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沒有想到,月上柳梢頭時,宮中竟然會傳來了太后的懿旨,召她進宮。
而且,太后還派了心腹大宮女玉姑姑,親自接她入宮。
雪花心中一驚,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玉姑姑頒完太后的懿旨,然後笑着對雪花說道:“太后說郡主身子不便,還特意叫奴婢帶來了她老人家的鑾駕,就是爲了讓郡主路上舒舒服服的,莫要顛簸到。”
雪花暗自一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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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身子不便,還要大晚上的接她進宮,根本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擺明了有問題。
而且,還帶了鑾駕來,這就更加有問題了。
雖然,乘坐太后的鑾駕,對一個女人來說,是無上的榮寵,可是雪花卻沒有那樣的感覺。
雪花剛要以身子不適拒絕,玉姑姑就搶先一步,繼續道:“太后還說了,定國公和世子都在宮裡赴宴,等宴席結束,正好接了郡主一起回來。”
雪花眉頭一挑,她怎麼覺得玉姑姑的話裡,有其他意思?
果然,玉姑姑看着雪花,輕聲緩語的又說了一句話。
“太后說了,郡主定然不會抗旨不遵,讓國公爺和世子在宮裡爲難的。”
雪花臉色一沉。
玉姑姑這話,已經是威脅之意了。
雪花愈加確定了,宮裡怕是出事了。
可是,她能不去嗎?
抗旨不遵?
雪花的目光,落到了玉姑姑身後那羣帶刀侍衛的身上。
很顯然,玉姑姑此番是有備而來。
她若是抗旨,玉姑姑就會用強。
而且,一頂抗旨的大帽子就會砸下來。
雪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明白她別無選擇。
即便明知道前路危險,也必須要往前走。
“既然是太后厚愛,本郡主當然不能辜負了太后的美意。”雪花眯着眼睛看了玉姑姑一眼,聲音不疾不徐的道:“等本郡主收拾一番,自當隨姑姑進宮。”
雪花說完,轉身進了內室。
玉姑姑彷彿鬆了一口氣,等雪花出來後,對着雪花躬身施禮,等着雪花前行。
雪花掃了玉姑姑一眼,招呼了小毛球一聲,然後被煙霞和籠月攙扶着,向門外走去。
等到玉姑姑看到小毛球竟然鑽進了太后的鑾駕,皺了皺眉頭,終歸是沒有說什麼。
規律的馬蹄聲,在夜晚顯得格外的響亮。
雪花撫着小毛球雪白的皮毛,眉頭緊緊的皺到了一起。
她的心,一直在不安的跳動着。
她現在不知道宮裡發生了什麼事兒,也聯繫不上韓嘯,她現在只祈求,太后是真的讓她去赴宴。
不過,這個可能微乎其微。
而且,一想到宮裡還有一個使用控魂術的人,雪花就愈發的心神不定了。
她甚至覺得,皇宮就如同一個怪獸,已經對着她張開了血盆大口。
可是,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她只能順勢而爲。
任何事,都沒有她肚子裡的孩子重要。
她必須要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雪花咬了咬脣,眸中閃過一道堅定的光。
她已經隱隱猜到了太后的意思,她的肚子雖然是她的軟肋,但也是她保護自己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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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沒有猜錯,太后的鑾駕進宮後,沒有把雪花帶往有絲竹之音傳來的地方,而是去了一處僻靜的宮殿。
雪花沒有問什麼,一臉坦然的被煙霞和籠月攙扶着,直接走了進去。
玉姑姑看着雪花鎮定自若的樣子,眸光閃了閃。
“郡主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殿裡伺候的宮女。”玉姑姑對着雪花恭敬的說完,就轉身走了。
“夫人?”煙霞目光驚疑的看向雪花。
雪花搖了搖頭。
她知道,自己被軟禁在此了。
看來,這天下,你不要它,它就會要了你的命。
雪花躺到牀榻之上,闔斂了眼簾。
不知道過了多久,明亮的宮燈爆出了燭花。
“啪!”的一聲脆響。
雪花悚然一驚,驀然睜開了眼睛。
一個明黃的身影,正站在她的牀前。
雪花控制着自己的心跳,明眸若水,沒有絲毫感情流露,冷靜的看向對方。
兩雙眼睛相遇,雪花發現——
對方那雙原本銳利精明的眸子,此時卻散發着灼熱的光芒。
那裡面的狂熱,讓她心驚。
煙霞和籠月,此時目光呆滯的站在雪花的牀邊,一動不動。
雪花明白,自己的兩個丫頭,被人控制住了。
也是,煙霞和籠月的功夫,在大內皇宮中,實在是不夠看的。
雪花本想立刻坐起來,可是她的大肚子讓她行動不便。
所以,雪花一動沒動。
臉上的神情淡漠,聲音更是冰冷的道:“皇上深夜至女子睡房之中,不覺得有失體統嗎?”
