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住持大師

數日之後,玄空才趕回到南少林寺坐落的清泉山。但見山中行人稀少,更無一個和尚。他不禁有些心奇,半年前這山上來燒香拜佛的人可是絡繹不絕,怎地今日如此寂靜?難道說半年之間那些善男信女就不信佛啦?猛然心中一驚,想到:“是不是南少林發生了什麼事情。”連忙再加快了腳步,向山上行進。

奔到南少林寺之外,見那院門緊鎖,門口落了許多塵土,彷彿已經好幾天沒人打掃了。他輕輕釦了幾下門,起初無人應答。又扣幾下,半響之後聽見裡面有人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後。

此時,玄空的內功已是十分精湛,耳力驚人,分辨的出這腳步聲來自於三個武功不弱的佛門弟子。又見有人從門縫裡向外看。過了一會兒,聽到有人說道:“啊!是小師叔回來了!”隨之大門打開,周圍涌出更多弟子,均喜道:“小師叔終於回來了!”玄空見到這些弟子安然無恙,放下心來。只是心奇他們爲何如此謹慎,難道是已經得知消息,防範來討伐的雲鶴宗嗎?

就在這時,又一個和尚走來,正是靜智大師的親傳弟子真嚴和尚.半年前是他陪着玄空來到南少林寺。真嚴和尚在寺中地位非凡,除了靜智大師,以及其他幾位靜字輩長老,屬他的威望最高。衆僧立即閃出一條道來,只聽真嚴和尚說道:“什麼小師叔,應該是主持大師!”隨即雙手合十拜下,向着玄空說道:“阿彌陀佛,主持大師,您回來了。”周圍的和尚也一同拜下,說道:“主持大師。”

玄空驚詫不已,問道:“你…你們是怎麼了,真嚴!快帶我見主持靜智大師!”不料真嚴和尚擡起了頭,臉上已經有了兩道淚痕,說道:“稟主持,我師父靜智大師已經在半年前圓寂了。”玄空更是驚駭,說道:“什麼?…那五位長老也…?”真嚴和尚點了點頭,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他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又哽咽幾聲,這才說道:“主持大師,請與師侄我內院相敘。”說着將玄空領進了主持的禪房。

剛一進門,真嚴就深深拜倒。玄空連忙將他扶起,說道:“真嚴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告訴我怎麼了。”真嚴和尚起身,將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玄空。

原來半年前。那金面人只一招就擊倒了佛道兩門十餘位高手。這些人當中,靜智大師內功最爲深厚,等他甦醒之時,連忙查看其餘人的傷勢。卻發現道門高手、本寺幾位長老以及清涼寺的大師具已身亡,唯有玄空雖然昏迷不醒,卻還有一絲生機。於是他背起玄空向南少林寺折返。途中遇見了醫女玉香,便託付她救起玄空,自己則是急急忙忙趕回南少林寺。他深知自身受傷之重,早已經渾身經脈寸斷,時日無多。而如今,南少林寺靜字輩長老無一生還,而下一代弟子還未能擔起重任,寺中的武功傳承近乎是斷了。佛法雖是立寺之本,但武學卻是立江湖之本,沒有武學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想到此節,靜智大師毅然決然,火速趕了回去,安排身後之事。

就這樣,靜智大師憑藉這深厚內力強撐着回到寺中。一進寺院,他就吩咐南少林寺封山,並將寺中長老全部圓寂的消息告知下去,全寺上下無不哀痛。

在回來的路上,靜智大師爲南少林寺想了許多出路,最合適的就是請一位嵩山少林寺的高僧來此出任主持,鎮守這裡。而這位高僧的人選,他也考慮了許多,最後選定的竟是玄空。一來,他與玄空相處時間雖短,但能夠察覺其心智與成人無益,且品性純良。二來,玄空年紀尚輕,就練就一身精湛武藝,說明其天賦高絕。三來,玄空在十多名佛道兩門高手中,武功只能算的上中游,他卻能活下來,足見其定是福緣深厚之人。佛門講緣,靜智大師見到玄空的第一面時,就曾遐想此人能出身於南少林之中,而今正是緣分已至。想到此處,靜智大師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給嵩山少林寺玄慈方丈寫了一封信,其中大意是向方丈告知情況,並請求方丈同意玄空暫代南少林主持之位。

玄慈方丈接到這封信件,知道這是靜智主持的遺願,自然不會拒接,當即回了一封信,答允了此事。而這封信返回之時,靜智早已圓寂。

玄空悉知此中來龍去脈,不禁唏噓不已。這時真嚴掏出兩份信件,遞給了玄空。玄空打開一看,果然一份是靜智大師絕筆,另一份的署名是玄慈方丈,其中大意與真嚴所述一致。他簡單看了看,隨即點了點頭。

而真嚴竟又深深拜倒,說道:“請師叔念在同爲釋氏弟子,成全我師父的遺願,出任我寺主持!”玄空連忙又扶他起來,說道:“靜智大師將我救回,於我有活命之恩,我不會辜負他的一番心血,自當出任本寺主持。”真嚴心中歡喜,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師叔慈悲。”

隨後他又即說道:“主持,眼下還有一件要緊事。”玄空說道:“你是說雲鶴宗的事情是嗎?”真嚴微微一怔,說道:“師叔您已經知道了。”玄空點頭道:“我回來時正好聞聽此事,這些人不日便至。”真嚴隨即想到,玄空此來,正有助本寺渡過難關的意思,心中感動不已,又說道:“我寺封山,消息得知太晚,前幾日才向嵩山少林求助,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師叔,您說如何應對?”玄空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些人是來討回公道的,我們就把事情原委告知他們好了。”真嚴一想也只有這個辦法,點頭退了出去。

又過了一會兒,真嚴重回禪房,手中端了一身嶄新的佛衣袈裟,對着玄空說道:“師叔,如今您已掌住持之位,再穿那灰衣舊袍有些不妥,這是準備好的法衣,請您換上。”玄空接過那法衣,見這尺寸正合自己身材。半年前若穿上應該會有些鬆垮,現在卻是正好,不禁心想這真嚴真是細心。於是除去了身上舊僧衣,換了上去。

