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裡面,我們談了很多,彼此的童年,一路的艱難,一直說到了彼此的聲音都沙啞,我們兩個之間,似乎再沒有了任何秘密,彼此都熟知了對方的過往。
到了最後,我們說的聲音都沙啞了,忽然聽到撲棱撲棱的聲音。掠過了樹梢。
我們一起看向了天空,那隻緋胸鸚鵡站在一棵樹的樹梢上,嘰裡呱啦的說着那種古老的語言……
“分東航動女刺……”緋胸鸚鵡在我手裡掙扎着,我看着它,問琪琪格:“你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它給你翻譯那些文字呢?”
琪琪格冷笑一聲,我從她的臉上,又看到了那個決斷任性的過去的她。
“它不能幫我們,我就把它燉湯給你喝!”
也不知道那緋胸鸚鵡聽懂沒聽懂,反正我看到它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我們重新回到了巫神寶庫,看到我們真的把這個大鸚鵡找來,丟波挺驚奇的,和緋胸鸚鵡嘀咕了幾句,他點了點頭,示意這個鸚鵡真的懂那種上古的語言。
他嘿嘿笑了幾聲:“那又怎麼樣呢?”
丟波其實也能念出這種語言,可是他並不明白這種語言的意思,就好像一個小孩子,學會了漢語拼音之後,就能念出帶漢語拼音的漢字,可是這個漢字的意思,小孩子卻是不明白的。
琪琪格笑了笑,說她總歸還是想試試的。
於是,我們就在這裡住了下來,我也終於見識到了,琪琪格是如何試的。
她像是教導小孩子一樣,教導鸚鵡,從眼耳鼻舌手,到衣服,顏色,然後是故事,一個字一個字的教給緋胸鸚鵡。我先前打死都不會想到,琪琪格竟然擁有這樣的耐心。
不過最可憐的,就是緋胸鸚鵡了,琪琪格的手中,始終提着一根荊條,一旦緋胸鸚鵡稍有倦怠,她立刻劈頭蓋臉的一頓打。
我每天出去找食物,琪琪格留在那裡教導鸚鵡,每天,都要用樹枝在地上記下進程。
這樣的日子一天一天,大概過了一個多月,有一天我提着一兜子野果回來,琪琪格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我,滿臉都是驚喜。
我還在納悶,忽然聽到一個怪異的聲音:“不害臊!”
我渾身一震,就看到緋胸鸚鵡歪着頭,流裡流氣的看着我們。
“我很少誇獎別人,你是個例外!”阿幼丹笑盈盈的對琪琪格豎起大拇指。
琪琪格臉上綻開發自內心的笑容,彷彿那一刻,所有的陽光都凝聚在她的臉上,美麗的讓人無法直視。
這個緋胸鸚鵡,很有點古怪之處,它似乎異常的聰明,舉一反三,不過想想,它能夠記住那麼多拗口的神秘語言,想必不是凡種。
我們又在這裡停留了兩個多月,滿山已經開滿了春花,我終於把卜筮之術瞭解的差不多了。
這上古巫術果然神奇異常,所講到的種種卜筮術法,玄奧無比,讓人目眩神迷。而且我發現,這裡面好多的術法,和歸藏真解裡面的東西,可以相互驗證,互相融通。
想想也對,歸藏真解本來就是商代的易經,那個時候的占卜之術,還偏向於巫,現在的算命之術,則屬於道。
“你不妨給我們占卜一下,也算是相遇的緣分了!”
