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李若晴耷拉着眼皮,語氣有點惋惜:“我還說有煩惱的時候找你喝酒呢!”他跟她以前認識的人有很大的不同,如今又幫了自己這麼大的忙,她還真捨不得他走。
方言失笑,這丫頭,把自己當什麼了?“你是女孩子,不能隨便跟人喝酒,尤其是男人,知道嗎?”
她在這酒坊裡做事,來的都是大老爺們居多,太過單純,被人嚼爛吞了還不一定。
“知道了!”她只跟他喝,別的人,她纔不屑呢。這十幾年來,她也算是有些閱歷,好人歹人還是分得清的。
方言叮囑了幾句,擡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保重,我走了!”
然後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李若晴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悵然若失。
方言一路疾馳,奔南而去。
他急需要去尋找一個答案,當初那個刻骨銘心的女子,如今在他的腦海裡漸漸模糊,可是每每想起來,還是讓他心頭一陣陣悸痛。
他不知道這種現象是好還是壞,一方面,他覺得自己惦記一個有夫之婦,是對她的一種不敬和褻瀆,可是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另一方面,在他算得上灰暗的人生中,沈傾城像一個跌落凡間的精靈,讓他平淡的生活一下子鮮活起來,他感覺到自己成了一個真正的人,而不是一具行屍走肉。
這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總之,此時他心裡無比彷徨,急需要去尋找一個答案。
睿郡離揚州並不遠,從京城南下,睿郡還是必經之路,方言知道自己有些無所顧忌,甚至會引起冷嘯風的不滿,但他豁出去了,大不了撒個謊就罷了,而且,憑他們微妙的關係,還不至於如何爲難他。
沈傾城抱着小包子,給他擦臉,薄嗔道:“看你,跟個泥人兒似的,等下妹妹不喜歡你了!”
“說了不是妹妹,是我媳婦兒!”小包子鼓着腮幫子,一臉不悅地糾正他娘,宣示自己的主權。
沈傾城失笑,無奈地看了眼蘇嬋娟:“你這孩子,這些話怎麼能亂說?”他現在這麼丁點兒大懂什麼?若長大之後兩人成了冤家,人家小明珠的閨譽還要不要了?
果然,雷霆的大兒子就開始護起自己妹妹來,挑釁地看着小包子:“珠兒是我妹妹,不是你媳婦兒!”
他知道,妹妹成了媳婦兒,就是別家的了,他不樂意。
“我說是就是,不服咱們來打一場!”小包子握起小鐵拳,在他跟前揮了揮,效果很明顯,剛纔還護妹心切的雷老大一下子瑟縮起來。
“好了好了,湛兒,娘告訴你,有些話即便是心裡想,但不能隨意拿出來說的,你想要珠兒當你媳婦兒,更不能隨意說,不然,珠兒妹妹會不好意思的。”沈傾城儘量委婉地解釋道。
小包子歪着頭擰着眉想了許久,終於點頭道:“好吧,我以後不說,但是蘇嬸嬸你要記得喔,珠兒長大了是我媳婦兒,不能給別人!”
蘇嬋娟哭笑不得,還是點了點頭。
方言勒住繮繩,掀開帽檐,強烈的陽光有點刺眼,他還是覺得心潮一陣澎湃。
那個蹲身哄着兒子,溫柔如水的女人,就是他這些年心上的牽掛,在這一刻,他忽然有些卻步了,她過得這麼幸福,應該不歡迎自己吧。
蘇嬋娟將沈傾城扶起來:“沈妹妹,你如今身子重,可不能蹲太久!”
“才兩個多月,怕什麼?”沈傾城眼角眉梢都漾起笑意,下意識地摸了摸小腹,“這個孩子跟他哥一樣,皮實着呢,當年我可是跑遍了天元國,不照樣沒事?”
蘇嬋娟沒轍,只好道:“注意些總是好!”
她又要做母親了!
方言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那苦澀的滋味一直侵入他的各個感官,綿綿密密的纏着他的心。
他揮鞭打馬,將帽子壓低些,迅速從他們前面經過。
沈傾城感到一股勁風襲來,忙去護着孩子,回過神的時候,只覺得疾馳而過的身影有幾分眼熟。
“沈妹妹,你在看什麼?”蘇嬋娟發現她走神,湊過來。
怎麼可能?一定是她眼花了,方言如今是皇上最爲倚重的臣子,聽說他很可能會入閣,哪會有機會來到南國?
