的怎麼樣了。他們一個筆直站立,一個蹲在地上,蹲在地上的那一個還擰着脖子朝後看。
嘿,這小姑娘沒見他的話?
祝勝平循着她的視線,果然看到了宮邪那張帥氣逼人的臉。
“宮小白,來來來,你過來。”
祝勝平導演站起身,朝她招了招手。
宮小白連忙站起來跑過去,“怎麼了導演。”
“宮爺……是你男朋友?”他直白地問。
“是。”宮小白搖搖頭,“不是。”不算男朋友吧。
“到底是不是?”
“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老公。”
祝勝平噎了噎,沒想太多,現在的小年輕都是這樣,交往了就喜歡互相稱呼對方老公老婆。他指了指宮邪,“這樣吧,讓你男朋友過來跟你搭戲,阿礫在邊上看着找找靈感。”
每一場戲,他都講求質量,寧願推翻重拍,也不願粗製濫造,拍出連自己都感動不了的東西。
宮小白麪色爲難,“……這不好吧。”
讓宮邪過來給她搭戲,導演你的想法不是一般的大膽。你哪裡來的勇氣讓一集團總裁配合演戲。
“有什麼不好的?”祝勝平看了她一眼,“與其一遍遍ng,還不如另找突破口。你們是情侶,日常肯定拌過嘴吧,讓他來再合適不過了。你能找到狀態,白礫也能找到靈感。”
宮小白還是覺得有點扯,苦着臉說,“導演你是認真的嗎?他,宮爺誒,你叫他來給我搭戲?!”
祝勝平:“……”哦,他怎麼把這一點給忘了。
他習慣了在片場指揮人,下意識以爲出現在片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能指揮得了,忘了那個人的身份。
考慮了片刻,祝勝平揉了揉眉心,慫恿宮小白,“要不,你去跟他說說?”他還是想讓兩人試試。
白礫跟宮小白剛纔的狀態實在過不了關。
宮小白耷着腦袋,一步一步磨蹭着走到宮邪面前,只是看着他,也不說話。她開不了口。
宮邪挑了挑眉,將她臉側的一縷髮絲拂開,“怎麼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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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讓宮爺給我搭戲?片酬你怕是付不起
導演: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