同晉帝眼中露出一絲掙扎,隨即聲音有些暗啞的道:“這天下都是朕的,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的,朕可以去任何地方,擁有任何的女人!”
雪花的心中,冰冷一片。
難道,這就是皇上自願被控制的原因?
可以讓他真正的率性而爲,不顧人倫綱常。
手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肚子,雪花低斂了眼簾,語氣淡漠的道:“皇上是想一屍三命嗎?”
雪花的話,讓同晉帝身形一震。
他的目光,落到了雪花圓滾滾的肚子上。
眸中,有糾結,有複雜,還有憤恨。
“你好好的在此待產,等生下孩子後,朕會把他們視若親生!”
同晉帝說完,大步向外走去。
“等等!”
雪花對着同晉帝背影,叫了一聲。
看來,她需要聲情並茂的表演一番了。
明黃的背影,聽到雪花的聲音,停了下來,但是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
雪花用手支着牀榻,緩緩的坐了起來。
好在同晉帝是背對着她,於是,雪花暗暗的調節了一下情緒,醞釀了一下感情。
“皇上,您知道嗎?曾經,在雪花的心裡,您一直是一個英明睿智,慧眼如炬的男人。”
雪花的聲音,徐緩中帶着一絲的輕柔,一絲的敬仰。
“我爲大燕,有這樣一個皇上,有這樣一個明君,而驕傲,更爲自己這輩子,能在這樣一個明君的統治下生活,而欣喜。”
雪花說到這兒,臉上露出了一絲激動。
“因爲我知道,只有在這樣的朝代中,我才能安心的,盡我所能的,努力的發家致富,也只有在這樣的朝代中,我纔不會擔心自己的努力,最後因爲政治的腐敗,被貪官獲取,而自己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同晉帝聽了雪花的話,身體晃了晃,卻仍然沒有出聲。
雪花閉了閉眼,繼續道:“可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
雪花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那個曾經高高在上,英明神武的皇上,不見了。”
雪花說到這兒,頓了頓,臉上露出了一絲遺憾和悵惘。
語氣中,也帶上了淡淡的惆悵。
“他不再心繫百姓,不再胸懷天下,他被權利和澀域迷住了心智,不再是那個英明神武的帝王了!”
雪花的眼睛中,流下了兩行淚水。
“皇上!不!皇兄!”雪花的聲音中,滿是悲痛,“你既然叫我一聲皇妹,我就叫你一聲皇兄!皇兄,你知道嗎?你的做法,讓我的心,好痛!”
雪花說着,淚如雨下。
“皇兄,你爲什麼甘願變成這個樣子?!爲什麼?!”雪花對着同晉帝背影,聲嘶力竭的大叫。
“爲什麼?!”
同晉帝猛地轉回了身,臉上帶着一絲憤怒,一絲痛苦,一絲猶豫,一絲掙扎,一絲的不甘。
“因爲我是一個帝王,可是我卻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女人!不僅如此,還要受控於自己最討厭的女人!”
同晉帝的眼中,迸射出了暴烈的怒火,“我要被一個害了我的女人,控制着我的生死,這對我來說,是多麼大的侮辱?!”
同晉帝此時,眼中冒出了紅光,神情不再是沉穩威嚴,而是激動得額頭青筋直跳。
甚至於,他已經忘記了自稱“朕”,而一再的用了“我”這個字。
“你知道嗎?對於錦妃,我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可是,我不能!因爲,她死,我就要死!呵呵……”
同晉帝的聲音中,有一絲無奈,但是更多的,卻是壓抑不住的恥辱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