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帥從未走過這麼難走的路,全程20多公里,歷時4個半小時仍未到達目的地。
天黑路爛。
“瘋狂的戰斧”摧毀了漢中市的兩座發電廠、變電站和電網,夜間整個首都地區陷入一片黑暗。道路也毀了,東郊至北郊的三條主幹道全線癱瘓,6座大型立交橋倒塌了5座,堵車爲患,繞道而行是唯一選擇,走鄉道,甚至村道。皮卡還好,沉重的裝甲車和陸盾2000系統發射車就勉爲其難了,開路的時間十數倍於行駛。
走走停停,搭橋鋪路,蝸牛般的速度折磨神經,消耗耐心。
“還有多遠?”曾大帥坐在皮卡上顛簸着,着急,煩躁。西面市區方向,南面鯤鵬基地與海軍港口方向,轟隆聲此起彼伏,爆炸閃光與熊熊烈火給夜空密雲塗上一層恐怖的暗色血紅,彷彿地獄惡魔張開的血盆大口,給人一種隨時會吞噬掉將人間的驚惶感。
花旗國的大規模空襲始於一個小時前,投下的炸彈成千上萬計,暴戾能量綿綿迴盪空氣中,不絕於耳,幾乎每一秒,大地都在顫抖,儼然世界末日景像。可以感受到的山姆大叔惱羞成怒,也不知出動了多少架次戰機,鉚足勁“下蛋”,其破壞力遠超“戰斧”所造成的傷害,原先移動和固定通訊勉強還能通話,儘管斷斷續續,現在信號徹底消失了,與各單位完全失去聯繫,對外界情況一兩眼一抹黑。
“快了,前面過一條河就是我家莊園,”獵人王老馬識途,一邊小心翼翼駕駛,一邊回答:“之後穿過一片荔枝林就能拐出國道,大約5公里左右。”
曾大帥焦慮望向市區的天空,頻繁跳躍的火影躁動思緒。夜色蒼茫,數道光痕冉冉上升,劃出一道道向南,向西賞心悅目的上弧線,那是紅旗9防空部隊對山姆大叔恣意踐踏生命的鏗鏘迴應。京畿重地,漢中市周圍一共部署了五個紅旗9防空導彈營,除去楚有信以志願軍名義帶出國支援的一個營,還有四個,可一次引導64枚導彈攻擊32個目標,防禦力量強大。
紅旗9的威武表現並未舒展曾大帥眉間的“川”字。轟炸越來越猛烈,而反擊卻漸漸趨弱,無論頻率抑或強度。一個小時前一次十數道火痕破空的場面屢屢映入眼簾,半個小時前減少到十道左右,至現在,僅及開始時的一半。很明顯,防空部隊正蒙受巨大的損失,腦袋頂着死神的魔爪頑強作戰。
形勢究竟如何,敵人出動了多少架戰機,防空部隊傷亡情況,空援何時到達等等?曾大帥恨不得立刻站在指揮中心的電子大屏幕前瞭解戰情的發展,並接過指揮棒運籌帷幄。也只能想想而已,舊指揮中心估計化作了廢墟,新啓用的指揮中心又遠在後方四海鎮。
唉,但願老鷹扛住。
說到底還是對老鷹不放心。畢竟今夜面對的危機非同尋常,比以往的總和還要惡劣,兇險,稍有失誤或遲疑,造成的傷害無可估量。
正思索間,只聽一陣尖銳,密集的呼嘯聲從身後頭頂連續劃過,感覺似乎擦着頭皮掠向正前方。
糟糕!空襲!
曾大帥的危機意識尚在形成中。嘎——吱!皮卡急停。
砰!
推開車門,跳下,狂叫:“疏散!”
整支車隊一片雞飛狗跳,一羣人棄車飛奔入樹林。
幾乎同時,前方三四公里處騰閃起一團團火光
,映亮夜空,接着大地顫抖,轟隆聲排山倒海捲過耳膜。曾大帥的心裡分明感覺到那滾滾熾熱氣浪。能聽見,證明炸彈已經越過頭頂,安全。聽不見才最恐怖,或許死神正在空中滑行,隨時砸下。山姆大叔的戰機普遍攜帶電子吊艙,先進的紅外成像技術可輕易分辨數十公里遠的地面目標,既然前方捱了炸,也就是說,很快輪到他。一個擁有三輛陸盾2000系統車輛,五輛裝甲車和六輛皮卡的車隊大搖大擺行進中,山姆大叔的飛行員絕不會無視之。
果然,相隔十數秒,死神降臨,車隊前鋒籠罩入狂暴的爆炸氣浪之中。曾大帥幸運地滾入一個淺坑,躲過彈片與氣浪的獵殺。炸彈威力相當恐怖,橫掃一切,方圓百餘米的樹木消失殆盡,十數名官兵死難。
一隻靴子落下了,預示着隨後會有更多的靴子。正當人人做好忍受煉獄考驗的心理準備,卻發現沒了下文。曾大帥爬到淺坑邊緣,擡頭望去,頓時熊熊烈火映入眼簾,6輛皮卡翻側在路邊,燃燒中,車輪與零件散佈現場,一片狼藉。
“大帥,快看!”
時刻貼身保護的獵人王驚喜地指着南面的夜空。順着他的手指方向,衆人看見6道清晰的光亮弧痕,光痕迅速上升划向南方天際。可以確定是防禦中近程空域的紅旗16防空導彈破空的軌跡。
6道光亮解釋了轟炸嘎然而止的原因。花旗國飛行員應該忙於逃亡,無暇顧及蹂躪獵物。
曾大帥鬆下一口氣,這纔有時間思考眼下所面臨的狀況。
敵人儘管藉助“咆哮者”取得了電磁權優勢,但是也頂多縮短防空系統的攻擊距離,這些山姆大叔飛行員深入大秦領空肆無忌憚的轟炸,所爲何來?
