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大哥。”夏氏連忙站了起來。她光聽王婆子唾沫橫飛地高談闊論了,沒注意到金花把夏仁夫妻迎了進來。
王婆子一見夏仁夫妻這麼早就來了,就知道她這事夠嗆了。但一想到孫子揚言非金花不娶,她還得在這兒垂死掙扎。
夏仁夫妻坐下後,花氏茶也沒喝,直接開了口,“嬸子剛纔那話說得可不對,雖說你們兩家住的近,可這柱子沒個哥們兄弟的,有事連個幫手也沒有,你們兩家若是都有事,他是顧自家還是他小姑家?肯定是你們自家吧。這半個兒子和沒有還不一樣?我們家大壯就不同了,下面一溜好幾個兄弟,她小姑家若真有事,就算十天半月不回家都行,兩夫妻在這兒一住,既是岳家,又是親姑姑家,外人也說不出什麼去,別說是當半個兒子了,就是上門女婿也差不多了。”
花氏這話說到了夏氏的心坎裡,卻也戳到了王婆子的痛處。
“哥們兒多將來是非也多,哪如我們家省心?金花嫁過去一枝獨大,還不被捧在手心裡?”王婆子猶不死心,依然掙扎。
“一枝獨大又怎樣?男人要是個沒本事的,好吃懶做的,那還不是照樣要受一輩子罪?”花氏撇着嘴,尖聲說道。
“你說誰好吃懶做?”王婆子噌地站了起來。
“哎喲,嬸子,您倒是替自己孫子接了這帽子。”花氏斜着眼道。
“你……”
“嬸子,您坐,嫂子,你喝茶。”夏氏一見兩人要打起來,連忙拉了王婆子,又拽花氏。
王婆子和花氏互望一眼,各自冷哼了一聲。
“他爹,你倒是說話呀。”花氏捅了捅身邊的夏仁。
夏仁三十多歲,雖是莊戶人,卻帶着一股儒雅斯文之氣。雪花對這個大舅舅一直都有好感,就憑他當初賣驢救妹,就證明他的人品有保證。
見媳婦對自己使眼色,夏仁乾咳了兩聲道:“妹子,大壯是我兒子,也是你侄子,金花嫁過去,他若待金花不好,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對金花這個兒媳婦,夏仁是百分百滿意的,他倒沒考慮李家的家產,金花的陪嫁什麼的,他只對金花這個外甥女滿意。金花不論模樣和秉性都隨了夏氏,他和夏氏自小兄妹感情就好,對金花,他覺得就象對自己女兒。
夏仁這樣一說,夏氏的心算徹底落了地。反正孩子她爹也同意,只等中午找時間問過金花,自己就應下。
“大哥……”夏氏剛要開口,門外一聲喊打斷了她的話。
“金花娘!”
婆婆?夏氏一聽是連氏的聲音,連忙站起來向外迎。
來的人不僅是連氏,還有李秀蓮和她婆婆唐氏。
“喲,這麼多人在呀,正好一起聽聽這大喜事。”唐氏一進門,沒等夏氏介紹,就笑着張開了利嘴。
夏氏一見連氏幾人就頭皮發麻,雖說這兩年家裡日子好了,連氏對她已不象以前那麼刻薄了,但那也是用米呀,面呀,油呀等東西換的,連氏隔三差五的就來她家掃蕩一次。
“什麼喜事?”王婆子問道。這個唐氏她也是認識的,小河村有好幾個孩子都是經了她的手賣的。
唐氏神秘一笑,沒接王婆子的話反而對正在給衆人斟茶的金花道:“給大姑娘道喜,大姑娘大喜!”
