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渡劫

兩人這一退,就直接退出了上古毒脈的影響範圍之內,然後找到了一條清溪,林封謹按照敖溪的吩咐,脫光了仰臥在了溪水當中,然後敖溪抹了一些油膏在傷口上,便見到漸漸的,溪水當中的那些一兩寸長的小魚就奇異的聚集了過來,圍繞住了林封謹的傷口處不停的舔,啄,吮去其傷口表面的死肉,腐肉。

儘管很多小魚都在這個過程當中迅速的死去,翻起來了白肚皮被沖走,但是一直都是有小魚甚至是小蝦補充了上來,前仆後繼,可以說是絲毫都沒有停歇過。這等魚療的奇術饒是林封謹見多識廣,也是從未聽說過。

不過,這樣匪夷所思的醫治效果也是格外明顯的,隨着下游的死魚越來越多,林封謹感覺自己腰部上的麻痹感覺也是在迅速的消褪着,之前雖然是恢復了一些知覺,但是傷處部位的皮肉就像是被坐麻了腿那樣,鈍鈍的很不敏銳,直到後面跑來啄食的小魚都沒有事情,而傷口開始流淌出來了一陣陣的血水,這纔算是完全恢復。

這時候,林封謹正要說話,卻見到了敖溪搓着手,猶豫了半晌纔有些爲難的道:

“公子,在下卻是有個不情之請。”

林封謹愣了一下道:

“敖兄請直言。”

敖溪深吸了一口氣道:

“公子,你覺得咱們捕殺那蟾蜃的可能性大麼?”

林封謹猶豫了一下道:

“這很難說,說到底的話,那就要看你我的決心了。”

敖溪道:

“此話怎講?”

林封謹道:

“說實話,此時這蟾蜃被我們搞斷了舌頭,相當於是最犀利的一項武器被幹掉了,不過相信這樣的怪物生命力應該是十分頑強,所以假以時日,是應該會重新長出來這玩意兒的。若是沒有這樣的能留,這蟾蜃想要連續渡過每隔三十年就降臨一次的大天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要捕殺那蟾蜃的話,實際上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因爲隔幾天再去,它的舌頭多半就已經重新生長出來了,更要命的是,以後它也一定是有了防範,要取得此時的戰果就很困難了。”

敖溪嘆息道:

“我也知道是這樣。但是,這蟾蜃的實力實在是太強橫了,堪比上古的一些怪物,並且最要命的是,我的最大武器毒素對它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因爲雖然我非常不願意承認,但是實際上它分泌的蟾酥劇毒,其實威力是在我之上的,所以。其實我們面對這傢伙,是處於被剋制的一方”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道:

“只不過,若是說我們對其毫無辦法,那也是並不盡然。因爲,我還有兩張底牌,卻是剛剛好可以剋制住這傢伙的,所以我之前就說要看你我的決心當然。最重要的是,在這廝身上究竟能撈到什麼好處,不要搞得擊敗它要付出的代價比收益還低。那就得不償失了。”

敖溪眼前也是爲之一亮道:

“公子,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其實是能贏的?”

林封謹嘆了一口氣道:

“本來是沒有的,不過,自從救出那顆巨木魈厚葉之後,便有了些把握了。”

是的,那巨木魈厚葉的戰力十分強橫,單是看那小山一般的本體就知道了,並且出身高貴,擁有的天賦能力必然強大,所以,在它的面前,那蟾蜃的肉體力量是遠遠遜色之的。

更重要的是,木魈天生就對毒素擁有十分強大的抗性,這使得蟾蜃的最大武器也沒有了用武之地。

不過哪怕是請出來了這頭巨木魈來,也依然有兩個很要命的問題。

第一,巨木魈的速度,永遠都是個巨大的弊端,而那蟾蜃卻是看似癡肥笨重,其實又能跑又能跳,在這方面完爆巨木魈。

第二,蟾蜃應該還有一項強橫無比的天賦能力沒有發揮出來,千萬莫要忘記了,蟾蜃的名字裡面,還帶了一個“蜃”字,而“蜃”堪稱最爲強大的製造幻境的妖怪,其弄出來的巨型幻象海市,足足可以在大白天陽光下矇蔽千萬人的視線!而蟾蜃根本也不需要具備如此強大的能力,能繼承到一半,那便是相當致命的一件事。

這時候,林封謹看着敖溪道:

“敖先生,你既然這麼說,那便是說,這蟾蜃對你來說,應該是十分重要的了?”

