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有什麼任務需要我完成的,請儘管吩咐。”凡真起身行大禮,他的臉色變得嚴肅。
黃胤有些意外了,他看出凡真有了不小的改變,至少不是以前那般執着於實權了,不管這是否做作,他都有些欣然,他喜歡內斂的人,只有內斂的人,纔會是一把鋒利的寶劍。
轟隆隆…外面忽然響起了雷聲,一陣又一陣,綿綿不絕,像是將有暴風驟雨的態勢。
“天要變了。”室內忽然黯淡下來,透過不小的窗戶,黃胤看出,外面已經掛滿了黑色的雲。
凡真不知黃胤是有感而發,還是隨意地感慨,所以他選擇了沉默,不過他並不喜歡打雷下雨的天氣,因爲那樣的天氣,會讓他覺得窒息,覺得希望和光明,似乎被壓制住了一般。
片刻之後,雷聲小了許多,淅淅瀝瀝的雨滴聲響起來,富有節律,像是在彈奏着什麼曲子。
“凡真,你說說,目前本王最大的難題是什麼?”正沉默之間,黃胤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了。
凡真也一直望着窗戶的外面,他也在欣賞雨景,他不喜歡這樣的天氣,卻喜歡看廣闊的軍營。
主公既然要獨立了,阪國內部高層的聲音,肯定已經解決了,宗師應該不會干涉,如此一來,還能夠被稱爲難題的,應該是在這邊的戰場上了,只有戰場,纔會是最讓人煩惱的事情。
想了想,凡真終於有了自己的觀點:“主公,就目前看來,我們最大的難題,不是費城的詭異戰場,因爲那無關緊要,靡然僅算是一步閒棋;也不是黃城的坐大,因爲柴芯固然聰慧,實權卻始終被沒有才智的柴瑞把持着。如此分析,真正的難題,必然是海城的樸貞勢力。”
伸出兩隻手來,黃胤輕輕拍起掌來,因爲凡真的所思所想,正是他真正最大的難題。
“好,既然你已經看出來了,想必也知道,本王招你前來,甚至提前獨立的原因所在了吧?”
這一次,凡真沒有做絲毫的思索,他立即點頭:“屬下以項上人頭擔保,在主公各路出兵的時候,一定嚴密監視海城的一舉一動,守住封城和意城,確保主公的行動安穩無虞。”
深深注視了凡真一眼,黃胤忽然爽朗地一笑,他起身走出兩步,拍了拍凡真並不寬廣的肩膀。
“好,明日開始,你將統領封城的所有兵馬,李顯爲你的副手,你需要拿出讓他敬服的實力來,因爲他是個性子很倔的上將。至於意城,因爲本王要攻打落城,就顯得更爲重要,本王將會命趙引和宜雪引十萬精兵駐守,他們二人,也歸你管。”黃胤下達了命令,也沒有猶豫。
這…凡真意外了,他的人莫名地激動,他無法想象,自己會突然間來了個超級鹹魚大翻身。
他明白黃胤獨立,必然會用他,因爲一個王者,總不能什麼戰役都去親征,而他是黃胤麾下唯一能夠全局統籌的人物了,但他實在沒想到,自己能有這麼大的權利,居然一次性能夠指揮三名上將和數十名其他的將領,更有兩路精兵,加起來近乎二十萬兵馬,是總兵力的一半。
想到這些,他的臉上,罕見地現出了激動而又感激的複雜神色,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立即站立起來,他很是禮貌,很是誠懇地彎下腰去,行了一個很大的禮,凝重無比。
人才,若不能人盡其才,無論他如何有才,也不過是個平凡的人,所以千里馬只有遇到了真正的伯樂,纔會成就千里馬的威名,所以凡真這個時候,是真的有種遇到了明主的欣喜。
“去吧,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會是全新的一天,會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因爲本王將在這封城,在王后的故鄉,稱王獨立。”黃胤說完這句話,就一閃身,消失不見了。
聽得聲音,凡真擡頭,卻已經沒有見到黃胤了,他有些意外,略微思索,選擇運功查探,還是沒有發現黃胤的蹤跡,這一次,他就真的震撼了,因爲黃胤的武藝,已經不可思議了。
能夠讓我都發現不了,看來,主公的武藝,固然沒有突破宗師,也絕不是一般先天高手可以匹敵的了,真的難以相信,主公的武藝居然還會一直提升,看來主公還真是個練武的天才。
