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聽到吳孝子的話,也許是因爲失血過多,即使是地下重獄幽暗的環境裡,所有人仍然能看到鬼蜮王的臉色逐漸變得有些慘白。品書網
“不論你說什麼,峰是峰。”
鬼蜮王看了看吳孝子,又扭頭看了看樑丘臨,聲音嘶啞近乎慘烈,同時手也緩慢的伸向腰間。
吳孝子嘴撇了撇:“我勸你,有些東西還是莫要拿出來,這樣大家的臉都好看點,你的罪過也能輕一些。”
鬼蜮王咬了咬牙,同時緩緩的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我不信,峰畢竟是峰,好像你即使身爲地獄道的鬼王,可道主發話你還是不敢不聽的。”
“啊哈,你錯了,我雖然修的是地獄道功法,可偏偏地獄道主管不到我的頭。”
實在沒忍住,噗哧一聲,吳孝子樂了。
“而且你們這些混江湖的,官面的事,你們不懂。谿谷重獄是天家的死牢,皇家的重獄。論職位,峰是峰,能壓我們一頭。可論權利,除了王爺、六扇門和司刑寺外,其他人的面子我們想給給,不想給的,都給我憋着。”
吳孝子的嘴很冷,可鬼蜮王的心更冷。
到了這個時候,他終於知道吳孝子爲什麼如此不給他情面。
因爲他腰間的令牌代表的雖然位高權重,可偏偏既不是六扇門,也不是司刑寺,當然更不可能出自於元氏王之手。
今天他十分莽撞的鬧出這一番,從情從理,谿谷重獄都不可能給他任何面子。
一時間,鬼蜮王呆滯了。
天禽老魔也悠閒的把眼前一幕當作鬧劇來看。
而同樣看得滋滋有味的穆豐左腕突然一震,他的頭猛然擡起,身子一轉,目光炯炯的望着囚牢最內側的石壁:“是心血來潮還是什麼。”
穆豐右手一推,左臂環繞將竹簍攬了過去,同時他右指飛速的輪轉着:“戊戌、己亥,難道現在是子時嗎?解脫在此時,難道我的天乙貴人終於來了嗎?我終於要出去了嗎?”
果然,穆豐的念頭尚未落下,一個並不十分清晰的聲音響起,隨後見一道白光閃過,一個五尺多高堪堪一人能過的小門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好溫馨的月光呀!!”
當荀洛順着月光出現在穆豐面前時,沒看到穆豐有什麼震驚、驚訝、震駭的表情,相反卻在一陣低喃細語看到一個幼童眯着雙眼倘佯在月光之。
“是你?”
還不等穆豐和囚牢內所有人反應過來時,荀洛伸手一掏,揪住穆豐衣領順勢一退消失不見了。
“什麼?有人破壁劫牢!”身爲獄丞的樑丘臨率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堵在窗口之前,然後轉身厲聲喝叫起來:“吳孝子,趕緊追去。”
“是!”
原本聳肩塌胸的吳孝子此時也挺直了腰身,滿臉痞賴之氣盡皆消退,雙眼一眯精芒閃爍,並未多嘴多舌而是爽利的一聲應喝,腳尖一點身子一矮瞬間消失。
“好快的身法,這是讓隱鬼王英名顯赫的飄魂鬼步?”
天禽老魔眼眸一轉,隨着吳孝子的身影一路透到外面。
不過,算這樣他仍然背手而立,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屠二速速通知吳漢統領,樑丘邑帶領獄吏鎮壓所有甬道,其他人帶領小卒封堵此門。”
樑丘臨聲聲斷喝不忘用餘光瞟着天禽老魔,直到他將所有事情統統安排過後也未見天禽老魔有任何舉動,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呼,這事百年不遇呀!”
樑丘臨嘆息一聲後轉過身,雙目炯炯的看着天禽老魔。
“裴老,您...”
天禽老魔看着樑丘臨目光有些憐憫:“是百年不遇啊,可惜讓你攤了。我不給你找麻煩了,樑丘大人,送我回去吧。”
東陵王朝八王之一元氏王劉歙屬地,東陵王朝九州之一的韻州,韻州首府烈方州西五十里外縉雲山深處一座神秘治所,谿谷重獄。
谿谷,出於山入於川爲谿也,無水爲谿。
所以谿谷重獄,從字面可以看懂,深山之關押重要牢犯的監獄,或是說關押窮兇惡級罪無可赦的監獄。
谿谷重獄,從另一方面也可以說是溪谷地獄,因爲他是一個建造於縉雲山谿谷地下的囚獄,這裡羈押着六百九十六名要犯,有屠夫、有惡盜、有窮兇極惡的邪神也有殺人盈野的魔頭,任何一個逃脫都會讓天下震盪、惹得黎民不安!!!
七月夏日的一個凌晨,烏濛濛的天還籠罩着大地,微露一角的太陽剛剛泛起一抹紅雲尚未將天地照亮。
縉雲山內驀然發出一點騷動的聲音,隨即一點黑影從大山深處一躍而起,越過了崖山躍過了溪流,掠着樹梢一路急馳而去,一閃再閃轉眼間落在縉雲山腳下。
此時荀洛的心情異常愉悅,他的嘴角帶着一抹溫馨的微笑,輕輕拍了拍懷穆豐的小腦袋,仰頭一聲長嘯,然後聽密林傳來“聿希希”一陣烈馬嘶鳴的呼應。
“走...”
