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舟是濱海市公安局局長,按照職位身爲廳局級領導,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牛毛的燕京或許並不起眼,可是在地級市的濱海小城,那就是扎眼的很,院長劉海清還沒退休,當然不想在臨退休前惹任何的麻煩,讓醫術高超的秦少游出馬也實屬正常。
秦少游來到病房一見是他,本就有心考察趙一鳴,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趙一鳴雖說在養猴子的地方上班,好歹也是一名醫生,平日裡住院部醫生不在的情況,他都會過來幫忙,江一舟是他接過來的病人,他也一直在跟。
趙一鳴很投入,在救治病人中也很忘我,精神高度集中的他,渾然不覺在救治江一舟。
他明知道忙到最後還是會有秦少游接手,在秦少游來之前,他也只不過是個臨時幫忙的醫生,治好了有可能被摘桃子,治不好,也有人替他擦屁股,但不管怎麼說,他仍然盡心盡力做好手頭上的工作,沒有任何馬虎。
幾枚用消過毒的銀針紮在江一舟的身上,通過穴位刺激江一舟痛苦的表情也漸漸地平靜下來,放在病牀旁邊的監護儀器的各項指標已經趨於正常值的範圍。
趙一鳴使針的手法讓秦少游眼前一亮,行家看門道,他一看就知道趙一鳴是有功底的,不過,他仍然沒說話,打算繼續看下去,扭頭對谷思琪道:“你過去幫忙吧!”
穿着護士服的谷思琪看他饒有興趣的站在病房的外面,透過透明玻璃瞧着熱鬧沒有插手的樣子,再一看裡面的醫生趙一鳴,似乎明白了什麼,乖乖的走進病房給趙一鳴打起了下手。
趙一鳴只是專心的救治病人,並沒有在意秦少游是否來了,看了看儀器各項指標,雖說已經趨於正常值,但他很清楚,這也只不過是暫時的。
“準備給病人輸液,葡萄糖600*,裡面摻法莫替丁或泮托拉唑各30*,先輸一瓶,如果病人還沒有醒過,再輸一瓶。”趙一鳴指揮着忙碌的小護士,他用聽筒聽着江一舟心跳是否正常。
過來幫忙的谷思琪手腳麻利的按照趙一鳴的要求配好了藥劑,並給江一舟輸液,她好歹是中醫世家出身,在醫館的時候,沒少給病人打針輸液,這些小事自然不再話下。
趙一鳴連眼皮子都沒擡,專注的給江一舟檢查着身體,時刻關注儀器上面的各項數指,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昏迷的江一舟醒了過來,一張嘴就帶着濃濃的酒臭味。
戴着口罩的谷思琪本能的讓了一讓,趙一鳴一點也沒有在意把頭湊了過去,用手電筒照了照他瞳孔,知道江一舟已經恢復了神智,也就放下心來,嚴肅的說道:“你身體不能再喝酒,如果有下一次,我可不保證能夠救活你。”
江一舟也知道犯了錯,病中虛弱的他衝着趙一鳴笑了笑:“昨天一高興就跟同事喝了一點酒,沒想到,身體沒頂住……”
趙一鳴哼了一聲道:“一點兒?從儀器的數指上看,你的血液裡的酒精含量少說得喝了半斤……”
江一舟老臉一紅,也不再吭聲,他的胃本來就不好,加上一喝酒引胃出血,要不是從外面送來時,江一鳴正巧病房裡搶救及時,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這時,秦少游笑着從外面走了進來,趙一鳴一看是他,眼皮子跳了跳,暗道:“這貨可真會揀現成的……”
秦少游看他的臉上露出不悅之色,主動說道:“我們到外面說,我有點事找你談。”
趙一鳴性格倔強,對於那些整天就想着摘桃子不幹事的傢伙天生就嫉惡如仇,但是對秦少游總得來說印象不錯,甚至上次還主動找過他,見秦少游主動說要有話談,也沒多想跟着他走了出去。
兩人找了個人少的角落,秦少游拍了拍趙一鳴,開誠佈公的邀請道:“趙醫生,我希望你明天到中醫科室來上班……”
趙一鳴整個人愣住,幸福來得太突然,讓他有點措手不及,他當然知道秦少游現在是中醫科室的主任,主動找他談,絕對不會是單純的忽悠。
“你不是說還要考察我的嗎?”趙一鳴好半天才理清了思路。
秦少游笑道:“剛纔已經考察過,你讓我看到了一個認真負責,把病人放在第一位的好醫生所具備的所有的閃光點,所以,你對我來說,是個人才。”
“人才?!”