既然黃胤都走了,凡真再留下去,也沒有什麼必要了,所以他也離開了,他還有事需要處理。
這一天裡,之後的時間裡,在封城的軍營裡,他先後見到了黃胤麾下衆多的將領。
在見到鄭道的時候,他將自己在阪國內部建立的精密的情報系統,全部都告訴了鄭道。
而很明顯的,他被任命爲兩路大軍統帥一事,也已經被衆位將領知道了,是以衆將明顯分成了兩派,一邊曾經見識過他的阪城一戰,很是敬佩他;一邊卻是絲毫也不買他的帳。
“哼,阪城的那點兒事,不過是陳芝麻爛穀子,不能說明什麼,倒是諸位,各個戰功赫赫,居然要受他差遣,主公當真是被他弄得迷糊了。”關衝不歸凡真調遣,卻也爲諸將鳴不平。
宜雪微微皺了一下眉,她知道關衝並不怎麼喜歡凡真,淡淡地反問道:“關將軍,軍師的才能,就算不算阪城的那次,可當初在那梵城,他佈下疑兵之計,退了唐春,你可是親眼所見。”
“那也未必,那一戰,是主公派他前去的,可能是主公秘授的機宜也不一定,須知後來的那場大會戰,能讓你名揚天下,可是主公秘授的各種機宜。”關衝立即反對起來,聲音有些激動,他向來不喜歡和女子爭執什麼,因爲他的夫人,春娘很不喜歡看到男人和女人爭吵。
“關將軍,宜將軍所說之事不假,當初的疑兵之計,確實是軍師自己想出來的。不過說實在的,軍師根本就沒有帶領過一萬以上的軍隊,突然統帥二十萬大軍,主公的決定,多少都有些冒失了。”趙引出言證實了當初的事情,但很明顯,他也不樂意被凡真所統領。
趙引算是最早跟隨黃胤的軍人了,比之關衝還要早,知道的事情也極多,比較清楚凡真能耐。
“諸位,我投奔主公比較晚,雖聽過軍師的威名,卻沒有見過他的真實本領,所以自會伺機考驗他的能力。倒是趙將軍,連續多次的戰役,都表現出了極大的軍事才華。此次主公居然不將這等重任託付,令我大出意料之外。”李顯終於說話了,他的話,說的很是緩慢。
自從黃城一戰之後,黃胤的大軍,已經以費國人爲主了,只是將領,還是以南方人居多。
於是,如今多達四十萬的大軍,就分成了兩大派系,軍士之中,一部分支持北方的將領,都極爲擁護同爲北方人的李顯,當然,在這部分軍士之中,也有不少支持趙引的,因爲他確實是戰功顯赫,是以李顯與趙引之間多有不和;另一部分,支持南方的將領,往往以趙引爲主。
南方的將士,還存在於黃胤大軍之中的,多半都是精銳之士,堪稱是黃胤麾下最強悍的隊伍,這些人,多半都集中在後來編制的中央軍之中,也就又導致了新的衝突。
中央軍的直系唯一統帥是明王黃胤,但下面分轄的將領,卻有夜飛和王領空兩人。
這兩個人,一個是南方人,另一個則是東方人,是以諸多的將士,一般都聽從夜飛的號令,對於王領空的號令,能夠不聽的,就會找出各種理由不聽從,使得王領空很是爲難。
當然,軍中諸多的弊端,一點點展現出來,黃胤自然也是看在了眼裡,急在了心裡。
這一次,選擇凡真來統領自己一半的兵馬,原因之一就是要考驗他處理這些問題的能力。
任何一支軍隊,都只可以有一個聲音,如果有了多個聲音,那就亂套了,就會開始失去戰力。
“主公的命令,從來都不容置疑,你們若是有意見,不妨當面去提,看看主公會否聽你們的。”
在這樣一個尷尬的時刻,王領空忽然冒出這麼一句來,一下子就把衆將的嘴給塞住了。
說起來,黃胤麾下的將領之中,以南方人居多,北方人次之,至於東方人,就只有他一人了。
可就是這樣的僅有的一個東方人,卻從來都只聽黃胤的話,不買任何一個人的帳。
“諸位,凡真的才能如何,不是我們說說,就能改變的,明日之後,一切都會開始,我們拭目以待好了。倒是他這次過來,突然就得到了主公的信任,予以大權,這之間,可能有着我們需要琢磨的事情。”田楷真淡淡說了這麼一句,繼而起身離開了這臨時性的聚集地。
這樣的場合,靡然等幾位一流高手說話的機會並不多,是以有些冷場,這時田楷真走了,他立即起身,朝衆將拱了拱手,道:“諸位,我還要整頓大軍,隨時準備出征,先告辭了。”
而待得衆人都走了,從那無人的角落裡,一步步走出了一個人,這人正是穿着甲衣的凡真。
他此時是苦笑着的,一邊搖着頭,他在低低地自語着:“真是沒想到,我一得權,就會牽扯出這麼多麻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