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迷糊了,我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片刻之後,我的肩膀被人狠狠咬了一口,尖銳的刺痛讓我腦子一清醒,我一下子明白了。
應該是琪琪格爲了讓我念出福伯的生辰八字,把我按在她的胸口上,用她的身體爲我擋風,那麼,那軟軟的兩座山峰,應該就是……
呃,可能是她看我傻傻回不過味來,氣急了咬了我一口,嗯,應該就是這樣。
“壬辰癸丑丙戌辛卯,八字多刑殺星旺,大限來臨莫躲藏……”我念出了一段禁忌的口訣,這是我在書上看見過的,算命人最不應該做出的事情。
別人把生辰八字告訴你,是信任你,然後你卻用這個來給人家改命,詛咒人家,顯得特別不是東西。可是現在我也沒辦法……
我不停的唸誦着,在空中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最後,一聲悲壯豪邁的長嘯,直接從耳朵竄入我的腦海,震得我像是腦袋裡面被人紮了一錐子,轟的一聲,從空中掉落在地上。
我感覺渾身的力量被人一下子抽離,就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彷彿陷入一場最深沉的夢境之中,黑暗像永夜一樣包圍了我。
絕望恐懼之中,顯現一絲微光,我再次看到了那個背對我的身影,我想問他到底是誰,爲什麼一再出現在我的夢中,可是張張嘴巴,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沈昊……”
忽然有人在耳邊大聲叫我的名字,無邊的黑暗潮水般褪去,我吃力的睜開眼睛,看到朱燁拿着銀針站在我的面前。
“怎麼樣,還有哪裡不適嗎?”
我不知道失去意識多久,皇夜奇和朱燁身上的傷已經包紮完了,兩人這次都受創嚴重,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我左右看了看,發現我們還身處於祭壇之中,那個石頭祭壇已經七零八落,上面青色的屍骨也已經消失無蹤,而且這裡面只剩下了我們三個,琪琪格和麪具人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們兩個……”我一開口嚇了自己一跳,我的聲音就和破鑼沒什麼區別,這時候我才發現,嗓子像是着了火,乾澀生疼的要命。
我其實真正想問的,是琪琪格,剛纔那柔軟噴香的觸感,現在還讓我記憶深刻。
“跑了……特麼的……”朱燁氣呼呼的說道:“他們兩個搶了八卦羅盤,邊打邊跑了……因爲擔心你,我們沒追出去!”
現在我總覺得朱燁這人挺虛僞的,其實就算追上去,他也不是人家對手啊。幹嘛說的好像是多在乎我似的。
然後我發現,朱燁一直在看着我,他的眼神挺怪的,過了一會,他問我:“你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什麼異常沒有?”
我默默感覺了一下,毫不猶豫的說道:“疼!”
的確,我渾身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都在疼痛,就好像小時候剛纔懸棺山回來那種感覺。
“除了疼就沒別的?比如……寒冷?或者說想發泄?”朱燁謹慎的措辭着。
我皺起眉頭,不滿的說道:“有什麼話你直說好了!幹嘛藏着掖着的!”
朱燁眼珠轉了轉,正要說話,皇夜奇開口道:“直說好了!剛纔你倒下之後,旋風消失,旋風的中心,飛出很小的一點青光,沒入你的身體!”
呃!我愣住了,旋風裡面的青光?那是什麼?沒入我的身體?
這時候我忽然發現,我的衣服是解開的,我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剛纔我昏迷的時候,朱燁他們檢查過我的身體。
想到這裡我有點生氣,冷淡的說道:“你們看出點什麼?”
“什麼也沒有!”皇夜奇快言快語的說了一句,朱燁拉了他一把,陪笑道:“我們是擔心你!”
我懶得理他,強撐着站起來,到石頭祭壇那裡看了看,福伯已經徹底消失了。
我跪下去,對着祭壇磕了個頭,這是對福伯表示尊重。不管他是爲了救我們,還是爲了給兒子報仇,總歸他是很偉大的,寧願讓自己魂飛魄散,不入輪迴。
我們三個蹣跚的走出這裡,在木門外,又看到了那些散亂的屍骨,已經沒有屍牆了。
我猜測徐震終究是修爲不夠,屍牆擋不住馮蒹葭,才被她衝了進去。
這裡狼藉殘忍的場面,多呆一會都讓人想吐,我們離開這裡,尋找出路。
其實說起來,朱燁和皇夜奇受的傷,都比我嚴重的多,朱燁肚子上捱了一刀,皇夜奇也是和馮蒹葭打鬥的時候,弄得遍體鱗傷,所以我們走的並不快。
當我們走出洞穴的時候,發現已經是清晨了,陽光溫柔煦暖,柳枝隨風微擺,可是原本靜謐秀美的小村莊,卻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
到處都是倒伏的屍體,鮮血在地上已經乾涸,散發着難聞的味道,一大羣蒼蠅在上面嗡嗡嗡的亂飛。
除此之外,村子裡就是死一般的寂靜。
一個活人都沒有了嗎?我喃喃的說着,心裡悲涼無限,蹣跚着走向村口。路過一棟房屋的時候,我忽然聽到嚶嚶的哭聲。
還有活人?
