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不由一怔,他怎麼來了?
元鷹,這個聲音雪花不會聽錯。
他不是陪皇上狩獵去了嗎?怎麼來這兒了?
“不錯,這裡的紅葉,也屬一絕了。”
附和之聲也很熟悉,雖然雪花沒聽過幾次。
喬逸,永平侯府的世子。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嗎?雪花眉頭緊蹙。
雪花有些後悔,她爲什麼嫌看風景不盡興,而沒戴帷帽出來?
煙霞和籠月也是認識元鷹和喬逸的,兩個丫頭一見他們向雪花的方向走來,立刻如臨大敵。
喬逸的功夫她們不放在眼裡,但喬逸身後的黑衣人,她們自知不敵,更何況還有一個元鷹。
梨花也是認識元鷹的,當日元鷹用牛耳大刀和韓嘯一起,力殺靖王爺的坐騎,梨花也看了個滿眼。
“三姐。”梨花有些忐忑地看向雪花。
雪花拉過梨花的手,低聲道:“我們走。”
說完,拉着梨花的手,快步向遊人多的山路上走。
雪花暗自希望能避過去,只要不碰上面,她馬上回去找靖王妃。
和靖王妃呆在一起,雪花相信應該無事,王府的那一羣侍衛就算是吃白飯的,也會佔個人多的優勢。
雪花明知道,大庭廣衆之下,元鷹應該不敢怎麼樣,但她就是有種危險的直覺,下意識地知道不能和他們碰面。
可是,雪花失望了,她沒有那麼好的運氣。
“李姑娘,何必着急走?”
略帶戲倪的聲音傳來,雪花咬牙。
這口氣,感情人家早就看見她了。
雪花拉着梨花回身,微微一禮,客氣地道:“蕭王殿下。”
“哈哈,真的有緣何處不相逢?”元鷹大笑一聲,“李姑娘,西山景色如畫,不知本王可否有那個榮幸,邀姑娘同遊?”
這特麼純粹是登徒子的口氣呀!
雪花臉色一沉,“蕭王殿下,大燕女子不同於北齊,知規守矩,斷無和男子同遊的道理,還請蕭王殿下自重。”
“李姑娘這話,是說我們北齊的女子粗俗,不通禮儀了?”元鷹嘴角一挑,面上並沒怒色。
北齊的女子本就豪放,視大燕女子的規矩如糞土,這也沒什麼。
“正所謂‘十里不同風’,兩處風俗不同也是有的,何況大燕和北齊相距遙遠,風俗習性不同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什麼粗俗之說,蕭王殿下多心了。”雪花淡淡地道。
“是嗎?”元鷹似笑非笑地道:“既如此,是本王唐突了,李姑娘,後會有期。”
元鷹說完,哈哈一笑,大步從雪花旁邊走了過去。
啊?真的走了?
雪花有點不敢相信。
不管雪花信不信,元鷹等人確實很快就走遠了。
雪花撫了撫胳膊,瞅了瞅衣袖,她覺得被什麼咬了一下,略微有點癢,同樣的,梨花也撫了撫胳膊。
“雪花!梨花!”銀花和蘇明軒匆匆走了過來。
“二姐,蘇哥哥。”雪花回頭。
“嗯,你們……”銀花說着,看向遠處元鷹等人的背影。
“我們沒事。”雪花搖頭,給了銀花一個安心的笑。
銀花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這裡是天子腳下,他們不敢亂來的。”蘇明軒也安慰似的對銀花說道。
銀花瞪了他一眼,“來明的不敢,要是來暗的呢?防人之心不可無,知不知道?”
蘇明軒也不惱,耐心地道:“這是在大燕,他們若是來暗的,沒那麼容易得逞。”
“蘇哥哥說的對,這總歸是天子腳下,是在我大燕境內,我們斷無怕一個外來人的道理。”雪花脆聲說道。
她覺得自己剛纔是草木皆兵了,元鷹難道還敢把她擄走嗎?
就是當年元鷹擄走她也是蒙着面,趁着月黑風高進行的,現在是光天化日,他斷不敢亂來,自己雖然身份不貴重,但好歹是靖王夫妻的義女,是定國侯府的未來世子夫人,是皇上親自賜婚的,自己若是有個什麼事兒,那是打皇家的臉。
雪花想到這兒,立刻又有了玩性。
“我們去山頂看瀑布吧?”
銀花向來是很信服自己這個妹妹的,聽雪花如此一說,徹底放了心,也又恢復了興致,答道:“好啊。”
於是,一行人繼續向山頂進發。
“梨花,怎麼了?累了嗎?”銀花見梨花一直沒說話,關心的問道。
梨花笑了笑道:“沒有,二姐,就是有點口渴了。”
“三姑娘,您喝點水吧。”紫竹一聽,連忙解下背上的水囊說道。
“我們索性到那邊的涼亭裡歇一歇吧?”銀花還是怕累到妹妹,指着前面的一個亭子說道。
“嗯。”雪花攏了攏梨花的頭髮,拉着梨花向涼亭走。
幾人剛在涼亭坐定,沒等喝茶,山路上就走來了兩個急匆匆的身影。
“小丫頭!”