夏氏心裡“咯噔”一下。
金花立刻紅了臉,“奶奶說笑了。”轉身匆匆走了出去。
她這個年齡的女子,喜事除了親事還能是什麼,可這話從小姑姑的婆婆嘴裡說出來,她卻有了不好的預感。
先不提金花心神忐忑,卻說夏氏聽了唐氏的話後,勉強開口道:“親家奶奶,您這是……”
唐氏不再賣關子,得意地開口道:“鎮上的錢府你們知道吧,錢府的大少爺相中了大姑娘,這不,託我來提親。”
唐氏話音一落,屋內一靜,衆人臉色各異。
王婆子是既失落又高興,失落是錢府這麼插一槓子,自家更沒戲了,高興是花氏有了競爭對手,這兩天的交鋒下來,她恨死花氏了。
花氏夫妻一聽卻急了,到手的兒媳婦可不能飛了。
夏氏則臉色發灰,錢府她家惹不起,可女兒也不能嫁。
事關女兒的終身,夏氏穩了穩心神,強自鎮定的道:“真是不巧了,親家奶奶,金花的親事已經定下了。”
“什麼!定了?怎麼我不知道?”
唐氏還沒開口,連氏先拍了桌子。
“娘,是這樣的,剛剛纔和我哥哥、嫂子說定的,還沒來得及去和您說。”夏氏連忙對連氏賠笑。
“只是說定了?”唐氏眼珠一轉道:“這沒什麼,還沒下聘,做不得數的。”
“怎麼做不得數,兒女婚事父母之命,父母說定了就做得了數。”花氏一聽連忙反駁。
“這位是……”唐氏指着花氏故意問道。她猜想應該就是金花的舅媽,但還沒介紹當然要裝不認識。
“這是金花的舅舅、舅媽。”夏氏連忙介紹,“這是金花小姑姑的婆婆。”
“哦,原來是親家舅舅、舅媽。”唐氏點了點頭,嘴角的大黑痣顫了顫,“親家舅媽,你也說了這兒女婚事是‘父母之命’,可這‘媒妁之言’呢?既沒文定,又沒媒妁之言,這當然做不得數。”
“你……”花氏剛一張嘴就被唐氏打斷了
“親家舅媽,你聽我說,這‘姑舅親,輩輩親’,這親外甥女,就算做不成兒媳婦,你不還是她舅媽嗎?這外甥女嫁的好了,你臉上也有光彩不是?況且,錢府的大少爺,那可是長子嫡孫呀,這外甥女將來可是要管着一個偌大的錢府的,想要提攜一下自己的舅家,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而且,這可不是一輩、兩輩的事,那是輩輩都是親戚。”
理雖是這麼個理,但被唐氏這麼直白的說出來,花氏有點抹不開面,況且,別人提攜是有限的,可要是自己的兒媳婦,小姑家這片家業將來還不都是她家的?
想到這兒,花氏道:“您老這話就不對了,這娶兒媳婦娶的是姑娘的脾氣秉性,可不是隻爲了看能給自家帶來多少好處,不能用銀錢來衡量,況且,這兩家說定了的事,哪能說變就變。”
“什麼說定了!?我是金花的奶奶,我還沒同意呢,就做不得數!”
唐氏還沒說話,連氏就怒氣衝衝的開了口。
“就是,這爺爺奶奶聽都沒聽過,就把閨女定了出去,哪兒有這門子理?”李秀蓮也在旁邊幫腔。
“金花的親事我說了算,就定給錢府的大少爺!”連氏繃着一張長臉,挑着眼眉,想要拍案定論。
“娘!”事關女兒的幸福,夏氏雖怕連氏,卻也要據理力爭,“您不能……”
“有人嗎?請問這是李家嗎?”
夏氏話沒說完,門外傳來了聲音,夏氏只得先出去看看。
“這是在鎮上賣包子的李掌櫃家嗎?”見夏氏出來,一箇中年婦人滿面帶笑的問道。
“正是,您是……”夏氏疑惑地道。
中年婦人沒回答夏氏,反而對着門外道:“二少爺,就是這裡。”
婦人話音剛落,就從門外走進來一個錦衣玉帶的少年,少年身後還跟着幾個擡着箱子的家丁。
“二少爺!”屋內的唐氏透過窗子見到少年,立刻驚呼一聲。
“這位是……”夏氏更疑惑了。
“這是鎮上錢府的二少爺。”中年婦人指着少年對夏氏道。
夏氏心裡一驚,怎麼又是錢府的?