我急忙一把推開院門,我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是那個養着鬼嬰的女人,她坐在門口,靠着門襤,垂着頭悲傷的哭泣。
聽到我的腳步聲,她擡起頭,麻木的看了我一眼,目光空洞,哀傷欲絕。
我目光閃動,看到她的身後房屋中,躺着一個死人,那是她的男人。
我走到她的身旁,和她並肩坐着,柔聲安慰她許久。
女人告訴我,昨夜,好多的厲鬼(其實是喪弼)衝進她的家,殺死了她的男人,就在厲鬼要殺死她的時候,小舞,也就是那個鬼嬰,從窗子衝了進來,把她護在身後。
雖然女人描述的不多,但是我可以想象出當時慘烈的情景。
爲了保護自己的媽媽,小小的鬼嬰和無數喪弼殊死搏鬥,最後,它終於守護媽媽到了太陽升起,而它卻消散在陽光之中,它離開世界的時候,會向媽媽揮揮手告別吧……
雖然我從爹媽不辭而別那一天開始,就發誓自己不會再哭,可是現在,我的淚水卻不聽我的話,大顆大顆的流了出來……
要如何安置這個唯一倖存
的女人,我們三個商量了以後,朱燁先走出村子打了個電話。
回來後他告訴我,那個超級富豪說了,這件事情他來處理,他會組織人進入這裡徹底清理,同時會好好安置這個女人。
超級富豪說話還是挺講信用的,一個多小時後,一輛寶馬接走了那個女人,我們做完這最後一件事情,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盆地中的村落。
滿村柳樹隨風微擺,蒼蠅聚集之處,是零零散散的屍體,河水依然無辜的流着,可是整個村子裡面,卻沒有半個活人。
回想起在這個村子裡面的經歷,最讓我感慨的,就是人和人之間的感情。
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都是那樣的蕩氣迴腸。徐長祖和馮蒹葭,鬼嬰和他的媽媽,福伯和徐震……想起來都讓人心酸不已。
“上車吧!我們去吃點東西,太想念土雞燉肘子的味道了!”朱燁笑眯眯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他在故意討好我,事實上,他對於吃的方面,並不像我這麼執着。
我們三個到了縣城,找了一個還不錯的館子,叫了一桌子菜。雖然心裡感傷,依然不能阻止我對食物的熱愛,吃飽喝足了,我們開了一間房,打算睡一下,就啓程去武漢看看高妍。
期間我打過一次蘇永勝的電話,並沒有人接聽。這讓我有點不好的預感,不過現在朱燁他們兩個太累,身上的傷還挺嚴重的,休息一下再上路也比較好。
其實我自己也蠻累的,進入那個村子之後,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還激烈的戰鬥了好幾場,我也不是鐵打的,躺在牀上就開始犯困。
朱燁倒是有點精神,跟我們聊起一些疑點。
主要是關於那個面具人的,他最可疑的一個細節地方,就是在祭壇上,我找不到那個八卦羅盤,可是面具人上去,立刻就取了出來,這說明他根本就知道那個羅盤藏在哪裡了。
可是連福伯這個徐家後人都不知道羅盤的具體位置,他憑什麼這麼清楚?
朱燁分析,有一種可能。記得福伯說過,徐以顯意識到張獻忠已經變成怨骨之後,他召集了幾個朋友來幫他一起鎮壓。
可是其中一個朋友反水,弄得功虧一簣。後來這個朋友被他用大陣打傷逃跑了,會不會……面具人和那個朋友,有什麼關聯?
我覺得朱燁這人腦洞太大了,聽他絮絮叨叨的,我睏意上涌,不知何時睡過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有點肚子疼,我猜是這兩天都沒好好吃東西,腸胃早就空了,突然吃了好多肘子,太油膩,肚子受不了。
我正要睜開眼睛去蹲一會,忽然聽到朱燁在提我的名字,我重新裝出熟睡的狀態。
“你說,我們兩個出過好多回任務了,怎麼就這次傷得重的呢!你忘記啦,沈昊就是五鬼命!我們和他一起出任務,肯定是倒黴催的!不過這小子相術還真不錯,要不……”
“夠了!”皇夜奇的聲音響起:“沈昊這人挺義氣的,你根本就不知道,面具人要抽走我們兩個的魂魄,沈昊寸步不讓的擋在我們面前,差點沒死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