雪花站了起來。
“席大哥,彪大哥。”
再見席莫寒,雪花心裡只有一絲極淡的悵惘,卻再也沒有一絲遐想了。
她不是一個停滯不前的人,她給了自己和他太多的機會,但錯過的就是錯過了,不屬於她的,她會選擇忘記。
“小丫頭,你沒事兒吧?”席莫寒見到雪花,彷彿鬆了一口氣。
“我沒事,席大哥。”雪花望着席莫寒眼中的關心,心裡還是很溫暖的。
畢竟,席莫寒是一個很稱職、很出色的哥哥,雪花心裡對他仍有很強的依賴。
“你們有沒有……”
“席大哥,你是說元鷹吧?”雪花一見席莫寒的樣子,就知道席莫寒知道了元鷹來西山的事情。
“你們碰上了?”席莫寒一皺眉。
“嗯,剛纔碰上的,不過,元鷹只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席莫寒眉頭蹙的更深了,沉吟了一下,說道:“元鷹此人,心機頗深,小丫頭,你要防着些。”
“嗯,我知道了,席大哥。”雪花乖乖點頭,很贊同席莫寒的話,不過,雪花還是有些不解,“席大哥,我又沒和他見過幾次面,他幹嘛纏着我不放呀?”
席莫寒聞言,苦笑一聲。
爲什麼?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相貌和聰慧有多吸引人嗎?
或許裡面有韓嘯的關係,但若是僅因爲韓嘯,元鷹斷不會許於正妃之位的。
不過,席莫寒並沒有直說。
“小丫頭,元鷹心思詭譎,或許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哦。”雪花明瞭,當年元鷹就是想利用她威脅韓嘯,或許現在也是這種情形。
“席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們來西山了?”雪花問道。
“我……,我陪皇上狩獵來此,聽靖王爺說王妃和你們一起來西山遊玩了,怕你們遇到元鷹,所以趕了過來。”席莫寒有一絲遲疑。
雪花點了點頭。
“席大哥,皇上呢?你們陪皇上狩獵,怎麼都跑西山遊玩來了?”雪花疑惑地問道。
“皇上帶了貴妃娘娘和兩個皇子同來,貴妃娘娘和兩個皇子想來西山遊玩,皇上就把狩獵的時間延遲了。”
雪花明白了,皇上陪老婆孩子玩去了,所以羣臣也就放假了。
“席大哥,我們一起去山頂看瀑布吧?”雪花熱情的邀請席莫寒同遊。
“這……”席莫寒有一絲猶豫。
現在西山附近,朝臣衆多,沒準就會碰上誰,他和雪花姐妹同遊,很容易被人猜忌,傳出什麼不好的言論,影響的雪花的閨譽。
雖然他早就公佈了認雪花爲義妹了,但是人心叵測,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也是很容易的,何況他之所以趕過來,是因爲……
席莫寒心中發苦,爲什麼傷害他的,總是他的親近之人?
“席大人。”蘇明軒對着席莫寒一抱拳說道:“席大人乃是同晉三年的狀元,蘇某不才,想和席大人探討一下詩文。”
“哇!原來席大哥曾經高中狀元?”雪花笑着叫道:“席大哥,你一定要做幾首好詩,和蘇哥哥比試一下。”
“不錯,席大人一向文采出衆,韓某也想請教一番。”
隨着話音,一身銀白錦緞長袍,頭束玉冠,腰配寶劍的韓嘯,如從天而降的戰神一般,大步走了過來。
雪花看見韓嘯,不自由地嘴角就彎了。
她家爺這個裝扮,確實很有武俠小說中的高手氣質。
席莫寒沒有忽略雪花上揚的嘴角,以及看向韓嘯的眼神,莫名地心中一痛。
韓嘯走過來後,很自然的站到了雪花的身邊。
“爺,你怎麼來了?”雪花笑如春花爛漫。
韓嘯看了一眼笑語嫣然的姑娘,到了嘴邊的冷哼又咽了回去。
他不來難道隨便她和別的男人同遊嗎?