敖溪深吸了一口氣,坦然道:

“沒有錯,我發覺自己最近已經陷入到了瓶頸當中,所以纔來這裡,藉助上古毒脈的毒氣來淬鍊身軀,但是這也只是個方法,不代表就一定可以得到突破,直到看到了這蟾蜃後,便有所感覺,發覺這廝的內丹對我有一種天生的吸引力,因此,根據列祖列宗的經驗來說,我已經是積累足夠,那麼只要得了它的內丹,那麼就一定會突破當前的桎梏的。”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又道:

“既然敖先生有需求,而依照你我兩家的關係,原本是應該義不容辭的,只是,我如今也是遭受到了重創,並且這蟾蜃最爲拿手的底牌還沒有用出來,就算是我將將兩頭木魈一起再次召集了出來,也只是會白白的被它逃掉而已。”

敖溪眼中露出來了一抹狠厲之意,冷笑道:

“只要公子你能拖住這廝一袋煙的功夫,那它便是想逃也是逃不了了。”

林封謹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這麼強?”

敖溪點了點頭,面目上露出了一抹狠戾之色:

“我的這招本來也是用來壓箱底打算和別人同歸於盡的招數,但現在說不得要拿出來用一用了,這蟾蜃除了內丹之外,身上渾身是寶啊。你看它身上的那鱗片,都進化成了金鏡一般,很顯然,就是依靠着這鱗片來抵禦防護上古毒脈的侵蝕,非但如此。它的蟾酥割下來炮製的話,乃是極好的藥材,可以除一切風邪腫毒巨瘤,它的雙眼對幻象類神通的增幅極大,可以說是有價無市。”

“更重要的是,我看這蟾蜃至少也是渡過了兩三次天劫,而這種爲戾氣所聚的妖物,每一次天劫都是大天劫,它能成功活到現在,估計在這上古毒脈當中也蘊藏着一個驚人的秘密。這廝纔是護持在這裡。否則的話,我父之前曾經對我說起過,蟾蜃這種妖物每渡過一次天劫,體型就會成倍的增加,這廝之所以如此瘦小,估計就是因爲要守護此地,缺少食物被餓成這樣的。”

既然敖溪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林封謹想了想,也就不多說什麼。很乾脆的從懷中掏出了巨木魈厚葉贈送給自己的那一枚果實,這果實青翠欲滴,看起來就賣相奇好,正好林封謹此時腰間大腿上的傷勢不輕。相當於是被活生生的腐蝕了兩三斤肉去,這時候吃下去也不算是浪費,便張開嘴“咔嚓”的一口咬了下去。

沒想到這果實看起來賣相很好,口感也是不錯。脆生生的,只是味道卻是令人難以恭維,直接就是一股無法形容的苦澀味道傳遍了全身上下。好在林封謹皺着眉頭吞嚥下去了一口之後,頓時就覺得有一股清涼之氣蔓延到了全身上下,然後盤旋在了受傷的地方,頓時就感覺到傷處的肌肉不停的收縮蠕動,流淌出來了大量的液體,緊接着這些液體就在傷口表面凝結,彷彿多了一層皮膚一般。

與此同時,在一百多裡外的山坡上。

有三四個獵戶正揮汗如雨的揮着??頭,孜孜以求的挖着泥土,不消說,他們當中的領頭人也是揣着從山神爺爺處求來的錦囊,裡面依舊是鬼畫符也似的畫着一張圖,上面寫着幾句似是而非的批文。

在大多數時候,從山神廟裡面求來的錦囊圖文便都是這樣,圖雖然畫得很清楚,旁邊還配了文字的,但將其放在整個尋州的山林當中去套的話,就是一項艱難的大工程了,也是這些山民獵戶從小就在這山中廝混,否則的話外人拿着看也一定是一抹黑。

爲首的獵戶滿懷期待的揮出了一??頭,泥土下面卻是傳來了清脆的撞擊聲,他臉色大變,將泥土扒拉開了一看,頓時吐了口唾沫,沮喪無比的道:

“真是活見鬼了!又是石頭!看來不是這裡了,山神爺爺的錦囊裡面明明白白的寫着:尋到有如大墳包處,往下掘地三尺便有寶,這他孃的挖了半尺就是石頭,肯定是我們又找差了。”

另外兩個獵戶也是有些沮喪,環顧四周,眼前一亮道:

“大哥,你看那邊的地兒是不是像一座墳?”

