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二爺。
得益於那張還算惹眼的臉,在人羣中也算能一眼看到。
喬苒目光一沉,下一刻人便被裴卿卿拉着大步向紫雲臺下走去。
纔上來又下去,喬苒看了看紫雲臺上的位置,不由道:“再上來你們的位置便要被人佔了。”
裴卿卿不以爲意,:“沒事,有我爹呢!”
喬苒怔了一怔,正想說是你爹會把你舉起來看什麼云云的話,這父女兩個若說想像倒也沒有全然想象,只是那種不經意間的神似感,喬苒將心比心,總覺得這父女兩個感情定然很好。
沒想到最前頭開路的謫仙轉過頭來,哼了一聲:“想得美!”
裴卿卿聞言當即扮了個鬼臉,不以爲意向前一指:“沒人敢攔他的。”
才說罷這句話,前頭的謫仙便撞上了一個大腹便便的華袍男子,喬苒雖然不認得這男子是誰,可在這個地方,不着官袍着華袍的,想也只有宗室中人了。
那男子被人撞了一記,當即狠狠的擡起頭來,見到撞上的人時卻忽地一怔,而後揮手道:“快,快讓開,給裴先生讓路。”
真是一秒將惡狠狠變作討好,這變臉的功夫看的喬苒自愧不如。
裴卿卿當即拉着喬苒緊緊跟了上去。有他開道,這芙蓉園裡還當真隨他走去。
裴先生?被裴卿卿帶着向前走去的喬苒對這個稱呼有些意外,如果是裴氏子弟,不管是哪一輩的不該是裴老爺,裴公子什麼的嗎?偏偏這個人怎的被叫作先生?
不過現在不是奇怪的時候,喬苒心道:她只需知道裴卿卿的身份不簡單,她的父母也不簡單就夠了。
其餘的,便是關係再好,她也沒得將自己的事借用“友情”這種東西讓他人爲她出頭的,更遑論,這件事不由她親自來了結她不甘心。
幾人就這樣逆流而下衝入了人羣。
雖說眼前人潮涌動,不過似乎對謫仙來說要找個人並不是什麼難事。
自從在紫雲臺上看到了原二爺,原二爺彷彿就在他視線內生了根一般,牢牢的被他鎖定在了視野之中。
幾乎連猶豫也無,謫仙帶着他們踏上了一處人煙稀少的半高坡臺。
“這是什麼地方?”這座芙蓉園喬苒是第一次來,更何況她曾經見到的是後人修建的芙蓉園,與這個時空真正的芙蓉園自然是不同。
“身後是庫房。”謫仙說着,目不轉睛的盯着坡臺下那條人跡罕見的小道,說道,“還有一刻,他會從這裡經過,我們走得快,抄小路走在他前頭了。”
裴卿卿聞言頓時興奮了起來,也不知道從哪裡抱來只花盆,道:“爹,一會兒他走過來,誰動手?”
謫仙面無表情的瞥了她一眼,道:“隨便。”
這副熟門熟路的樣子看的喬苒忍不住挑眉,原先的“謫仙”樣愈發不存在了。
“你們要幹什麼?下黑手嗎?”喬苒問道。
裴卿卿點頭,瞥了她兩眼,見她手足纖細的樣子,似乎有些遺憾:“你抱不動這個,不讓你來出氣了。”
喬苒沉默了一刻,道:“不會弄出人命吧!”
“放心,他有分寸的。”裴卿卿說着將手裡的花盆塞到了謫仙手裡,趴在坡臺上等着一刻之後即將從這裡經過的原二爺。
有分寸的謫仙抱着花盆蹙了蹙眉頭:“讓你娘發現怕是又要教訓我了。
”
一旁看着他二人“胡鬧”的喬苒聞言卻忽地笑了,道:“你們動手,我來認就是了。只一點,別讓他死了就行,我有用。”
這樣啊,謫仙那張木然的臉上,突地出現了一絲名爲感慨的情緒,半晌之後,他似乎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而後開口道:“你真是個好人。”
也因着是個好人,才能收留裴卿卿這麼久吧!
“往後有什麼要幫忙的可以直說。”謫仙說道。
所以這算是一個承諾?喬苒有些意外,正要感動的說幾句時,裴卿卿卻在一旁毫不客氣的開口了:“他的幫忙有個什麼用?也就是打架打人什麼的了,我孃的幫忙纔有用呢!”
正巧提到她娘了,喬苒笑了笑,正想順着她話問“你娘是誰”,那頭謫仙卻忽地將手指放在脣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而後警告她們:“人來了,別出聲。”
喬苒的話立時吞回了肚子裡,而後便看到路的盡頭遠遠出現了一個人影,有人穿過竹林往這邊走來。
人才走出竹林的那一刻,一隻花盆從天而降,準確的落到了他的頭上。
下一刻,慘叫聲起。
這動手也太快了,喬苒嚇了一跳,看向那邊的謫仙和裴卿卿道,:“竹林上方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花盆怎麼可能從天而降?”
裴卿卿身手好,這個謫仙估摸着身手也不差。
當然,若非身手不差,也不能那麼遠又那麼巧的讓花盆從天而降。
大抵是辦案久了的本能反應,在喬苒看來,這等漏洞百出的砸法在大理寺的審訊中連第一輪都過不了。
“你不是說你來認嗎?只要砸到不就行了?”那謫仙說着抱起裴卿卿一個轉身人便沒影了。
跑的還挺快的,喬苒看着眼前空無一人的坡臺嘆了口氣,而後人走下坡臺,向原二爺那裡走去。
那一聲慘叫已將附近經過的一隊宮人引了過來。
“天哪!”爲首的宮人見捂着腦袋血流不止的原二爺頓時大驚失色,“這是誰做的?”
這腦袋都快砸開瓢了。
什麼人這麼大膽在芙蓉園裡放肆,砸的還是原家的人。
捂着腦袋的原二爺冷哼了一聲,道:“人不是來了嗎?”
遠遠便見到從那邊坡臺上走下來的女孩子,她不急不緩,臉上帶着明顯的敷衍之色向這邊走來。
“不好意思,原二爺,我失手了。 ”
幾個宮人聽的面面相覷,那砸的原二爺開了瓢的東西,雖然已經四分五裂了,但並不難辨認出這是隻花盆。
誰沒事抱着花盆離得那麼遠便砸過來?
說不是有意的誰信?
現在怎麼辦?報官嗎?
“你們去找大夫。”一向錙銖必較的原二爺卻捂着頭,轉頭打發了那幾個宮人,破天荒的沒有鬧大。
待到那隊宮人走後,他纔看向女孩子,冷笑道:“怎麼?你以爲稟報到陰陽司,讓陰陽司看着我原家,你就沒事了?”
“明明是在作惡,卻不加以遮掩。”女孩子悠悠的用腳尖踢開了一旁的碎花盆,擡頭與他對視,“是因爲大殿下的病,陛下要原嬌嬌醒過來吧!”
這一次重陽宴,沒有功名在身,沒有官職在手的原二爺會出現就代表了這一點。
所以,這個重陽宴,宴無好宴。她就是如今陛下送到原二爺手中的餌。
“你是個惡人,倒是惡的明明白白,連面子功夫都懶得下。”她道。
原二爺捧着腦袋一怔:她倒是什麼都明白啊!
“所以,你以爲陰陽司能救得了你?”原二爺頓了一頓,嗤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懂了嗎?”
“君要的是原嬌嬌活,並不是要我死。”女孩子瞥了他一眼,轉過了身,才走了兩步,卻忽地停了下來。
“原二爺,今日之事你可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