玄空披上這錦紫袈裟,立時增色不少。原來穿這那灰舊僧袍,外人見了都只以爲是個侍候旁人的沙彌,此時則有了幾分高僧氣象。真嚴見他穿上有模有樣,更顯精神,暗自高興。

玄空對他說道:“真嚴,我考慮了一下,既然做了本寺住持,我的法號就需要變一變,以後在寺中就稱‘靜空’吧。”真嚴聞言又是一喜,靜智、靜空這才顯得一脈相承,說道:“如此甚好,我這就告知全寺上下。”

隨後幾天,真嚴給玄空講了講南少林寺的歷史,以及一些特殊的寺規,使他早些熟悉適應。

玄空心中就只有兩個牽掛,山下的養父母以及山上的老師父。他分別寫了兩份書信,各報平安;又裁製一件新的僧袍,寄給了老師父,把從帕牙寨得到的銀兩寄到自己家中,也算是盡一盡孝心。

過了三天平靜的日子。第四日,玄空正在禪房練功,平時身旁侍候的沙彌匆匆推門進來,說道:“稟住持,雲鶴宗的李天師、紫霄殿的盈虛散人、白雲觀的陳觀主一起前來拜山。”玄空雙眼立時睜開,正色道:“好,且隨我出去看一看。”說罷兩人一齊走到寺中前院。

此時,院內早已聚集百十個僧人,真嚴在前領頭。衆人一見玄空走來,連連施禮。玄空見院門仍是緊鎖,門外連連傳來扣門之聲。說道:“打開門吧,我們又沒有做虧心事,不用避而不見。”

院門敞開,隨即涌進來數百號人,一部分人皆做道士打扮。這些人來勢洶洶,有些已經把手放在劍柄之上,彷彿隨時就要拔劍應戰一般。另有一大羣人是當地江湖人士,想來只是看個熱鬧。

玄空瞧向爲首的三人,正中間是一位身形高大的道人,身着黑色道袍,面露紫氣,顯然是道家內功有成,應該就是雲鶴宗的李天師;而左手那一位老道士頗有道骨仙風,該是白雲觀陳觀主;右手邊的坤道士,約莫四十多歲的年紀,面帶慈祥,容貌也很美,雙眉如柳葉,雙眸明淨清澈,大概是盈虛散人。

玄空心中默默盤算雙方的戰力,這三人的修爲都在一流後期,而自己已經達到了化境初期,即便真打起來,也有不小的把握能取勝。

再一瞧,那盈虛散人身後有一位年輕弟子,不正是他曾經救起那個女弟子妙靜嗎?此時,妙靜也看見玄空站在羣僧之前,一臉驚異。隨即她趴在盈虛散人耳邊說起了悄悄話。那盈虛散人邊聽她說,邊看向玄空,同時微微點頭。

這時李天師打了個稽首,冷哼一聲,說道:“貧道今日可算見識了南少林的待客之道,難道佛門弟子都是如此目中無人?”這一番話說得十分不客氣。

玄空並未放在心上,心想:“先與他們客氣一陣,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必和他一般見識。”從前他不過是一位普通僧人,倒也無需在意這些。如今身爲住持,一言一行都代表南少林寺,卻不敢大意了。隨即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三位道長大駕光臨,貧僧未能遠迎,還望恕罪。只因敝寺封山半年之久,不能先行聞訊。”

衆人一聽都是新奇,這南少林竟然已經封山半年了,看來其中也有緣故。更奇的是領頭答話的竟是個小僧人,看年紀也就十三四歲左右,穿着雖華麗,可實在不像身居高位之人。

李天師見他年紀尚輕,不願與他多計較,只是說道:“既然如此,就請靜智住持出來吧,我與他有事相問。”

玄空搖了搖頭道:“實不相瞞,本寺靜智大師已於半年前圓寂,貧僧正是現任住持靜空。道長有事問貧僧即可。”

此言一出,衆人更是驚異,先驚的是靜智大師已經圓寂,後驚的是現任住持是眼前這個小和尚。李天師遲疑道:“你是主持?”玄空道:“不錯,貧僧受靜智大師所託已經承接住持之位。”此言一出,羣相譁然,大半數人都不相信。

突然一個刺耳的聲音喊道:“師叔,莫聽這小和尚胡說八道,半年前他號稱是嵩山少林寺僧人,現在又說自己是南少林寺主持,我看他就是個不知哪裡來的野和尚。”這人轉過頭來,又衝着羣僧喊道:“快叫靜智出來回話!”

玄空定睛一看,說話之人正是裴仙觀的弟子,此人半年前一定見過自己與裴仙觀觀主鬥劍,心道:“原來是你在其中挑撥。你想見靜智大師,那不是容易的很?”

那名弟子正悄悄向李天師傳話,講的正是半年前的事。半晌後李天師說道:“我師侄說,閣下半年前不是南少林寺的僧人,甚至法號也不一樣,你若說不清楚,我看還是請靜智大師出來吧。”

不等玄空答話,真嚴和尚踏前一步說道:“阿彌陀佛,衆位道長,家師靜智大師確實已經在半年前圓寂。而我師叔靜空大師,履行家師遺願,承接主持之位。此事沒有半分虛假。”衆僧人也同時稱是。

那李天師尋思:“看來靜智是真的死了,否則他親傳弟子真嚴不會出言咒他。就算是真嚴欺師滅祖,也不至於南少林全寺都欺師滅祖,一齊咒他。”李天師瞥了玄空一眼,於是說道:“好,那麼這位靜空法師,既然你是主持,貧道有一事不明還想請教。”

玄空道:“請教不敢當,道長請講!”李天師沉聲說道:“半年前,我三位師兄弟,也就是裴仙觀的三位觀主來到貴寺。期間雙方有些摩擦,又言歸於好。然而,後來他們隨着貴寺靜智大師一行人出行,卻至今未歸。現在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南少林難道不應該給個說法嗎?”這番話說的擲地有聲,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玄空身上,想聽他如何答覆。

玄空搖了搖頭,說道:“阿彌陀佛!說來慚愧的緊,我寺也想討個說法,卻不知向誰去討。”衆人不明所以,皆是面面相覷。李天師繼續問道:“住持大師所言何意?”

