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大混戰
於效飛朝這些人看了一眼,他一個也不認識。這時,對面的年輕人的鋼刀仍然挾帶寒風,刀刀不離他的左右。於效飛步步後退,雖然看上去手忙腳亂,但是對手的每一刀都是隻差上那麼一點,就是不能砍到於效飛的身上。
這個用刀的年輕人心裡火起,刀法加緊,摧動功力,每一刀都生出象利刃般的割體勁氣,使人難以抵擋。於效飛更加忙亂,跌跌撞撞地向後退,不覺已經到了剛纔他幫兩個特務找的房間門外。於效飛一邊躲閃,一邊用手在身後**,一把抓住一個有一人高的木製花盆架子。
他順手一抓,把花盆架子抓到手裡,花盆“啪”的一聲摔到地上,碎成了幾塊。於效飛用花盆架子在空中亂揮,磕到了年輕人的鋼刀上,歪打正着地把刀架出去,年輕人的刀更加不能砍到於效飛的身上,這讓那個一向以刀法自負的年輕人更加怒火上升。
說起來複雜,其實這時兩個人只是交手了短短的一兩分鐘而已。於效飛一邊用花盆架子在空中亂揮,抵擋對手的鋼刀,一邊對那個年輕人說:“朋友,朋友,別動手,我和你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幹嘛要殺我呀?你是那條道上的朋友,兄弟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你只管說,千萬別動手啊!”
那個傢伙就是不說話,怒氣勃勃,不斷揮刀砍來。這時其他的殺手已經衝進了日本特別信使的房間,那個房間裡邊傳出一片女人的尖叫聲,接着就是“砰砰砰”驟然響起的槍聲。
李士羣這個等級的客人招待朋友的房間當然是豪華至極,外邊看去只有一個門,可是裡邊是大房套小房,房裡又有房,外邊的房間裡邊是保鏢,李士羣和日本信使全都在裡邊呢,殺手們一衝進去正撞到那些保鏢們面前。
進來的殺手有備而來,自然一看情況不對,立刻動手。而裡邊的李士羣、吳四寶等人也是絕頂高手,殺手剛剛進門,他們已經做出反應。而於效飛見過的那些日本保鏢反應更是迅速,只是這麼短短的的時間之內,他們已經持槍在手,開槍還擊了。整個寬敞巨大的房間到處都是女人的尖叫,所有特務都用妓女當成了人肉盾牌,襲擊者差不多一個重要目標也沒有打中,自己卻暴露在對方的槍口下了。
吳四寶大聲罵道:“於鬆橋!冊那,你竟然敢到這兒來鬧事,我今天要把你碎屍萬段!”
於效飛在這邊聽得清清楚楚,至少他掌握了一點殺手的線索。他還是朝他找的房間裡邊退去,那個年輕人不依不饒,直追進去。
兩個被於效飛的美人計拖住的特務正抓緊寶貴時機脫光衣服,趴在妓女身上幹全活,聽到槍聲,急忙從洋妓女身上往起爬,沒想到兩個洋妓女被槍聲和慘叫聲嚇壞了,全身一緊,把兩個特務夾得緊緊的,竟然不能脫身。
於效飛引導着用刀的青年朝兩個特務身邊退來,兩個特務用力從妓女身上掙脫,要往起爬,那個用刀的青年殺手從他們身邊輕快地一滑而過,鋼刀翻飛,只兩刀就乾淨利落地把兩個特務結果了。
於效飛說:“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到這兒來?”
那個青年冷笑一聲:“一個要死的人,用得着管這麼多嗎?”
“那個於鬆橋和吳四寶是什麼關係,你們不是爲了日本信使來的嗎?”
那個殺手正要說話,旁邊被趴在身上的死屍嚇得不住尖叫的妓女的叫聲吵得他心煩,他順手又是兩刀,把兩個妓女也殺了。
於效飛皺着眉頭說:“怎麼,你有膽子來,沒膽子說嗎?”
用刀的青年殺手罵道:“等我殺了你之後自然會告訴你!”