這爲首的轉頭看去,忽然眼前一亮道:

“是啊。”

原來就在他們右邊的山坡上,卻是多了個兩三丈見方的土包起來,大概距離百丈左右,說起來也怪,這山坡上面本來植被十分蓊鬱茂盛,但以這土包爲中心,周圍都是沒有什麼大型樹木生長的,就連一些松樹都枯死了不少,只有綠草繁茂,也正是因爲這樣,那名獵戶才能一眼看到那土包的存在。

一干人迅速的趕到了這土包旁邊,這才發覺這土包的頂端,居然還生長了一株小樹苗出來,那嫩綠的色澤看了極其可惜,盯着它連眼睛都變得格外的舒服,就彷彿被滴了什麼潤眼液似的,但財帛動人心,家裡面的老婆孩子還眼巴巴的等着銀子回去吃飯呢。所以帶頭的獵戶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一??頭就對準了土包給挖下去!

這一??頭下去剛剛接觸到了泥土,“咔嚓”一聲挖了進去,猛然之間,大地劇烈的晃動了幾下,這四個獵戶同時立足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其餘的人同時敬畏的看向了他們的帶頭大哥,顫聲道:

“楊老大!原來您老人家真的是深藏不漏,真人不露相啊!”

那楊老大呆滯了半晌,忽然苦笑道:

“你們,你們該不會以爲先前的地震是我弄出來的?”

很顯然,這幾個手下那崇拜的眼神已經充分說明了他們心中的想法,楊老大隻覺得滿嘴都是苦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彎腰拿起來了??頭信手一揮:

“你看真的不是我”

楊老大的這??頭一揮之下。竟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其餘的獵戶已經一下子跪倒在地,大聲懇求道:

“楊老大,求求你不要再做法了。否則的話,山頂的石頭垮塌了下來,大家哪裡還有活路啊!“

楊老大愕然了半晌,氣急敗壞的道:

“真的不是”

這句話還沒說話,第三陣地動山搖的威勢就出現了,從他們所處的那個土包處,陡的裂開了三五條粗大的裂痕。並且還在朝着四面八方迅速蔓延!這些獵戶頓時慘叫着朝四處逃命,而大地的震動更是劇烈,那土包更是迅速的裂開,土包上方的“小樹苗”搖晃了兩下,然後便開始扶搖直上,直升了起來!

大量的泥土岩石滾滾淌落,出現了一株高達四五丈的巨樹!它輕輕將樹幹一抖,便將根從泥土裡面拔了出來,枝葉便是顯得十分蒼翠:

“種子。沒了?!!危險?恩人??”

毫無疑問,這株木魈便是巨木魈厚葉,雖然與林封謹等人分別不久,但充分吸收了地氣的它也是恢復得七七八八了。它此時的形態,乃是最適合在地面上行走的形態,而之前的巨樹形態纔是戰鬥形態。

當林封謹吃掉了厚葉的果實之後,厚葉便是有所感應。它完全無視掉周圍那四個嚇得魂不附體的獵戶,甕聲甕氣的搖晃了一下枝葉,頓時。有一片翠綠的葉子飄飛了起來,卻並不落地,彷彿是鳥兒那樣的隨着風飄蕩着。

這葉子卻是可以追尋厚葉自己的果實的氣息,便引領着厚葉對準了林封謹的那個方向而去。

這些獵戶此時纔是目瞪口呆,他們此時才發覺,那土包上哪裡是什麼小樹苗,卻是一株巨樹頂端的嫩枝而已!!只是這巨樹不知道爲什麼,將渾身上下都深深的埋在了泥土當中,此時卻是忽然出現。

而這株巨樹更是大步邁出,最奇特的是,明明它每一步貌似邁開得都是十分笨拙蹣跚,但是,一步跨出之後,它便遠在了數百丈外,幾個眨眼的功夫之後,便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兩個時辰之後,天色也是漸漸的黑了下來,

林封謹與敖溪兩人在上古毒脈外兩三裡的地方等待着,兩人圍坐在了篝火旁邊,林封謹正在翻動着烤架上的一隻滋滋冒油的山雞,而敖溪則是在對準了天空吐納,他今日用自己的蛟龍圓珠給蟾蜃造成了傷害,但同樣自身也是元氣損耗了不少,眼見得大戰都是指日可待,便抓緊時間打算將其補充了回來。

此時林封謹忽然道:

“我總覺得還是有些勢單力薄,要不總之黑山君就在附近,何不請動他出手?”