玄空說道:“實不相瞞,那一日佛道兩門十餘位高手一同出行,本寺五位長老與貴師兄弟同被一人所殺,前主持靜智大師也受重傷,回寺不久就圓寂了。”這話說話,羣雄震驚。

那金面人始終是玄空心中的一個結,就連江湖中的“五仙五毒”都不知此人來歷,這讓他大爲苦惱。他心想不如藉此機會將這人的事蹟廣播於江湖之上,讓整個江湖去找,總比他一人去找有效的多。於是他將那一日事情經過當衆講述了一遍。

玄空只盼將此事公佈於衆,能夠化解誤會,又能使這些人同仇敵愾。哪知說完之後,大多數人皆是將信將疑。

李天師冷笑三聲,大聲說道:“荒謬!荒謬!”玄空問道:“李道長,如何荒謬啊?”李天師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說道:“你說此人一招就擊殺十餘位高手,這簡直是荒謬之極。敢問那位金面人是江贛武林盟主熊劍唯熊大俠?還是道門首尊火龍真人?或者是嵩山少林寺的玄澄大師?”玄空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說道:“此人既不是熊大俠,也不是火龍真人,更不是玄澄大師。”李天師冷哼一聲,音調略了些嘲諷,說道:“貧道實在想不出當世更有何人能身聚如此功力,恐怕就是這三位高人想要一招擊殺十數位高手也是不太容易。”周圍的人登時點點頭,顯然更信李天師的話。玄空只得說道:“我佛在上,出家人不打誑語,事實即是如此,信不信由得衆位。”

如此一來,竟陷入了僵局,雙方都無法證實真假對錯。一時間掌門人都沉默不語,而周圍衆人是議論紛紛。

半響之後,突然從裴仙觀弟子中走出一人,朗聲說道:“衆位,我看這所謂的靜空住持,根本就是假的,他說的話一句也不可信。”這人言罷,靜立在院中,得意揚揚的瞧着玄空身後一衆僧人。周圍的人則是翹首以盼,想聽聽他有何高論。

真嚴見到這人臉色大變,連忙走近玄空,向其低聲傳話。原來此人不是別人,而是真嚴的一位師弟,法號真容,他曾經屢犯寺規,被靜智大師逐出師門,所以懷恨在心。現在竟然趁機出來挑起是非,看來這件事與此人脫不了干係。

李天師對真容說道:“這位師傅也什麼高見,就當着大家的面說出來。”那真容自逐出師門早已不做和尚打扮,更不行合十禮,而是一拱手,說道:“道長,小人可以證明這靜空是假的。”

“哦?師傅但說無妨,不必顧忌旁人。”李天師說着看向玄空這邊,沉聲言道:“倘若有人施加阻攔,我雲鶴宗是不會袖手旁觀的。”周圍更有三五個人跟着起鬨,“李天師說的對!”

真容裝模作樣地嘆出一口氣來,說道:“當真是師門不幸啊!不瞞衆位,小人原來也是這南少林寺中的僧人。而我的師父不是旁人,正是靜智大師。”這話一出,周圍人都“哦!”“呵!”的發聲,彷彿什麼陰謀馬上就要水落石出一樣。

只聽他繼續說道:“後來就是這位真嚴和尚,我的好師兄。”說着他指了指玄空身後的真嚴。接言道:“他誣陷我犯了戒律,這才被師父逐出師門,可憐我的老師父被他矇在鼓裡。我擔心師父被其暗害,就始終注視着南少林寺的情況。半年前,我親眼所見,真嚴和尚把這個自稱是靜空的妖僧領進了寺中,然後我師父和寺中長老以及李天師的幾位師兄就莫名失蹤了,大家說這事巧合不巧合。”他看向真嚴大聲道:“真嚴師兄,你敢說這妖僧不是你領進寺來的!”

真嚴萬萬沒有想到,真容竟然公然構陷自己。他想不通這真容與自己無甚過節,爲什麼要這麼做?一時間手足無措,呆立在原地。周圍衆人一片譁然,對着南少林衆僧指手畫腳,痛斥呼喝之聲不絕。

真容見效果達成,指着玄空與真嚴,大義凜然地說道:“我看就是這兩個妖僧,相互勾結,用了什麼陰謀詭計暗害了寺中長老與裴仙觀三位觀主,又軟禁了我師父靜智大師。大家想一想,爲何裴仙觀的道長們看見我師父靜智大師曾回到寺中?爲何南少林寺封山半年之久?”這些話當真是擾亂視聽,就連李天師都有些懷疑,莫非真有什麼人巧施計策殺害了南少林寺幾位長老,又找來這小和尚自稱什麼靜空,做一個傀儡住持?若真是如此,那自己那三位師兄弟應該是莫名其妙捲入其中,最後不幸殞命。

衆僧人好多已經看不下去,大聲斥責:“佛門聖地,豈容你這叛徒在此搬弄是非!”真容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衆位師弟,別再被他們二人迷了心志,快清醒吧。”這時候一位僧人從內院走出,手中拿了封信箋,向着玄空一拜,然後對着衆人說道:“衆位道長、衆位施主,這一封是我師父靜智大師信件,是非曲直,大家一看就明!”

不等衆人上前參看,那真容開口說道:“一紙信箋,又能說明什麼。我寺中收藏了一柄達摩老祖曾用過的配劍,是爲掌門信物,不知這位靜空法師可否拿的出來?”在場之中,也只有南少林僧人與裴仙觀弟子知道那柄劍早已丟失,裴仙觀弟子自不會說出來,而南少林僧人也只能在心中暗罵,“這真容太也卑鄙,那柄劍明明只是供奉在佛堂之中,並算不上什麼掌門信物”。

玄空一直在靜觀其變,待到此時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真容,想不到你被逐出師門,仍不思悔改,竟然又在搬弄是非。太讓師叔我失望了。”隨即他抽出身後的達摩杖,說道:“這一柄達摩法杖纔是本寺住持的信物。”言罷,不僅道門震驚,就連南少林寺的僧人也是一臉驚異,他們也從沒聽過什麼達摩杖。

被玄空如此一攪,真容也登感措手不及。他早知達摩劍已失,原因爲說此物是掌門信物,對方必然拿不出,不曾想這靜空也開始胡說八道起來。他沉吟一陣,才說道:“真是荒謬,我在南少林寺修行二十年,從沒聽過有什麼達摩杖。”

