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苦行僧(上)

紅巖鎮位於祁山與翠屏山之間,名雖爲鎮,實際上卻是太康郡與洛南郡之間最重要的通關之地,自上古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自上古以來,在這座紅巖鎮發生的兵禍至少有七八百場,相傳,這紅巖鎮兩邊的紅巖嶺就是由那些死在紅巖鎮的兵將的鮮血染紅的。

歷史總會掩去一些事實的真想,如今紅巖鎮的百姓並不相信他們所在紅巖鎮是被人的鮮血染紅的。

可是,紅巖鎮的百姓一般卻都不敢到兩邊的紅巖嶺上去,因爲紅巖嶺上時不時的會出現一些人的頭骨。

也許傳說是真的,這紅巖嶺就是由那些死在紅巖鎮的兵將的鮮血染紅的。

冬天的時候,厚厚的積雪會將紅巖領變成白色。

在這一片白色中,若是出現一片其他的顏色的話,是十分的引人注意的,然而,這紅巖嶺在其他時間都不長有人來,更何況是在剛過大年的時候。

雪地中的那片十分顯眼的顏色並不完全是紅巖嶺紅色的,還有一點灰色、一點黃色和兩點青色。

那點灰色是燒盡的炭灰,那點黃色是一個面色乾瘦枯黃的和尚,而那兩點青色卻是蕭玉與一個青衣女子。

蕭玉是昏迷的,而那個青衣女子卻已經死了。

在祭壇上看到那個青衣女子果然是蕭青依之後,蕭玉在心如死灰的同時,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報仇。

然而,在蕭玉還沒有出手的時候,那位大少爺與那個灰衣老人的攻擊卻讓蕭玉知道,他現在根本就沒有報仇的能力。

雖然心有不甘,可是蕭玉卻不得不選擇逃跑。

蕭玉也不知道他該向那裡逃,於是就憑着感覺死命的狂奔了起來。

跑了將近十個時辰之後,蕭玉身上的神鬼之力因爲消耗過大而再一次的被太陰珠封印了起來,而蕭玉也因爲精力消耗過度而昏迷了。

連續昏迷了一天一夜,蕭玉才醒了過來。

醒過來之後,蕭玉首先想到是蕭青依,可是他首先看到的卻是一個穿着一身破舊僧袍的和尚。

那和尚看起來很瘦,面色枯黃,雙眼暗淡無光,一副快要坐化的模樣。

儘管那和尚看起來沒有任何危險,可是蕭玉看向那和尚的目光卻十分的警惕。

在那和尚身上看了一眼之後,蕭玉目光一轉,就看到了他躺在他身後的青衣女子。

看到那青衣女子的屍體之後,蕭玉抱着地上的屍體又哭了起來,他似乎已經忘了他身邊還有一個老和尚。

蕭玉的哭聲中有自責,更多的卻是一種悲哀與迷茫。

按照蕭玉的打算,他用五年的時間達到長生境,接着先想辦法將蕭青依帶出射日山莊安置好,然後再開始找夏淵與司馬離報仇。

就算是各個洞天的仙人,也無法預知世間萬事的發展,更何況是蕭玉。

蕭玉也許可以用五年的時間修煉到長生境,然而他卻沒法保證蕭青依在這五年內不會出事。

也許蕭玉想過這些事,可是,無能爲力的他選擇了逃避。

隨着蕭玉的哭聲,他的周圍又出現了很多黑氣。

這一次出現在蕭玉身邊的黑氣不多,可是每一道黑氣卻比當初在祭壇上出現的那些黑氣要凝練的多。

就在那些黑氣朝着蕭玉飛去的時候,一聲沉悶的木魚聲響了起來。

咣咣!咣咣!

隨着這聲沉悶的木魚聲,那些衝向蕭玉的黑氣突然停了下來。

那和尚一邊敲着木魚,一邊以沙啞低沉的聲音念着《助念往生大藏經》。

隨着唸經聲,那些聚集在蕭玉身邊的黑氣非常詭異的變的越來越淡。

蕭玉不通佛經,也不知道那和尚所念的經文是什麼意思,可是,在念經聲與木魚聲響在耳邊的時候,他卻漸漸的靜了下來。

在蕭玉心中的怨氣減輕了一點之後,那些聚集在蕭玉身邊的黑氣消散的更快了。

當蕭玉身邊的黑氣全部消散的時候,那和尚停止了敲木魚,也停止了唸經。

聽到耳邊木魚聲與唸經聲消失了,蕭玉不由得回頭朝着那和尚看了一眼。

看到蕭玉在看自己,那和尚站起身來,從腰間接下酒葫蘆,擰開蓋子喝了一口,然後將酒葫蘆遞到了蕭玉面前。

“喝一口,驅驅寒氣。”

蕭玉有些木然的接過酒葫蘆,送到了嘴邊,灌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這酒真的很烈,蕭玉喝了一口就覺得全身發熱。

喝了一口之後,蕭玉就將那酒葫蘆遞到了那和尚的面前。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看到蕭玉依舊茫然的看着自己,那和尚接着說道:“冤冤相報實非輕,善惡有報終有時!”

