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對手不是費笑言,只是其實並沒有什麼高明策略的樸貞的話,王朝的中央軍,很可能會全部出動,以秋風掃落葉的形式,大敗沒有良好組織性的海國二十萬大軍。
換成了面對費笑言,那麼一切就都不一樣了,以黃胤對費笑言的瞭解,他根本就不會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甚至是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他所看重的,只會是長久的最有效的利益。
海國易守難攻,有大軍二十萬,以費笑言的能力,若是安分點坐鎮的話,絕對可以成爲一個屹立不倒的王國,就算是黃胤出動所有的四十萬大軍,再加上黃城全力援助,都不容易打下。
然而,費笑言出動了,一次性的動作,就動了整個王國所有的兵馬,這樣的行動,本就是他的性格,他不喜歡給自己留下什麼後路,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他習慣於置之死地而後生。
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的時候,黃胤就知道王朝真正是面臨最大的危急了,他很清楚地知道,費笑言的目的,不是要打敗王朝,而是要摧毀王朝的軍隊,主要是王朝戰鬥力強悍的中央軍。
一旦費笑言現身指揮海國軍隊了,縱然王朝先天上將有數名都參戰了,也有極大的可能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就算凡真再怎麼聰明,中央軍不動的話,他也是迴天乏力了。
與凡真所思慮到的一般,黃胤也想明白了,如今這般的情勢下,速度就是勝利的保障,只有他到了封城,親自對陣費笑言,打敗或是誅殺這個曾經戰無不勝的大帝,纔可能改變局勢。
他很是焦急,他有些後悔自己的大意了,他後悔前去觀看宗師之間的大戰。
想到這一點,他又見識到了費笑言的另一點可怕之處,那就是對人心的瞭解。
宗師之間的大戰,只要隔得近,有機會,許多的先天高手,恐怕都想去看,自己也難以例外。
罷了,恐怕身處黃城,就算是田楷真全力出手,也不會有機會殺死費笑言,他必然造就算準。
坐在車架之中,黃胤一點點地推算着這次佈局,發覺自己與費笑言之間對決,其實五五之數。
如今看來,召回關衝,已經是來不及了,而田楷真能否及時迴歸,就成了意城那邊的關鍵。
“報,上將軍田楷真求見。”說曹操,曹操到,黃胤正想着,就聽到了這句話。
一瞬間,一種叫做喜悅的情緒,就充斥了他的神經,他趕忙起身,打開了車門,走了出去。
沒有多少人跟隨,這次本就是輕裝上路,前往前線,所以寬闊的官道上,車轍印並不深。
田楷真果然回來了,他認得黃胤的車架,雖然意外,雖然只是在返回的路上,卻立即覲見了。
“王,末將回來了,沒能誅殺費笑言,現在他不知道逃往什麼地方了。”他顯得有些慚愧。
招了招手,示意田楷真過來,黃胤面帶笑意地道:“王宮建造的有些遠了,此去前線,縱然全速,也要近兩個時辰。你立即轉道折往意城吧,援助那邊,路途也不近,你要全速。”
田楷真一愣,本想要說話的,卻又按奈了住,立即接了命令,策馬就疾奔而去,煙塵滾滾。
黃胤不說,他就不會問,他知道黃胤必然有那樣做的理由,他從來都不會懷疑黃胤的命令。
籲…望着田楷真離開,黃胤長長吐了一口氣,接着下令繼續前進了,他心中大石,已經落地。
在峒國,有一個地方,被稱爲禁地,其實那裡很平常,沒有任何的危險,但那裡住着一個人,就因爲那一個人的存在,方圓數百里的範圍,都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罕有人跡。
這片禁地,是屬於厲雨來的,他是峒國的宗師,能來這裡的人,基本都不是尋常的人物。
就在費國各路戰場廝殺不休的時候,峒國的上將軍諸葛川突然就出現在了這片神秘的禁地。
這片禁地,他來過不止一次,這裡面的這位宗師,他也不止是見過一次,但不知爲什麼,每一次前來,儘管一切都是那麼的普通,他的整顆心,卻總是莫名其妙地就處於絕對震撼之中。
這一次前來,他又是奉了大帝東方豪的命令,其實很多時候前來,都是出於東方豪的命令。
諸葛川一直不太明白,東方豪與厲雨來到底有着什麼樣的神秘關係,因爲厲雨來是峒國供奉的宗師,本來完全可以不必關注峒國的各種事宜的,但他卻從來沒有拒絕東方豪的任何要求。
這次前來禁地之前,諸葛川曾經見過東方豪,而在他見到這位大帝的時候,他也意外地見到了兩個人,魅影和左冷顫,當時就意識到東方豪很可能會再度有着大的動作,只不知對象。
“大帝,召我前來,不知所爲何事?”諸葛川固然聰明,但隨着時間的流逝,和這些日子的經歷,他已經清楚地認識到,眼前的大帝東方豪,論智慧的話,根本就遠遠超過了他。
如今,在諸葛川看來,當今的大陸之上,恐怕沒有人,能夠在智慧上超過東方豪了。
他聽到了東方豪的咳嗽,看到了滴落下來的鮮血,那殷紅的顏色,讓他的整顆心,極爲痛苦。
沒有人,希望他心中的神話,忽然間崩塌,忽然間就破碎,那種痛苦,徹心肺,無法抑制。
“阿川,本帝召你來,是因爲本帝身體越發弱了,已經不能親自去見厲宗師了,如今的整個峒國,也就只有你,還能代表我去見他了。”東方豪的臉色,更加慘淡了,動作更加艱難。
他似乎想要擡手,可沒有人能夠想象,就是這樣一個年輕人,居然只能略動,竟無法擡起手。
諸葛川有些意外,需要宗師出手,無疑會是罕見的大事:“帝君,您又有什麼大的計劃嗎?”