於效飛閃電般用花盆架子一格一絞,把那個殺手連刀帶胳膊全都鎖住了,於效飛冷笑着罵道:“給臉不要臉!”
他用手一帶花盆架子,一個穿心腿踹到殺手的胸口上,踹斷了他的胸骨,那個殺手騰雲駕霧一樣飛了出去,摔到牆上,又摔到地面上,腦袋一下子耷拉到一邊,完了。
於效飛從口袋裡邊掏出手絹,隔着手絹握住殺手的刀把,拎着刀隱到門後,聽着外邊的動靜。
旁邊的房間還是槍聲不斷,不時傳來慘叫。於效飛皺着眉頭聽着,心裡十分惱火,他本來是想在不知不覺之中弄到信使的信件,可是突然冒出來的這夥殺手把他的計劃又給攪和了。這些殺手到底是什麼呢?難道不是軍統的人,是專門衝着吳四寶來的?擺這麼大的陣仗,連日本特別信使都給包裹進來了,就是爲了黑社會的報仇嗎?
於效飛想了一下,最後決定,乾脆趁着這些殺手和特務們槍戰的機會,幹掉日本信使,殺掉老母雞,直接取出它肚子裡邊的金蛋。
雙方都是高手,而日本保鏢更是槍法出衆,槍戰進行得緊張激烈得到了讓人幾乎無法呼吸的程度。外邊來的殺手一言不發,只是連連開槍,就連被打中的人也只是發出沉悶的哼的一聲。而李士羣和吳四寶他們邊打邊罵,吳四寶更是滿嘴髒話,簡直不堪入耳。雙方的子彈雨點一樣灌滿了整個大廳,外邊的無法攻進去,而裡邊的人想要出來逃命,也是勢比登天還難。
可是,在這些混亂的槍聲和叫罵聲中,有一種獨特的槍聲,不慌不忙,每過半天才發一槍,但是每打一槍,對面必有一聲沉悶的哼叫聲當成迴應。這槍聲以一種沉穩有力的節奏,顯示出一種內在強大力量。這是一種強大的噬血的野獸,在等待時機,準備撲出來擊殺獵物,喝人的血。
於效飛聽着這種槍聲,暗暗驚心,從吳四寶那種瘋狂的樣子來看,槍聲明顯不是他和他的手下發出來的,那麼,這種強大的力量是什麼人發出來的呢?房間裡邊沒有其他的人,剩下的那些有武器的人,只能是那些日本信使的保鏢。這些人相貌和舉止和中國人完全相同,而槍法如此出衆,相信其他技能也絕對會是出類拔萃,這真是一羣最可怕的敵人。
就在於效飛想辦法的時候,外邊的殺手已經倒下了接近一半。但是,他們並沒有放棄,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朝於效飛站立的這個門邊處移動過來。於效飛心說不好,這些傢伙要到我這個房間來!這下我可麻煩了,這些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和我是敵是友,我得怎麼對付他們呢?
這些人是軍統的殺手,是新四軍的地下黨,是其他什麼抗日的力量?或者,恰恰相反,他們是吳四寶他們那種作惡多端的人招來的黑社會仇殺,只是適逢其會,遇到了日本信使出現這個特殊的場合?甚至,更復雜的是,這些人是其他的外國特務,比如是蘇聯或者被日本佔領的地區和國家的特工人員。
另外還存在着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甚至可能是他們日本人的力量之一!在日本內部,一直存在着向美國和蘇聯進攻或者談判的幾種力量,這些力量既有民間的瘋子,又有陸軍和海軍這兩大巨大的勢力。假如這些人是希望進攻美國而反對談判的那股勢力,他們同樣可能殺害日本信使,以用來製造事端,阻止談判,發動戰爭。
那麼,是應該幫助這些人,還是應該遠遠地避開,甚至幫助日本信使逃過這一劫?
正在想着,外邊的殺手已經到了門外,怎麼辦?
怎麼辦?
