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最後大家決定由陳更聯繫他跑掉的那個朋友季風,顧嘉安去沈家找沈若望。

沈家的門緊閉,已經是晚上了,窗戶裡一片漆黑,半點燈光的音訊都沒有。她原本就往沈若望沒有人接聽的手機裡打了許多的電話,現在又打,這回沒有冰冷的女聲直接出現,告訴顧嘉安“已關機”了,正在接通中的一頓一頓的鈴聲給了她稍許希望,但短暫的希望之後的無法接通才更加讓人失望。

她已經在沈家徘徊了一個多小時,沈爸沈媽都沒有要回家的跡象,沈家如同一座死宅,寂靜的要命。

最近天氣常是陰雲密佈,小雨時常,晝夜溫差太大。顧嘉安跺着腳、縮手縮腳的挪了幾步,決心先回家去拿自己的外套再從長計議。

遠遠的,自己的家的燈火通明和剛剛那座宅子的陰沉形成鮮明對比。也許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也許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顧嘉安覺得自己一旦看到顧家,就安定了不少。

諸揚璟、陳更和廖禮安都在自己家的客廳裡坐着,看見顧嘉安走進來,陳更衝她搖了搖頭,顧嘉安心領神會,也說:“我也沒找到沈若望。”

“報警嗎?”陳更問。

“那沈若望的名聲怎麼辦?她中午反反覆覆提醒我們,不就是爲了這個嗎?”諸揚璟反駁道。

“報警。”廖禮安一槌定音,“我們只說他們兩個失蹤了,其他的先不要提,等找到人了再說。”

陳更趕忙去打電話。廖禮安把手腳仍然冰涼的顧嘉安拉到沙發上,給她端一杯熱水,讓她隔着毯子捧住,然後問:“安安,你仔細想一想,如果沈若望情緒不太好,她最有可能去什麼地方?”

學校?奶茶店?一個個他們以前曾經一起去過的地點在顧嘉安的腦海裡閃動浮現。公園?公園!顧嘉安突然想到自己去過的,他們四個人去過的,她和廖禮安單獨去過的那個公園。雖然一年多過去,物是人非,但是那個公園承載了他們四個人許多的快樂與回憶,她不信它不是沈若望的精神寄託。

廖禮安叮囑陳更和諸揚璟在顧家待着,等待其他的消息。他和顧嘉安匆匆出門,打車前去白山公園。

“你說……沈若望……中午,到底怎麼回事?”顧嘉安還是不可思議,並且心裡反覆的想,上午的沈若望和中午那個驚恐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別多管。把我們自己份內的事做完就好。”廖禮安攥緊顧嘉安的手。

他們這一年來在有機會見面的時候其實常來這個公園散步,所以它的幾乎每一個角落他們都瞭然於心。這一次他們不用再去刻意探索自己沒有去過的地方,而是直奔四人多年以前一起燒烤的地方。

這一次不用等也不用找,沈若望就坐在他們四個人原先擺放帳篷的那棵樹下。

顧嘉安朝她跑過去。

“中午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顧嘉安抱住沈若望,問她。

沈若望就很僵硬的側頭看一眼她,嘴裡嘟囔了半天,一句清楚的話都沒能說出。

顧嘉安就一直抱着她,輕輕拍她的背:“是我,顧嘉安。”

“我們可是從小學一起玩到現在,都認識六年多了吧。”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

顧嘉安不斷的絮叨,幾乎攪儘自己的腦汁,在終於快要山窮水盡之時,沈若望溫熱的鼻息湊近她的耳朵,一句話藉着風傳過來:“我……當時沒有想和他……”

她不敢動了,放在沈若望背上的手就這樣重重地停在原地,聽她吞吞吐吐的組織語言。

“但他就過來,然後剛開始還在好好說話,後來就直接……就直接動手了……”

“我跟他是……是說話了,但沒想過……和他……”

“……”

廖禮安等沈若望含糊的說完,眼淚流了一臉,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小聲啜泣的時候走過來,蹲在兩個人的旁邊:“那你有想過報警嗎?把這件事和警察說?”

“可是……別人會怎麼想我啊!”

沈若望終於崩潰了,把自己從中午開始擔心的事情說出了口。

“沒有人會對你有不好的看法的。沒有人敢說你的閒話的。”廖禮安幾乎是一刻都沒有猶豫的、堅定的說道,“你覺得我們對你會有什麼不好的看法嗎?”

“你沒有錯。”

在很多的時候,顧嘉安知道廖禮安是一個多麼善良我、多麼堅定又多麼強大的一個人。但無論在從前或往後的任何時刻,他都沒有比此時此刻在她眼裡更加耀眼。

明明他纔是那個一路走過飽受嘲諷和輕蔑的人,所有的這些除了讓他更加的堅強,還讓他更加的溫和,讓他在自己飽受非議之後,做得不是報復,而是不把這些嘲諷隨意的加諸於他人身上,平等的尊重每個人。所有的這些,都在廖禮安對沈若望說出那句話時得到印證。

“你是受害者。你知道嗎?沈若望。你纔是最無辜最有理的那個。”顧嘉安也順着廖禮安的話說。

兩個人接力似的一起勸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沈若望不再搖頭,卻又突然想到什麼,滿臉驚恐:“我爸媽怎麼辦?他們不能知道的。”

有的時候會很難想象和你朝夕相處的父母是你難過時最不願意轉向的人。但這件事通常發生在許多家庭中。

“你是受害者。你要記住的只是這一點。沒有人應該爲自己被害而感到羞愧。”廖禮安沉着臉對她說。

不管沈若望心裡是怎麼想的。至少他們成功的做了一件事,把她從荒蕪一人的公園帶到溫暖的家裡。廖禮安悄悄叮囑顧嘉安陪她洗漱換衣服,又讓她把沈若望身上的衣服交給他。

他把衣服包裹進透明塑料袋裡,再套上一個大袋子。

“我們只是向警察報案說你失蹤了。現在季風陳更也聯繫不上,究竟報不報案就看你自己的決定了。”

沈若望抱着牛奶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裡,呆愣愣的注視着牆角,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