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的家。就在小超市的後面,有籬笆,有一條大黃狗,還有一個女人。
那女人是阿星的婆娘,長得雖然一般,但是特別白,所謂一白遮百醜,所以也挺受看的。
她彎着腰,從院子裡那種很古老的井裡面打出一桶水,開始清洗一種綠色的植物。
她用一根木棍慢慢攪拌水中的葉子,我對朱燁兩人解釋,這是巫山有名的翡翠涼粉,當時我們縣城有一家,非常的好吃。
這種涼粉是用名叫臭黃荊的植物的葉子,打碎了攪勻,用特製滷水點出來的。
我剛說到這裡,阿興拎着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和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走進院子。
這個男人似乎能感覺到我們隔着窗子在看他,他擡頭,和我的視線在空中碰撞。
這人眼神非常的犀利,就好像裡面藏着一把刀子,我順勢看了看他的臉,心裡吃了一驚。
這人眉間極窄,命宮不平,父母宮無肉,夫妻宮乾癟,子女宮……
他的子女宮太奇怪了,有一道淡淡橫紋貫穿了他的子女宮和財帛宮,一直到了他的命宮,這人……不孝父母,對妻無情,最關鍵的事,他這人很有可能,販賣過自己的親生孩子去牟利。也因此損了陰德。
握草,這人也算是一個極品了,也不知道他心腸是怎麼長的。
不過看他眉間那麼窄,命宮亂紋生,牢獄之災和死於非命是避不過去的,而且時間不會太長,也算是惡有惡報吧。
阿星把手裡的大魚交給老婆,我注意到,阿星老婆對那個男人很畏懼,目光躲閃不敢看他。
“手腳麻利點。”阿星對老婆吩咐了一句,轉頭換上諂媚的笑容。
“勇哥,他們在裡面。”
兩人很快進來房間,阿星笑眯眯爲我們介紹,這位勇哥,是村裡的治安主任,聽說村裡來了陌生人,他過來看看的。
阿星說這話的時候,目光閃爍的厲害,我估計,這個勇哥,根本就是他通知來的。
勇哥目光在我們三個身上梭巡幾遍,一開口,是很壓抑的公鴨嗓。
“你們是啥子人?”
朱燁笑眯眯的開口,說我們是驢友,打算徒步橫穿巫山山脈……
“放p!”勇哥大吼一聲,打斷了朱燁,他瞪着我們三個,呸的一聲,吐出一口濃痰,低沉的說道:“你們就是來搗亂的!”
朱燁臉上的笑容淡去,針鋒相對的和他對視:“你憑什麼這麼說?”
勇哥哼了一聲,正要說話,阿星拉了拉他,陪着笑說道:“勇哥,咱們先吃飯,邊吃邊談!”
這時候,阿星的老婆端着一個大托盤進來,上面幾樣小菜色澤鮮明,香味撲鼻,我看見勇哥嚥了口唾沫,大步走到主位上坐下。
我們一路奔波,也真有點餓了,三個人坐了下來,阿星轉身從櫃子裡提出一個陶瓷罈子。
“喝點不!”
“都倒上!”勇哥揮了揮手。
阿星提着酒罈子,先給勇哥倒滿一碗,渾濁的酒液在白瓷碗中盪漾,一股刺鼻的酒味撲面而來。
這應該是農家自釀的糧食酒,我以前喝過,別看賣相不好,但絕對比市面上那
些勾兌的酒要好上不少。
阿星提着罈子,到了我身邊,我伸手蓋住了白瓷碗。
“不好意思,我不會喝!”
“是不是男人啊你!”勇哥瞪着我,大聲道:“給他倒上!我看今天誰敢不喝!”
我看出來了,這是想給我們個下馬威,我看不慣他這牛筆的樣子,冷笑一聲:“我是不是男人不好說,但是我肯定要對得起自己的孩子,虎毒還不食子呢!”
啪的一聲,勇哥手裡的筷子落到地上,他怔怔的看着我,臉上的肌肉劇烈的抽搐起來。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勇哥咬牙切齒的瞪着我。
“我是一個相面先生,我還從你的臉上看出一些事,要不要我說說?”我也豁出去了,大聲說道:“你對爹媽……嘖嘖……”
“龜兒子……”勇哥大吼一聲,抄起一個空碗,就要丟我。
然而他很快不敢動彈了,舉着碗,一副又羞又惱的表情。
朱燁手裡拿着一把匕首,頂着他的脖子,笑吟吟的說道:“別動,我手真的會抖的!”
勇哥像個泄了氣的皮球,雖然還是瞪着眼咬着牙,不過聲音明顯沒了底氣。
“你,到底想幹啥子?”
朱燁反手拍拍勇哥的臉,用力不大,聲音卻很響亮,勇哥氣的渾身顫抖,卻沒有勇氣抗議。
“你乖一點,我不欺負你!”