殺手已經伸手抓住了門把手,於效飛終於決定還是暫不現身,躲在這邊靜觀其變。他飛身後退,一個僕步,“嗖”的一聲飛進了牀底下。
幾乎是與此同時,外邊的殺手一擁而入,先飛快地用槍口對着整個房間比劃一圈,確認沒有敵人之後就直奔後邊的窗口。於效飛明白,這些人是要從後邊的窗戶出去,再從日本信使的那個窗戶外邊朝裡邊進攻。
可是於效飛知道,外邊地形複雜,沒有通道,根本不能埋伏人,否則那些日本信使早就從那兒突圍了,擅長逃跑的吳四寶可不是省油的燈,李士羣更是狡猾異常的老狐狸,能逃命的時候,他纔不會跟人家用自己的命來拚。
於效飛想,這下算是完了,這些傢伙棋錯一着,延誤了戰機,鬼子增援的人馬馬上就到,這麼激烈的槍戰會有人不知道嗎?一旦鬼子知道是從華盛頓來的特別信使遇到了伏擊,他們會把整個上海都炸平了來攻打襲擊者的。這些蠢貨完蛋沒關係,可是自己卻讓他們給堵到房間裡邊了,自己的大事就讓他們耽誤了。
於效飛正想得着急,外邊已經是傳來接二連三的慘叫,從外邊出去偷襲人家的人無法立足,一下子摔到了人家的窗戶外,被裡邊反應神速的日本保鏢回手一槍打倒了。
於效飛身邊的殺手看到窗外的人接連被打倒,一時沒了主意,反身要朝門外走。可是那些日本保鏢那是那麼簡單的,他們發現了外邊封鎖他們房間的人少了很多,立刻利用這個機會朝門外衝。房門外傳來明顯的叫聲,外邊的殺手已經頂不住了。再過一會,這些日本保鏢和76號的特務就會保護日本信使突圍出去。
於效飛在牀底下又急又氣,他生怕這些日本信使突圍出去之後立刻轉移到他無法接近的地方,從此永遠喪失機會。可是,這些殺手就在他的身邊晃動,他就是無法脫身。
這時這些殺手又到了門外,緊靠着房門在對日本保鏢們進行阻攔射擊。於效飛終於聽到了這些人說話了:“大哥,咱們的人死傷了很多,咱們還是先撤吧?”
“今天也只能這樣了,便宜了吳四寶和李士羣這兩個兔崽子。”
“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走!”
一陣輕捷的腳步聲,殺手迅速撤離了。於效飛一躍出門,從屍體上撿起幾支槍,準備趁着鬼子的援兵沒到的機會,給日本信使來個一鍋端。不過,想想那些日本保鏢高手,他不禁猶豫起來,這些傢伙的警覺性已經被充分調動起來了,只怕現在再進去襲擊,不會那樣容易得手。
就在於效飛沉思的時候,外邊突然警笛嗥叫,槍聲大作,日本憲兵隊的電驢子到了。大概那些撤退的殺手被人家給堵個正着。
房間裡邊的吳四寶自然聽見了,他又來了精神,在房間裡邊大罵:“於鬆橋!儂這小畜牲,來打你爺叔啊!今天老子要你好看!”
說着,裡邊“砰砰”幾聲腳步響,吳四寶就要朝外邊衝出來。
於效飛把嘴一咧,一臉壞笑地把兩支槍全都對準房門,狠狠扣動扳機。“砰砰砰砰!”一陣槍聲中,一片人摔倒的聲音和慘叫聲,吳四寶大罵:“於鬆橋!你敢下老子的黑手!你他媽還學會這麼陰了,瞧老子出去怎麼收拾你!”