冷嘯風視察完民情回來,就聽門房說有人來訪,很有些詫異。
“看着風塵僕僕,聽口音,跟王爺您一樣,莫不是從京城來的客人?”門房的老頭回想了下,稟報道。
“嗯!知道了!”冷嘯風將馬鞭扔給隨從,快步往裡走去。
“方言?”冷嘯風一眼就看見了在對面橋上佇立的頎長身影,心下奇怪,走了過去。
方言聽到有腳步聲,迴轉身,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方某去揚州看望叔父,路過貴寶地,不知道王爺可否賞杯水酒?”方言撒了個小謊,其實他根本就是專程來找他們的。
冷嘯風微眯了眼睛,方言眼底些微的黑青,眼神也不敢直視他,心裡頓時有了計較。
敢情這小子今日來拜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浣紗出府就碰上沈傾城回來,悄悄將她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道:“王妃,您猜猜誰來了?”
“誰啊?”沈傾城狐疑看她一眼,在這個睿州城,他們並沒有多交好的朋友,瞧浣紗這神秘兮兮的樣子,難不成還來了那位貴客?
她忽地想起街上看到的模糊身影,挑眉問道:“是方言?”
“王妃,您怎麼知道?”浣紗心道,神了,可不就是方大人嗎?“王爺命奴婢去備些北邊的飯食,留方大人用飯呢!”
沈傾城忽然用一種古怪的視線看着她:“浣紗,你不會是還對他念念不忘吧?”
“怎麼會呢?王妃!”浣紗小臉微紅,整齊幹練的婦人頭,現出光潔的額頭,膚色很不錯,成親快兩年了,墨竹對她可謂是寵得沒邊兒了,她那些心思早沒了!
沈傾城明瞭地點點頭,隨她去了。
爲了給方言洗塵,冷嘯風也邀請了雷霆一家,小傢伙們到處跑來跑去,稚嫩的童言童語此起彼伏,方言才感到沒那麼尷尬,心裡鬆了些。
下意識看了眼的臉色,確定他並無生氣之意,才道:“皇上治國有方,如今國泰民安,也沒什麼事,我就到處走走,想想真是不孝,我在京做官,卻把有病的父親留給叔父,這次省親,順道來看看你們。”
這樣也說得通,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方言必定沒那麼單純,但都沒有把話戳破。
“嗯,揚州不錯,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什麼時候能喝上你的喜酒?你這樣也算是不孝啊!”冷嘯風直接問道,他方言一天不成親,就在惦記着他媳婦兒,雖然他沒做什麼出格的事,但心裡總是有些微妙,這事兒換了誰都會排斥,有人惦記着自家媳婦兒,可不像是頭頂懸着的一把刀嗎?
浣紗親自上菜,端了一道四喜丸子放在方言跟前,不知怎麼多了句嘴:“今年不是馬年嗎?方大人定會馬上有喜!”
這話取樂了大家,雷霆哈哈笑着,拍了拍方言的背:“老兄,你也別太挑,有合適的趕緊帶一個回去,別的不說,傳宗接代可是你的責任!”
方言知道他們爲什麼替自己着急,看了眼沈傾城,斂去心底那一抹淡淡的失落,脣角微微勾起:“謝二位吉言,我想會有那一天!”
說完這句話,腦海裡不經意浮現一張小臉,他自己也感覺到有些詫異,隨即釋然地笑了笑。
沈傾城鬆了口氣,不知道方言自己有沒有發現,但是她發現了,這一回,方言看着她的神色變了,以前他會不由自主地看她,雖然知道迴避,但總是時不時地回讓她感到難堪,可是今天,他的眼神沒了那股熾熱,而且有晃神的時候。
這是個好現象,她衷心希望,他心裡那道坎能邁過去,有許多好人家的姑娘等着他。
方言吃過午飯後就告辭了,對於他來說,見一面他的目的就達到了,不敢再叨擾二人。
幾人一直將他送到了城外,方言鄭重地向幾人拱手道別:“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來日方長,我還會來看你們的。”
冷嘯風面上在笑,心裡卻在咆哮,不必,你永遠都不來也無所謂!
雖然知道自家媳婦兒心裡只有自己,可是隨時有人覬覦自己所有物的感覺真不好受,冷嘯風皮笑肉不笑地做着面子情,沈傾城在一旁看得眉頭直抽抽,這男人,心眼跟針鼻那麼點大。
似乎故意要跟他作對,方言忽然折回身,忽然像沈傾城鞠了一躬,“對不起!”
沈傾城微微一愕,隨即明白過來,方言這是對他以前對自己造成的困擾道歉。
他眼裡的歉意不像是僞裝,除了歉意,再無以前那種灼熱。
她回之一笑,道了聲“保重!”
冷嘯風因爲這一插曲,之後一直耷拉着臉,就差在臉上寫“我很生氣”幾個字了,原因無他,因爲自家小媳婦兒,竟然還回應了他,對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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