看看府邸方向的隱隱火光,思維豁然開朗:是了,一定是山姆大叔的直升機救援編隊即將到達!
剛纔的轟炸既是爲飛行員解圍,又是爲救援編隊清場。
想通了這一點,曾大帥立刻調整部署,拒絕獵人王的勸阻,留下一部分人照顧傷員和犧牲戰士的遺體,然後親率三輛陸盾2000系統車輛繼續前進,5輛裝甲車居後。
陸盾2000系統發射車啓動,履帶嘩啦啦碾壓障礙物,強行跨越土坑,堅定不移朝着目標所在接近。
走了大約20分鐘,迎面遇上兩名驚慌失措的可疑人員。抓住審問,結果更加證實了他的判斷。倆人隸屬首都民兵第一營,今夜隨民兵副總司令杜軍少將出北郊搜捕花旗國飛行員,經過一番搜查找到了蛛絲馬跡,正順藤摸瓜縮小範圍的時候,天上落下大批炸彈,民兵們傷亡慘重,營長與副總司令當場屍骨無存,剩下的失去主心骨又嚇破了膽,紛紛作鳥獸散。
獵人王氣得拔槍要槍斃倆逃兵,槍栓拉動,曾大帥伸手阻止,示意安靜。衆人豎起耳朵聆聽。嗯,聽到了,天空,直升機旋轉翼的噪音,微弱,貌似挺遠。
“在右邊,正東方。”其中一名民兵的聽力極佳。
聞言,曾大帥快步登上右側的凸起的一段土坡,舉起紅外望遠鏡搜索。找到了,兩架,大約兩公里以外,低飛懸停狀態。
狗日的動作真快,竟然悄無聲息搶在前頭,幾乎令他撲空。
有些疑惑,來者肯定不是大秦的直升機,但並非想象中的“海重馬”,這兩架直升機的噪音極低,粗略估算比體型小巧的直9
還要低四成。管不了那麼多了,時不我待,敵人在實施救援,此時防禦能力最低,正是最佳捕獵時機。
曾大帥一個箭步衝下土坡,對陸盾連連長言簡意賅說兩句,連長聽令,趕緊預熱雷達與發射系統,並親自尋找射擊陣地。右側的土坡高出十數米,嚴重妨礙雷達搜尋,更擋住了射界。
很可惜,未等三輛車進入臨時陣地,兩架身份神秘的直升機完成了救援,飛走了。
曾大帥眼睜睜看着獵物脫離視線。航向頗爲詭異,一直向東,而非南撤,而且速度較一般直升機快得多。
難道東方有待援的飛行員?按常理她應該向西北,大帥府所在。
疑惑間,喚來倆逃兵詢問。民兵信誓旦旦確認,至少有一名花旗國飛行員藏匿於大帥府府邸附近,他們是在縮小包圍圈的關鍵時刻遭到轟炸,表明飛行員聯繫了己方戰機做最後掙扎。
思索兩秒,曾大帥轉向獵人王,“附近有高地嗎?最好在我家方圓兩公里以內。”
“有,我家莊園地勢最高,前方拐個彎爬個坡就到。”
曾大帥不假思索,揮手,“出發!”
繞道,轉圈,障眼法,無論山姆大叔如何折騰,終歸要回到他家附近,除非拋棄那名倒黴的飛行員。
時間分秒消逝,三輛陸盾2000系統提高了速度,顧不上道路狹窄,顧不上與道路兩邊樹木的摩擦蹭刮,甚至無視莊園緊鎖的大鐵門,直接撞開。
漢中市地處伊洛瓦三角洲,地勢低窪,多河流,每每雨季,郊外總成汪洋澤國,獵人王討厭潮溼,故而將莊園選址在地勢稍高的地方。方圓數公里範圍內,就數他家一覽衆山小,海拔50多米,視界開闊。
“快,戰鬥準備!”
車輛未停穩,曾大帥便催促官兵展開設備。以敵人那兩架直升機的速度,不會留給他太多的時間。
擔心正變成事實。這回沒聽到旋翼的噪音,激烈的槍炮聲掩蓋了一切,從大帥府府邸方向傳來。
等待雷達車進入戰鬥狀態期間,獵人王帶曾大帥登上他家的賞月樓臺。通過紅外望遠鏡,曾大帥又一次見到兩架神秘直升機,在他家府邸東北面。
兩架直升機飛旋着輕盈的舞步,朝地面噴吐熾熱火舌,而地面,不知是哪支部隊,還擊以密集的火力,數條大口徑機槍子彈拉出的火鏈在夜空交織,甩動,伴隨着火鏈,還有散亂數不清的輕步槍子彈,偶爾夾雜着幾顆火箭彈。
顯然地面部隊吃大虧,火力密度越打越稀疏,反觀那兩架直升機,應該中彈不少,可是子彈射在直升機機體上毫無效果,只碰撞出大量的火星。
曾大帥轉頭問兩名民兵,“確定你們的營長和副總司令犧牲了嗎?”
倆民兵遲疑了下,點頭。“或許是其它兄弟部隊。”別無其它解釋,民兵第一營鬥志盡失,現場無人能重新組織,遑論與兩架直升機對戰。
“不,”曾大帥搖頭,正規部隊手裡的單兵防空導彈充足,配備到排一級單位,不可能任由敵機肆虐。但是若非正規軍,現場纏住兩架直升機的究竟又是哪知部隊?
好奇心起。
“大帥,雷達開機了。”獵人王提醒他。
曾大帥下意識轉眼掃過樓臺下的雷達車,高高豎起的雷達在轉動,發出咯吱雜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