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沉悶的響聲和火光突然出現在幾千步外的一片夜色中的時候,嵬名察哥剛剛騎上戰馬,在一羣穿着青唐甲的鐵鷂子換護之下,正準備出發。
“護駕!護駕!”
鐵鷂子的首領李良輔大吼起來,周遭的鐵鷂子騎兵也都立即向察哥靠攏。察哥卻是一揮手,制止了鐵鷂子,然後面無表情地說:“不過是宋狗的遊騎,不礙事的!”
他頓了頓,呵呵大笑:“宋狗的這支騎兵也是難得,居然敢摸到咱們的大軍左近!可這又能如何?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他們的大將無能,兵分三路不說,還以不足三萬兵馬圍攻統萬城,至今已經十幾日,差不多該人困馬乏了。現在俺們撲過去,宋人的這支兵還能跑得了嗎?
現在既然被他們發現了,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傳本王將令,全軍打起火把,俺們浩浩蕩蕩的走這一遭!”
李良輔也笑了起來:“大王所言極是,俺們便是浩浩蕩蕩的過去,這幾十裡的路,宋狗還能走得了?”
隨着察哥的一聲令下,被黑暗籠罩的廣袤原野上忽地出現了不計其數的火把,星星點點,無邊無際!
“天哥!快看後面……”
正策馬向南而走的武天忽然聽見耳邊夥伴的大喊,回頭一望,也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驚呆了。
他原本以爲党項人不過幾千到一萬,可現在這漫天遍野的火把,怎麼看都不是幾千一萬的氣勢啊。
“天哥,怕是有四五萬人吧?咱們怎麼辦?”
“走!”武天咬咬牙,“去保護武太尉!”
他現在也吃不準武好古能不能用兩萬多人打垮這邊的四五萬敵人了。
如果不能,那麼他武天就得帶着兄弟們保着乾爹逃命了。
乾爹也真是的,明明打不了仗還出來帶兵……要是敗了,大宋的官家會不會懲罰他啊?
……
“哈哈哈,區區幾千人,也沒甚攻城的器具,竟然還想撲擊咱們鐵打的統萬城,你們說這些宋狗是瘋了還是傻了?”
半醉半醒間的兀移勃麻這個時候正高興着呢!
宋人的主帥一定是個大傻瓜,就那麼幾千人稀稀拉拉的在統萬東城的東牆外列陣,好像也沒什麼像樣的攻城器具。這模樣怎麼能攻城?難得讓人插了翅膀飛上城牆嗎?
“統軍,也許有詐……”
一旁有人提醒道。
“有詐?”兀移勃麻狂笑道,“還能有個鳥詐,除非那些鳥宋狗能長出翅膀飛上天去,要不然怎麼上城牆?你們說是不是啊?人能長出翅膀飛起來嗎?根本不可能啊……”
他的話剛說到這兒,腳下突然一個不穩,就晃了起來,然後他就覺得自己正在飛昇,整個兒飛上了半空?這是怎麼回事?
看來真是喝多了!兀移勃麻心說:以後一定少喝點兒……他閉上了眼睛,然後又猛然睜開,就瞧見一團灰濛濛的煙霧正飛速向自己靠近!
這是什麼?難道是天塌了麼?
半醉半醒的兀移勃麻大頭衝下,從天而降的時候,他的寶貝兒子李忠良正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珠子看着眼前塵土飛揚的場面。爆破發生前,他剛剛離開牆根,想去四下巡視一番,前腳離開,後腳就“地震”了,然後就是巨大的轟鳴聲,再就是塵土飛揚,將一切都吞沒其中了,四周都是粉塵,原本被他手下的士兵舉着的火把也不知是掉落了還是被煙塵遮蔽了,總之四周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統萬城東牆上的党項戰士,如果沒有被爆破產生的震動從城頭崩落,也都被剛剛發生的事情給嚇傻了。
統萬城不是堅不可摧嗎?怎麼就突然塌了一段呢?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在打仗的時候塌了!更巧的是,塌掉的那一段城牆好像就是統軍兀移勃麻所在的那一段!
兀移勃麻和左廂神勇軍司的另外幾個主將都在那裡觀看宋軍的陣列呢,怎麼看着看着就沒了……
這到底是咋回事兒?是統萬城年久失修塌掉了,還是宋人施了什麼法術!?
武松和他手下的五百房奴猛士也被眼前的場景給驚呆了!雖然他們已經知道工兵指揮的人會用火藥把統萬城的一段城牆給崩塌了,可是眼前的一幕還是太讓人震驚了。
現在可不是打起仗來就炮火紛飛的時代,誰也沒這個思想準備啊!