玄空笑道:“這柄達摩杖的來歷只有歷代住持才知曉,你這個叛僧如何能知?”隨後他更是侃侃而談,把這梁武帝與達摩會面,留下達摩杖的故事講述出來,只不過把找到這柄杖的人說成了是創立南少林寺的曇宗大師,是以這柄杖就在南少林寺一直作爲住持信物。

玄空說的頭頭是道,竟然連一些本寺的僧人也信了,以爲真有其事。衆人見這柄杖模樣古樸,似乎經過許多歲月,看上去頗爲不凡。又想到玄空講的事情如此隱秘,普通人根本無從得知,也有些信服。

玄空又說道:“貧僧實在想不通,諸位有何理由不信我全寺上下,反而信這個叛徒。”他把這叛徒兩個字加了重音,同時指向這真容。

那真容正要繼續反駁,李天師卻打斷了他,言道:“你二人各說各的道理,我等外人也無法分辨。本來南少林寺由何人執掌,是你們的內事,旁人也管不得。可是這裡面牽連了我三位師兄的性命,貧道就不得不管了。我看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搜寺,看一看是不是如真容師傅所言,靜智大師被你們軟禁了。”

那真容聞言,退到了人羣當中。他目的就是趁亂入寺渾水摸魚,伺機拿幾本秘籍出來。

衆僧俱怒,暗想:“南少林寺創立數百年,還從未有人搜過寺。這李天師的心思果然不好,讓他們搜寺,我寺顏面何存?”

玄空雙目一縮,心道:“圖窮匕見。”沉聲說道:“阿彌陀佛。佛門重地,外人不得輕易入內,否則莫怪小僧無禮!”

李天師早想激他出手,今日即便不入寺中,只要當着衆人把南少林寺打的一敗塗地,也是道門功德一件。說道:“法師執意不許,那貧道也只能得罪了,正好看看那法杖是真是假。”

旁邊一大羣裴仙觀的弟子不斷大喊着“三位師尊生死不明,我們要入寺!”“我們要入寺查明真相!”

李天師抽出身後的寶劍,劍長三尺三,劍身上嵌七枚銅釘,是爲七星。他左手掐劍訣,右手劍尖斜指向地,這是讓後輩先進招的意思。那柄七星劍,劍身鋥亮,在陽光下發射出耀眼的光芒。

玄空心中冷笑 “你既然讓我先出招,我就承了你的好意。”隨即言道:“阿彌陀佛,佛門善地,非私相毆鬥之場,但道長苦苦相逼,貧僧也只得出手了。”話音剛落,杖尖陡然遞出,杖身帶着勁風,尖端則發出“嗤嗤”的聲音。他從未修習過杖法,現在是將指力融於杖上,那達摩杖點出,經寂滅指力加持,威勢不可擋。

這一招擊出同時,那閒雲野鶴的白雲觀主睜開了微眯的雙眼,本來似笑非笑的表情收斂許多,重新露出一種慎重的神情。心中驚歎道:“今天可是走了眼,好凌厲的招式。”右側的紫霄殿盈虛散人也現出驚異的表情,暗自點頭:“難怪以一己之力救下我門下十一名弟子,果然本事不凡。”

李天師早聽人說這個小和尚有些門道,可仍是沒太放在心上。此時見這一杖勁力有異,才收起了輕視之心。他劍鋒揚起,劍尖一挑一衝,正是一招白虹貫日。劍尖與杖尖相撞,發出一聲宛如兩柄鐵杵相碰的悶響。下一刻,那柄七星劍,劍身逐漸彎曲,漸漸成一個弧形。李天師一張臉上紫氣大起,可任憑他如何運勁,那劍仍是越來越彎。玄空低喝了一聲“嘿”,臂上又催一股勁力,杖尖向前一頂。那七星劍幾乎完成月牙狀,然後瞬間繃直,把李天師彈出了出去。他倒退四五步才重新站穩。

李天師心中大駭,那柄杖非金非木,與寶劍相交絲毫不損,反而把他的劍頭擊鈍了。還未來的及細想,玄空的法杖又戳了過來。他閃避不及,用劍身擋了一杖,剛要還招,那杖尖如影隨行,無奈硬着頭皮又接一杖。片刻間,連過三招,長劍被點的前後亂顫,發出嘩嘩的聲音。李天師震的虎口發麻,心想轉眼間自己就要有性命之憂。當下也顧不得顏面,口中呼喝:“白雲觀主、盈虛散人,這法杖果然是達摩法杖,威力不凡,快來助我一助!”他不談玄空武功厲害,只說是法杖難敵。

白雲觀主臉上顯露出興奮的神色,說道:“如此甚好,貧道正要領教領教佛門高僧的武功。”說着飛身而上。

真嚴心中着急,生怕二人齊上,玄空抵擋不住。他拾起棍棒,衝上去擋住了白雲觀主的去路。白雲觀主見他趕來,輕蔑一笑,道:“螳臂當車!小和尚,你還是再練幾年吧。”拂塵一甩,真嚴就跌在地上動彈不得。旁的和尚見真嚴都不是一合之將,不敢冒然出手。

這時間,玄空幾乎要把李天師逼上絕路,他一杖頭砸在李天師劍身上,用的是《四金剛棍法》,左手探出抓向其肩頭。這招式如果命中,李天師肩膀關節必然脫臼,這場紛爭也就止了。就在此時,他卻感覺身後,一股勁風襲來。餘光一掃,是白雲觀主的拂塵攻來了,只見這一招柔中帶剛,不可用身子硬接。只得收起招式,右手法杖回架。

玄空右手法杖向後一送,手上的勁力運的十足。他想用這一招之威逼退白雲觀主,然後趁着餘裕擊敗李天師。可是法杖點在那佛塵之上,彷彿是鉛球打在棉花裡,毫無受力之處。連點兩下仍是如此。

