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包子的話,雪花真不知說什麼了,反正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了。
被砸的也就白被砸了。
雪花姐妹幾人暗暗地拍手稱快,心裡對柳枝娘油然生出一股感激之情。
多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一女俠呀!
不過這種感激沒維持多長時間。
吃過晚飯,因爲快到年關了,一家人坐在一起歡快地說着要買什麼年貨,穿的戴的都準備好了,要買的只是一些吃的了。
“要不,明兒我給爹買點傢什送過去?”
李達一句話,歡快的氣氛蕩然無存。
“爹,我爺自己有銀子,而且說到傢什,我奶這兩年可沒少從咱家拿,哪就都被砸了?”雪花連忙表達不滿,“爹,您答應過要先避着我爺我奶的。”
“就是,爹,奶都把雪花差點打死。”銀花也表達不同意。
“三姐流了好多血。”梨花嫩聲嫩氣地伸手比劃。
“嗯、嗯,三姐差點死了。”荷花也點頭。
“她爹,還是別去了,好不容易消停了幾個月,娘要是再來鬧,這年都沒法過了。”夏氏過了幾個月舒服的日子,也怕再把連氏招來。
“爹,以後再說吧。”金花也開了口。
“奧,爹……也就是說說。”李達一見一家人都對他露出不滿的樣子,連忙點頭。
“幹姨、姨夫,我今天不再這兒睡了,我來搬被子。”包子這時走了進了,大大咧咧地道。
“爲什麼?”雪花疑惑地道,“你那屋象冰窖一樣怎麼住?”
包子自從入冬就一直在她家睡,怎麼突然要搬走?
“奧,我娘正給我燒炕呢。”包子說完就要往西屋走,“柳枝姐姐來我家睡,所以我娘讓我搬回去。”
“柳枝幹嘛來你家睡?”夏氏道。
“她家都是兄弟,住不開,所以她娘就讓她來我家和我作伴。”包子停下腳步,無所謂地道。
雖然她喜歡在幹姨家住,但柳枝救了她哥哥,現在來她家睡,她當然要回去陪着。
“娘,不如讓柳枝姐姐來咱家住吧?咱家燒着地龍了,屋子暖和,這大冬天的,包子那屋就是燒了炕也是冷的。”雪花眼珠轉了轉對夏氏說道。
“也是。包子,你去和你娘說,叫柳枝和你一起來這兒睡。”夏氏連忙對包子說。
“好,我這就去。”包子一聽,立刻高興地往家跑。
她還是喜歡在幹姨家和姐姐妹妹們一起睡。
包子跑走的快,回來的也快。不過,是一個人回來的。
“柳枝姐姐說不好意思打擾幹姨,說什麼也不來。”包子有些喪氣。
金花抿了抿嘴,對夏氏道:“娘,我們一起去請柳枝姐姐吧?”
雪花驚訝地看了金花一眼。
“好,我們一起去。”夏氏說着,下炕,穿鞋。
柳枝救了饅頭,就是她們家的大恩人,說什麼也不能凍着。
於是,夏氏帶着幾個女兒,外加包子,浩浩蕩蕩地轉戰張家。
張家。
柳枝一身淺粉色的棉布衣裙,端坐在炕梢,臉色緋紅豔麗,眉梢帶笑,柔聲對黃氏和張連生道:“真是給叔叔、嬸子添麻煩了。”
“這有什麼,你救了饅頭,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有什麼麻煩的?”黃氏坐在炕上納着鞋底說道。
柳枝一笑,接下了黃氏的感激,“嬸子這是給誰做棉鞋?”
“是饅頭的。饅頭天天在外跑,這鞋呀,都做不上他穿。”黃氏說着話,手上不停。
“嬸子若是不嫌棄,我來給饅頭哥哥做吧,我的活計雖然不是太好,但也看得過眼去。”柳枝說着就要伸手去黃氏手上拿鞋底。
“哥哥的鞋怎麼好麻煩姐姐?左右我們姐妹冬天也沒什麼事,哥哥的鞋還是我們姐妹做吧。”雪花說着,和夏氏等人撩簾子走了進來。
柳枝一見,連忙站起身來,侷促地對夏氏道:“嬸子來了,快請坐。”
雪花有點彆扭了,怎麼好像她們是客,柳枝是主人呢?
