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蕭蕭暮雨黃昏後,踏踏馬蹄聲中,國境線外緩緩走來一隊人馬,每匹馬都馱着不少鼓鼓的黑袋 子。
“目標已出現!西南方向兩百米外,六人三馬,目標一越過國境線便動手!”耳麥傳來熟悉的男低音 ,趴在草叢半個小時沒動過的17號眨了眨眼,垂掛在睫毛上的雨珠眨落在迷彩臉上蜿蜒而下。
眼皮一掀,她冷漠的凝了眼對面山上的某叢草,冰瞳一轉,槍口對準十一點鐘方向的馬隊。
大雨過後的毛毛細雨飄落不停,壓在身下的草叢早已積滿了雨水,17號屈伸着握槍太久而凍得有些僵 硬的手指。
在馬隊打頭的人率先踏上國境線時,她冰瞳一眯,右手快速握上槍把手,食指也瞬間搭在了扳機上。
“聽指令準備行動!”耳麥中依舊是熟悉的低沉男音,17號眼也不眨的緊盯着緩緩跨越國境線的馬隊 ,手中的巴雷特M82A1狙擊槍更是隨時準備射擊。
“九小組聽我口令。三、二、射擊!”
‘砰——砰——’一聽到射擊的命令,男音還未完全落下,17號已沉着冷靜的接連發射了兩槍,砰砰 炸響的槍聲中,對岸叢林也接二連三的打響了槍聲。
一秒鐘的時間都不到,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打響的槍聲中,馬隊連反擊的時間都沒有,六人三馬就一個 接一個倒在了地上。
17號冷冷的盯着五十米外一動不動的目標,她槍口不移的又埋伏了近一分鐘,見目標只有馬還掙扎在 死亡邊緣,那六個人已毫無生還可能後,她才提着槍從淤泥不堪的草叢裡撐起來。
“17!快跑!”17號拍着叢林作戰服上的泥污,渾身溼漉漉的她聽到好友近乎撕裂的喊叫,頓覺危險 逼近的她反射性的頭一擡槍一指。
毫無預警的,17號眼睜睜的看着從對面山上跑下來的好友,突然一頭栽倒在淤泥地面,細雨沖刷下, 她後背心臟位置血紅一片。
17號緊握着巴雷特的手微微一抖,後心那抹紅,及好友倒下後僅掙扎一下就不動的身影,她再明白不 過這代表了什麼。
敵人已斃,17號非常確定這四周除了特工隊自己人,並不存在具有危險的敵人。
猛然想到什麼的她冰瞳突地一閃,緩緩看向從山上走下來的高大身影,他握着一把裝上消音器的衝鋒 槍。
男人身形高大魁梧,全身迷彩的掩蓋下,那雙裸露出本色的雙眼肅殺冷血,隔着細細雨簾,17號能感 覺到他充滿爆發力猶如獵豹的身影,彷彿頃刻便能襲擊到她面前。
17號握着巴雷特的雙手緊了又緊,冰瞳掃了圈死寂一片的叢林,她雙腳不由自主的微退了一步。
“頭兒……”17號看着男人呢喃着輕喚了一句,眼神越漸冰冷,卻控制不住的閃爍着。
17號知道這個男人很危險,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和她摸爬滾打出生入死十幾年的夥伴,她們每日在刀 尖上添生活,最終沒死在敵人手裡,卻倒在了一手培養他們的頭兒槍下。
“知道我爲什麼把你留在最後麼?”雨幕中男人朝17號靠近,那雙充滿侵略的藍色眼眸,每靠近一步 就染上一絲邪肆笑意,“你和她們不一樣,我喜歡有主見有思想的女孩,特別是神秘的東方女孩。”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放了我?”17號冷聲譏笑着,九小組是特工隊最優秀的女子小組,她就說這麼 簡單一個滅口任務,怎麼會讓她們執行,原來她們纔是這次行動的最終目標。
17號不明白九小組遭到集體滅口的原因,她也不想明白,但她非常清楚一點,其他組員若亡,她必然 活不了。
“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幫你改頭換面,甚至讓你忘掉過去的一切。”男人一向冰冷的低沉嗓音帶着一 絲誘惑,他直視着17號的藍眸更具侵略性。
在他眼中17號不是最漂亮的,卻是最美最有魅力的,她冷漠漆黑的冰瞳就像神秘的東方一樣魅惑高貴 ,對他有着極大的誘惑,她渾身上下散發出的神秘氣質,更讓他蠢蠢欲動。
“呵……你想讓我當你的玩物?”17號控制不住的冷哼一聲,搭在扳機上的食指僵硬中有着一抹堅定 。
九小組爲特工隊出生入死了無數回,她明白她們始終是一枚棋子,她厭惡甚至憎恨這種生活,可無論 是她還是其他組員,她們都無法擺脫。
她不欠他的,大不了一死而已,休想她會喪失人權當她的玩偶。
“等等!”男人只顧着盯着17號的冰瞳,猛一回神赫然發現她不知何時退到了懸崖邊,他心裡一驚腳 步一頓,驚呼道。
槍口瞬間指着男人阻止他前進,17號冰瞳深處有一抹決絕,她凝了眼男人身後倒在血泊中的好友。
若大命不死,再相見她一定要屹立在他頭上!
