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裴大人全名裴義亮,是新上任的監察官。雖然只是一個六品官員,但是卻已經算是寒門士族之中,官職比較高的存在了。再加上此人是張丫頭一手提拔上來的,所以她對這個裴義亮算是比較放心的。雖然她寵冠六宮,但是一口氣拿出了一萬兩銀子,對窮慣了的張丫頭來說,絕對是薅了她好大一把毛了,怎麼可能隨隨便便交給一個人來做。
顧念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好在自家院子里納涼。本來還想着到底要不要給張丫頭一條活路,卻沒想到裴義亮這個時候就出現了。
裴義亮是顧念最早盯上的一批人。他的官階雖然不是最高的,但是卻是在這羣寒門士族裡最受張丫頭信任的一個。張丫頭這次會找裴義亮來認籌,完全在顧念的意料之中。
“不知裴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對於這些寒門士族,顧念一直保持着尊敬的心態。畢竟他們生活下去就已經不容易了,更不用說還要壓榨自己的生活水平來供自己讀書寫字考取功名。
就單單是這一份精神,顧念就覺得值得欽佩。
“哼!”這裴義亮眼高於頂,對顧念的問禮絲毫沒有入眼,而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之後,徑自越過了顧念,登堂入室。
看着這人自以爲是的樣子,顧念心裡直覺得好笑,倒是也沒有過多計較什麼。揮了揮手,示意閆子安跟上後,就也到了議事廳。
“我聽說你最近開放了股權認籌,我今天是來認籌你的草編貿易行的。”說着,裴義亮傲慢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這是五千兩白銀的銀票,認你草編貿易行五十支股。”
一聽這話,顧念還什麼都沒說,一旁的閆子安氣得都快炸了:“我們尋常股一支股是五兩銀子,可草編貿易行的股價可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裴義亮說着,斜着眼睛睨着閆子安:“十兩?難不成十五兩?”
“抱歉,”顧念坦然一笑:“草編貿易行的股份,只認籌給在我手中幹活的人,像裴大人這樣外來的人,只能認籌美食街、烤鴨樓、醇香閣以及除了草編貿易行之外的商鋪股份。”
“放肆!”裴義亮一聽這話就憤怒了,當下一拍桌子,怒起,喝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監察官裴大人,”顧念連忙屈膝半跪:“這是我同各大掌櫃商量以後得出的結論,還請裴大人見諒。”
“見諒?你讓我見諒?”裴義亮顯然氣壞了:“你知不知道!這是貴妃娘娘點名要買的股!你現在跟我說不賣,你讓我回去怎麼跟娘娘交代!”
話說完,裴義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
“貴妃娘娘財大氣粗,我等望塵莫及,”顧念說着,儘量把自己的頭埋得低一點:“只是這草編貿易行的股份,我說什麼也不會出售。”
“好!嫌錢少是吧!”裴義亮顯然氣壞了,當下從袖子裡又掏出了一疊銀票拍在桌上:“再加五千兩!一萬兩!賣不賣!”
早就藏身在暗處的沈易安這時候才緩緩走了出來:“裴大人好大的手筆啊。”說着,沈易安往後瞧了一眼:“是不是啊愛妃。”
這時候,已經被五花大綁的張丫頭在東塵的擒拿下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之中,裴義亮當場就變了臉色:“娘娘……娘娘……這是怎麼回事!陛下!您怎麼能捆着娘娘呢!”
顧念此時正仔細的端着一碗茶正要飲下去,卻直覺有人在看着自己。順着視線飄來的方向看去,顧念正好對上了張丫頭那雙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不由得莞爾一笑,卻不再多言,自顧自的喝起了茶。
“裴義亮,朕現在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要是不要?”說着,沈易安索性在主位坐了下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裴義亮和五花大綁,躺在地上的張丫頭。
“這……”裴義亮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張丫頭,卻被她通紅的雙眼給嚇了一跳。
“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實實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朕,朕保證在這個案子裡,儘量把你的罪名降到最輕。”說着,沈易安收起了扇子,輕輕的啜了一口茶水。
“是……”裴義亮聽了沈易安的話,彷彿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這才衝着沈易安磕了三個響頭後,緩緩開口:“青貴妃還未獲得封號之前,就已經與我們交好了。陛下之前是景瑞王爺,天下仰慕景瑞王風采而投奔的門客食客又是何其多,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青貴妃逐漸跟我們的關係都好了起來。”
“陛下您登基之後,青貴妃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被接進了宮中,後來前皇后做出那等事情,她一下子就被封了貴妃,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這些原本是陛下您的門人食客的大家,在青貴妃的鼓勵下,逐漸開始嘗試着走向仕途。”
“這其中當然也有用骯髒手段獲得的官位,比如買官,比如賄賂……”說到這裡的時候,裴義亮還有些後怕的看了一眼沈易安,確定沈易安沒有什麼臉色變化的時候,才繼續開口:“我……我這個監察官也是買的……自從底層官員逐步被陛下有意識的清洗了之後,大部分人都換成了當初和青貴妃交好的我們這些人。”
“青貴妃要做什麼我們誰也不知道,但是因爲她是切切實實把好處帶給我們了,所以我們一直都很信服她。這一次她突然讓人送來消息,說手頭缺錢,讓我們幫她儘量籌多一點的銀子,有急用。”
“大家本來都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之前買官賄賂也把前半生有限的積蓄花得差不多了,故而東拼西湊,最後也只給青貴妃弄來了一萬兩銀子。我是青貴妃比較信得過的,所以……來認籌這件事就成了我的任務。”
說完,裴義亮還若有似無的瞟了幾眼一直瞪着他的張丫頭,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愧疚。
“北清,”沈易安聽裴義亮說完,“啪”的一聲喝上扇子,聲音也愈發的溫柔了起來:“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麼中了這小丫頭的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