“您是伯母吧,小侄錢元寶見過伯母。”錢元寶說着對夏氏施了一禮。
“錢少爺客氣了。”夏氏連忙讓到一邊,她可不敢受這個禮。
“把禮物擡過來。”錢元寶對身後一揮手,幾個家丁立刻把兩個大箱子放到了夏氏面前。
“區區薄禮是小侄的一點心意,請伯母笑納。”
錢元寶對家丁一使眼色,幾個家丁立刻把箱子打開了。
一箱子綾羅綢緞,一箱子首飾珠環。
夏氏心裡亂跳,這是幹什麼?
屋內衆人這時也都走了出來。唐氏滿面帶笑的向錢元寶施禮。
錢元寶眼角都沒動,淡淡地應了一聲。和錢元寶同來的中年夫人見到唐氏卻哼了一聲。
唐氏心裡開始打鼓,錢元寶不理她是正常的,可和錢元寶同來的婦人卻是鎮上有名的官媒柳婆子。這錢元寶帶着官媒來李家是什麼意思?
很快,有人給她解了惑。
“李夫人,二少爺久聞府上大姑娘長得花容月貌,心裡仰慕已久,今天特來求親。”
柳婆子一句話,院內衆人都楞了。
這錢府是什麼意思,這提的不是大少爺嗎?怎麼又成了二少爺?
“二少爺,不是大少爺要……”唐氏不明所以,首先發問。大少爺親口託的她,不會錯呀。
“大哥是大哥,我是我。”錢元寶冷冷地看了唐氏一眼,朗聲對夏氏道:“小侄仰慕大姑娘已久,還請伯母成全。”
夏氏傻眼了。
一個大少爺已經夠難推的了,怎麼又來了一個二少爺?大少爺那畢竟是唐氏等人來的,雖然難推,她不吐口,她們也沒法子不是?可這個二少爺怎麼竟自己來了,這不更難推了嗎?而且還帶了這麼多禮。但是,事關女兒的幸福,再難推也得推。
“二少爺,真是對不住,我家閨女已經定下親事了。”
“哈哈……”夏氏聲音剛落,大門外就傳來一聲大笑,“二弟你來晚了。”
隨着笑聲,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穿金戴銀的胖子,當然,胖子身後也跟着幾個擡着箱子的家丁。
“大少爺。”唐氏一見胖子,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嗯。”錢金寶滿意地對唐氏一點頭。還是他有先見之明,託了李家的姻親,早早就來說定了。二弟仗着自己鬼點子多,又買禮物又託官媒的,還要親自前來,結果怎樣?一耽誤,晚了一步,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錢金寶想到這兒,別提多開心了。
幸虧他聽到下人稟報二弟親自來提親了,匆匆趕了來。
“小侄拜見岳母。”錢金寶對着夏氏就是一禮。
夏氏白着臉連連擺手,“不是、不是……”
錢金寶行完禮根本沒瞅夏氏,“來呀,把我送給岳父、岳母和大姑娘的禮物擡過來。”
於是,兩個大箱子又放到了夏氏面前。
“這一箱是給岳父、岳母的。”隨着錢金寶的話,一個家丁打開了箱子。
一箱子補品藥材。
“這一箱是給大姑娘的。”錢金寶又指向另一個箱子。
家丁連忙又打開箱子。
一箱子大紅大綠的綾羅綢緞。
“這等俗豔之物怎配得上大姑娘。”錢元寶望着那箱紅紅綠綠的料子,面帶嘲諷地道。
的確,這一箱子真比不上他帶來的那箱子雅緻。
“二弟此言差矣。只有這樣華麗的顏色才能配得上大姑娘。”
“美人如蘭,那纔是真美。”錢元寶不屑地冷哼一聲。
“那二弟就去找你的如蘭美人吧。哥哥我替岳母送二弟出去。”錢金寶說着,對錢元寶做了一個向外的手勢。無論錢元寶怎樣說,他現在也不生氣。爹總誇二弟聰明,現在怎樣?聰明反被聰明誤,還不是被他佔了先。
“大哥這聲岳母叫的也太早了吧。”錢元寶反而冷靜了下來,微微一笑,重新恢復了他那副自命風流的樣子,摺扇一揮,“大哥,伯父不在家,伯母一個人恐怕做不了主吧?”