李天師氣息已轉,見此時大是良機,一劍刺了過去。剛剛他被玄空壓制,左支右絀,多少精妙劍法根本施展不出,現在有了機會怎能放過。

玄空見這一劍很是凌厲,空手接白刃難以抵擋,只有使法杖回擊。哪知手中的法杖竟好似被那拂塵黏住一般,抽不出來。一瞬間玄空連抽兩次,不過將法杖拔回數尺,根本回擊不了,只得身子一斜避過這劍鋒。李天師出手更有八個變化,一刺不中,劍身畫一個圈,立刻變成橫削。玄空暗叫不好。就連衆弟子也看出形勢危險,紛紛拿出武器欲抵擋這一擊,但憑他們的武功身法根本無濟於事。

正當這劍削來還差三尺之時,玄空大喝一聲,雙臂使勁一揮。他這身體天生神力,奮起神威將那法杖、拂塵,連着白雲觀主一併甩到身前來,撞向那劍鋒。李天師見狀只得收回長劍。玄空隨即左手一掌擊向白雲觀主,將其震退,那黏在法杖上的拂塵也脫了下來。

衆僧人見住持解了危機,大聲喝彩。周圍羣雄更是無比震驚,眼見這小和尚身高不足五尺,怎地有這麼大力氣?白雲觀主身子枯槁,沒多大重量,隨便一人也能將他擡起。但是剛剛他拂塵一黏,腳下使這千斤墜的功夫,若沒有七八百斤的力道根本扯不動。現在還能看得清楚,白雲觀主原先站的地方有兩個深深的腳印,可見兩人交手之中暗藏了極大的力道。

玄空初脫危境,心中惴惴,仍是不免有些後怕,剛剛那一劍險些卸他一條手臂。他將那手中的法杖橫在身前,不禁對着兩人更加慎重了一下。當今武林,單憑修爲高下,並不能完全主宰比武輸贏。一些看似較弱的人憑藉奇招、險招、暗器、毒藥擊敗一些修爲更高的人,在江湖上是常有的事。剛剛的境況委實爲玄空上了一課。他深深看了白雲觀主一眼,此人修爲雖在一流,距離化境也只有一步之遙,遠強於旁邊的李天師。

那白雲觀主也是玩味地看着玄空,說道:“主持法師果然不凡,竟用這種方式破了我的‘墮紅塵’。”

“好一招墮紅塵!這名字當真是十分恰當。一旦被那拂塵黏住,既打不實處,又扯不回來。便如同一個人墮入滾滾紅塵中,想要有些作爲,卻又無從下手,想要脫身逃離,卻又欲罷不能。”玄空回想這招式的驚奇,也讚歎不已,隨即說道:“道長這一招墮紅塵果然了得,但貧僧是方外之人,紅塵亦困不住。”

白雲觀主一擺衣袖,言道:“好,那貧道再試上一試。”說着已將拂塵擊來,身旁那李天師抿了抿嘴也挺劍刺出。

此番再戰,玄空可不敢用法杖去抵擋那‘墮紅塵’,轉而以肉掌專攻白雲觀主的手腕,奪他拂塵。另一邊以達摩杖之威,逼退李天師的長劍。三人大戰百招,一時間分不出勝負來。李天師見苦鬥無功,且那靜空內息悠長,內勁絲毫不減,心中有些焦急,高聲言道:“盈虛散人,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盈虛散人正在聚精會神地觀戰,聽到李天師邀自己相助,似乎沒有下場的意思。她向三人所在的方向打了一個稽首,說道:“李道長,這一位靜空法師曾救下我門下十餘位弟子,我紫霄殿感恩戴德,不敢與南少林寺爲難,更不能倒戈道門,所以只得兩不相幫了。還請見諒!”隨即她向玄空遙遙點頭,似乎在致謝。李天師冷哼了一聲,也無可奈何。周圍一衆看客也都十分驚異,“怎麼這靜空小和尚對紫霄殿有過恩惠?”

起初玄空擔心難敵三人聯手,聽到盈虛散人說的話,精神大振,一身高強武功越打越順,隱隱已經略佔上風。

他尋思:“這對方二人中,李天師劍法以精巧見長,只需用剛猛招式逼着他硬碰硬,便能制服於他;而白雲觀主那拂塵則是剛柔並濟、攻守兼備,其內力似乎更是悠長,極難應付。因此,想要敗二人聯手,還須專攻李天師一人。”想到這些,玄空以掌法、擒拿功應對白雲觀主,一有餘裕便用法杖急攻李天師。然而每每將其逼到絕處,那柄拂塵又如附骨之疽欺到身後,使他不得不轉身應對。

如此一來,三人之間的拼鬥倒成了內力的對決。到最後,誰的內力不濟,誰就輸了。但見李天師臉上紫氣大盛,已經漸漸呈現出紫黑色,周身道袍鼓脹,內力已經運使到了極限,再過百招必然衰減,再再百招怕是就要枯竭。

玄空心中明瞭,眼前態勢,李天師必定先敗下戰來。但是耗掉李天師後,自己和白雲觀主誰輸誰贏可就難說了。畢竟自己以一敵二,內力大損,也不佔優勢。”

又過數十招,玄空靈機一動,他連發兩道雄渾掌力把白雲觀主逼出丈許之外,狠狠輪起達摩杖砸在七星劍之上,所用力道太過猛烈,幾乎把李天師砸了一個趔趄。

白雲觀主身法極快,一點腳尖又躍了過來。玄空不急應對,反而雙手握住法杖,死死壓住李天師。李天師面目猙獰,被壓的雙腿彎曲,也是使盡渾身力道奮力抵抗。白雲觀主心中暗喜:“小和尚還是有些心急了。老子曰‘飄風不終朝,暴雨不終日’,你這麼運勁哪能持久。”手中拂塵蕩起,已經擊向玄空左肩。

羣僧見玄空已慢了半招,心中都爲他擔心,此時即便倉促回擊,應付下來,也會落入下風。真嚴和尚更是驚呼:“師叔小心!”

