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鴨綠江對岸來的飛機
於效飛他們生怕敵人在半路上埋伏,安排特務武裝鐵路兩側伏擊毛主席的列車,所以車開得飛快,要迎着專列開來的方向開過去。不料,他們的列車剛剛到了上次於效飛他們巡視的地方,突然一聲巨響,整個列車都整頓下來,車廂劇烈地顫抖,於效飛他們在車廂裡邊被晃得東倒西歪,心裡更是驚得倒海翻江。
鐵路早就調動了最好的司機爲整個保衛工作服務,這次給於效飛他們開車的人也不例外。司機一發現有問題,馬上死命拉動車閘,機車尖叫着停下了。於效飛第一個衝到門口,跳下了列車。緊接着,中調部的人、護路戰士,反應快的都從貨車車廂上面,客車窗口跳了出來。
於效飛衝到車頭,厲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鐵路的一個幹部一邊越過於效飛朝前面跑,一邊喊道:“撞上東西了,鐵軌上有東西!”
大家蜂擁着跑向車頭前面,於效飛喝道:“別亂,注意警戒!”
護路軍的排長馬上大聲下令,戰士們立刻拉動槍栓,把槍口對準了鐵路兩側和列車的前後。
於效飛他們來到車頭前面,卻發現車頭前面什麼東西都沒有。天早已黑了,他們正在用手電的光柱朝四處掃射,就聽見鐵路的一個工人喊道:“車輪底下有東西!”
“什麼東西?”
“快倒車!”
“倒車看看!”
喊了半天,沒有動靜,鐵路的幹部十分惱火,轉身跑到駕駛室下面,一邊順着梯子朝上面爬,一邊罵道:“你們他媽磨蹭什麼,讓你們幹活時候耳朵就聾了?”
他到了駕駛室裡邊一看,才發現,負責瞭望的司機的臉在窗口撞得血肉模糊,眼睛都睜不開了,正倒在地下。燒火的司爐撞到了爐子上面,一支胳膊正在着火。
鐵路幹部一邊趕緊把身上着火的工人抱到一邊,一邊朝車外大喊:“快來人哪,快來幫忙!”
幾個工人聽到了喊聲,連忙爬進駕駛室一看,大吃一驚,他們立刻七手八腳地把傷員抱到一邊,然後發動車頭,向後倒車。
隨着一股濃重的蒸汽噴出,沉重的機車轟鳴着倒退了幾米遠。關左綿鑽進火車下面,用槍柄猛砸了一陣,把一個東西從鐵軌上取了下來,拿出來遞給於效飛看。
於效飛一看,這個東西已經被火車巨大的力量撞變了形,但是仍然可以看出是一個一頭有尖的鋼釘一樣的東西。
老成一看叫了起來:“哎喲,我看見過這種東西呀!”
於效飛忙問:“在那兒見過?”
“今天白天你們去抓那個外面的特務,我們把車站裡邊的特務抓起來,把他們的那個小包也繳獲了,那個小包裡邊放着一個炸彈,另外就有兩個這樣的東西!”
於效飛說:“這肯定是特務專門破壞鐵路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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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個工人說:“這好象是道釘啊?”
這麼一說,大家都明白了。
於效飛問:“老關,這是從那兒找到的?”
“在鐵軌上,在兩節鐵軌接頭的地方。”
“嗯,這是敵人專門加工的道釘,他們把釘子頭打掉了,又把尖頭磨得更尖,然後把它釘進鐵軌的縫隙,毛主席的專列一過來,就會象我們剛纔那樣,一下子撞在上面,出軌了。即使不出軌,專列也會象我們這樣停下,埋伏在兩邊的特務也會從兩邊衝出來,向專列發動襲擊。馬上向兩側搜查,看看附近還有什麼異常,有特務埋伏沒有!”
正在說着,就聽見遠處有人喊道:“有人!出來!幹什麼的!”
大家急忙蹲下,舉槍對準有喊聲的方向。
更遠的地方有人喊道:“別開槍,是自己人!”
說着,在手電的光柱裡邊出現了一個人影。隨着那個人影越走越近,大家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果然是一個護路軍的人。那個人再走近幾步,於效飛認出來了,那個人正是那天見過的劉隊長。
於效飛想起來了,聽他說過,他是夜裡的崗,就問道:“現在天剛黑,你怎麼就出來了?”
劉隊長看着大家正圍着鐵軌,有點不自然地笑着說:“我不放心,出來看看。你們在這兒幹什麼?”