錢金寶一楞。
“你們這是……”李達滿頭大汗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她爹,你可回來了。”夏氏一見李達,差點哭了。被人叫了半天岳母,她連話都插不上。
“小侄錢元寶見過伯父。”錢元寶說着,對李達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對李家夫妻這種身份的人施禮。
“小侄錢金寶見過岳父。”錢金寶不甘示弱,也連忙向李達施禮。
“岳父?”李達嚇了一跳。他之所以從鎮上急匆匆地跑回來,就是因爲鎮上都傳開了,都說錢府的少爺帶着禮物去李家提親了。可他人才回來,怎麼就成了岳父了?
李大看向夏氏,夏氏急的臉通紅,但是,沒等她開口,錢元寶就先說了話。
“伯父,雖說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但聽聞伯父、伯母一向疼愛女兒,既然今天我們兄弟二人都在此,何不請大姑娘出來自己相看一下?這大姑娘中意了,以後的日子才能更舒暢嘛。”錢元寶說完,摺扇一抖,擺了個自認爲風流倜儻的造型。還別說,這傢伙一裝,還真有一副玉樹臨風、卓爾不凡,好一個翩翩玉面佳公子的樣子。
“二弟也說了,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豈有姑娘家自己相看的道理?”錢金寶連忙反駁。他這個二弟天天仗着自己長得比他瘦一點點,比他好看一點點,到處勾引小姑娘,哼!別以爲他不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
“怎麼,大哥怕了嗎?”錢元寶挑釁地道。
“我怕?我怕什麼!”錢金寶果然大怒,“我是錢家的長子嫡孫,以後偌大的錢府都是由我接管的,我的媳婦就是錢家的當家主母!”
錢金寶這話說得聲音很大,神情更是得意洋洋。
“當家主母又怎樣?那也得有命當這個家。”錢元寶不屑的冷笑一聲。
“你這是什麼意思?”錢金寶怒聲問道。
“我可是死了兩個大嫂了。”錢元寶眉毛一挑,“而且,大哥房裡的通房、姨娘可也死了好幾個了。至於怎麼死的,我想大哥心裡是最明白了。”
“那是她們自己命賤,享不了這等富貴日子。”錢金寶有些底氣不足。那些死婆娘,竟然都那麼不禁折騰!
“就算如此,可這進門後是當正室嫡母還是當繼母,相信伯父、伯母自有論斷。”錢元寶說完,對李達夫妻一躬身,“伯父、伯母,小侄至今未曾婚配。”
錢金寶一看急了,“未曾婚配又怎樣?你房裡的丫頭、姨娘比我還多!而且,翠紅樓裡的水水,小蜜桃都一直以你的女人自居。”
“那些不過是爺們的玩意罷了,怎能和正室嫡妻相提並論?”錢元寶一看錢金寶當着李達揭他的短,也維持不住翩翩公子的假象了,急道:“況且,我房裡的女人比你多,不過是因爲你的那些女人都被你玩死了罷了!”
“你胡說!岳父,你別聽他的……”
錢家兄弟脣槍舌戰、互不相讓、互揭老底。
李達等人聽得是膽顫肝顫,心驚肉跳。
李家院子中這麼多人,這麼喧譁,早就引來了許多愛湊熱鬧的人,但多數都沒敢進來,都在門外小聲議論,竊竊私語。
當然,家中來了這麼多人,門外棗林子中的雪花等人也都回來了。大壯本來是去棗林摘棗了,但回來一看一個穿戴貴重的胖子對李達喊岳父,不由急了。
“娘,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今天一定要讓姑姑答應把金花表妹許配給我嗎?”
大壯一句話拉回了花氏的神智,花氏偷偷拽了拽夏氏,“她小姑……”
夏氏回神,看了一眼大壯,偷偷碰了碰李達。夫妻二人對望一眼,現在也顧不得問金花的意思了,先把女兒定下人吧。
“大少爺、二少爺,實在對不住,我家閨女已經許配給她表哥了。”李達壯着膽子,顫聲打斷了錢家哥倆那駭人聽聞的爭論。
霎時,院子中靜了下來,包括門外那些竊竊私語的人。
“什麼?岳父,你再說一遍。”錢金寶呆怔了一下。
“大少爺,我家閨女福薄,已經許配給她表哥了。”李達抹了抹額頭的汗。
錢金寶的臉剎時象打翻了染料瓶似的,紅白青綠來回變換了好幾番。
“你他媽的耍我呢!”胖臉上肥肉一顫,猙獰面目露出來了,錢金寶指着李達破口大罵,“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就你家那丫頭,本少爺看上她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甭管他媽的許給了誰,趕緊給我退了,否則……,哼哼!本少爺捏死幾個人和他媽的捏死幾隻螞蟻沒什麼區別!”