“柳枝呀,聽嬸子的話,去嬸子家住,包子那屋太冷了。”夏氏熱情地拉着柳枝的手說道。
“嬸子,沒事的,柳枝不怕冷。”柳枝靦腆地柔聲道:“要不讓包子妹妹去吧,妹妹還小,別凍着,柳枝一個人住妹妹的屋子就行了。”
“姐姐還是去我們家住吧。”雪花盈盈一笑,脆聲道:“姐姐雖然不怕冷,可姐姐這個年紀住幹姨家,時間久了恐會傳出一些有損姐姐名聲的話,我們家都是女兒,住再久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姐姐你說是不是?”
雪花話一說完,黃氏和夏氏俱是一楞,兩人對望一眼,黃氏立刻道:“是呀,柳枝你就去金花家住吧,姐妹們多住着也熱鬧不是?”
柳枝立刻滿面含羞地低下了頭,“是柳枝考慮不周了,柳枝聽嬸子安排。”
於是,柳枝正式入住李家。
冬夜的村莊安靜寧謐,黃暈的燈光下,金花的面容恬靜美麗,如一朵花在這溫柔的夜裡綻放,而這朵花的手裡飛快地納着剛剛從黃氏那拿來的鞋底,饅頭的鞋底。
柳枝望着金花,眼裡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換上一副溫婉的笑容,對金花道:“妹妹的手法真快。”
金花不好意思地道:“姐姐過獎了。”
柳枝看着金花,眸光閃動,“姐姐左右也沒事,不如姐姐做另一隻吧?”雖是詢問的語氣,手卻沒等主人回答就伸了出去。
雪花連忙拿起一團粗麻,“柳枝姐姐,不如我們來搓麻繩吧?那畢竟是哥哥的東西,姐姐來做,多有不便。”
柳枝一怔,訕訕地收回了手,“是姐姐逾矩了。”
金花看了雪花一眼,沒說什麼,低頭繼續納鞋底。
“柳枝姐姐,你給我們講講大戶人家的事唄?”包子手上拿着一方帕子,在上面鬼畫符似的亂繡。
梨花和荷花一聽,立刻停下手上的活計,興致勃勃地睜着晶亮的大眼睛看向柳枝。
兩個小丫頭的女紅現在也做得有模有樣了,兩人現在正在繡自己的鞋面。自從一年前,夏氏就開始教給兩個小女兒做女紅了,女人嘛,將來相公、孩子的衣物鞋襪通通都要自己做,女紅不好會遭人厭棄的。所以,現在就連最小的荷花都能繡出幾朵花,幾隻蝴蝶了。
要說李家幾個女兒,女紅最差的就要數雪花了。其實雪花也不排斥做女紅,起碼她不排斥做裡衣。究其原因不是她多賢惠,而是在這個到處都是種馬的時代,一想到自己的老公將來會穿別的女人一針一線縫的內衣,她就覺得彆扭,所以,因爲這兒,縫縫補補、裁裁剪剪的她也都在學,也就是繡花差點。
“柳枝姐姐,你就說吧。”銀花說着,手上不停,飛快地縫着荷花的一件小衣。
柳枝掃了衆人一眼,拿起一綹粗麻分成幾股,淡淡地道:“這有什麼好說的?不過是一樣吃飯、一樣睡覺罷了。”
“吃放、睡覺肯定也和我們不一樣吧?聽說大戶人家的規矩多着呢。”包子說完,見柳枝不說話,想了想又道:“記得那年柳枝姐姐回來,那排場,足足讓整個村子的人議論了一冬天,人們都羨慕嬸子生了個好女兒。”
柳枝面上一黯,飛快地低下頭,掩住了眸中一閃而過的厲光。
“都是主母仁慈,賞的體面罷了。”柳枝說完,狠命地開始搓麻繩。
包子終於發現了柳枝的冷淡,停止了這個話題。
梨花和荷花也失望地開始繼續手上的繡活。
雪花家的炕雖說比一般人家要大,但睡了七個人,也顯得格外擁擠。
柳枝看了看一個挨一個的枕頭,張了張嘴,最終低下頭,在金花旁邊躺了下去。
或許是屋裡睡了生人的緣故,雪花睡的並不太沉,半夜裡模模糊糊地囈語聲使她猛然驚醒,她側耳聽了聽,沒有聲音。
可能不知是誰說了句夢話吧?
雪花又閉上了眼。
可沒等她睡着,聲音又響了起來。
雪花順着聲音望去,應該是從金花和柳枝那邊傳來的。雪花聽了聽,可聽不清,只模模糊糊地象似“哥哥”什麼的。
沒等雪花再仔細聽聽,睡在雪花旁邊的包子忽然翻了個身,嘴裡還嘟囔的一句什麼,於是,那邊的囈語聲嘎然而止。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