於效飛看着他的表情,腦海裡邊出現了那天看見他在鐵軌上趴着的情景,又慢慢變化爲他將破壞用的鋼釘砸進鐵軌的畫面。於效飛心裡全明白了,那天自己過來檢查的時候,正好看見這個特務在爲破壞做準備,這個特務正在試驗自己的專門破壞裝置的應用性能。他正好被自己撞見,於是就向鐵路工人演了那麼一齣戲,裝成對安全格外認真的樣子。真是披着老虎皮的最不容易被懷疑呀!幸好自己這些人爲了檢查鐵路兩邊的情況,沒有把速度提到專列那樣快,否則,自己車上這些人不死也要帶傷。
於效飛突然掄起槍柄,一下子砸在劉隊長的頭頂,打倒了他。
大家大吃一驚,於效飛喝令:“抓起來!快到鐵路兩邊去搜,看看有沒有特務埋伏,有沒有其他的爆炸裝置!”
偵察員迅速把特務綁了起來,下了他的槍。戰士們順着鐵路迅速向兩邊搜索。沒一會,戰士們相繼報告,沒有在鐵路兩邊發現有人的蹤跡。
於效飛一邊命令關左綿審問姓劉的特務,一邊親自順着鐵路向前面搜。
走了一陣,於效飛看到,前面不遠有一個鐵路涵洞。於效飛心裡一動,回頭一看,自己坐的火車的車頭距離這邊不遠。他計算了一下,假如是專列過來,開到剛纔那個地方正好會撞到鋼釘上,即使不翻車,也要被迫停下,那麼,那幾節車廂正好要停到涵洞上面。雖然這不是什麼大的橋樑,可是,要是在涵洞下面動手腳……
於效飛急忙跑到涵洞上向下一看,果然,一行腳印順着涵洞一側的路基一直延伸下去。不用問,這又是那個姓劉的特務的“傑作”。他有軍隊幹部的身份做掩護,又裝出對安全十分熱心的樣子,即使是其他巡邏的戰士發現他到橋下去,也沒有人會懷疑是他在搞鬼。
於效飛大喊:“來人,把這兒封鎖起來,多拿幾個手電來!”
沒一會,幾個戰士拿着手電筒跑過來,還沒等於效飛說話,戰士們已經爭先恐後地跳下去。
於效飛急忙說:“別亂動,我來檢查!”
戰士們閃開路,讓於效飛下去。
於效飛到了涵洞下面,仔細掃視一遍,果不其然,在涵洞下面有四個黑乎乎的小盒子貼在涵洞頂部。於效飛命令:“照這兒!”
幾個戰士一齊把手電的光柱投射到了那些黑乎乎的東西上面。於效飛用手套輕輕一擦,擦掉了小盒子上面的僞裝,沒錯,這就是那種盒子型的定時炸彈。
於效飛掏出鑰匙,在鑰匙圈上挑出一根鋼絲。一般人都以爲這是捅香菸菸嘴的油泥的傢伙,其實,有了它,於效飛可以打開世界上99%的鎖頭和手銬。於效飛小心地把鋼絲插進固定定時炸彈的鎖孔裡,慢慢活動了一下,炸彈“啪”地掉了下來。於效飛急忙伸手穩穩地接住炸彈。
翻身來的戰士真是好樣的,沒有一個人後退,沒有一個人猶豫,全都一動不動地在旁邊幫忙,看到於效飛解除了炸彈,立刻有人伸手接過炸彈,讓於效飛騰出手來把其他的炸彈拆下來。
十幾分鍾之後,幾個炸彈都拆除了。
於效飛他們回來的時候,關左綿正在對特務大吼。那個特務低着頭,就是不說話。很明顯,他還有僥倖心理,希望能夠拖延時間,等待最後的時刻。
於效飛來到特務面前,用炸彈拍拍他的臉,冷笑着說:“還等什麼呢?想等到炸彈爆炸吧?除了這個,你還有其他的炸彈嗎?啊,你可能還在等你的那些同夥上來襲擊毛主席的專列吧?你覺得你那些同夥能摸到比現在這兒警衛還多的專列的邊嗎?”
特務擡頭朝四周看了看,徹底地低下頭去了。這次他是真的沒有話可說了。
於效飛說道:“你們的一切計劃我們都清楚了,你的所有準備都失敗了,現在,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告訴我,剩下的特務在那兒埋伏着呢?”
姓劉的剛一猶豫,於效飛厲聲說:“我們很容易找到他們,不過那可就跟你沒有關係了,你懂我們的政策吧?!”
