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柴瑞長長地嘆息一聲,聲音似乎有些飄渺:“真是難以想象,數月之前,黃胤不過是浪跡黃城市井街頭的一個小混混兒,行刺宣然公主一事,險些被我抓住;可不過是短短的時間過去,他就成了一方王者,擁兵二十萬之衆,從南到北,戰無不勝,如今更是威脅到了黃城。”
“爹,別說我們還有十萬多的精兵,就算只有五萬的兵馬,只要我在,只要城中糧草還足夠,黃城也會萬無一失。”柴芯安慰着柴瑞,繼而又將方纔給三匪首下命令的事情解說了一遍。
柴瑞覺着這計謀很是不錯,卻總覺得還不夠一般:“寶貝兒,我倒是擔心一個問題,你想想啊,以明王的智慧和他的情報系統,你派出三路共五千兵馬,他怎麼可能查探不出來呢?”
“土匪終究是土匪,他們固然被我們訓練過數月的時間,一旦讓他們重新做回土匪的話,他們一定能夠很快地適應下來。他們來去如風,零整皆不亂,喬裝成爲百姓出城的話,根本就不會有人能夠看出什麼端倪來。明王不是神,不會無聊到連每個進出黃城的百姓都要進行一番查證。”柴芯胸有成竹,侃侃而談,但眉宇之間,卻又總有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黯然之色。
“好,既然你算無遺漏,我也就放心了。對了,費笑言最近似乎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呂磊也沒有攻打輝城,雙方都在玩着什麼貓膩呢?”
“呂磊不想損兵折將,所以沒有發動攻擊,只是在等待着雨季的到來,一旦有了天時相助,他要大敗大帝的兵馬,只會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當然,也是因爲大帝堅守不出,讓他無可奈何,一旦大帝出戰了,即便是會戰,他多半也會毫不猶豫地接下。”
“寶貝兒,照你這麼說的話,他們之間的大戰,怕是要到五月之後才能打起來了?”
搖了搖頭,柴芯若有所思地道:“此事我不能肯定,我現在有些懷疑大帝的用心,他長時間的堅守,已經麻痹了呂磊的神經,想來即便是他悄悄離開了輝城軍營,呂磊也不會發現了。”
離開輝城軍營?柴瑞大吃一驚,一臉的迷惑:“寶貝兒,輝城之所以穩固,就是因爲有大帝親自坐鎮,一旦他離開了,呂磊揮兵直進的話,還有誰能夠抵擋那浩浩蕩蕩的七十萬大軍啊。”
“呵呵,呂磊的確是當世第一流的名將,智慧應該不在大帝之下,但他太小心了,太過於精打細算了,以至於到了懷疑心頗重的程度。爹,你想想,像他這樣的人,會去冒着損兵折將的危險攻打輝城嗎?若真是發生了那樣的情況,大帝肯定會坐鎮戶城,大敗虛開,而呂磊只會錯過時機,又因爲擔心虛開,根本就不會派兵去援助。”隨着事態的發展,柴芯看出許多。
“小姐,你的意思是說,各路大軍都只會作壁上觀,任由大帝藉機大敗虛開?”展飛說話了。
點了點頭,柴芯有些感慨地道:“三個和尚沒水喝,明王隔戰場還遠,將他排除出去之後,虛開無疑是最爲弱小的一方,他因害怕得不到最大的利益,一直不曾盡力,只是打僵持戰,保存兵力,卻也正因爲他的這一做法,讓呂磊和林暖琿都不願和他爲伍,他若落難,這兩方自持兵多將廣,完全可以單獨攻打大帝,又怎麼可能會去援助他呢?”
這個費笑言,果然用兵如神,看來我要想真正自由,多半還得繼續等待下去了。
沒有人知道,柴瑞的心,翻江倒海,只聽得他淡淡地說着話:“多日來,明王一直按兵不動,他會不會因爲我們黃城兵馬多,不想攻打呢?又或者他也在等待雨季,想要用水淹了黃城?”
咯咯咯咯…柴芯大笑了起來,一手指着柴瑞,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爹,黃城是一片平原沃土,無巨江瓊海經過,地勢高過意城,明王若是用水攻,大水只會回去淹了意城的。”
柴瑞有些尷尬,知道自己不是有謀略的人,也不生氣,只繼續問道:“那他爲何一直不進攻?”
“暫時,他是不會攻打黃城的。”柴瑞的嘴脣微微動了動,似乎有些惱怒的模樣:“現在的明王,不是以往的情景了,他有着獨立的想法,既然要獨立,他就不能太過損兵折將,黃城兵馬多,又是防守的一方,他不敢隨意就攻打,所以他只會等下去,等到有機會拿下落城,甚至是重央城和句城,之後纔會掐斷我黃城的各路咽喉,重兵圍困,黃城就只會不攻自破了。”
是啊,一旦明王拿下了這與黃城接壤的三城,黃城就真的只有投降一條路可走了。
思及這一點,柴瑞心中一驚,大衛着急起來:“寶貝兒,既然明王不會出兵,你的計策,不就沒用了嗎?”
