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開沈傾國奔到冷嘯風旁邊,氣勢逼人。
“八皇兄這是什麼意思?審判嗎?”
“是你那樣說的!”冷嘯臨臉上浮起一絲冷酷的笑,“你跟烏孫國究竟是何關係?單槍匹馬去會誰?或許真如外界傳言,你跟耶律郡主不清不楚,暗度陳倉?”
沈傾城勃然大怒:“八王爺,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到底誰暗度陳倉,你們都是天元國的皇子,自己心裡清楚,不要鬧得太難看!”
“你,你含血噴人!”冷嘯臨像是被踩到了痛腳,一下子跳起來:“本王行得正坐得端,休得胡言亂語壞我名聲!”
“八王兄,我媳婦兒太過心急,得罪了!”冷嘯風懶懶道,話鋒一轉,“不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有一句話說得沒錯,咱們都是父皇的兒子不是?”
冷嘯臨恨得牙癢癢,齜牙咧嘴了半天,氣憤難平。
沈傾城不怕死地道:“八王爺如此激動,莫不是讓人說中了心事?”
他心中一凜,沈傾城的話中似乎含着別樣的意味,他心裡波濤洶涌,暗地裡不動聲色地斂了情緒。
“老九,你要是個男人,就好好管管你媳婦,女人不能這樣慣着!”他發現,這個女人真是比男人還要狠。
冷嘯風卻一臉的不以爲然,驕傲道:“八王兄,我沒有你們的好命,就得了這麼一個媳婦兒,不慣着她慣誰?”
沈傾城簡直就要拍手叫好了,這個時候的他,纔是真男人!
冷嘯風見她神情愉悅,一面又回頭討好地衝她笑:“媳婦兒,我說得可對?你會被寵壞嗎?”
“當然不會,夫君,我一定會乖乖的,不恃寵而驕!”她重重地點頭保證。
“多謝八王兄爲我們夫妻二人擔心,我們先回去了!”冷嘯風捏着她的小手,瞥了冷嘯臨一眼,轉過頭小聲對沈傾城道:“媳婦兒,你剛剛說的那個竹蜻蜓,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快回去給我說說吧!”
“那個啊,可好玩了,我記得小時候爹總給我做,用手一搓,就飛老遠,好久沒玩了!啊,等一下你讓人去砍些竹子來,我教你做……”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絲毫不顧他人的眼光,旁若無人地商量着退敵之策。
冷嘯臨氣得吹鬍子瞪眼,豎起耳朵想要聽他們說什麼,無奈兩人已經走遠,他脖子都酸了,也沒聽清楚他們說的是什麼,只是暗恨,這老九兩口子,真不是一般的難纏。
還沒長大呢吧!他這樣安慰自己。
方纔三人餓着肚子在這裡鬥智鬥勇,幾乎忘了還有幾個觀衆在場,幾人均睜大眼睛張着大嘴巴,眼珠子都要驚掉了,這個九王爺可真是疼媳婦兒。
沈傾國就算知道自己的妹妹妹夫感情好,也決計沒想過會是這樣一番景象,雷霆還算好些,他畢竟見識過多次了,心理承受強些,而來衝則是最誇張的一個,整個人愣在那裡,幾乎成了不會動蠟像一般。
直到人都走散了,他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迷離的目光中帶着一絲不甘。
雷霆走了幾步,見他沒有跟上來,回過頭喊了幾聲,有些不對,折返過來喊他,卻是狀若未聞,大手用力在他眼前晃了幾晃,最後將嘴巴湊近他的耳朵,大聲道:“來兄弟,回魂兒了!”
來衝渾身一顫,驚慌之後發現他在耍自己,氣悶地瞪了他一眼。
“人嚇人,嚇死人!你不要命了!”
“喲,這麼衝!果然是人如其名!”雷霆跟他混熟了,說話沒遮沒攔,順着他的視線,神神秘秘的,“看,他們是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唉,我那媳婦兒要是有這樣一半就好了!”
來衝俊臉微燙,感覺被人窺見了心事,掩飾性地轉身:“非禮無視!虧你還是未來的鎮南侯,竟如此不拘小節!”
“嘁!他們這就是故意來荼毒我的!”雷霆不以爲然,心裡酸溜溜的,不自覺地就想到某張如花似玉的小臉,不知道此時此刻,她會不會有一點點想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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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京城,已經陷入緊張的氣氛之中,皇帝派了八王爺冷嘯臨出任監軍一職,監督九王爺打仗,這一點讓慣於見風使舵的朝臣們紛紛揣度。
“這不是故意給九王爺下絆子嗎?我看八成皇上要疏遠他,所以派八王爺去壓着。”
“那是自然,雷家軍風光了十幾年,又跟九王爺裹得緊緊的,說白了,那就是九王爺的人,皇上怎麼可能任由他一人坐大,就是爲了太子,也得好好壓一壓。”
“九王爺跟太子同胞兄弟,怎麼會起異心,我想皇上未必是這個意思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改朝換代,哪一個不是踩着兄弟血親的血往上爬?大義滅親的還在少數嗎?”
