鍼灸銅人約兩米高,五官精緻栩栩如生,身體經絡走位清晰,三百多個穴位都準確無誤的印在周身,且別說其它光是做工就堪稱完美。
在場的人雖說都聽過聖鍼灸銅人的傳說,但真正的見過的幾乎沒有,當秦少游掀開遮蓋的絲綢時,露出真容的銅人猶如磁石一般把衆人的目光牢牢吸引。
正當大家的目光熱得發燙之時,秦少游潑涼水的功夫堪稱一流,大言不慚的說這個鍼灸銅人竟是廢銅爛鐵,驚得大家天雷滾滾。
在場的人都是混出來的人精,又怎麼可能會輕易相信,且別說莫以遠那關,就連常亮這個傻小子就不會相信,說來話長,這銅人可是他花大價錢從一神秘人手裡買了過來。
不惜重金特地爲常老爺子的七十大壽恭賀壽禮,果然一出手,就讓常松石喜笑顏開,直誇常亮聰明能幹。
“你胡說八道什麼,憑什麼說這是廢銅爛鐵?再說了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言不慚?”常亮率先跳起來發難道。
秦少游真是爲他智商感到惋惜,發飈也不看看時候,哀嘆一聲暗道:“常松石號稱醫界的泰斗,沒想到卻養了個白癡兒子。”
眼神中充滿着憐憫看着常亮,真的好似看着白癡一般。
常亮很惱火,還沒來得及發難,莫以遠已經從初見鍼灸銅人震撼中甦醒過來,他並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可是眼前的鍼灸銅人的做工堪稱完美,讓他更加肯定傳聞是真實的,脫口罵道:“姓常的,你一個人私藏聖鍼灸銅人,到底居心何在?”
常松石很惱火,好端端的壽宴被莫以遠搞得亂七八糟,現在偏偏扯出聖鍼灸銅人的事情來,他分明能感受到在場賓客的火熱的目光,火熱中包含着羨慕妒忌恨各種複雜的元素。
“來人,把莫以遠給老子亂棍打出去。”常松石再也剋制不住內心的憤怒,讓人先把挑頭鬧事的莫以遠給趕出去,留下來的爛攤子他再慢慢地處理。
幾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紛紛朝着莫以遠聚攏過去,莫以遠倒也臨危不懼,大步向前朝着鍼灸銅人走去,先前,被他打倒幾位家丁都站了起來,揉了揉被他踹了一腳的胸口,和其他人一起把莫以遠給治服。
十人對一人,被圍在中間的莫以遠的眸子絲毫看不出凌亂,目光灼灼的他眼裡只有鍼灸銅人。
“揍他。”常亮一揮手,大家一涌而上準備拳打腳踢眼前的鬧事的莫以遠。
莫以遠面無懼色的大吼一聲道:“都給我滾開!”
聲音猶如魔音灌耳,炸得常亮和衆家丁耳朵生疼,沒想到莫家的掌門還是個練家子,一出手就徹底把只知道逞勇鬥狠的常亮給徹底震住。
莫以遠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大步走到鍼灸銅人前,眸子裡透着貪婪之色,手輕輕撫摸的鍼灸銅人,猶如摸美女玉脂凝羊的肌膚一般。
“這件寶物,我要了。”莫以遠目中無人道。
大夥兒都看得出,這貨分明就是有備而來,在他強勢的介入下,常家人步步後退,以至於到現在當衆被狠扇耳光,常松石被他氣得臉色發白,手直哆嗦道:“你再說一遍。”
莫以遠冷冷的看着他,指着鍼灸銅人,一字一頓道:“這東西我要了。”
囂張,太囂張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到人家裡搶東西,還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婁遠山和季梅竹這回也怒了,雖說常松石私藏寶物,這事兒做得不厚道,但莫以遠光天化日之下明火執仗的搶劫,這也未免太過份了。
挺身而出想上前跟莫以遠理論一番,秦少游站出來微笑道:“莫掌門,你能聽我說一句嗎?”
莫以遠冷冷的掃他一眼,料他嘴裡不用說出啥好話來,很不給面子的拒絕道:“你算那根蒜,滾開!”
秦少游笑容凝固了,眸子泛起點點星光,隱忍不發道:“莫掌門,這年頭不是誰的拳頭硬,就可以說得算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說話的還輪不到你。”
這話把莫以遠給氣樂了,很張狂道:“還有誰?”
“還有我!”秦少游很從容的往前邁了一步,身上也散發出的王霸之氣。
常松石乃醫界泰斗,請得賓客大多是中醫圈子的人,又不是啥武林大會的只會舞刀弄劍的武夫,打打殺殺的人還真不多,所以會些拳腳的莫以遠纔敢如此的囂張。
囂張的莫以遠看到面無懼色的秦少游,心裡犯起了嘀咕,氣焰倒比最開始要減弱不少。
“小子,你說這東西是廢銅爛鐵又有什麼根據嗎?”莫以遠岔開話題,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秦少游真想狠狠地啐他一臉唾沫,平生最看不起這欺軟怕硬的傢伙,爲了顧全大局秦少游還是忍下了衝動,深吸一口氣反問道:“你又憑什麼一口咬定銅人就是傳說中聖鍼灸銅人呢?”