蕭玉不懂那和尚第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是他卻明白那和尚的第二句話是讓他不要沉浸在仇恨中。

“你是誰?”

聽到那和尚的勸解之言,蕭玉又提起了剛剛放下的警惕。

那和尚看着蕭玉警惕戒備的樣子,搖了搖頭,以沙啞低沉的聲音說道:“施主不用對貧僧抱有這麼大的戒心,貧僧只是一個對怨氣敏感的苦行僧人,碰到你只是機緣巧合而已。”

看到蕭玉看着自己的目光多了一份懷疑,那和尚接着說道:“天地間雖有輪迴通道,可是煞氣太重的那些魂魄卻無法飛到陰間輪迴,而這些無法.輪迴的魂魄大都是死於戰爭之中的那些兵將的魂魄。貧僧既修有度化魂魄的佛法,當然有度化那些兵將魂魄的責任。這紅巖嶺自古就是兵禍之地,貧僧自然要來看看。”

在那和尚說道這裡的時候,蕭玉突然插口接了一句。

“有能者有責,盡責者有功。”

“這是神農對軒轅所說的話,想不到你也知道。跟你說這話的人一定有功德在身,他給你說這話,是希望你能在世間有所作爲。”

輕輕嘆了一口氣,那和尚接着說道:“可是以貧僧看來,你身上怨氣太重,恐怕難有作爲。”

蕭玉沉默了好一會,低頭朝着懷裡的屍體看了一眼,擡頭以陰冷的目光看着那和尚說道:“你能以佛法度化那些兵將魂魄進入輪迴,顯然不是一般人,可是,你卻沒有資格說什麼因果報應。這天地間若真有公道存在,那裡會有怨氣出現,既然有怨氣,那就有不公之處,就有討伐這不公的人存在。我沒資格管這世間中的各種不公,你也沒資格讓我放棄討還公道。”

說完這番話,蕭玉抱着青衣女子的屍體站了起來。

剛站起來,蕭玉身子一晃,又倒在了地上。

就在蕭玉懷疑那和尚是不是對他動了什麼手腳的時候,那和尚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元氣消耗太大,需要一段時間來修養。”

蕭玉凝神感應了一下身體的情況,就發現他身上的元氣已經消耗殆盡了。

朝着那和尚看了一眼,蕭玉先將青衣女子的屍體放好,然後盤膝而坐開始修煉《九陽真身訣》。

《九陽真身訣》雖然神異,可是在吸收天地靈氣方面,這《九陽真身訣》在修煉界只能算是一般的功法,這紅巖嶺是一個靈氣極爲稀薄之地,蕭玉根本就無法以《九陽真身訣》吸收到靈氣。

將體內僅剩的一點元氣在體內運行了六個周天之後,蕭玉就滿臉陰沉的睜開了眼。

朝着天上看起來像是被包在雲層裡面的太陽看了一眼,蕭玉挪動了一下身體,面朝着太陽,開始以《金烏吐息術》吞吸太陽所散發出來的天陽之氣。

太陽初生之時所散發出來的天陽之氣最容易被吸收到,因此,世間修煉過《金烏吐息術》的修煉者一般都是在太陽初生的時候吸收天陽之氣。

蕭玉以前也嘗試過在其他的時間修煉《金烏吐息術》,可是,除了在陽火之氣特別濃厚的射日山莊之外,他就沒有成功過。

這一次,蕭玉在修煉了近半個時辰之後依舊沒有成功。

在蕭玉有些失望的收功而起之時,那和尚的聲音又傳到了他的耳中。

“除了那九隻金烏之外,這世間生靈就沒有人可以在除了晨陽初生之外的其他時間修煉《金烏吐息術》,順其自然吧!”

蕭玉朝着那和尚看了一眼,接着又開始修煉《金烏吐息術》。

這一次,蕭玉一邊《金烏吐息術》,還一邊修煉《息神術》。

《息神術》對蕭玉不能幫蕭玉吞吸到天陽所散發出來的天陽之氣,可是它卻可以讓心中雜念極多的蕭玉進入空靈狀態。

不管是修煉何種功法,在空靈狀態中修煉的效果就比心中有雜念時修煉的效果好。

看到蕭玉重新開始修煉《金烏吐息術》,那和尚輕輕的搖了搖頭,將要頭轉向南方,發起呆來。

在太陽快要降落的時候,那和尚突然睜開眼朝着蕭玉看了過去。

看到蕭玉口鼻間出現的幾絲金紅色的光華,那和尚枯黃的臉上滿是吃驚。

“這怎麼可能?”

短暫的吃驚之後,那和尚看着盤膝而坐的蕭玉沉思了起來。

蕭玉吸收的天陽之氣其實並不多,可是,這一點天陽之氣卻讓他不再那麼虛弱了。

朝着正開着自己的乾瘦老和尚看了一眼,蕭玉蹲下身子將地上的屍體抱了起來。

“這附近那裡有青色的菊花呢?”

又朝着那老和尚看了一眼,蕭玉猶豫了一番,抱着屍體朝着南方走去。

蕭玉的身形剛動,那個盤膝坐在地上的老和尚突然站了起來,身形一動,以極爲鬼魅的身法來到了蕭玉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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