敖溪聽了以後一驚,忽然收功道:

“萬萬不可,公子,那蟾蜃的內丹可不僅僅只是對我有用的!一旦山君得到了的話,好處甚至比我得到的還要大!因爲這內丹消化之後,甚至可以給宿主平添上劇毒這個天賦,而我天生就已經有了釋放劇毒的能力,所以這個額外的附加效果用處並不大。但是對於黑山君來說,卻是如虎添翼了。”

林封謹“哦”了一聲,恍然道:

“原來如此,不過,你要知道,倘若你的底牌不夠強的話,我們很可能是幹不掉那蟾蜃的哦。依照這傢伙的奸猾,下一次未必就會上這種惡當了。”

敖溪傲然道:

“我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的,說實話,這一張底牌也是我等族人在那騰蛇澤龍輿的廢墟當中得到的,公子你就算是對我沒有信心,對孕育了一條龐大龍脈的騰蛇澤龍輿也應該有足夠的信心吧!”

這時候,大地微微晃動,一道龐大的身影從黑暗當中踏了出來,緊接着便是一個開朗的聲音呵呵呵呵的笑了出來道:

“我們又見面了噢!公子最近可好。”

這樣的出場威勢,顯然乃是巨木魈厚葉到了,他這一來端的是先聲奪人,連周圍的鳥雀也是驚飛起來了無數,不過當厚葉慢慢的搖晃着身體,將自己的根系重新植入大地裡面的時候,一股平和安寧的氣息又再次降臨到了附近,驚飛的鳥雀紛紛都飛了回來,聚集在了厚葉的樹冠裡面。

林封謹便將自己近日遇到的事情對厚葉說了一遍,包括那蟾蜃的危險和其具體情況也都說得清清楚楚的,然後希望他出手幫忙。厚葉樂呵呵的道:

“撲殺這樣的邪物是有功德的,將來天劫的時候也會少上一點危難,既然公子你開了口,那我自然是會幫忙了。”

林封謹聽了厚葉一說,驚奇的道:

“還有這種說法?”

敖溪點頭道:

“沒錯,但是功德只是對於前幾次的天劫有一些作用,後面的話就很小了。”

厚葉看起來很不贊成敖溪的話,他在樹幹上的臉做出來了一個“蚊子再小也是肉”的表情,甕聲甕氣的道:

“你姓敖,那就說明是在一個大世家當中出身的,你們一出生就有家族的支援,那當然是不在乎這些了,哪裡像我們這種零散的妖怪,什麼都要靠自己,你知道麼,就算是功德只有那麼一丁點作用,對於我們來說都可能是生死攸關啊。”

敖溪卻是難得的有些服軟,苦笑道:

“你說得也是,我確實是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些。”

林封謹聽厚葉說得真的是可憐巴巴的,加上這巨木魈也是十分仗義,被自己若奴僕一樣叫來叫去的,奔波幾十裡都毫無怨言,忍不住便出聲道:

“雷劫麼?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林封謹這話說出來,真的是相當拉仇恨了,厚葉也是很不滿的道:

“公子,人類當然很難遭受雷劫的威脅,但是這東西對我們妖怪來說卻是生死攸關,你看每一年的春夏,都有不知道多少古樹被雷擊而死,能夠成功渡劫的只是少數啊,說不定明年的夏天,我厚葉也就在雷劫當中被劈成了碎片,死在了熊熊烈火當中呢。”

林封謹聽厚葉說得十分傷感,咳嗽了一聲道:

“沒那麼玄乎的,區區雷劫,我對你有信心,一定能捱過去。”

厚葉傷心的道:

“你不要看我的本命元神已經有了七葉,但實際上只是我天賦異稟而已,實際上我這一次是要渡五百年的大劫啊,哪裡有什麼信心啊。”

林封謹笑了笑道:

“你一定行的。”

敖溪在旁邊嘆了口氣道:

“你的運氣當真不錯,居然能得到公子的這個許諾。”

厚葉茫然的道:

“這這公子不過是個人類,他許諾我能渡雷劫,我就能渡過去?”

林封謹笑了笑道:

“你要渡劫前,直接來尋我就好了,也不算什麼大事。”

厚葉茫然了半晌,忽然興奮的道:

“你真的能幫我渡過雷劫去?”

林封謹含笑不語,敖溪卻是嘆息道:

“我不知道你聽說過一類人麼?這類人雖然是人,卻是承襲着驚人的命運,可以篡奪天機,逆天改命。”

厚葉想了半天,呆呆的道:

“沒聽過。”

林封謹和敖溪兩人對望了一眼,嘆了口氣道:

“好吧,咱們先說說怎麼收拾這該死的王八蛋蟾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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