朱燁的匕首離開勇哥,坐下去,隨手把匕首插在桌子上,挑釁的看着勇哥。
勇哥早沒了先前的囂張氣焰,他眼神閃縮不定的看着我們三個,身體悄悄往後挪。
“坐下!”朱燁一拍桌子。
勇哥嚇得一哆嗦,老老實實的坐下了。
“倒酒啊!”朱燁大吼一聲。
阿星剛纔完全看呆了,現在纔回過神來,慌亂的應了一聲,提起罈子就要倒酒。
“他倒!”朱燁指着勇哥。
別看朱燁平時笑嘻嘻的,現在這麼一發威,還真有氣勢,勇哥咬着牙站起來,接過阿星手裡的酒罈子,先給朱燁和皇夜奇滿上一碗,又畏畏縮縮的看看我。
“他不用了!”朱燁擺擺手:“給自己倒上!”
“還有還有……”勇哥指了指自己的碗。
朱燁眉毛一豎:“喝了!”
勇哥二話不敢說,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用袖子擦擦嘴角,給自己又倒上一碗。
我懶得去看他們,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翡翠涼粉。
這涼粉一入口,我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我不是第一次吃翡翠涼粉了,可是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涼粉,香滑彈牙,冰涼酸辣,還帶着一種奇異的香味。
我運筷如風,招呼起來,朱燁和皇夜奇看我吃的暢快,也夾了幾筷子,讚不絕口,一盤涼粉眨眼間讓我們搶完了。
這時候,我們忽然聞到一陣奇異的麻辣香氣,就見阿星老婆端着一個長方形的不鏽鋼長盤走進來。
盤子裡面的紅湯還在沸騰着,中間是一條大魚,散發出誘人的味道。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巫山烤魚了,我迫不及待的夾了一筷子,顧不得燙,丟進嘴裡
,麻辣鮮香的味道充斥了我的口腔,我被燙的眼淚汪汪的,忍不住大聲叫了好。
我覺得就算是縣城最有名的得月樓,都做不出這種味道。
“形象!注意形象!”朱燁和我開了一句玩笑,指着勇哥說道:“喝酒喝酒!”
勇哥惶恐的端起碗,和朱燁碰了一下。
“幹了!”朱燁挺豪爽的說道。
勇哥急忙一飲而盡,因爲喝得太急,劇烈的咳嗽起來,而朱燁只是端着碗碰了碰嘴脣,就放下了。
在酒桌禮儀上,這就是紅果果的侮辱了,可是勇哥這人屬於無膽匪類那種類型的,你弱他就強,你強他就弱,他鼓鼓嘴巴,終於不敢說什麼。
我吃着噴香的烤魚,朱燁逼着勇哥喝了幾大碗酒,這酒烈性無比,勇哥的雙眼已經泛起了紅絲,呼呼的喘着粗氣,看上去像是不行了。
朱燁又轉向阿星,逼着他喝了幾碗,兩個大男人都有點東倒西歪了,我們對視了一眼,覺得差不多了。
“給你們講實話,你們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朱燁從口袋裡摸出一疊錢,用匕首壓上,盯着醉意朦朧的兩個人。
兩人看到那厚厚一沓錢,眼中射出貪婪的光芒,一起搖了搖頭。
“我們是去請猴衣的!”朱燁拿起匕首,用匕首挑着鈔票,扔到兩人的面前。
“我也不怕你們去報警,反正我們現在還沒去,你們自己也掂量好了,要是報了警……”
他手腕一轉,匕首刺進酒罈子,渾濁的酒液順着缺口流出來,空氣中瀰漫着濃烈的酒氣。
兩個人驚恐的看着朱燁,他們都知道請猴衣什麼意思。
簡單說,就是偷獵。
這裡是巫山山脈和神農架交界的地方,神農架裡面有一大片區域,還處於原始森林的狀態,沒有被人開墾開發過,所以纔有野人和棺材獸的傳說。
裡面有很多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華南虎,金錢豹等等,當然最著名的,還是金絲猴。
請猴衣,就是獵殺金絲猴,取得它的皮。
估計阿星和勇哥也知道,偷獵者都是心狠手辣的人,聽到我們這個身份,兩個人驚恐的對視了一眼,連連搖頭,示意不會出賣我們。
朱燁告訴他們,我們還要在這裡等幾個同夥,讓他們把嘴巴關嚴實點,要是聽到半點風聲,就殺了他們。
兩人腿都軟了,朱燁又把一疊錢,大概五六千的樣子,平分給了兩人。
這胡蘿蔔家大棒的作法,顯然很管用,勇哥離開後,我們在阿星家裡一直待到晚上,都沒有人敢來驚擾我們。
到了十點鐘,阿星端着一壺茶進來,戰戰兢兢的請我們喝茶。
朱燁拉住阿星,和他扯起了家常。
朱燁依他特有的親和力,很快瓦解了阿星的恐懼,兩人閒聊了一會,說起村落裡面的柳樹。朱燁故作好奇,問阿星爲什麼要種這麼多的柳樹,難道他們沒聽說過撞樹煞?
阿星嘆了口氣,欲言又止,朱燁花言巧語的引導了一會,阿星終於說了實話。
這一切,源於這個村子的古老習俗。
這個村子的來歷,也挺傳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