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聽了雪花的吩咐,答應一聲退了出去,急步向前院走去。
韓嘯則撩開牀帳走了出來,雪花臉上的紅暈還未消散,索性兩隻胳膊放在桌子上,頭趴在上面裝死。
其實,也不是單純地裝死,她還要想想一會兒怎麼樣再把兩個丫頭支開,把韓嘯弄車上去。
韓嘯明知道雪花剛纔是裝的,可看到雪花的小腦袋趴着一動不動,想到剛纔那張小臉的慘白模樣,還是不自知地皺起了眉頭,“你……沒事吧?”
她,當然沒事。
雪花暗中翻了個白眼。
她不過是有點不好意思面對他罷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姑娘……”
“別進來!”
雪花“蹭”地站了起來,伸手就去推韓嘯,同時心“砰砰”亂跳。
韓嘯一任雪花柔嫩地小手推他上牀,並且七手八腳地給他放好牀帳,一直靜默無聲。
不過,雪花臨了還是瞪了韓嘯一眼。
爺,您就不能呆在帳子中不出來嗎?
韓嘯接受到雪花亦嗔亦怒的一眼,雖然明白那其中的意思,心跳還是有些快速起來。
他沒想到,那薄怒的一眼,竟能牽動他的心神。
雪花卻不知道韓嘯的感覺,只是悲催地捂額。
再這樣下去,她會早夭的!
“進來吧。”雪花平緩了一下呼吸,對着門外說道。
“姑娘,我把給如花吃的肉端來了。”籠月並沒進來,只在門外答道。
雪花再次悲催地發現,她又虛驚了一場。
一瞬間渾身沒了力氣,雪花垂頭喪氣地走出去,當然,不忘把門關好,然後接過籠月手中的木盆,直接放在瞭如花面前。
她是沒精力和心情一塊塊地喂如花了。
如花對着雪花抱怨似的“嗚嗚”了兩聲,低頭吃了起來。
雪花獎勵似的拍了拍如花的大頭。
一時間覺得前路渺茫,內心感慨萬千。
這還沒上路呢就如此驚心動魄了,這上了路,人多了,她該怎麼應付過去?特別是席莫寒那裡。
她不想——騙他。
“姑娘,廚房裡奴婢又做了些糕點,一會兒給您路上帶着吃,奴婢去看看好了沒有。”
“去吧,去吧。”雪花揮手打發了籠月。
她現在一點也不想見到兩個丫頭。
須臾,煙霞把雪花的馬車牽了過來。
見到雪花若無其事地站在院子中,煙霞一愣,“姑娘?”
雪花看到煙霞的表情,纔想起來自己正在裝肚子疼呢,連忙說道:“我現在好點了,出來喂如花。”
煙霞瞭然地點了點頭,“姑娘,奴婢扶您上車吧?出發的時辰快到了。”
“奧,好,你那個再去……前院看看,那些貨沒什麼問題吧?”
雪花說完,自己都想抽自己兩巴掌,這煙霞一會兒的功夫被她指使地向前院跑了好幾趟了,她這純屬是折騰人的手法呀。
煙霞聽了雪花的話,面色絲毫不變,好像根本沒發現她家姑娘一次能做完的事,吩咐她做了好幾次,恭敬地答應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
雪花在煙霞退出去後,迅速跑到大門邊,做賊似的偷偷向外看了看,然後關好院門,又向屋裡跑,不過,沒等她跑到門前,韓嘯推門走了出來。
“爺,您快上車!”
雪花情急之下伸手就去扯韓嘯,一會兒籠月可能就回來了。
不過,她好像還是晚了一步。
院門輕響——
“姑娘,您……”籠月疑惑地問。
“啊?那個……我腳滑了一下。”雪花兩隻手揮舞着晃了晃,平穩住身子說道。
她總不能說是她聽見門響,把韓嘯猛地向屋裡一推,自己也差點跟着趴了進去,這才兩隻胳膊大張着,身子象個企鵝似的前後搖晃吧?
籠月聽了不疑有它,彎腰把手裡的托盤放到了馬車上。
雪花糾結,她還要把籠月再支開,“籠月……”
籠月站好身子,微低着頭,等着雪花的吩咐。
“那個……”雪花詞窮。
“姑娘,奴婢廚房裡的阿膠枸杞補血粥就好了,奴婢先去端了來,等回來再聽姑娘吩咐,要不奴婢怕熬過了時辰……”籠月有些猶豫忐忑地道。
畢竟,主子要吩咐事情,哪能打價還價?