這句話,差點沒讓趙一鳴的眼淚給飈出來,以前周寒是主任的時候,他多次因爲工作的事情跟周寒吵架,周寒也不止一次在院領導面前說他壞話,以至於不明真相的院領導都覺得趙一鳴是個成天惹事生非的傢伙。
後來,他被貶到活體分析化驗實驗室養猴子,好歹他也是名牌大學中醫專業畢業,結果當起了動物伺養員,一度刺激的他想辭職,家庭的原因,他還是忍住了,多次找關德海說理,結果,發現關德海和周寒是穿一條褲子的,讓他上告無門。
他很憤怒,也無可奈何,直到上次看到,秦少游漂亮的一腳,把關德海像足球一樣踢出去數米之遠,壓抑多時的憤怒,使他脫口而出,打得好!
後來又看到秦少游當上了中醫科室的主任,趙一鳴主動過來找他,希望他能夠幫自己改變目前的窘境,沒想到,希望變成了現實,這能不讓他喜極而涕?
七尺高的漢子,戴着金邊眼鏡也是斯斯文文的,當秦少游很中肯的評價他是個人才時,眼眶都紅了,哽咽的握着秦少游的手道:“秦主任,謝謝你!”
看他這般的動情,秦少游不用想也猜得出來,他一定是受過不少的委屈,笑着拍了拍道:“我們工作上是夥伴,生活上是朋友,以後,有什麼困難就跟我說,我能辦的一定幫你解決。”
一直被人欺負的趙一鳴何時聽過這樣掏心窩子的話,差點就要給秦少游跪下,秦少游一把拉住他,用穀子石經常教育他的話,教育趙一鳴:“男兒膝下有黃金,除了天地和父母,誰也不要跪,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實實在在做事的人,不是一個趨炎赴勢的小人……”
趙一鳴的眼鏡片生成了一片霧氣,他當然聽懂了秦少游所說的話,再次感謝道:“謝謝,秦主任。”
“我不喜歡別人稱呼我主任,因爲我始終是一名醫生,你以後還是稱呼我秦醫生。”秦少游爽朗的哈哈大笑起來。
看秦少游爲人坦承,趙一鳴當然也不會藏着掖着,有時候一根筋,誰對他好,他就可以把命都能給對方,秦少游這般待他,這讓他在心裡已經告訴自己,秦少游是他的兄弟,是可以把命託付的人。
對兄弟,對朋友,趙一鳴也是個講義氣的人,自然也不客套,爽朗一笑:“以後在醫院,我就喊你秦醫生,出了醫院,我就喊你大哥。”
秦少游笑了,趙一鳴果然是個北方的漢子性格豪爽,與把手一握,誠懇的說道:“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趙一鳴應道。
兩雙大手握在一起,四目相視,很快,很有默契的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住院部走廊裡迴盪。
“秦少游……”柴雨雯在他們身後冷冰冰的喚道。
很不和諧的打破溫馨感人的一幕,秦少游扭頭一看是她,立刻問道:“柴警官,你怎麼來了?”
他扭頭一問,趙一鳴也很識適的告辭道:“秦醫生,那我先去忙了。”
秦少游嗯了一聲,他也知道搬辦公室是件麻煩的事,確實需要忙上半天,看着江一鳴離開,扭頭望着柴雨雯道:“有啥好消息?”
柴雨雯冰冷的臉上,很少露出笑容,看誰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她能夠主動喚秦少游,已經實屬難得,秦少游這般一問,她立刻說道:“松田一助死了,算不算是個好消息?”
“壞人遭報應,自然是好消息,不過,這樣一來線索不就斷了?”秦少游越想覺得,松田一助的死,並不是好消息,反而是個壞消息。
柴雨雯白了他一眼道:“知道就好。”
跟這位冷警花聊天,從來沒有超過三句,現在才聊了兩句半,話題就沒辦法再繼續下去,看她手捧着一束鮮花,知道她是來看江一舟,正巧看到眼前的秦少游與江一鳴基情四射的一幕,順便打個招呼。
明知道是句廢話,秦少游還是不得不說道:“你來看江局長啊?”
柴雨雯也知道秦少游喜歡沒話找話,嗯了一聲,也就往江一舟所在的病房走了過去,最近,她一直忙工作,難得有空去看望局長。
秦少游跟在她的身後,也一起走向江一舟的病房,在她身後嘴巴還不閒道:“松田一助死了,那麼,接下來,你們是不是該查查王美麗和霍大剛的被殺案件了?”
“警方辦案,不要亂打聽!”柴雨雯頭也不回的說道。
一句話噎得秦少游死死的,可過了一會兒,秦少游又開口道:“王美麗手裡的包裹,你們查到了什麼沒有?”
柴雨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秦少游立刻意識話太多了。
兩人一前一後,柴雨雯故意走快兩步,與秦少游保持些距離,不然,光是這傢伙廢話都能把她給煩死,柴雨雯總覺得耳邊就像有隻蒼蠅,嗡嗡亂叫。
柴雨雯腦門上青筋直跳,就差一點兒快崩潰的時候,秦少游又說道:“你送病人花,怎麼送菊花啊?我記得菊花是掃墓用的。”
柴雨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