錢金寶說完,手指一轉,對準了唐氏,“你個死婆子,你是怎麼辦事的?你不是說這事包在你身上了嗎?現在是怎麼回事?!”
唐氏一激靈,忙上前一步滿臉賠笑地道:“大少爺息怒,李家大姑娘說是許配給了她表哥,可那是沒媒沒聘的事,根本做不得數。”
唐氏說完,把連氏向前一推,“這是大姑娘的奶奶,剛剛已經親口把大姑娘許配給大少爺了。”
“奧,原來是這樣。”錢金寶胖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孫女婿拜見奶奶。”
別說,錢金寶有些時候還是有點機靈的。
“不是,娘,您怎麼能……”李達一聽急了。
“我怎麼不能!金花是我孫女,我想把她許給誰就許給誰!”連氏受了錢金寶一禮,別提多得意了。錢府的大少爺那是什麼人?現在竟然對她行禮,以後別說是在村中了,就是在鎮上,她也是有體面的人了。錢府呀,那又是什麼地方?那是金山銀山堆滿地的地方,從門縫中流出一點來都夠她家吃幾輩子的了。
“我爹孃健在,我姐姐的婚事什麼時候輪到奶奶做主了?”雪花一見李達和夏氏臉色灰白,知道他們鬥不過連氏,只得開了口。
當然,要說是許配給了大壯,她也是不同意的。
“大人說話,哪有你個死丫頭片子插嘴的份?”李秀蓮一見雪花開口,立刻指着她就罵。自從那年包子鋪門前被雪花整治了一頓,她算是恨死雪花了。
“這是在我家,姑姑能插嘴,爲什麼我不能插嘴?”雪花毫不退讓。
“這位小姑娘是……”錢金寶看着雪花小眼睛開始滴溜溜轉,這麼大的小丫頭,爹可是最喜歡的。
“這是大姑娘的妹妹,三姑娘。”唐氏連忙給錢金寶解釋。對雪花她是有耳聞的。要不是雪花和侯府二姑娘關係密切,她上次能在金花的事上吃那麼大虧嗎?不過,對於雪花她可不敢得罪。聽說,李家發家靠得就是這個小丫頭。
“原來是三妹妹,怪不得長得如此青嫩水靈。”看來是不能給老頭子了,不過,“二弟,你不是一向最喜歡聰明的女人嗎?三妹妹一看就是個機靈能幹的,況且又伶牙俐齒的,正合你的胃口,不如你把三妹妹娶回去如何?可別說哥哥有事沒想着你。”
白癡!
錢元寶恨恨地想,和侯府關係密切的就是這個小丫頭,萬一侯府那位爺看上的也是這個丫頭呢?
和那位爺搶女人,活得不耐煩了嗎?!
“大哥此言差亦,二弟仰慕的是大姑娘,一心來求娶的也是大姑娘。”錢元寶一副深情脈脈的模樣道。
“哼!大姑娘已經許配給我了,你就別想了。”
“三妹妹剛剛不是說了,伯父伯母健在,大姑娘的婚事哪裡輪得上別人做主,您說是不是,奶奶?”錢元寶說着,犀利的目光射向連氏,最後的“奶奶”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連氏一哆嗦。
對李達夫妻,她氣勢強硬,態度囂張,但對錢元寶,她,不敢!
她只要金花嫁進錢府,她能得好處,至於錢家哪個兄弟她不管,當然,錢金寶是最佳人選,畢竟那是錢家的長子嫡孫。
“這……,二、二少爺說的是。”連氏滿臉賠笑。
錢金寶可以和錢元寶打擂臺,她可不敢。
解決了連氏,錢元寶得意一笑,轉而向李達夫妻道:“伯父、伯母聽到了,大姑娘的婚事現在可以由您二老做主了。”
先賣一個面子,自己的把握會更大,“伯父,小侄是真心求娶,還請伯父成全。”
“多謝二少爺厚愛,可小女真的已經定了親了。”李達頭皮發麻。
錢金寶先狠狠地瞪了連氏幾眼,現在見錢元寶求親失敗,不由地有些幸災樂禍,“哈哈,二弟,破壞了大哥的好事你也得不到。”
說完炮口又對準了李達,“敬酒不吃吃罰酒!哼!我錢金寶看上的女人,還想嫁給旁人?做夢!”
