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音根本不想看,只是坐下來幫夏天剝香蕉吃。
波梅故意把視頻聲音開得很大,鈴音即使不想聽,還是聽到了。林御風正流利的在英、法、意語之間隨意切換,完全不需要使用翻譯,就能自如的回答各國記者的提問。
他的聲音非常的動人,聲線低低的,略略有點沙啞,但並不沉重。就好像是有人用柔軟的手指輕輕的摩挲着你的耳朵,在耳膜上微微振盪出的漣漪,令人酥到骨子裡。
那聲音充滿了自信,雖然分貝不大,卻每一個字眼都讓人的心爲之震撼。
彷彿擁有駕馭人心的魔力。
鈴音意識到自己也爲了他的聲音迷醉,因而有些煩躁的站起來按掉了波梅手上的平板:“關掉關掉!別看了好不好!”
“怎麼啦?”波梅擡頭望着她。
“就算你不顧及我的心情,麻煩也考慮一下病號的心情好不好。”
果然,只要朝夏天的方向看過去,立即就會注意到他那種煩躁的情緒。
已經長得有點長了的頭髮,被他用手搓得亂七八糟的,緊皺的眉宇,躲閃的目光,這一切,都讓鈴音和波梅吃了一驚。
雖然鈴音只是隨口胡謅的,卻沒想到,夏天真的心情那麼不好。
“那……那個……夏天,要不要聽歌?”鈴音從包包裡拿出手機和耳機,調出音樂播放器,遞給夏天。
夏天一旦動不動的坐着,也不伸手來接。鈴音只好幫他將耳機塞到耳朵裡。
夏天閉着眼睛聽了一會兒歌,眉頭漸漸舒展開。
波梅小聲的對鈴音耳語:“Sorry啦,我差點忘了,他是因爲你和林御風的事才喝到酒精中毒的。”
鈴音用力拍了她屁屁一掌,故意裝出兇巴巴的樣子,“臭波霸妹,下次別這樣啦。你怎麼突然想起看林御風的採訪視頻來着?你還嫌現在狀況不夠亂啊?”
“哎呀,這不是今天看到了丘芸的採訪嗎。這個女人,到處炫耀和林御風準備訂婚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網上好多人在罵她呢。看了她就不爽,所以我就回頭去看看林御風的視頻,安撫一下受傷的小心靈~”
鈴音白目,“得了吧你,他們訂婚,你受什麼傷啊,你不是有丘傑了嗎?”
“是安撫你的受傷的小心靈啊~”波梅戳戳鈴音的心口。
她還真的說中了鈴音的心事。
鈴音捂住心口,不再說話了。
夏天在醫院住了兩天,便自己出院了。第二個晚上,鈴音再來醫院探望他時,病房裡已經換了別人居住。
她想要打電話給夏天,翻遍了通訊錄,也沒找到他的號碼。微信裡也是,他已經被從好友列表裡刪除了,而健身羣也不知是何時被退了出去。
鈴音覺得很奇怪。
早上林御風來接她時,她質問道:“是不是你?刪了我的通訊錄和微信好友!”
林御風根本不搭理她。
“真的是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鈴音憤怒的嘶吼着。
林御風的聲音很平靜:“不相干的人,沒必要聯繫。”
“你憑什麼……憑什麼決定我的交際圈!”
林御風猛的轉頭看向她。這個女人還好意思問他憑什麼?他在腦海中自問自答着。不就憑她是他的所有物嗎?
可他卻沒有將心裡話說出,只是將話題扯到了無關的事情上。“最近這兩週,我不能親自接送你。安分點。”
鈴音愣住了。這也就是說,林御風起碼有兩週的時間無法干涉她的自由了?她在心中吶喊着:太好啦!
但表面上,還得保持失望。因爲對突然到來的自由太過震驚和欣喜了,所以,她就問了多餘的一句話:“爲什麼有兩週你不能親自來?”
林御風一貫冷冰冰的臉上,竟然也因爲她的這句話,而現出了微微吃驚的神色。
他探究的看着她,漸漸舒郎的眉宇,讓他看起來似乎有些高興。
他說:“聽說我不能親自來,你覺得不開心了嗎?”
鈴音心驚。她看起來是不開心的樣子嗎?