荀洛腳下微一用力,身形橫跨十丈空間,順勢落在迅速奔來的烈馬背。
烈馬顯然是匹千里駒,根本不用荀洛御使,興奮的邁開長腿,呼啦啦的消失在山野之。
直到烈馬消失不見時,縉雲山內某一處才呼啦一下躥出百十條大漢,然後又在聲聲呼喝下四散在縉雲山每一處四野開闊的角落。
隨着一道又一道尖銳的哨聲傳來,樑丘臨的臉色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吳吳漢,帶領十八司獄隨我封鎖山下官路。”
“是....”
二十個人同時應喝。
“吳孝子,報元氏王,請令六扇門通緝此人。”
樑丘臨黑着一張臉飛身馬,帶着吳吳漢等二十位司獄呼啦啦闖向山下。
“我...”
吳孝子臉瞬間黑了。
“我,我怎麼通令六扇門通緝這人,我連他是胖是瘦,是高是矮,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劫獄之人動作非常快捷,倏忽而來,倏忽而去,別說他和樑丘臨站在牢外根本看不到牢裡的情況,連站在牢內的天禽老魔因爲背對着牢房,同樣沒機會看到劫獄之人。
望着黑壓壓一羣人消失的背影,吳孝子喘息了一下,用力揉了揉腦袋。
“小五,準備飛鴿封筒。”
“是!不過小哥,你準備怎麼請令六扇門,通緝誰呀?”
一個小青衣悄悄貼了過來,低聲問道。
“劫獄的人沒法通緝,不過小毒物那傢伙被人劫走,通緝他不可以了嗎?”
吳孝子黑着臉,啞然張了張嘴,半響纔有些黯然的嘆息一聲。
“小毒物...”小青衣有些不忍的掃了一眼吳孝子,轉瞬也黯然的低下了頭:“是啊,誰讓他被劫,出獄了呢!不通緝他,通緝誰啊!!”
七月的夏日怎能少得了陽光,不過片刻耽擱,炙熱的驕陽躍了三杆,然後毫不吝嗇的潑剌剌的揮灑着光輝。
今天顯然是個好日子,萬里晴空,陽光熾烈。
吳孝子乜着眼睛斜望九霄,餘光望着天空紅日,內心裡直恨陽光太多了,太烈了。
“他奶奶的!沒辦法,幾百兄弟的性命重要,只能對不起小毒物了!”
吳孝子隨手抹了臉,瞬間又被沾滿了手的油膩膩膩的汗水膩味住,憤憤的怒罵聲。
“還他嗎的罵?你從那頭追,我奔這頭!”
還不待吳孝子罵完,身後一個沉悶的聲音傳了過來。
“知道,小的們跟我來!”
被訓斥了的吳孝子話都不敢回,低悶的吼了一聲,撥着馬頭,潑剌剌的像一道深林密道鑽了去。
“呵呵...”
“駕駕...”
兩聲悶笑低沉的傳了出來,十幾個漢子拍馬跟了過去。
“這他嗎的天,還遇到這樣的事,讓不讓人活了?”
一個青衣漢子仰望着天,憤懣的罵了一聲。
七月的夏日無怪乎被稱之爲酷暑,因爲這耀眼的驕陽如同下火一樣炙烤着,吳孝子汗出如油,感覺自己是叉在架的乳豬,都快熟了。
“好熱,好毒。”
吳孝子披着黑衣、駕着烈馬、頂着烈日,翻山越嶺、盤旋迴繞,潑剌剌的不知道跑了幾百裡,當駐下馬回頭眺望縉雲山腳下綠茵茵的樹木時,忍不住嘆息一聲。
可惜,吳孝子心的感受胯下烈馬根本不懂,它只是知道主人望着縉雲山,似乎是要回去,烈馬不由一下子興奮起來,仰頭長長一聲嘶鳴,根本不用吳孝子驅趕一溜煙跑了過去。
“快,快...”
吳孝子似乎也不知道向何方跑去,只能板着那張黑臉,低聲催喝着。
“他孃的,一點痕跡都看不到,那找去?”
十幾個漢子同樣呆呆的罵着,似乎除了空罵外再也找不到別的話來吐槽。
“這面,你去這面...”
“那面,你去那面...”
“都她嗎的小心看着點,別破壞了蹤跡?”
“什麼他嗎蹤跡,你能看着呀?”
左一聲右一聲的吼叫怒罵,即代表着焦慮,其實更代表着茫然,此時這幾百條漢子用吼叫怒罵來發泄外,根本毫無辦法。
“遭這死罪,不他.孃的滿天下通緝你都出不了這口惡氣。”
終於,青衣漢子滿腹忿恚的吼叫一聲,引得滿山谷皆是迴應。
“樑丘大哥發怒了嗎?小毒物要遭罪了哦,唉....”
遠山外,吳孝子心猛的一提,身子抖了抖,沒敢說話。
“噗哧!”
小五在吳孝子身旁突然發出一聲嗤笑。
“小五,你他孃的笑什麼?”
吳孝子滿肚子怨氣的罵了一聲。
“小哥,其實,其實小毒物也沒辦法通緝的。”
小五忍不住回了一句。
“爲什麼?”
吳孝子一勒馬,停了下來。
“第一,通緝小毒物。大家只知道他隨母親姓穆,叫什麼?不知道。再說即使知道,一個名姓隨時都能更改。”
小五掰着手指侃侃而談。
“第二,小毒物纔多大呀,好像才十五吧。牢裡條件不好,人長得跟幾歲孩子似得。如果好吃好喝好招待的話,一兩年變了一個樣。到時候,恐怕站在咱們面前,咱們都不見得認識。你讓六扇門,咋通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