眼見那拂塵就要打在玄空肩膀,玄空猛然側身一揮,不僅把法杖揮擊過去,更是把七星劍黏在了法杖之上,一併帶了回去。這一劍何其之快!只因裡面既有玄空的力道,更有玄空突然撤走下壓力後,李天師收勁不及的反衝力。那拂塵黏的了法杖這等鈍物,可擋不了七星劍這種利器,端上的毛尾立時被削去大半。玄空用力一振,把七星劍甩出十丈之外。二道以二打一,現都失了手中兵刃,可說是輸了。

玄空言道:“承讓了。”

白雲觀主看着手中的拂塵,神情一呆,萬沒料到這靜空小和尚以‘墮紅塵’相似的黏勁,破了自己的拂塵,心中感嘆:“當真是後生可畏。”又哈哈笑了兩聲,好似自嘲一般,隨後說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法師高招,貧道佩服的很。”

剛剛那一招星馳電掣,圍觀的看客大多看得糊里糊塗,聽到白雲觀主說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才隱約猜出一些端倪。李天師則臉色鐵黑,一句話說不出來。

這時,盈虛散人走了過來,言道:“無量壽佛,貧道今日就做一個和事佬。兩位道兄,適才這位靜空法師施展盡是佛門正宗武學,這是假不了的;況且他救我門下十數名弟子,大有佛門慈悲心腸。我想他所述三位觀主與靜智大師遇害一事並非虛假,既如此兩派是同仇敵愾,何必在此做無謂爭鬥?冤家宜解不宜結。”

白雲觀主笑道:“貧道見這位靜空法師武藝高強,起了興致,適才只是印證武學,並無爭鬥之心,還請莫怪。”說着他向玄空一拱手,玄空見狀言道:“不敢不敢。觀主武藝貧僧也很佩服。”

白雲觀主見李天師似乎仍不甘心,又說道:“李道兄,你我二人聯手仍是不敵,我看還是趁早罷鬥,各回各自道場吧。”說話間他已經走回到白雲觀衆弟子當中,領着門下衆人灑然而去。

李天師雖不願服輸,卻是孤掌難鳴,只得長嘆一聲也拂袖而去。圍觀的看客見三大道門大張旗鼓鬧上南少林寺,卻落下個虎頭蛇尾,也都興致索然,紛紛退走。紫霄殿的盈虛散人與玄空客氣一番,相互道謝,最後也是領着衆弟子離開了南少林寺。

一盞茶的功夫,剛剛還人滿爲患的院落變得空落落的,只剩下了玄空與南少林寺的弟子。此番,玄空以一己之力退去道門三大強敵,聲望之高,已經直逼老主持靜智。這些弟子都既感激又欽佩,不約而同地向玄空深深拜去。遙想半年前,寺中五位靜字輩長老一同故去,主持靜智大師也重傷殞命,合寺上下人心惶惶,都不知該何去何從。今日得一少年英雄,不僅拯救南少林寺於危難之中,更令衆僧人找到依託。從此大家有了主心骨,南少林寺也迸發出復興的希望。

衆僧人無不由衷地高興,真嚴和尚心中暗自讚歎:“師父真是慧眼如炬,託付玄空小師叔做主持,是我南少林之幸。”

玄空也是頗爲激動,想自己前生不過是普普通通,如今竟成了全寺僧人的依靠,暗下決心定要振興南少林寺,使之復發出從前的榮光。他稍稍平復心情,說道:“衆位快起身,小僧添爲主持,爲寺迎敵乃是分內之事,切勿多禮。”衆僧人雙手合十,齊聲道:“阿彌陀佛,主持大師慈悲。”

玄空向着真嚴和尚說道:“真嚴,從今以後你就作爲本寺監寺,寺中大小事務由你執掌。”真嚴躬身應道:“是,願領住持法旨。”玄空又對衆僧人說道:“我佛門弟子以修習佛法爲本,修煉武功爲末。但如今本寺武功傳承中衰,日漸式微,三大道門這纔敢欺上門來。今後我寺弟子也需勤練武功,強身健體,亦能除魔衛道。”羣僧紛紛合十道:“阿彌陀佛,住持所言極是。”

真嚴想起一事,說道:“稟住持,我師父臨終之前曾囑託,希望住持日後多多研習本寺金剛院中所載武學,並點撥予衆位弟子。”

玄空在嵩山少林寺原爲淨心堂僧人,不能自由參看武學典籍,所學武功全由師父親自傳授。其師靈癡在淨心堂參禪數十年,所練七十二絕技也不多,因此玄空練就的七十二絕技就只有下二十門中的‘龍爪手’與中二十門中的‘寂滅指’兩門。他聞言心中一喜:“南少林寺乃是當年嵩山少林寺方丈曇宗大師所創立。這位曇宗大師武功冠絕當世,其身兼七十二絕技當中的十三門,這些武功也隨之傳入南少林寺。我機緣巧合成了這裡的住持,也佔了不小的便宜。”隨即欣然說道:“好極,稍後我便隨你去參看一二。”

用過素食,玄空被真嚴領到了寺中深處。正西方有一座不太起眼的禪院,院牆上面布了許多青苔,顯得十分古老,本應是硃紅色的牌匾早已經變成黃褐色,上面寫了三個大字“金剛院”。玄空見此處寥無人跡,問道:“這裡既然是僧人練武的地方,怎麼不見其他人。”真嚴回道:“住持,本寺原有規矩,這金剛院只有成爲長老才能出入,原來也只有三位靜字輩的長老在這裡修行。”玄空點了點頭,隨着真嚴步入其中。

只見這院中有幾座石墩,大概是供長老入定而用的。另有幾個木樁,上面有些拳、掌、指印已深入數寸,足見原來那三位長老的功力也頗爲深厚。推開禪房的門,二丈方圓,放有五列書架。這金剛院與嵩山少林寺的藏經閣不同,藏經閣中即有經書又有武學典籍,因此規模十分宏大,而這裡就只是存放武學典籍的場所,經書另有擺放之處。

玄空掃視一週,初略估計大概有二百多本典籍,相對於其他門派已經是十分豐富了。但是練武一途不在於多,而再於精,把一門武功練得精深,遠強於十多門三腳貓的功夫。

真嚴指向第五列書架最頂上擺放的幾本典籍,說道:“師叔,那幾本就是本寺最上乘的武功,七十二絕技中的十三門神功。”玄空心中暗喜,以他如今的修爲,已達到了化境初期,在修煉一些下乘武功,增益太小,雖然能夠增添手段,卻不能提高境界。只有修習上乘武功,方能助長功力。

玄空一躍而起,把這十三本典籍卷在懷中。見這第一本竟然是前十門中排名第六的“金剛不壞體”,這門神功放在此處不知有多少個歲月,上面積了許多灰塵。南少林寺前代也有修煉此功的僧人,但若說把此功練到最高境界,恐怕也只有曇宗大師一人而已。