“計劃談不上,本帝只是報答一位前輩的恩情而已。你不必多問,只需要去見厲宗師就可以了。你告訴他,本帝料定際無涯會在明日早晨出現在海國的內海域渡口,是時,費笑言也必然會同時出現。只要你告訴厲宗師這些就夠了,其他的事情,他知道該怎麼做的。”
“帝君,宗師的心思,屬下難以揣摩,若是厲前輩…”諸葛川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爲東方豪咳嗽了一聲,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他不敢造次,只好立即就停止了說話。
“不必擔心,厲前輩會出手的,因爲費笑言該死了,本帝只是需要他出手阻擋際無涯而已。”
當諸葛川詢問的時候,他其實已經知道,費笑言註定是個死人了,在東方豪的佈局之下,他不相信會有人能夠逃出生天,因爲東方豪的局,永遠都佈置的天衣無縫,無人可以破解。
他所疑惑的,是另外一個問題,因爲在他看來,東方豪若真是想要殺死費笑言的話,從費笑言失勢的那一天開始,東方豪就隨時都可以做到,根本沒必要等到這樣的一個特殊時刻。
同時,東方豪這次的行動,居然是爲了報恩,這簡直讓他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他越發的糊塗,卻又不好詢問,因爲很多的事情,他若是自己想不出來,東方豪是不會說的。
走在禁地的一條幽靜道路上,諸葛川一直都在思考着,他習慣思考,他相信思考會讓他警醒。
“諸葛川,你又來見我了,距離上一次,怕是已經有兩個年頭了吧,大帝的身體,情況如何了?”突然之間,諸葛川的耳朵裡,響起了厲雨來的聲音,是一道富有磁性的男中音。
恍然之中,就像是出現了幻覺一般,諸葛川的身體上,多出了一股力量,一股極爲強大的力量,這股力量的作用之下,諸葛川絲毫也不能抵擋,整個人不由自主就飄飛了起來。
他很是鎮定,任由這力量帶着他飛舞,他知道這是厲雨來要接他過去,否則他是過不去的。
在這片禁地之上,有着一道陣法,是傳說中川承時代遺留下來的古蹟,一直都是由厲雨來這一脈的宗師看守的,是以唯有他們這一脈的人,才能夠自如地控制這一片禁地。
一小會兒之後,諸葛川已經置身於一間不大的竹屋之中了,在這竹屋的外面,種滿了綠竹。
他是坐着的,竹屋裡本就有桌子,有椅子,桌子上有茶水,杯子沒蓋上,茶香飄出很遠去。
這樣的環境,已經超脫了世俗,也只有宗師這種人物,才能不拘於世俗,超然物外了。
諸葛川有些羨慕,曾幾何時,還沒有投靠東方豪的時候,數十年前,他也希望能夠平淡度日。
“大帝的身體,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了。”他如實答話,宗師的面前,根本就藏不住這種秘密。
厲雨來是個相貌英俊的青年,他其實已經快一百歲了,堪稱老古董,只是精通保養之術。
他隨意地坐着,一腿微微翹起來,他的粗布衣服,鋪到了地上,他身上沒有功力的波動,但他卻有着無與倫比的氣質,彷彿天上就應該是一個絕世的武者。
他有些憂鬱,他的臉色,似掛着微笑,卻莫名地悲愴:“大帝是個奇人,亙古難遇,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