雪花聽了如聽天籟,內心歡喜無比,面上卻勉強維持着,沒顯露太多,“嗯,你馬上去,那麼好的東西別熬壞了。”
語氣裡的輕快放鬆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籠月輕輕舒了一口氣,悄悄拭了拭額頭的汗,連忙腳步輕快地退了出去,並順手把院門關上了。
那邊院門剛關上,這邊屋門就開了,韓嘯邁步走了出來。
“爺……”雪花這次話都不說完了,直接跑過去扯了韓嘯上車,萬一煙霞再一步踏進來,她肯定會心臟病發作的。
其實,她不扯,韓嘯就不上車嗎?
不過,雪花沒考慮這麼多,一切都是憑本能行事。
也或許是她下意識地看到韓嘯出來卻站着不動,這才匆忙跑過去動手的。
反正,被雪花扯着,韓嘯眸光幽深,隨雪花而動。
直到韓嘯坐上車,雪花關好車門,這才真正的長出了一口氣,覺得活着真不容易。
接下來一切就都順利了,籠月端來了粥品、茶水,雪花坐在車門口接了過去,沒讓她上車。
煙霞回來回報說其它的車輛也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於是,馬車骨碌碌地駛出了院子,駛出了李宅,而煙霞和籠月也被雪花吩咐着上了放箱籠的車上,並沒讓她們隨車伺候。
迎面遞過來一杯茶,雪花伸手接過來,喝了兩口,拍了拍胸口,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這茶,是韓嘯斟給她的。
沒辦法,這一早晨,燒了她太多的腦細胞。
反正,茶是她家的,喝了也就喝了,不過,“爺,您的藥吃了嗎?”
就憑她和叮叮的關係,她也不能不把韓嘯照顧好。
“嗯。”韓嘯微闔了眼簾,沒讓雪花發現因她這一句話,那眼底閃爍的幽光。
車外漸漸熱鬧了起來,離了城南的清幽,各種叫賣喧譁聲傳了進來,然後又夾雜進了馬蹄聲。
“小丫頭。”
溫潤清朗的聲音傳來,雪花面上一喜,然後心中一痛,看了韓嘯一眼,把一側的車簾掀開了一角,露出了朝霞般的笑,“席大哥。”
席莫寒騎在馬上,面色溫和地對雪花點了點頭,然後掉轉馬頭向前而去,張彪揹着大大的行囊緊隨其後。
雪花心裡莫名地有絲失落,若是以前,席大哥肯定會和她並排而行,閒話家長几句的。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要象以前一樣,做他面前那個還沒長大的小丫頭,藏好一切情緒,珍惜這最後的時光,再最後一次享受那種煦如春風般的寵溺和溫柔,可是——
她的男神,已經在躲着她了。
雪花心裡的酸澀悵惘一齊涌上……
韓嘯看着那張巴掌大的絕美小臉上,流露出了濃重地哀傷,一雙劍眉緊緊蹙了起來,然後——
“咳咳……”
雖然是極爲輕淺地幾聲,還是把雪花從憂傷的心情中猛然拉了出來。
“爺,您……”雪花說着,看了看韓嘯的臉色,又看向車門的方向。
前面可是還有車伕呢,這要是被人聽見她的車裡有男人的咳嗽聲,她的名節可就全完了。
韓嘯見雪花看了他一眼,就去看車門的方向,心中鬱氣立生,於是,臉上涌上一股潮紅,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雪花回頭,大驚,立馬把她的名節拋到了九霄雲外,爬過來急聲道:“爺,您怎麼了?”
她可不知道,她這一聲,可是比韓嘯剛纔的咳嗽聲高了不是一兩個分貝了。
韓嘯也不答話,就那麼微闔着眼,任憑雪花一臉焦急地把小手撫上他的額頭,又掏出帕子來給他擦拭額頭的汗。
“爺……沒事。”直到雪花把他額頭的汗擦乾,韓嘯才睜開眼,手捂着胸口說道。
韓嘯雖然這樣說,雪花的心卻也放不下了,他這個樣子,哪能沒事?
這種刀傷可是容易發炎的,一發炎就發燒,韓嘯若真高燒起來,她該怎麼辦?
真是欲哭無淚呀。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