心中雖然這樣想,嘴裡說出來的卻是——
“爺不放心你,過來看看。”聲音低沉,暗含溫柔。
他一聽皇上延遲狩獵,許羣臣自去遊玩,就立刻趕了過來。
聽到如此直白的話,雪花俏臉一紅,心裡卻甜滋滋的,嗯,不僅滋滋,而且冒泡。
話說她家爺說情話,向來給人家一種正大光明、理直氣壯的感覺。
雪花對於這點,也是服了。
席莫寒看到兩人之間的互動,心中一片黯然。
“席大人,不如就以這滿山的紅葉爲題,大家各自賦詩一首如何?”蘇明軒興致勃勃,大有摩拳擦掌之勢。
“好!”席莫寒掃了韓嘯一眼,重新恢復了淡然如風之態。
韓嘯冷凝的眸子看向席莫寒,一時間,亭中秋風瑟瑟,暗潮洶涌。
雪花眼珠轉了轉,“噗嗤!”一聲,笑了,“我們還是邊賞景邊做詩吧,沒的只聽你們弔書袋,辜負了這滿山的美景。”
雪花話一說完,席莫寒點頭贊同,“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去山頂吧。”
“嗯。”雪花連連點頭。
作詩嘛,還是極目遠眺做出來的大氣。
“走吧!”韓嘯低聲道。
說完,大步向前走去,同時,帶起了一陣冷風,從雪花旁邊刮過。
雪花疑惑的看向韓嘯的背影,她怎麼覺得她家爺生氣了呢?
煙霞和籠月看着自家一向聰明的姑娘,這時竟然遲鈍,無奈的搖了搖頭。
“姑娘,爺這麼遠的趕過來,肯定渴了。”煙霞說着,從籠月背上的竹簍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茶壺,斟了一杯溫熱的茶水遞給了雪花。
意思很明顯,快給爺送去吧。
韓嘯聽到煙霞的話後,腳步自然的停住了,然後,等着雪花給他端茶遞水——
“席大哥,你渴了吧,喝杯茶潤潤喉。”
席莫寒微微一笑,伸手接過了粉彩茶盞,心情霎時愉悅無比。
亭子中忽然颳起了一陣寒風。
煙霞和籠月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雪花攏了攏被風颳起的袖子,眼珠狡黠的一轉,“爺,喝茶。”
說着,端着一盞茶給韓嘯送了過去。
韓嘯繃着臉瞪着雪花。
竟然先給別的男人!
“爺,你快喝,我也渴了。”
雪花一句話,韓嘯立刻收起了山雨欲來的氣勢,蹙眉道:“你喝!”
很節約口水的兩個字,雪花斷定,韓嘯也渴了。
不過,雪花心裡卻是無比得意,她就知道她家爺會收斂怒氣。
若說起初雪花不知道韓嘯爲什麼生氣,但韓嘯那陣冷風一刮,雪花就明白了,她家爺吃醋了。
雪花喝了半盞茶就罷了,喝多了她怕沒地上廁所。
剛要把剩下的那半盞倒掉,韓嘯手一伸,茶盞到了韓嘯的大手裡。
仰頭,一飲而進。
雪花的臉,立刻紅了。
這個、嗯,貌似有點太撩人了。
席莫寒看到雪花和韓嘯如此親密的樣子,入口的茶水,苦如黃連。
“爺,還喝嗎?”雪花問道。
“嗯。”又是一個字。
煙霞連忙很有眼力價的把茶壺遞給了雪花。
她家姑娘親手斟的茶,和她們粗手粗腳的斟的肯定味道不一樣。
雪花接過茶壺,剛要給韓嘯斟茶——
“不必,爺自己來。”
雪花大感稀奇,她家爺會自己斟茶?
很快,她就不稀奇了。
韓嘯拿着茶壺,一揚頭,嘴對嘴,喝上了。
雪花目瞪口呆。
當然,韓嘯並沒多喝,兩口而已。
“爺,你這樣喝了,別人還怎麼喝?”雪花有些發傻,她家爺是渴壞了嗎?
可是,爲什麼只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
韓嘯對於雪花的話,置若罔聞,把茶壺遞給煙霞,“溫好了,別涼了。”
“是,爺。”煙霞連忙把茶壺放到了籠月背上的竹簍裡,用裡面的炭盆溫上了茶壺。
她家姑娘不能沾涼,不象另外幾位姑娘似的,可以飲一些涼爽的東西。
這個茶水可是專門給她家姑娘準備的。
雪花見煙霞把茶壺放進了竹簍,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那壺茶水別人也不能喝了。
“席大哥……”雪花說到這兒,腦袋中猛然靈光一閃。
原來如此!
雪花哭笑不得,她沒想到韓嘯竟然如此小孩子氣。
這種小氣吧啦的事,竟然是那個天天板着一張臉的冷麪世子爺乾的。
更何況,韓嘯現在這副裝扮,既如戰神,又如俠客,但做出的事,卻和小孩子搶糖吃,嗯,我舔了一口,你別吃了,無異。
真是——
太毀形象了!
要不怎麼說,高冷男神只可遠觀,不可近處,否則會毀三觀。
這句話被她家爺充分驗證了。
席莫寒對着雪花淡然一笑,把杯子遞給煙霞,轉身大步向山上走去。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