“17你別衝動,我沒想殺你!”17號眼中的冰冷與決絕,莫名地讓男人心口一窒。他想上前拉回17號 ,卻又礙於她手中的槍不敢上前。
“哈帝·埃米,你最好祈禱我會摔死!”17號看也不看身後深不見底的懸崖,她知道這一跳絕無生還 的可能,嘴角的冷笑彷彿帶着解脫,雙腳輕輕一蹬,與此同時扣響了她此生的最後一槍。
‘砰——’一聲絕然槍響,翩然如落葉掉落懸崖的最後一眼,隔着越漸淅瀝的雨簾,17號好像看到了 男人眼中的慌亂,以及他猛然偏頭閃躲時,從臉上濺出的幾滴血花。
——
17眼皮沉重的掙扎着,當她費盡全身力氣掀開薄薄的眼皮時,立即痛苦的抱着疼痛欲裂的腦袋。
身下柔軟令她錯愕,她不是跳下懸崖了麼,怎麼會在牀上,難道沒死被誰救了?
“哎呦喂!寶貝兒,你怎麼還在懶牀?今天是新生報道的日子,你不想讀音樂學院了?快起來!”正 當17不明就裡時,房門開了,火急火燎的走進來一個美豔少婦,她一把掀開被子去拉17,滿臉關切又語帶 責備道。
“媽媽……”17茫然的看着少婦,嘴裡脫口而出的‘媽媽’二字,驚得她被雷劈中般徹底傻了,頭也 不那麼痛了。
子桑傾……子桑傾……
她明明是特工隊的17號,爲什麼突然覺得她自己是子桑傾,一個沐浴在陽光下長大的乖巧女孩子桑傾 。
腦海裡多出來的十幾年記憶,都是她不曾經歷過的。
“啊……你幹嘛脫我衣服!”當17驚覺她可能遭遇了某種超自然現象,從而強佔了別人的身體變成另 外一個人時,她來不及細想又被少婦的行爲給驚嚇到了。
“你自己說要在九點前到學校的,媽媽幫你換衣服會快點。”少婦不理會17的掙扎,麻利又熟練的扒 光了她。
“我……我自己會穿衣服,我自己穿就好了!”17從沒被人這麼親密的關愛過,她見少婦拿起衣服想 往她身上套,她嚇得一把奪過以史上最快的速度穿起。
一年後。
夜色如墨,子桑傾呆坐在廣場的噴水池前已一個小時。今天是放暑假的第一天,她看着來來往往的人 流卻不想回家。
爲什麼沒一個人同意她當兵。
三個十七八歲的地痞流氓從廣場走過時不自覺呆了眼,燈光照耀下,高高噴起的水柱彷彿帶着美化鏡 頭,將子桑傾映照的膚如凝脂,面若桃花,那雙低垂的雙眸更似帶着魔力。
“大哥,這妞好正點!”比猴還瘦的男孩看着子桑傾,嘎巴着嘴就差流口水了,太正了,比他們校花 還美。
“太仙了……”黃毛男孩看得眼睛都直了,他第一次真確體會到什麼叫氣質,簡直不能更仙更美,就 是太冷了點,連正眼都不瞧他們一下。
“兄弟們,哥手癢癢了,她好像沒有同伴,要不我們……”被稱爲大哥的男孩看看四周不算多的人流 ,又看看孤單獨坐的子桑傾,一般情況他是不會如此明目張膽下手的,但目標太有吸引力了,他控制不住 。
不懷好意的三人緩緩靠近水池,而子桑傾卻毫無所覺般依舊垂着眼,三個流氓將子桑傾的左、右、前 方皆堵住,被稱爲大哥的男孩神色一使,三人展開雙臂默契的一起撲向子桑傾。
“啊——”明明馬上就要撲倒在正妹身上,千鈞一髮之際瘦猴只覺下身突然劇痛,轉瞬已不明就裡的 被踢飛出去。
‘咚!’一聲噗通大響,前方撲來的大哥被子桑傾揪着衣領猛力一帶,用力過度的他直接撲進了子桑 傾身後的水池。
“啊——痛!痛痛痛!要斷了!”黃毛本要襲胸的手瞬間被扭曲反折,他凸瞪着雙眼尖聲痛呼,此刻 他哪還記得什麼仙不仙,兩隻眼睛死死的盯着抓在他手腕的白細爪子。
子桑傾自始自終連屁股都沒挪一下,冰瞳冷睨着黃毛,脣瓣微啓肅殺冰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滾!我馬上滾!”黃毛齜牙咧嘴的看了眼子桑傾,被嚇得四肢發軟點頭如蒜。子桑傾手一鬆,他立 馬屁滾尿流的抱着右手箭一般溜了。