於效飛心裡暗罵,這個吳四寶,命也真夠大的,這次又是那個笨蛋當了他的替死鬼。不過,時間不等人,外邊槍聲越響越急,鬼子的皮鞋聲已經在妓院門外急驟地響起來,再不走就沒機會了。
於效飛身形一閃,運輕身術朝妓院後門飛奔。路上正好看見一個熟悉的人,正是他在大廳找的那個妓女,他腳步不停,在經過那個躲在椅子後邊的妓女身邊時順手一掌,砍斷了她的脖子,消滅了最後一個在這兒見過他的證人。
於效飛轉眼出了後門,在黑暗的弄堂裡邊飛奔,就在他快要到大街的時候,突然發現前邊一條黑影“呼”地一閃,有人!
於效飛急忙收住腳步,舉起槍,對準那個人。那個人的眼睛沒有於效飛好,不能象於效飛一樣在黑暗中看清環境,在什麼東西上一拌,發出“哼”的一聲,大概是受傷很重,撞到牆上碰到了傷口。
於效飛沒有作聲,在後邊無聲地靠近了他。於效飛發現,這是一個年輕人,腳下輕快,沒有任何聲音,這是一個練家子。只是他用左手緊緊地壓住右邊胳膊,大概右胳膊受傷了。看來這傢伙就是剛纔襲擊吳四寶他們的那些人中的一個,這傢伙倒賊,也知道從這邊脫身。
應該趁他不備,從身後幹掉他嗎?因爲這個人很可能是個敵人。於效飛想了一下,從這個人的背後迅速接近。這個人也停了下來,他躲在大街和這條弄堂的拐角,不敢貿然出去,在觀察動靜。
於效飛在他身後輕輕地說:“扔掉武器,我帶你出去。”
那個人一驚,急忙轉身舉起手裡的槍。不料於效飛的手已經搭到了他的左肩膀上,只輕輕一捏,那個人只覺得全身象是被泰山壓碎了一樣,“哎喲”一聲就朝地下蹲去。他本來右胳膊就受了傷,於效飛又故意捏的是他的左胳膊,就這樣沒費吹灰之力就制服了他。
於效飛說:“我絕對不會害你,現在時間不多了,日本人馬上就要進行大搜查,再不走就沒機會了。”
那個人也算知機,點點頭,也不說話,把手槍朝旁邊一扔,很準地扔進了弄堂口的一個垃圾箱裡邊。
於效飛說:“快走,我在那邊有車。”
兩個人看準空當,飛快地穿過街道,又從路中央隔離用的樹叢中穿過去,幾步到了對面一個小黑弄堂,那個人跟着於效飛朝前疾走,不料險些撞到什麼東西上,仔細一看,這才藉着遠遠的路燈光看到於效飛已經鑽進了一輛小汽車。
於效飛招呼這個人上來,然後打開汽車裡邊的燈,把這個人的傷口緊緊地包紮起來。於效飛的手很重,勒得那個人疼得“哼”了一聲。於效飛說:“忍着點,一會要通過檢查,絕對不能流出一滴血,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給你好好治療。”
那個人一咬牙,再也不作聲。
很快傷口包紮完了,於效飛說:“躲到車座底下去,一會不要出聲。”
那個人搶着問了一句:“你爲什麼要救我?”
“相見就是有緣,你也不必懷疑,過了卡子,咱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那個人不再說話,把身子往後車座底下一縮,於效飛把一件風衣扔到他的頭頂,把他的全身擋住,這樣,從汽車外邊猛地一看,根本看不出後座上有個人。
於效飛發動汽車,飛快地朝外衝去。沒出去100米,前邊一個胳膊上扎着白底紅字的袖標的日本憲兵站在路中央揮手示意於效飛停車。
於效飛一停車,兩個憲兵一左一右,站在他的汽車兩旁,一邊朝汽車裡邊觀察,一邊說:“檢查,證件。”
於效飛掏出了特務機關的證件說:“梅機關的,執行任務。出什麼事了?”
“有匪徒襲擊,快離開吧,很快要全城戒嚴。”
於效飛答應一聲,開動汽車,緩慢通過了卡子,出去一段距離之後才慢慢加速,等到鬼子看不見了,這才全速狂奔起來。
剛剛拐過一個急彎,突然從身後伸出一把尖刀,一下子架在於效飛的脖子上:“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