“怎麼不能?表妹已經許配給我了,就是我媳婦。”大壯年輕氣盛,見姑父已經親口說表妹許給自己了,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他纔不怕什麼錢府少爺。
即便有些怕,但爲了心上人,他也不怕了。
“就是你小子?”錢金寶聽了大壯的話,胖腦袋一轉,斜着眼望了過來。
“對,就是我。”大壯挺了挺胸脯。
花氏連忙拉了拉兒子。
這孩子,怎麼能和錢府少爺對上?
讓小姑一家去對付,他家只等着娶兒媳婦就行了。
錢金寶肥胖的身軀慢慢地踱過去,繞着大壯轉了一圈,嗤笑一聲,“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說完,對身後一揮手,“來人,這小子偷了我的玉佩,把他給我抓到衙門去!”
“你胡說!我沒有!”大壯一聽,漲紅了臉大聲反駁。
“有沒有本少爺說了算。”錢金寶不屑地一挑嘴角。
一見大壯要被抓,花氏等人慌了神。
“大少爺,您弄錯了,我家大壯絕不會偷東西的。”花氏說着,就去攔抓大壯的家丁。
“你這是仗勢欺人,誣陷好人!”夏仁一見指着錢金寶大叫道。
“嘖嘖,我仗勢欺人又怎樣?我誣陷好人又怎樣?你去告我呀!”錢金寶得意地一揚頭,“只要你告得贏!”
“你、你……”夏仁氣的哆嗦。
告?他哪裡告得贏錢家少爺!對於錢府的種種,他是早有耳聞的。
“大哥,這就是你不對了。”錢元寶摺扇一揮,走了過來,“表哥畢竟是大姑娘的表哥,縱是偷了東西也是萬萬不能送官的,否則還不是折了大姑娘的面子?”
“錢少爺,還請您高擡貴手。”李達額上冒汗,對着錢金寶一揖到地。
錢金寶瞅着低頭作揖的李達,又斜了錢元寶一眼。
這個二弟慣會哄人,在家就哄得爹總誇他,現在又來這兒做好人,哼!他纔不會讓他得逞。既然如此,他站在一邊看着,看他怎樣讓李家退親?
“哈哈,伯父這是幹什麼?小侄不過是一時着急,不過是一塊玉佩罷了,怎能真送表哥見官呢,沒的折了自家人的面子。”錢金寶說着,伸手把李達拉了起來,態度那叫一個親切。
“哼,我又沒偷什麼玉佩,見官就見官!我纔不怕……”大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不能明白金錢和權利的關係。
“你這孩子!見什麼官!”花氏嚇得連忙捂了大壯的嘴,把他推到了身後。
錢金寶斜了大壯一眼,難得的沒說話,只是看向了錢元寶。
錢元寶微微一笑,走向大壯,露出一副和氣可親的樣子,隨即嘆息道:“唉,小弟明白表哥愛慕大姑娘的心思,正所謂‘一家有女百家求’,表哥前來求親本是無可厚非的,但表哥有沒有爲大姑娘想過?”
“這有什麼好想的,我娶了表妹自會好好待她。”大壯被花氏拉着,仍然挺着胸道。
“好好待她?”錢元寶冷笑一聲,“表哥所謂的好好待她,是不是一天三頓的粗茶淡飯?整天洗衣做飯?農忙時還要風吹日曬,下地勞作?一年到頭也添置不上一件新衣,一件首飾?”