‘嘩啦’一聲水聲,掉進水池的大哥憤怒不已,手一伸指着子桑傾後腦勺,剛想破口大罵突然發覺不 太對勁。
左右環顧一圈,黃毛早溜得沒了身影,瘦猴捂着下身從地上爬起,佝僂着瘦影頭也不會的瘸跑着。
水池邊的幾聲慘叫引來衆多視線,伴隨着子桑傾的緩緩回頭,大哥一對上她的冰瞳,指着她腦袋的食 指立馬一抖。
被兄弟拋棄又被衆多視線圍攻的他,不用子桑傾開口就嘩啦着快速爬出水池,以飛毛腿的速度狼狽狂 奔走了。
差點被欺凌的子桑傾拍拍身上的水漬,不以爲意的垂眸,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到底要怎樣才能讓 家人同意她當兵。
子桑傾垂眸不到三秒,猛然想到什麼的她頭一擡冰瞳一亮。
幾天前爺爺說過小叔叔今晚會回家。
想到此她抓起身旁的書包,撒開腳丫子就奔向家。
她怎麼就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只要搞定小叔叔,她就是當一輩子兵也沒人會反對。
廣場某處停着一輛軍用越野車,東陽西歸正好看到了水池前的一幕,他訝異於子桑傾身手不錯,快準 狠是棵好苗子。
看着子桑傾突然狂奔走的小身影,她的奔跑速度令他挑眉的同時,眉心也微微皺起,他怎麼覺得這身 影有些熟悉。
凌晨兩點,坐落在鬧市的別墅區寂靜一片。
睡夢中的子桑傾突然睜開雙眼,黑暗中她的冰瞳宛如兩隻小燈泡,晶亮精神毫無睡意。
瞬間挺身而起的她看眼窗外夜色,連鞋都不穿就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夜半歸家的東陽西歸不想打擾家人,傲然行走在黑暗中的他就像長了雙夜視眼,回到三樓久未居住的 臥室,他燈也不開就開始脫衣。
東陽西歸剛解下軍用皮帶的手一頓,眸光沉冷的盯着緊閉的房門。
‘咔’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房門被悄無聲息的推開,站在牀前的東陽西歸仿若融進了黑暗,唯有一 雙深沉冷眸盯着一點點變大的門縫。
子桑傾偷偷閃進門後冰瞳反射性的掃視整個臥室,淡定的她猛然被黑暗中直直冷盯她的黑影驚了一驚 。
子桑傾自認爲今晚的行動是神不知鬼不覺,主動出擊毫無預警的化爲了被動,她反手關門的動作更被 嚇得一頓。
身爲剛剛成年的青春無敵美少女,半夜偷潛進自家叔叔臥室,子桑傾冰瞳一眨有些呆愣的看着東陽西 歸,她是不是該解釋一翻什麼。
月光被厚重的窗簾阻隔在窗外,只能看到模糊人影的黑暗中,東陽西歸眼也不眨,將子桑傾從頭到腳 又從腳到頭連連掃描了三遍,眼角一眯那帶着質疑不解的冷眸,直把子桑傾看得後背發寒。
詭異的氣氛中誰也沒開口說話,東陽西歸凝視半夜找他的呆愣侄女,此時的她突然跟水池前的熟悉身 影重合,看得他眉一挑嘴一勾。
東陽西歸突然擡起的手讓子桑傾冰瞳大睜,卻見他只是把皮帶扔到牀上。
子桑傾暗暗舒了口氣,她也不知道她爲什麼這麼緊張。
好歹她也是見過大場面,從槍林彈雨裡闖過來的人,她沒道理被東陽西歸這個大兵壓得這麼死纔對。
但現在跟他對峙着,子桑傾不得不承認一山更比一山高,他的氣場太過強大,那雙冷眸好像能把她生 吞活剝了一般。
東陽西歸在牀沿坐了下來,坐姿筆挺的看着子桑傾,就像包公斷案一樣一本正經。
迫於東陽西歸的強大氣場,子桑傾不自覺的嚥了下口水,心裡暗罵自己一句:‘沒骨氣的東西,頹廢 一年連膽子都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