衆人一想,也是啊,不說皇家,就是王公貴族,爲了爵位也時常發生兄弟倪牆之事,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就是皇上如今的態度有些撲朔迷離,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冷嘯竹走進大殿,就見三五個朝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單從他們的神情,他就可以想到他們定然不會說什麼好話,於是便凝了臉,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快別說了,太子來了!”有人提醒道,衆人紛紛回到自己位置上規規矩矩地站好。
冷嘯竹環視一眼文武百官,眸中凝了一層冰霜,冷聲道:“律法有云,下臣不得擅自揣摩聖意,否則按欺君之罪論處,希望各位大人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衆人明白他這是在敲打自己,有膽小的已經嚇出一身虛汗來。
皇上正好在此刻到來,百官一番謁見之後,皇帝神情有些懨懨地,有氣無力道:“衆卿家,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百官面面相覷,皇上莫不是爲了邊境的戰事憂心?
兵部尚書遲疑了下,出列道:“啓奏皇上,臣聽聞北疆戰事吃緊,心中擔憂,恐雷家軍人數太少,可否派兵支援?”
皇帝沉吟,並未表態,又有忠義伯開口道:“皇上,榆通關易守難攻,要收復的確難上加難,九王爺驍勇善戰也敗北而歸,確需增加支援,還請皇上降旨!”
其他人也紛紛響應,也有人持反對意見,蔡弘道:“皇上,雷家軍向來所向披靡,無人能敵,此次有失,恐是帶兵的主將經驗不足,臣以爲,應請雷元帥親自帶兵,再提拔有能之將領,方能確保完勝而歸。再者,即便是派兵,遠水解不了近渴,可能幫助不大!”
皇帝微眯着眼睛,聽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卻並不阻止。
大家說得差不多了,發現皇帝像是睡着了一般,不由心裡打起鼓來。
皇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派兵還是不派?他不表態,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站隊了,到時候押錯了寶可就不好了。
衆人閉了嘴,皇帝終於睜開了眼,掃視了一眼羣臣,最後將目光落在太子冷嘯竹身上。
“老三,你怎麼看?”
冷嘯竹神色有些爲難,拱手道:“父皇,兒臣以爲各位大人們擔憂的都有道理,若是派兵,恐遠水救不了近火,提拔將才也在情理之中,不如這樣,向命人傳旨,再調集兵馬,兩不耽誤。”
衆人又小聲議論起來,皇帝點頭道:“好,此時別無他法,就這樣辦!”
說着就命人擬旨,吩咐兵部尚書調集最優良的兵馬,戶部籌措糧草。
後宮中自然也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她們雖然自由被限,但從來都不缺乏眼睛和耳朵,各宮裡有人歡喜有人愁。
瓊華宮中,琴歌畫語二婢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蕭婉此時一臉沉怒,擡手就將案上的擺件呼啦啦扔了一地:“真是個眼皮子淺的,那裡是什麼地方,兵營!竟然讓女人也跟前跟後,真是氣死我了!”
“娘娘別惱,九王妃是被人擄去的,王爺情深意重,自然要將人看緊了,說不定是八王爺故意中傷,情況並沒有那麼嚴重。”畫語勸道。
琴歌撇撇嘴,“畫語,你怎麼這樣說?若是九王妃是個懂禮數的,明知道有危險,就該好好地躲起來,怎麼能讓男人在外面拼着性命打仗,回來還要替她操心的?九王妃是做得有些過了!”
畫語蹙了蹙眉,這個琴歌,不是火上澆油嗎?元后娘娘本來就對九王妃有了微詞,這下可好了,她們兩個就等着挨罰吧!
果然,蕭婉怒道:“說起來本宮就意難平,一直以爲她是個醒事的,竟然讓老九爲她單槍入敵營,這不是紅顏禍水是什麼?”
琴歌附和道:“娘娘說的是,奴婢不懂什麼,曾聽過前朝義真公主被擄,爲不拖累身爲統帥的夫婿,揮劍自刎之事,隱隱覺得九王妃的行爲有些不妥。”
“你倒是知道的多!”蕭婉讚賞地看她一眼,越想越對沈傾城不滿起來,不行,她得想個辦法,不能讓老九的眼睛只看着她一個人了。
眼珠一轉,忽然在琴歌臉上停住,若有所思。
琴歌感覺到她的視線,心裡一喜,面上卻誠惶誠恐地垂下頭。
蕭婉暗暗點頭,女人就要這樣性子綿軟的,不然反過來騎在男人頭上,把男人降服了,可就貽笑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