“這……,女人不都這樣嗎?”大壯有些底氣不足了。姑姑家現在日子好了,雖然有幾百畝地,但都租了出去,只收租子,表妹已經不用下地勞作了。吃食和衣服,自家也是萬萬比不上姑姑家的。
“當然不都這樣!”錢元寶昂着頭,得意的道,“入了錢府,吃穿有人伺候,出門前呼後擁,端的是風光無限,那纔是大姑娘那般模樣的人該享的日子。”
“表、表妹不是那種愛慕虛榮,嫌貧愛富的人。”大壯的底氣快沒了。
“對,我外甥女不是那種人!”夏仁忙附和兒子。
自己的外甥女,絕不是那種人。
“那你們就更應該爲大姑娘着想了。”錢元寶搖頭晃腦,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大姑娘那般品質高潔、氣度華貴的人物,你們忍心她以後整天爲瑣事所累?沒有精緻的食物可吃,沒有漂亮的衣物可穿,或許沒幾年就被折磨的病弱不堪,一朵鮮花就這麼硬生生的凋謝了。”說完,露出一副無限惋惜的表情。
雪花現在對這個錢家二少爺真是刮目相看了。這種以柔克剛的手段,不是她的專利嗎?怎麼被這傢伙偷去了?
遇見勁敵了。
大壯的底氣徹底沒了,“你……,我……”
“唉,表哥,做人不能太自私,大姑娘越是顧着親戚的面子,不肯說什麼,你們越要替大姑娘着想呀!”
大壯,“……”
敗了一個下去。
李達和夏氏一看急了。
夏氏滿眼期盼地望着夏仁,“大哥,這可是一早就說好的了。”
“對、對,我們兩家已經說好了,是不會反悔的。”夏仁忙道。
錢元寶臉一沉,“說好了又怎樣?那也得有命娶才行。”
夏仁的心裡一激靈。
錢元寶沒再理會夏仁,反而轉向了花氏,一字一頓的道:“你說是不是,舅媽?”
微眯的眼中,陰狠毒辣一覽無疑。
花氏嚇得連忙點頭,“是、是。婚事本來就是口頭說着玩的,做不得數。”
反正小姑姑家好幾個女兒呢,娶哪個都一樣,何必爲此得罪錢府。
“大嫂,你怎能這樣說?”夏氏驚呼。
“他娘,你別瞎說!”夏仁呵斥。
花氏纔不怕夏仁,她生了五個兒子,早就在夏家站穩了腳跟。
“他小姑,錢少爺不是說了,金花嫁到我家也是受苦,嫁到錢府可就不同了,那有潑天的富貴等着她呢,金花是我們的親外甥女,我們不能不爲她着想呀。”花氏一臉深明大義的樣子。
“大嫂,金花不是……”夏氏快哭了。
“還是舅媽是個明白人。”錢元寶打斷了夏氏的話,“我們錢家兄弟親自上門求親的人,除了錢府還有哪家配娶回家去?”
錢元寶說完,眼睛向四周掃了一遍。
威脅!
赤luo裸的威脅!
“奶奶,你不是說……”寂靜的院子中,雖然柱子的聲音很小,還是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錢元寶的目光“唰!”地射了過去。
王婆子連忙去捂柱子的嘴。
“怎麼?你們也想向大姑娘提親?”
王婆子被錢元寶眼中的陰狠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擺手賠笑,“沒、沒有。”
錢元寶盯向柱子。
柱子看看錢元寶,又看看他身後身材魁梧的家丁,片刻,不甘地低下了頭。
錢元寶滿意的一挑眉,有些得意地對李達道:“伯父,您也看到了,大姑娘現在名花無主,而這配摘花的人恐怕也只有我們兄弟了。”
“誰……誰說的?不才趙穆卿今天特意前來求娶大姑娘。”
隨着話聲,從門外跑進來一個滿頭大汗、滿身補丁,氣喘吁吁地年輕書生。
還好,終於趕來了。趙穆卿邊粗聲喘氣,邊暗自慶幸。
錢金寶原本見錢元寶果然擊退了那個什麼勞子表哥,威懾住了衆人,剛想上前和錢元寶去掙,不想卻又跑出來一個程咬金。
“是你個窮酸!”錢金寶一見來人,怒氣衝衝地就想上前動腳,“你來湊什麼熱鬧?”
“你來的,爲什麼我就來不得?”趙穆卿終於把氣喘勻了,挺了挺胸朗聲道:“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趙某是真心來求娶大姑娘的。”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