“這……”莫以遠語噎了。
他跟在場的大多數一樣並沒有真的見識過鍼灸銅人,都是道聽途說,抱着對寶物覬覦想據爲憶有,但是說到如何去識別,還真的說不出所以然來,只是從外觀看鍼灸銅人做工精緻便一口咬定,這東西便是寶物。
這樣的話又怎麼說出口,一出口還真是笑掉別人大牙不可,雖說莫以遠做事可以不講原則沒有底線,但是,他還是要面子的。
這年頭出來混,都講究個面子,爲鍼灸銅人打得頭破血流,也就是爲了在別人面前裝回逼而已。
“小子,少打岔,是我先問你的。”莫以遠可不一般人,長得是七竅玲瓏心,眼珠轉了幾轉,很快反客爲主的說道。
秦少游真不想跟說話,因爲一說話他就生氣,一生氣他就想動手,但是,偏偏這個時候不能動手,他只好默唸佛家《清心咒》使自己儘快平靜下來。
很快,他又開口道:“銅人做工精美,五官精緻,栩栩如生,這些都是大家所看到了,也是莫掌門一口咬定就是聖鍼灸銅人真正的原因,我說的沒錯吧?”
莫以遠嘴上雖說不說,被秦少游說中了心事也不由得老臉微微一紅,很快轉瞬即逝,理屈詞窮的他索性的把嘴巴閉上,倒想聽聽秦少游有何高見。
在場的人也都很好奇,畢竟,他們也是頭一回見聖鍼灸銅人很想想秦少游到底有何見,成爲衆人的目光焦點的秦少游倒也不怯場,不急不忙當着常松石幾位老前輩的面前圍在鍼灸銅人轉了幾圈。
搞得莫以遠心煩氣躁的剛想催促,他才緩緩地說道:“鍼灸銅人爲北宋醫官王惟一所製造,其高度與正常成年人相近,胸背前後兩面可以開合,體內雕有臟腑器官……”
侃侃而談的說了半天,唬得莫以遠和在場的人一愣一愣的,當然,莫以遠也不傻,他可不是好唬弄的,冷笑幾聲,嘲諷道:“你說得都是大家知道的事情,還是說點兒大家不知道的事情吧!”
秦少游淡淡一笑道:“彆着急,我正要說……”
“……”
其實,秦少游故意小露一手就爲了讓他們更加相信自己,從衆人的反應來看,他很顯然達到了這個目的,緩緩的說:“自從王惟一造出宋天鍼灸銅人之後,各朝各代都會仿造出銅人,一來便於學醫者學習,二來也爲了考驗鍛造的技藝……”
穀子石聽着點點頭,秦少游年紀輕輕竟然懂得那麼多,真的實屬難得,谷思琪也是眸子一眨不眨看着他,閃出異樣的光芒。
“但是,雖說宋朝之後,每朝每代都會有人仿造,但是,有一點兒你們別忘了,就是仿造都會不自覺留下時代的烙印……”
哦!
衆人不約而同的哦了一聲,大有恍然大悟的之感。
秦少游也很快趁熱打鐵,指着銅人軀幹道:“你仔細看穴位的上的字體就能看得出來,這並非宋代所制,還有……”
衆人好奇的都湊近進去,把銅人圍了起來,一個個探着腦袋看着上面印得字體,常松石離得近,戴着老花眼鏡看出半天也沒看出個所然來。
“這有什麼問題?”常松石滿面疑惑道。
秦少游淡淡一笑道:“你們難道都忘了,如果是宋代所制,穴位上的字體就應該是繁體,而不是簡體字。”
一語驚醒夢中人,常松石如被電擊一般,渾身顫抖,露出難以置信的樣子,不光是他,季梅竹和婁遠山彼此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議。
秦少游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趁熱打鐵的伸手抓着銅人的腿,在銅人的腳底板處有一個私人落款,上面清晰的寫着:“1992年秋的字樣。”
院落裡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在場的人都震驚了,莫以遠更是徹底沒話說,眼睛瞪得跟蛤蟆一樣,暗自懊悔道:“搞出這麼多事,得罪了那麼多人,結果就是爲了一個仿製品,真的不值啊!”
在場的人都很清楚,真的跟假的,有本質上的區別,就算假的做工再精美,也始終是假的,這也不難理解,秦少游會說是廢銅爛鐵了。
莫以遠很懊喪,一向愛面子的他這回丟人算是丟到姥姥家,常松石在震驚之餘,也準備騰出手來秋後算賬。
秦少游也暗自抹了一把汗,幸好有驚無險渡過一劫,不然,要是萬一鬧起來,那場面可真的很難收拾。
風欲靜而樹不止,事情剛有了轉機的時候,突然有人鼓着掌,陰陰地笑道:“秦家大少,果然好口才,把在場的人騙得可是團團轉啊!”
話音不高,但在場的人都能清楚聽得見,循聲一瞧,咦,原來是一個奇怪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