第二本是上二十門中排名第十二的“淨業往生功”,傳聞這門神功極爲神奇,首先修煉此功,須得問心無愧,否則越練武功越倒退。第三本是排名第十五的“袈裟伏魔功”。第四本則是排在第二十位的“洛迦山掌法”,這功夫玄空也有耳聞。其後更有“勇善猛拳法”、“菩提淨心訣”、“淨心梵音”、“多羅葉指”、“金剛指力”、“波羅蜜掌”、“一指禪”、“如影隨形腿”、“少林羅王棍”。其中這門少林羅王棍雖然僅僅排在第七十位,卻是當年曇宗大師最慣用的武功。他內功雄渾無比,任何平凡武功在他手中都能化腐朽爲神奇。

玄空捧着這些典籍,心中十分歡喜,這十三門武功可都是最爲純正的佛門武學,縱然貪多務得,不過是成就有限,並無其他害處。興奮之餘,纔想起來真嚴還在身旁候着,心道:“我既得了好處,可不能虧待南少林寺的和尚。”說道:“真嚴,這些武功都是上乘武學,唯有這一本少林羅王棍勉強可供本寺弟子修習,你且拿去修煉,再傳授給一些基礎較好的弟子,有不明的地方可以來問我。”隨即把少林羅王棍的典籍遞給了真嚴。真嚴接過手中,臉上表情十分恭敬,向着玄空躬身一拜。

玄空又道:“我還有一門“龍爪手”打算傳於你。”真嚴聞聽龍爪手三字,先是一怔,隨後臉上露出異色,言道:“師叔,這恐怕不妥吧。‘龍爪手’乃是嵩山少林寺的武學,傳到南少林寺這…。”玄空道:“無妨,嵩山少林與南少林寺同宗同源,南少林寺中本就有十三門七二絕技,況且這‘龍爪手’並非嵩山少林獨有,永泰寺、慈雲庵、洞林寺皆有流傳。”

真嚴並未繼續推脫,玄空遂傳下口訣與招式,這門龍爪手位於七十二絕技中下三十二門,並不涉及內功修習,因此只要掌握運勁法門與招式變化即可練成。玄空將其中精要細細講解給他,真嚴則是一絲不苟地跟着他演練。

待玄空完整講完,已至夜裡二更,真嚴正要出去。玄空又想起一事“自己即做了住持,那靜智大師與五位長老的大仇可就落在自己的頭上。當時靜智大師先行醒來,或許察覺了什麼。”於是說道:“真嚴,靜智大師臨終前可曾對你說過兇手的事?”

真嚴轉過身來,臉色一變,面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伏在地上說道:“師叔,我師父死之前渾身經脈寸斷,痛苦不堪,他曾說同去那十多人中,除了您之外全部都是經脈寸斷而死。我問是誰把他們傷成這樣,我師父卻什麼也不說,而且告訴我永遠也不要想着爲他報仇。所以…所以,弟子見到您,想問又不敢問。”

玄空嘆出一口氣,說道:“唉,靜智大師也是爲了你們好,我只見到那人一面就被擊倒,連招式都沒看清,此人武功淵深難測,想要報仇是千難萬難。”

真嚴問道:“這人真這麼厲害?”玄空微微點了點頭,又道:“眼下報仇不得,但也不能讓靜智大師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必須查出此人身份。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包在我一人身上。”真嚴心中感激,深深作揖。

玄空又道:“還有一事,你須知曉。我在江湖上有一些邪門的對頭,若被他們知道我在這裡,會對本寺不利,因此我不能常常拋頭露面,今後一些事宜還需要你來出面處理。”真嚴應道:“是,弟子明白。”隨後轉身離去。此時夜色已深,玄空捧着這些武學典籍安然入睡。

第二日,玄空早早醒來,拿着這十二本典籍翻來翻去,最後挑選出一本‘洛迦山掌’。他現在急需要一門上乘掌法,來運使自身的深厚功力。這門洛迦山掌品階不低,在上乘武學中也可算上品,頗爲適宜。

本來修煉“金剛不壞體”也是不錯的選擇,但是如今他內功主修師父傳下來的無名功法,這門武功高深莫測,他還沒練明白,再修習 “金剛不壞體”難免貪多嚼不爛。那門“淨業往生功”他是萬萬不敢修煉,“袈裟伏魔功”與他那無名功法有些牴觸,剩下的武功則都沒有“洛迦山掌”適合。

心中下了決定,玄空便在院中練了起來。這門洛迦山掌以掌力厚重見長,一掌擊出便如一座山壓來一般,難以抵擋;算是七十二絕技中難練功夫之一,共有三十三招,招式好學,內功方面委實不易。玄空所練少林內功與七十二絕技內功相輔相成,修煉內力本體並非難事,關鍵在於掌握其運功法門。其實天下掌法中有兩大類別,一者重視掌力勁勢,以掌力渾厚爲上;另一者注重招式變化,以招式精妙爲上。兩者各有可取之處,而少林寺的掌法多屬於前者。

玄空在金剛院中苦練數日,終將這門掌法練成。他靜坐於院中石墩上,手腕陡然一翻,立時生出一道掌力壓了過去,聽得“咔嚓”一響,遠處一木樁應聲而倒。

“看來我的功夫又精進了”,玄空揉搓着雙手正自欣喜。聽見門外有腳步聲匆匆走來,心頭一緊,暗道:“又出了什麼事情嗎?”隨後是平時侍奉他的沙彌敲門而入,躬身說道:“稟住持,嵩山少林寺達摩堂首座玄難大師與玄生大師前來拜寺。”玄空轉憂爲喜,說道:“兩位大師現在何處?”沙彌道:“真嚴師叔已經將兩位大師引入知客堂之中。”玄空道:“好,我這就前去。”

片刻後,玄空走到了知客堂,果見堂中兩位老僧坐在客位之上,正是玄難、玄生,真嚴坐在旁邊相陪。

玄空離了嵩山少林,有一年不見兩位師兄,心中甚是想念,急步走了過去。他身爲南少林寺住持,一言一行都應身份相符,當即雙手合十說道:“兩位師兄大駕光臨,必是爲了三大道門而來,南少林寺上下同蒙榮寵,不勝感激。”玄難與玄生也不敢怠慢,連忙起身還禮,唯恐有失禮數。玄難說道:“阿彌陀佛,方丈師兄收到信件,便急忙降下法旨差我二人前來助陣,如今聽聞危局已被師弟所解,實在是令人欣慰。”玄空說道:“兩位師兄,辛苦!辛苦!”