他又說:“放心,兩週而已,你很快就能見到我了。”
誰要見你啊喂!鈴音偷偷的翻了個白眼。
因爲今天心情很好,所以鈴音一整天都保持着笑容。
齊奇從RTX上發來一段視頻鏈接給她,留言:“快點開看看。”
鈴音想都沒多想,就點開了。
視頻的中心,出現了一個女人。
是丘芸,她的頸項間無論何時都戴着那枚“皇后之心”。祖母綠寶石,和她在視頻中穿着的那一身淡咖啡色薄紗晚禮服非常的搭配。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無論何時,都懂得讓自己呈現最美麗的姿態。
鈴音帶着羨慕,又有點兒嫉妒的矛盾心理,觀看着視頻。
丘芸的面前,有一大堆的話筒,話筒上彆着各家媒體的標誌。她正在接受採訪。
有記者問她,什麼時候正式和林御風舉辦訂婚宴。她俏皮的眨了眨眼,說:“這是秘密。”立即傳來了記者們失望嘆氣的畫外音。
等大家以爲根本不可能從她口中得到訊息的時候,她又透露道:“不過,可以跟你們透露一個小訊息——訂婚宴用的高訂禮服,在一週之內就會從歐洲發過來了哦~”
“這是不是意味着,丘小姐和林先生的訂婚宴,將在一週後舉行呢?”有記者追問。
丘芸一臉神秘的說:“這個嘛~就不能透露更多了哦~”
看到丘芸滿臉洋溢着幸福的甜蜜,鈴音覺得心口刺刺的疼着。
齊奇發來消息:“看到了嗎?真是有錢人啊,訂個婚,禮服居然都是Gucci的高訂。丘芸說的是真的嗎?她真的會和林總訂婚?”
“嗯,是真的。”鈴音回答得很平淡。
“你不阻止他嗎?不阻止林總?”
“阻止?爲什麼?他們很配啊,而且,本來也不關我的事。”她有什麼立場去阻止呢?她不過就是他的一個債務人而已。
“說得輕巧,要是他們真的訂婚了,你可別哭哦~”齊奇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因爲快要舉辦訂婚宴了,所以林晟天和夏月媛對林御風的要求更加的嚴苛,完全不允許他和鈴音見面。
若不是因爲夏月媛現在對他產生了威脅,掌握着他的把柄,他是不可能乖乖聽話任其擺佈的。
面無表情的試穿了禮服,又被叮囑哪些話能說或者不能說,忍着不耐煩的情緒聽夏月媛的助理宣讀宴會上的流程安排——他不排斥,也絕不接受,就像一尊沒有心的機械,只按照他人事先的編程來行動。
他的配合,果然讓夏月媛放鬆了警惕。
來接鈴音下班的車上,只有司機一人。
鈴音乖乖上了車,卻在心底嘆息:啊,林御風果然是不能親自前來了呢……爲何她覺得有些失望呢?本來不是應該高興的嗎?明明獲得了難得的自由啊……
回到了家,從冰箱裡拿出林御風準備的食物——都是熟食,只要加熱即可。“還真是有夠體貼啊,這個人……”鈴音看着用保鮮盒封裝的滿冰箱的熟食,有些不可思議的嘆息道。
明明對她一直都是惡狠狠的,可卻在某些地方意外的體貼周全。這讓鈴音時而厭惡時而感動,心情七上八下跟坐過山車一樣,她都快要分不清對他的感情究竟是厭惡還是喜愛了。
晚上,又開始下雨。
天氣已經有些燥熱了,這場突來的降雨,驅散了暑氣,倒是讓人覺得心情很舒暢。
鈴音一邊將滷牛百葉當作零食來吃,一邊在看《怪誕小鎮》。
“咚咚咚!”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鈴音匆匆打開門,卻被門外站着的人驚呆了。
“夏天?你怎麼一身都溼透了?”她將他從頭打量到腳,發現他手上領着大大的行李袋。“你怎麼突然來我家……”
“鈴音,能進去說嗎?”他擡起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但手上也是溼的,水珠子糊得他眼睛都無法睜開。
鈴音見他如此狼狽,雖然覺得晚上讓他進家門有些不好,但讓他站在門外也會感冒,只好讓他進來。
夏天用她遞來的毛巾擦着臉,說道:“我被房東趕出來了,畢業後和朋友發生了矛盾,又有一段時間沒去接工作,交不起房租。所以……能收留我嗎?”
“什、什麼?”鈴音震驚不已。
“不行嗎?”他露出受傷的表情。
他可是個大男人啊,又不是小貓小狗之類的,哪能說收養就收養的啊?鈴音有些爲難。
“不太好吧……你看,我現在是一個人住。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檐下,鄰居肯定要說閒話的……”
“就說我們是姐弟就好了。”
“啊?”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當姐弟,而不是情侶。”夏天這樣說時,眼神顯得很空虛寂寞。“這樣,就沒人再說閒話了。”
“雖、雖然是這樣沒錯啦……但……”鈴音結結巴巴的。
“是擔心我會襲擊你嘛?”
居然被他說中了,最近自己的心事就那麼好猜嗎?鈴音有些尷尬。
“放心好了,我不會對你出手的。況且,我也不會白住。房租分擔一半,還會爲你做好吃的菜。就這麼說定了。”
夏天“嘭”的一聲丟下了手中的行李袋,從裡面拿出了換洗衣物,自來熟的走進了浴室。從浴室裡傳來花灑淋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