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寧沒有把自己重生的事告訴林君則,她只是將李大夫一家的爲人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隨後再把她擔心的原因告知給林君則,又是嘆了一口氣,道:“那戶人家已經退了親,現在李娘子又託另一個媒娘子幫忙找適齡的姑娘了,我這心裡感到有些不太對勁,你說要是換了另一個姑娘跳進這個火坑,算不算是我害的啊?”
“你要操心的事還挺多……”林君則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我是很認真的在說着這個事,你不要打岔!”顧長寧不滿的瞪着他。
“這叫什麼事兒啊,你也知道李娘子肯定會爲她兒子再選一戶人家的女兒,又不想好人家的姑娘進去受罪……”林君則飲了一口茶水,接着道,“那你就換一個不會受罪的姑娘嫁進去唄。”
“……什麼意思?”顧長寧表情懵然。
“找一個能製得住李家的兒媳婦嫁進去不就一了百了了嗎?”林君則神情淡淡,口吻很是平靜的說道。
不想新媳婦跳進火坑,那就讓李家一家人跳進兒媳婦的火坑吧。
躲在一旁的十四聽見這話在豔陽高照的夏日裡猛地一哆嗦,打了個寒顫,心裡暗道估計公子又要憋着使壞了。
“你的意思是……”顧長寧總結,“找一個兇悍的姑娘嫁進去?”
林君則不置可否。
“這方法好是挺好的,但我上哪弄一個這樣的姑娘嫁進去啊?”顧長寧想到其中的困難,不由得泄氣道,“更不用說李家這樣的情況,人家姑娘是腦門被門擠了纔會想不開願意嫁進來吧,難道你是想要用騙的?把人家姑娘騙過來?那不行,我可做不來這事!”
看着顧長寧一臉的警惕,林君則抽了抽嘴角,屈指就是在她額上敲了一下,“想什麼呢你,當然要人家姑娘願意嫁進來了!我是那種會逼良爲娼的人嗎!”
“咦,逼良爲娼,這個詞用的好,李大夫一家那就是個黑窩!”
“……”
林君則默然,他一時激動,用錯詞彙了,逼良爲娼不是這麼用的,不過他見顧長寧毫無覺察的樣子,乾咳兩聲,面不改色的直接略過去:“總之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來想辦法吧。”
顧長寧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問:“你怎麼也對這件事這麼上心?”
“……吃的太撐,需要消食消食。”
換言之就是他也是太閒了。
顧長寧點了點頭,解決了一大心事的拍了拍手,站起身就要走了,“既然這件事交給你了,我就等着看結果啦。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家裡還一堆活等着我去做呢。”
“那你快回去吧。”林君則剛要送她出大門,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喚住了她,“你等等,我拿個東西給你。”
“什麼?”
然而林君則此刻已經走回了屋裡,不一會兒拿出來了兩個巴掌大的精緻瓷盒,遞給她,“我之前看見你手被樹枝劃破了幾個口子,雖然沒流血,但長此以往手容易變得很粗糙。手對姑娘家很重要的,你現在還小,也許還不太懂,大一些就明白我的話了,總之以後一定要注意手,這香膏你早晚在手上塗抹一次就可以了。”
林君則說完了他左手上的小盒子,緊接着又舉起右手邊的瓷盒,道:“這是用來敷面的,也是早晚各敷一次,塗抹靜待一刻鐘方可洗去。”
說完他將兩個小瓷盒遞過去,便看見顧長寧一臉古怪的接過去。
“這是……給我的?”顧長寧愣愣的看着手上的東西。
“嗯,這東西我留着也沒用,原先我想給姨奶奶的,但她說自己年紀大了,用不着這個,不肯收,那我也不能把這個給表叔用吧,正好我覺得你需要,就給你了。”
顧長寧打量了他兩眼,想了兩秒,點頭道:“那好吧,既然你都送不出去,那我就好心一點,幫你解決了吧。”
話音剛落,她便將兩個瓷盒放入香囊裡,然後將香囊塞好,再次同林君則道別,轉身走了。
“那可是清凝雪膏和玉容粉,千金難尋,便是宮裡也沒有多少,除了受寵的妃子外,也就四妃以上才能擁有一兩盒了,公子你何時變得這麼大方……”
林君則目送着顧長寧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還未回身便聽見身後響起來一道幽幽話語,說話之人像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幕一樣,仿若處在虛幻中,聲音有些飄。
“我還能更大方。”林君則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聽說隱八那邊缺一個總教頭,一直跟我申請派個人過去,要不就十四你……”
“公子你快進屋子避避暑呀,現在屋外日頭正曬,可不能在太陽底下站太久,公子你快過來呀~”一會兒功夫十四已經瞬移到了屋檐下,對着林君則拋着媚眼喚道,最後那一聲更是情真意切,帶着婉轉尾音,聽得林君則忍不住渾身一抖,眼角抽抽。
十四說完了話之後在心裡暗道一聲,他纔不要去做什麼總教頭呢!