玄生身爲持戒僧,常年行走江湖,武人氣息頗重,喜道:“師弟,一年未見你可想煞了爲兄了,師父也是常常唸叨你。”玄空心中感動,說道:“小弟我何曾不想師父與您,近來師父身體如何?”玄生說道:“師父內功出神入化,身體好着呢,只是腦筋時而靈光,時而不靈。”玄空道:“小弟我不在身旁,還需勞煩師兄多多照顧。”玄生道:“唉,你隻身在外,這些事情就不要費心了,寺中自有人照看。”

玄生上下打量着玄空,見他比一年前可長高了一頭,又接說道:“倒是你的武功沒有沒落下,來接爲兄一掌。”言罷一掌平推而出。玄空知他性子直率,當下還了一掌。

玄生修爲在化境中期,雖專研劍術,掌法也有相當的造詣。這兩股掌力竟然拼了個平分秋色。玄難舞起兩衣袖如風帆一般,向中間一攏,把兩股掌力的餘波化去,免得傷及旁人。他身爲達摩堂首座,見多識廣,於七十二絕技更是瞭若指掌,見到玄空所使掌法當真是再熟悉不過,說道:“這‘洛迦山掌’已有九成火候,不錯不錯。”玄生也不再進招,哈哈笑道:“很好,很好,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趕超爲兄了。”玄空道:“兩位師兄謬讚,小弟武功全靠師父傳授,師兄點撥。”

玄生從懷中掏出一紙信,遞了過去,言道:“這是臨走前師父寫下的信件,你且看看。”玄空心中納罕:“師父多年不曾動過筆墨,竟會給我寫信,這倒是奇了。”接過那頁紙,展開一看,見上面只有一行字“無邊莊嚴,由內寂靜故,一切法寂靜;由內非玄故,一切法非玄。”玄空默唸了一邊,隨即明白,師父竟然與自己想到一塊去了,“寂靜、非玄,這不就是讓我化名爲‘靜空’掩人耳目嗎?”他將信放到桌上,向着北方拜下,雙手合十言道:“弟子靜空,謝師父賜名。”

玄難與玄生見他會意,微笑着點了點頭。玄難言道:“師弟,此間事情已了,老衲二人不便叨擾,這就告辭回寺覆命,你且好好保重。”玄空見他二人這就要走,說道:“車馬勞頓,二位師兄何必如此着急,不妨本寺住上一段時間再走。”玄生嘆出一口氣,道:“咳!‘二十四鬼’重出江湖,不知有多少人要深受其害?近期這夥人頻頻異動,方丈師兄派我二人調查調查,可不敢耽擱。你與這些人有過節,此後在外更要小心行事。”玄空道:“原是這樣,二位師兄也請小心。”

在一旁作陪的真嚴才知,玄空曾說的厲害對頭,就是所謂的“二十四鬼”。他如今不過三十歲,而這“二十四鬼”成名早在二十年前,所以他並沒聽過這些人的名頭,更不知道這些人如何厲害,只是見玄難、玄生兩位高僧十分謹慎,料想一定不好對付。

玄空領着衆僧人將玄難、玄生送出了南少林寺,隨後又重新回到金剛院中鑽研武學。今日猛然又聽到關於“二十四鬼”的消息,無疑增加了他的緊迫感。他能察覺到,這夥人重新出世,一定是與他手中那寶圖有關。遲早有一天,自己會親自對上他們,如果那時武功不濟,恐怕連自保都難以做到。

193.再起風雲(一)69.往事(一)180.海戰(三)135.三戰(三)18.夢迴千年209.靈州大戰(八)69.往事(一)86.長生天之術117.黑漢(一)180.海戰(三)42.五仙五毒210.武燕王(一)182.反攻(一)183.反攻(二)211.武燕王(二)5.初露崢嶸139.天下第二(一)157.大戰起(一)184.反攻(三)203.靈州大戰(二)148.破鏡重圓(一)98.人僕(二)166.真假鐵佛爺(二)192.天下第一?(七)39.鬥法93.伊始(三)123.巫山稱雄(一)68.撥雲見日121.救人70.往事(二)79.父與女(一)138.悲愴慟哀索命八音187.天下第一?(二)200.獨鬥十絕(四)101.入盟(一)105.五行淬體119.惡鬼寨(一)207.靈州大戰(六)123.巫山稱雄(一)2.落髮學藝36.攻廟86.長生天之術35.黑教教主73.情與恨(二)222.出征與往事(二)94.重出江湖(一)75.父與子210.武燕王(一)20.決戰天梯山53.回家75.父與子188.天下第一?(三)167.魃鬼(一)22.驅狼屠豹 一瘋五年(二)59.閉關修煉71.血與恨64.伏擊77.西征(一)111.鋼筋鐵骨永不摧(二)150.破鏡重圓(三)51.魃鬼七屍(一)29.東海之濱211.武燕王(二)116.重逢(二)41.歸途163.莫道紅顏俏 舞劍更比男兒豪(一)129.公子與小蠻(四)74.鬥獸池195.再起風雲(三)162.大戰起(六)23.再回中原(一)98.人僕(二)80.父與女(二)190.天下第一?(五)128.公子與小蠻(三)109.打探(二)222.出征與往事(二)178.海戰(一)154.情劫(四)112.鋼筋鐵骨永不摧(三)205.靈州大戰(四)50.誅鬼盟83.南宮公主(一)45.太宗遺旨77.西征(一)185.反攻(四)76.瘋69.往事(一)213.武燕王(四)128.公子與小蠻(三)186.天下第一?(一)31.登臨仙島137.悲愴慟哀索命八音(二)91.伊始(一)77.西征(一)189.天下第一?(四)153.情劫(三)191.天下第一?(六)117.黑漢(一)211.武燕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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