特務一哆嗦,脫口而出說:“他們在白砬子屯大地主馮老六家等着呢,半夜火車過來的時候,他們就下來在鐵路兩邊埋伏了!”
“有多少人?”
“現在有17個,半夜以後還可能有人來。”
於效飛轉身對關左綿說:“快找到扳道房,打電話通知部隊過來!”
戰鬥進行得十分順利,特務們沒有一點準備就束手就擒。一個小時之後,於效飛他們已經在總部審訊特務了。
通過審訊可以知道,特務們的計劃是這樣的:先由姓劉的特務以護路軍的身份做掩護,帶領特務們襲擊毛主席的專列,而那個隱藏在車站上的呂調度負責爲他們提供專列到達的時間和警衛情況。假如特務們在鐵路上行刺失敗,就由姓呂的特務帶領其他兩個被他收買的工人在車站上找機會把炸彈放在車廂下面。如果這兩個行刺計劃都失敗,再另外派人在雙城附近的鐵路上進行爆破。
於效飛問混進護路軍的姓劉的特務:“他們是怎麼收買你的,你原來就是技術縱隊的嗎?”
姓劉的特務斷斷續續地說:“我本來是國防部二廳所屬的敢幹隊,開始是潛入吉北地區,主要任務是暗殺共黨的軍政高級首長,爆破民主聯軍駐地及集合場所,對兵工廠、軍用倉庫進行破壞。結果民主聯軍看得緊,器材又老沒送到位,任務老沒完成。後來,上頭又讓我混進縣裡的保安團當戰士,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裡發展了19人,計劃組織一個營或一個連譁變。但是因爲現在部隊都是翻身農民,工作開展不了,加上東北很快解放了,我的上司全被打死了,譁變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然後呢?”
“後來,馬大哥找到我,說我們這些一起受訓過爆破的弟兄互相都熟悉,我們就結成了一個團體,歸杜長城管,成立了一個叫技術縱隊的隊伍。馬大哥,不,馬耐,指示我,利用現在已經當上了隊長的身份做掩護,長期潛伏,等待機會。這次毛主席的專列要經過哈爾濱,他就命令我,準備進行爆破。”
“馬耐現在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他一般來找我,我不主動和他們聯繫。”
“你發展起來要譁變的那些人現在在那兒?”
“有的進關了,剩下幾個現在在我的隊裡。”
於效飛暗中咬牙,他來的時候,周恩來就提醒過他們,要嚴防特務裡應外合,果然敵人已經混進了我們的內部。他命令人把特務押下去,馬上要通護路軍的電話,讓他們立即把這個隊長負責的小隊控制起來,然後讓特務一個一個地指認被他收買的人。
但是,於效飛的最大目的,找到東北技術縱隊的司令馬耐的目的仍然無法達到。
就在於效飛在緊張地尋找線索,而毛澤東的專列風馳電掣地向哈爾濱駛來的時候,一架沒有任何國籍標誌的飛機悄悄地沿着朝鮮東海岸飛來,它越過鴨綠江,又飛過吉林的原始森林。當飛到離哈爾濱不遠的一處山林上空時,飛機下面出現了兩個黑點,徐徐下降,很快就無聲地降落到了地面。
兩個跳傘的特務迅速收拾起降落傘,俯身鑽進了黑沉沉的密林。
過了一會,在哈爾濱的一個隱秘的房子裡邊響起了電話鈴聲,一個人伸手抓起了電話,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聲音:“聽說東北的人蔘能治大病,是真的嗎?”
接電話的人一驚,他急忙調整了一下身體的姿勢,轉過身來,原來這個人正是在天津接收臺灣來的炸彈的東北技術縱隊的司令,馬耐。
他慢慢回答道:“對,東北的千年人蔘,能夠起死回生。”
“我要一棵二兩5錢的。”
“我這兒就有。你是那位?”
“我叫張大平,剛下飛機。在那兒見面方便?”
張大平,是毛人鳳的左右手。剛纔他和馬耐的一番對話,正是臺灣特別爲馬耐規定的接頭暗語,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馬耐和毛人鳳以外的第三個人知道。而二兩5錢,代表了馬耐的特務代號,205。一聽到了這個聲音,馬耐就明白,在這樣的緊急關頭,毛人鳳又加上了賭注。不知道臺灣是有新的情報,還是有新的指示呢?或者,是運來了更高級的暗殺器材?
馬耐馬上問道:“哈爾濱的松花江飯店,找得到嗎?”