而且城牆倒塌產生了巨大的粉塵,也把距離城牆僅兩三百步之遙的武松和他的手下全都給籠罩其中了。
周圍一片昏暗,空氣裡面都是嗆人的粉塵,耳邊還回響着巨大的轟鳴。
到底發生了什麼?
現在該怎麼辦?
就在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陣緊似一陣的戰鼓聲傳了過來!
戰鼓就是進攻的命令!
已經是個戰場老兵的武松立時就反應過來了,猛地跳了起來,大聲呼喊:“直娘賊的,殺敵立功的時候到了,割腦袋,換房子啦!”
一聽到房子,開封禁軍出身的房奴猛士們立即就進入了狂暴狀態。也不管周圍濃得磨不開的粉塵了,只管跳起來舉着盾牌,抽出長刀,蒙着頭衝鋒吧。
實際上這次穴地爆破的效果並不是太理想,雖然在東城這邊就用了六七千斤的火藥,還挖出了兩個巨大的藥室,可是由於沒有進行顆粒化的火藥總是存在燃燒太不充分的問題,所以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威力。
如果是六七千斤高純度的黑火藥,爆炸威力可相當於一千斤普通威力的炸藥,統萬城的東城牆整個都能炸沒了!
不過即便那些火藥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威力,還是在統萬城東牆上開出了一道七八十步的大口子,崩塌的城牆形成了一道高約一丈半的緩坡。
而且,沒有人把守!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武松高大的身影一馬當先,已經殺入了城牆的破口。並沒有直接向前衝殺,而是向右一拐,沿着城牆一路砍殺過去,遇上幾個還沒有從“大地震”中回過神來的党項兵,二話不說就用長劍捅了個對穿!
武二郎吼聲如雷,身先士卒,跟在他身後的猛士也不含糊,也都持着劍盾,一路衝殺。
衝殺的路線早就訂好了,就是沿着城牆尋找能衝上城頭的階梯。上了城牆後,再把半截統萬城東牆清理乾淨。至於另外半截城牆,則交給另一個猛士指揮料理。
只要這兩截城牆拿下,後續的部隊就能殺進統萬城了!
武松很快就帶人衝上了城牆,他雖然已經是有房一族了,但還是大吼着衝着最前面。因爲他老婆西門玉蘭不久前又給他生了個兒子!
倆兒子啊!說不定以後還會有第三個……
一套筒子樓怕是不夠住啊!幸好他那個本家奸商武好古給出了“分期砍”換“石庫門”的優惠,這可是軍官纔有的特權。之前拿下的人頭就算首付,剩下的慢慢砍……或者還!
但是一顆普通的西賊腦袋只能算300緡了,他現在欠了15000緡,再砍50顆就夠了。要不然就得還錢,20年分期,一年得還750緡,亞歷山大啊!
壓力就是動力!武松和他身後的房奴戰士們,大吼着衝上了城頭,不少人在城牆下面已經開了殺戒,盔甲上,臉面上,都沾了人血,還發出鬼哭狼嚎一樣的怒吼,看着就好似地獄裡面衝出來的惡鬼。
看到這些恍若惡鬼一樣的房奴,城牆上面本就驚魂未定的党項人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這樣的念頭:這一定是惡鬼!不可能是宋軍的……宋軍要是那麼兇,大白高國早亡了。
被恐懼籠罩的党項士卒們一時間都失去了抵抗的勇氣,而且他們的上官剛纔都聚在兀移勃麻身邊,現在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沒有了軍官的組織,士兵們只能各自爲戰,根本不能進行有組織的抵抗了。
“割腦袋,換房子啊!”
怒濤一般的喊殺聲頓時在城牆上爆發了,武松和他的房奴手下們個個如同瘋虎一般,殺得城牆上的党項守軍丟盔卸甲,根本沒有辦法抵抗,只得向城牆的缺口處逃去。那裡距離地面有三丈多高,彷彿個斷崖一般。掉下去即使不摔死,也得骨折筋斷!
沒了退路的党項戰士現在不得不搏命而鬥了。看到他們停止後退,一個個持着兵刃,面目猙獰,武松卻露出了貪婪的目光。
好多顆腦袋啊!至少有數百上千,俺武二郎只要50顆……
“停!”武松大吼了一聲,“結盾陣!”
現在得結陣而鬥了,這可是房奴猛士們最拿手的活兒。他們本來就是重步兵,現在又持着劍盾。在武松還有另外幾個都頭的命令下,很快就結成了一個巨大的盾陣。
“弟兄們,”武松依舊站在盾陣的第一排,他大聲呼喊,“跟着某,向前!向前!把西賊都他孃的擠下城牆摔死!”
“向前!向前!”
然後就是幾百人同時怒吼,同時發力向前,不顧一切都朝亂紛紛無法組織起來的党項人衝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