“他不出兵,不要緊,我會逼他會戰的,只要我們表明了強勢的態度,他顧及重重之下,就只剩下會戰一條路可走了,而一旦會戰,我以有心算無奈,佈置產生了作用,不計兵馬損失之下,肯定能夠讓他損失很多兵馬,實力驟減,這樣一來,爲了免除後顧之憂,只能與我們簽下協定,而我們黃城,或許可以得到很長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機會。”
“小姐,一旦會戰,明王固然損兵折將,我軍戰鬥力不及他們,固然先就有了準備,恐怕損失還是會更大,多少有些得不償失啊。”展飛比之柴瑞,要稍微聰明瞭幾分。
“縱觀歷史,真正的名將能臣,不會只算計一時,而是要算計很長時間的事情,甚至很多年之後的戰局。這一戰,我們看似沒佔到絲毫的便宜,但卻贏得了時間,因爲明王兵力大損之下,兩年之內,將不會再輕易提兵攻打黃城了。有兩年的時間,我們完全可以重新擁有十萬精兵,並且將他們訓練得極爲強悍,更可以購置多年的糧草囤積起來。只有擁有重兵和足背的軍糧,黃城才能真正穩固。”柴芯的目光,在這一刻,彷彿落入了九天深處,洞徹寰宇。
“小姐的眼光和謀略,當真是世所罕見。”展飛由衷地讚歎了一句,他曾經跟隨費笑言,深知費笑言的戰略眼光,可今日看來,柴芯的戰略眼光,似乎並不輸於費笑言了。
柴瑞傻傻地笑着,很是歡愉的模樣,女兒之才智,天下無雙,這自然是一件讓他欣慰的事情。
也是在這兩天的時間裡,黃胤和秦瑤商量了關於黃城的事情,在黃胤的內心深處,他其實是無比想要立即攻打黃城的,畢竟那裡有着他身世的最大秘密,可那裡也有着柴芯的存在。
十萬大軍不可怕,柴芯一人,卻要勝過千軍萬馬,而更重要的,是因爲黃胤深愛着柴芯。
以手掌撫摸自己的胸膛,黃胤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顆急速跳動的火紅心臟,非但爲了秦瑤,爲了夢想,也爲了柴芯,也爲了那段不曾消逝的眷念,或許,那眷念早已鐫刻進了腦海了。
“瑤瑤,你說,如今這種情勢下,我應該攻打黃城嗎?”很罕見地,黃胤居然沒了決斷。
秦瑤總是笑着,笑得煞是好看,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更是希望的象徵:“胤哥,今日不同於往時,你已經在謀劃獨立的事情了,兵馬就顯得尤爲重要。放眼當今的局勢,各路大軍爭先恐後,都想要牟取費國的土地。若是你的兵馬在黃城一戰中減少許多的話,新兵戰鬥力又嚴重不足,短時間之內,你就難以有所作爲了,這是得不償失的做法。”
唉…黃胤嘆息一聲,伸手隨意摸了摸鼻子,道:“柴瑞不可怕,柴瑞的女兒柴芯,纔是個世間罕見的奇女子,謀略天下罕見,今日黃城的一切,都是她在短短數月的時間裡建立起來的。我之兵鋒所向,從無敗績,一路打下了衆多的城池,如今兵多將廣,對於沒有天險的黃城的威脅,已經達到了頂點。這樣的形勢下,就算我不想攻打黃城,柴芯也不會容許我安生的。”
爲什麼,明明是相愛至深的人,偏偏要刀兵相向,爲何你明知死守黃城不是明智之舉,卻還要一昧地死守着,甚至都不曾獨立出來,都不曾攻打任何一個城池,或是收復任何一處失地?
便在思緒翻飛的時候,黃胤又聽到了秦瑤的聲音:“胤哥,你是擔心你若離開的話,柴芯會派兵騷擾意城?若真是如此的話,你爲何不讓趙引鎮守此城呢?”
“趙引不是柴芯的對手,固然能夠守住意城,但卻始終被動,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派出使者,與黃城簽下協定,數年內互不侵犯呢?”秦瑤想到了這點。
沉默了片刻,繼而搖了搖頭,黃胤有些無奈地道:“如今的我,兵威正盛,這一點柴芯看得很明白,所以不會先就簽下協定的,她現在只想和我軍一戰,雙方都損失數萬兵馬,之後再與我簽下協定,她就真正可以穩守黃城不失了。只是這樣一來,我就有些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