“我們大概在一個小時後能到那兒。”
“好,我在210號套房恭候。”
過了一陣,馬耐已經出現在了松花江飯店前面。他習慣地朝四周看了看,一切正常,冬天夜晚的哈爾濱,路靜人稀,別說沒有一個可疑的人,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馬耐在飯店門口古代燈塔樣式的冰燈的火苗上點燃了一支香菸,從容地走進了松花江飯店。
他來到櫃檯前面,正忙着算帳的帳戶先生擡頭一看:“哎喲,馮經理,你怎麼有日子沒過來了?”
“唉,忙啊,忙得不行,這不是剛把給解放軍準備的煤炭運過來,來軍管會取介紹信,明天上午就得隨車到天津去了,在這兒住一宿。”
“那您快上樓去吧,你訂的房間天天收拾,保你滿意。”
馬耐伸手接過鑰匙,又囑咐帳戶先生說:“一會有人來找我,如果是一個姓張的先生,就讓他直接上樓來見我,那是我的大客戶,可千萬不能怠慢,明白嗎?”
“明白,明白!您老的客人,我們肯定給招呼好!”
半小時後,210號套房的房門被敲響了。馬耐急忙過去開門,兩個風塵僕僕的中年人出現在他面前,前面的人輕聲說道:“我是張大平,剛任命的特派員。”
衆人進門入座後,特派員宣佈:“我奉保密局毛人鳳局長的命令宣佈,所有參加行動人員,除論功行賞以外,一律晉升三級。”隨後,他笑道:“馬司令,談一談行動準備情況吧。”
“根據內線的情報,毛澤東的專列兩小時後到達哈爾濱。作戰計劃分三路:一路正面進攻,打快速殲滅戰;一路從背後堵擊,截住他們的退路;另一路用以迎擊中共援軍。事成之後立即撤往長白山區,建立武裝遊擊根據地。只等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就可迎接國軍到來!”
特派員對什麼宏偉計劃好象沒什麼興趣,他問:“這次行動計劃還有哪些人知道?都可靠嗎?”
馬耐得意地笑了笑,打開公文包,取出東北技術縱隊的名冊遞給了特派員:“這是組織聯絡圖副本,共計170人。”
特派員把聯絡圖接過來,順手翻了一下,上面寫着黨政軍、社會各界的各種身份的人名。特派員把名冊遞給隨從:“馬上逮捕,還有兩個小時,不要讓主席到了之後還聽到槍聲,那樣顯得咱們太沒工作能力了。”
馬耐“嗷”地跳了起來:“你們是什麼人?”
特派員一邊把臉上的假鬍子扯下來,一邊說:“我是於效飛啊!我把你手下的那些嘍羅掃了個乾淨,正愁找不着你,毛人鳳就告訴我們他要派人過來。我趕到降落場抓住他們兩個,你就自己鑽進我口袋裡了。”
馬耐一下子耷拉下腦袋。
關左綿已經把名冊交給了先在門外的偵察員們,他一邊押着馬耐向外走,一邊問於效飛:“這毛人鳳是怎麼想的,正着急呢,這忙真幫到家了!”
於效飛長嘆一聲:“天意啊!天下大勢,分久必合,這就是有300萬年曆史的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命運所致吧!”
1950年2月27日,毛澤東和周恩來訪蘇歸來到達哈爾濱,李克農命令被捕的特務計兆祥按照原來他給臺灣保密局總檯發報的手法,使用他原來的電臺,發報給毛人鳳:
毛人鳳,你吹噓的神乎其神的萬能潛伏臺被我們偵破了。你們來多少,我們就消滅多少。“得人心者昌,失人心者亡,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是不可抗拒的規律。你們喪失八百萬軍隊逃到海島,你們陰謀策劃的新“皇姑屯事件”已徹底破產;你們吹噓的“萬能潛伏臺”已被破獲。這種種教訓你還不接受嗎?發報人,是你新提升的少校臺長計兆祥。
電波在整個中國的上空迴盪,於效飛走出了中調部的大院,心中感慨萬千。終於勝利了,爲了這一天,付出了多麼巨大的代價呀!無數的志士,爲了建立一個獨立、富強的新中國,團結在這面旗幟下,爲自己的信仰戰鬥。他的面前忽然浮現出方俊宇年輕的臉,他的臉上掛着微笑,於效飛彷彿聽到了他輕輕的聲音:“你們將來的人,不要忘了我!”
是啊,當將來的人們沉浸在和平幸福的生活中的時候,你們會想起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