當我們終於決定要離開的時候,丟波讓我給他和阿幼丹算算將來。
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們四個相處的很好,我也清楚了一些兩人的過往。
一個人什麼時候最看得開,肯定是死去之後,那個時候會發現,所有的權勢財富,恩怨修懷,隨着生命的消逝,都只是一縷雲煙而已。
阿幼丹和丟波雖然是仇人,可是他們卻在死後真心相愛了,兩人都不是普通人,雖然身體消亡了,可是神秘巫術的傳承,讓他們變成了不死不滅的巫妖。
兩人就在這洞裡,過着快活的日子,雖然外面的黑苗與白苗依然世代爲仇,可是這些對於他們兩個來說,就好像戲中的風景,兩人只是笑看而已。
我看了看丟波,正要告訴他我沒工具,丟波手一伸,拿出了一大把草。
“菁草?”我驚訝的看着他,本來打算回去之後,讓蘇晴給我去收購這種東西,沒想到丟波這裡就有。
“用土培養上,不容易死的!”丟波把菁草遞給我,我點點頭,默默數出五十支菁草,取出一支,放在了一旁。
這是摓策定數的第一個步驟,後世的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就是據此而來。
用最淺顯的話解釋一下,就是有五十個,我只用四十九個,不用的那個,是敬天的,天位,是不能動的。
隨後,我的雙手開始不停的動作,四十九支菁草在我手裡交替,分組,合併,再分,最後,我細細數了一下分組的情況,臉色有點難看。
很多人都以爲八卦是道家的東西,其實並不然,八卦產生的歷史,比道家產生的歷史要早上很多很多朝代。
這個,要追溯道上古時候的河圖洛書。
“河圖”、“洛書”是華夏文化的源頭。《易·繫辭上》說:“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
這個聖人,就是指的伏羲,傳說伏羲氏時,有龍馬從黃河出現,揹負“河圖”;有神龜從洛水出現,揹負“洛書”。伏羲根據這種“圖”、“書”畫成八卦,後來周文王又依據伏羲八卦研究成文王八卦和六十四卦,並分別寫了卦辭。
那個時候,正是巫道昌盛的時候,而道家,那時候還沒出現呢。
所以摓策定數的歸納結論,是用八卦來解釋的。
我給丟波所卜算的結果,是四爻變,也就是說,他在這裡的安定生活,並不會太長了,不久的將來他很可能遇到災難,一個不慎,就會有道消神散的可能。
聽我的解釋,丟波狂傲的大笑起來,說能讓他有災的存在,肯定是有,可是打不過他不會跑麼!這裡就是他的地盤,他還真不怕任何人來犯!
我看他的樣子,是百分百不信了,只能是無奈的笑笑。
離別的時候,我要求單獨和阿幼丹說幾句
話,她和我走到一邊,笑盈盈的看着我:“就算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的!”
她告訴我,琪琪格對我癡心一片,若是我負了她,簡直就是天地不容!
我苦笑,說這裡面有很多的事情,你並不瞭解……
阿幼丹截斷了我:“無論什麼,都阻擋不了兩顆真心相愛的心!所有的理由,都不過是藉口!”
我含糊的應了一聲,告訴她,最好還是加強戒備,最好佈置一些警戒的陣法,或者經營一些退路。
她點頭答應了,說會注意的,然後我最後問了她一個問題,她哼唱的那首小調,有沒有歌詞。
阿幼丹看了不遠處的琪琪格一眼,淡淡的說道:“那是我們苗族的飛歌,我翻譯給你聽!我放下了尊嚴,放下了個性,放下了固執,都只是因爲放不下你。給我一個承諾,我哪裡都不會去,就站在這裡等着你。”
我和琪琪格離開之後,回首望去,從伏魔洞的洞口,噴出一團白霧,霧氣久久不散,把整座山籠罩在了雲深不知處。
我們回到了鳳凰古城,把黎姑娘的屍體,安葬在鳳凰山上,讓她日夜眺望着那座古城。
我們在鳳凰城中停留了兩天,我查了一下郵件,並沒有江平的消息,琪琪格則四下尋找,找到了一個龜殼。
我沐浴更衣,向天禱告之後,用火開始燒灼龜殼,心裡默默的念着我要如何化劫。
卦象出來,是一個三陰爻。純陰之卦,其數八,五行屬土,居西南方,色黃。
我盯着卦象,久久不語,琪琪格問我看出了什麼,我告訴她,我要去西南方,才能化解我體內的天煞,可是最後兩個字,我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色黃……”琪琪格喃喃唸叨着,忽然眼睛一亮,拿出手機翻找了一下,然後點給我看。
藏傳佛教主要分爲四大主流派別,分別爲:格魯派、薩迦派、寧瑪派及噶舉派。在中文中,這四主流派別因其服飾及建物之特色而常被稱爲“黃派”、“花派”、“紅派”及“白派”。
我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也許我們要去西藏找到黃教喇嘛……
“應該就是這樣了!”琪琪格拍拍手說道:“當初鬼修士也說過,要想消弭你體內的天煞,就要去藏地佛國,現在不謀而合了!我們出發吧!”
我心裡暗暗嘆了口氣,我並沒有告訴琪琪格實話,這個卦象,是個大大的兇卦,我若是去了,只有很小的機率,可以消弭天煞,更大的可能,則是埋骨在那裡……
儘管那麼的兇險,我依然不會放棄,我下定了決心,全力的去拼搏一把,就算死在那裡,至少我努力過,我是站着死的!
不過在前往藏地之前,我打算先回一下武漢,我要最後見見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蘇晴,二妮,凌瀟瀟,小誰大師!還要把臧老三和阿虹帶出來,臧老三世事練達,阿虹奸猾狡詐,有他們兩個幫着我,也許能夠幫我看清楚一些世事人情。
至於琪琪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