“你給我正常說話我就不讓你過去!”林君則黑着臉,走到檐下的時候才拋出這一句。
“屬下遵令!”十四立時眉開眼笑的站直了身軀答道。
林君則表示自己現在不想看到他,揮了揮手,等十四退下後,他才進了屋裡。
***
顧長寧小心翼翼的推開大門,探出她的小腦袋,確認了阿孃和哥哥都不在院子後,這才趕緊進來,動作輕輕的關上了門,踮着腳尖跟做賊一樣偷偷摸摸的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其實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要表現的這麼緊張,但就下意識的不想讓阿孃和哥哥看到手上拿着的東西。
待回到了裡屋,她胡亂將鞋脫了爬上了炕,旋即將香囊裡的兩個瓷盒掏出來,放到面前端詳,嘴角微翹,彰顯着她此刻的心情很好。
老實說,她沒想過對方會幫自己的忙,畢竟他兩也沒熟到這個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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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麼說,他願意幫自己,自然是比她自己想辦法解決要靠譜多了。
“幸好有林家哥哥幫我,不然還不知道會是哪家的姑娘要跳入這個火坑。”顧長寧雖然心裡有些愧疚,但並不後悔做了這件事。
就算沒有林君則幫她,她也還是要幫助前世嫁過來的那位姑娘逃離苦海的。
因爲人心都是偏的。
她可以不主動設計陷害人,可如果落入危難中的人是她想要保護的人,那她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說到底,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分親疏遠近,她顧不了全天下所有的人,只能顧自己在意的人了。
更何況上一世他們一家人不爭不搶,從未害過任何一人,卻還是落得那樣的悲慘結局,這應該要怪到誰的身上?
說到底,人的善良中就應該要帶點鋒芒!要有能夠保護自己的能力!保護家人的能力!
顧長寧將手中的兩個小瓷盒小心翼翼的壓在枕頭底下,拍了拍枕頭,確定從外觀看不出異常後才起身忙着幹活去了。
***
這日下午,被烈陽照射的地面被曬得滾燙,就連空氣中吹過的都是帶着溫熱的風,人就像是站在籠屜裡,渾身悶熱的不行。
在這樣炎熱的天氣裡,依然不能阻擋準備做着某件事的孩子。
“是放在這裡嗎?”杏兒光着腳下河,將用樹葉墊着遮擋孔隙的簍子橫放在兩塊石頭的中間,回頭朝岸邊問了一聲。
“對對,就是那裡!”陳雙喊道。
“你覺得她們能抓到魚嗎?”楊錦站在岸邊一處比較陰涼的地方,問着同站在她身側的顧長寧。
“這還用問嗎?當然不可能啊。”強烈的光線刺的人眼淚都要留下來了,顧長寧眯起眼,默默注視着杏兒那邊的情況,有些無聊的說道。
“嗯,我也這樣覺得。”楊錦點頭。
她們會這樣想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爲以前也有過類似的例子。
農舍家的孩子基本都是放養長大的,大人們平日裡忙着幹農活賺錢餬口養家,哪有那些個精力時時盯着孩子的一舉一動,因此村裡的孩子打從會走路開始,都是跟着各自的哥哥姐姐滿村亂躥。
而當他們年紀再大一些的時候,村裡的範圍已經不能滿足於他們的好奇了,於是他們又開始向着村子周圍的山林前進。
顧長寧她們現在出現的地方是跟村子隔了一條官道的林子裡的河流邊,夏天最熱的時候那些調皮的男孩子都會跑到溪流來洗澡玩水,每天都不例外。
因此顧長寧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這地方等她們走了之後很快就會被別人佔領,而她們之前放下來撈魚的竹簍也會成爲別人的戰利品,所以她壓根就沒抱太大指望。
不過她見杏兒跟陳雙玩的這麼開心,便也隨她們去了。
杏兒放好了竹簍,一步深一步淺的回到岸上,擦乾淨腳上的水,將鞋子穿好,一臉興奮的挽着陳雙一塊走到顧長寧她們面前,問:“我已經放好竹簍了,咱們什麼時候過來取?”
“最多過一個時辰,你再過來看,那竹簍肯定已經哎喲……”聲音猛地中斷,被楊錦捅了一下腰的顧長寧一臉無辜的看向她,眨了眨眼皮,用眼睛在問着“你捅我幹嘛鴨”。
楊錦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許說話,這才接過杏兒的話,道:“明天吧,明天咱們再過來看。”
“好。”杏兒完全沒發現楊錦跟顧長寧之間的互動,不疑有他的說道。
顧長寧衝楊錦做了個鬼臉,結果被她一個瞪眼後,嘟了嘟嘴,纔將臉上做的鬼臉表情放下。
天氣悶熱,四個人都不想在這樣的熱度下四處亂跑,於是在放好了竹簍後,她們就直接回去了。
傍晚,怎麼想都不太放心的顧長寧還是偷摸的溜到放置着竹簍的河流邊,幸好她來了,當場就抓到兩個正在拿着竹簍玩的人。
一個是她十歲的堂哥顧大勇,另一個則是她七歲的堂弟顧海生。
顧長寧見了這一幕很是生氣,氣涌丹田的對着他們大喝一聲:“你們在做什麼!”
把顧大勇和顧海生嚇了一跳,兩人呆呆的看着她,一時忘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