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暗殺天皇特使
1940年初，德國在閃擊波蘭之後，利用西方各國以爲德國將要繼續東進攻打蘇聯的錯覺，迅速北上北歐，佔領丹麥、挪威，爲德國海軍奪得了出海口。
而此時日本駐這些國家和德國的大使館已經把各種情報通知了日本。當時日本完全象是兩個國家——陸軍這個國和陸軍以外的國。有了這樣一種情況，日本大使館得到的西歐情報就全部在日軍陸軍內部通報一遍，也就自然落入了軍統手中。
這時英國美國正在暗中撮合中國和日本談判，其實是襲用犧牲捷克斯洛伐克的慕尼黑會議方式，在東方策劃對日綏靖，犧牲中國的國際陰謀，史稱遠東慕尼黑陰謀。蔣介石因爲一再要求英、法斡旋，結束抗戰，*中國共產黨，所以不斷妥協。這樣，蔣介石命令戴笠馬上把得到的關於德國即將進攻英國北歐和西歐基地的情報交給英國。
不料，英國在收到中國政府的情報之後，馬上向日本通報。
這樣，軍統還沒有掌握日軍的密碼編制規律，日軍就已經改變了密碼，於效飛的努力付之東流了。
於效飛每天都在等待破譯日軍密碼的消息，他從上海帶來了好多金條，用錢鋪路，結交了戴笠身邊的很多重要人物，尤其是戴笠把於效飛他們訓練班的人當成是他的黃埔軍校，軍統的整個結構都是建立在這個訓練班的基礎上的，到處都是於效飛的同學和教官，所以於效飛對軍統的內部機密瞭解很多。他也就知道了，他的密碼已經完全無效了。
於效飛極度失望。
因爲於效飛有極強的情報收集能力，戴笠要把他派到最重要的地方，目前暫時沒有任務給他。於效飛只好每天出去跟那些同學吃吃喝喝，聯絡感情。
這一天，戴笠突然闖進了特務總隊，他象是早就知道於效飛在那個房間神聊一樣，直奔於效飛呆的辦公室。
原來，1940年4月，蔣介石正式明令中統、軍統和國防部建立的各個密電研究組開始大合併，擴大組織，成立國民黨軍委會技術研究室。原來交通部電政司的溫毓慶任中將主任，軍統的魏大銘任少將副主任。
溫毓慶也不是個好東西，軍技室內六個組正副組長除第四組外，都是溫派獨佔，軍統的魏大銘沒搶上槽子，對此大爲不滿，必欲去溫毓慶而後快。於是他連續發出謠言，說溫毓慶將密電檢譯所的日本外交密電的重要情報，以重價秘密售給英國特務，軍統正準備報請蔣介石逮捕法辦溫毓慶。溫毓慶作賊心虛，投奔了美國。軍技室果然落到了軍統手裡。
戴笠把於效飛叫到了他在重慶的公館，對於效飛說：“別看英國人在後邊下黑手，但是大權還是落到了我手裡。不過你是知道的，能夠破譯密碼只是行動的一部分，要想真正使用這個密碼，還需要對密碼進行驗證。這麼機密的任務，就還是由你來完成。你又懂密碼，又有門路，又機智勇敢，你是完成這個任務的不二人選。”
於效飛問：“這次還是去偷日軍的密碼？”
“不是，這次沒有那麼困難，這次你只要利用你的關係去弄到日本的外交情報就行了。”
於效飛沉思起來，話是這麼說，可是和密碼準確對應的東西人家會那麼輕易讓你接近嗎？
戴笠因爲連獲成功，心情大好，對於效飛說：“小於，你非常能幹，我還是那句話，這次任務還是由你全權負責，要人給人，要錢給錢，只要是你有需要，你儘管開口！”
於效飛想了一下說：“既然這樣，那麼老闆得好好配合一下，幫我安排一個合適的假身份。”
於效飛本來加入的日本特務機關是日本的東亞經濟調查局，他離開北平來到重慶的理由本來就很勉強，這麼長時間沒有向經濟調查局做交代，又進了梅機關，突然離開了上海回到重慶，這些關係不好好理順是不行的，上海的特工戰給於效飛留下了深刻印象，一個不慎，就會一失足成千古恨。這次再回去，必須周密安排背景。
於效飛把這些向戴笠一說，又說道：“東亞經濟調查局不是軍事情報機關，他們和日本外交機關一樣，是受到日軍大本營歧視的部門，所以他們之間有些關係，我有了東亞經濟調查局的關係，也可以和日本外交機關接近。”
戴笠一邊沉思，一邊不斷點頭。
於效飛看到戴笠沒反對，就說：“老闆，不如你把一個什麼從北平來的什麼官員調進軍統，就說他是我的同學的父親，我和那個同學也一起被調進了軍統。這樣，我被軍統派到上海的事也好跟東亞經濟調查局有一個交代，他們在那邊也會更信任我。我在梅機關也有交代了。怎麼樣？”
戴笠連連擺手說：“這也算要求？完全是小事一段！就是把整個部門都調進軍統，也不算什麼，只要你能夠在前方弄到情報，其他一切好辦！你還在上海的時候，我已經開始重建北平站了，我和東北讓鬼子炸死的吳俊升的兒子吳泰勳是把兄弟，我通過他收集了很多東北和北平的人，他們在重慶有很多人，本來要派一個投奔日本的，就留下他，給你當掩護！”
“破壞了老闆的計劃，真是罪過！”
“小於，你太謙虛了，你一個人，要比他們一萬個人加在一起還要重要！”
有了這個精心安排的背景，於效飛又放心地回上海去了。不過，他還是自己多了一個心眼，他沒有走戴笠安排的路線，而是找到了重慶的英國秘密情報局人員，通過英國路線來到了上海。因爲英國一直在幫助日本，所以，日本對英國人員甚至是特工，全線放行。
於效飛又得意地出現在安娜的面前，安娜一把抱住了於效飛：“於，你可回來了！”
儘管於效飛和安娜出生入死地戰鬥了很長時間，有了很深的感情，但是，象安娜這樣熱情奔放的態度，於效飛還是有些受不了。過了一陣，於效飛還是推開了安娜，把自己的任務又跟安娜講了一遍。
安娜擦掉臉上的淚珠說：“戴笠的事情不管他，只要你還在我的身邊，就是天塌下來我也不管。”
於效飛雖然一直把心裡最寶貴的位置留給了劉海薇，但是，安娜對他的這份情意，還是讓他十分感激，這是他身在日寇的虎狼叢中的唯一安慰。
然後於效飛回梅機關銷假，報告說探親回來，順便給山下、晴氣、影佐、犬養，各送上一份厚禮，整個梅機關的人都對於效飛露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接着是到報社報到，有了日本特務的背景，於效飛就是一輩子不去報社上班報社的人都不敢管他，當然更是一種歡迎大功臣凱旋的架勢。安頓下來之後，於效飛卻發現，上板由美不見了。一打聽，和於效飛關係不錯的鄭斌才悄悄說：“那天，兩個日本兵開着汽車來接她，她都沒辭職就失蹤了。”
失蹤？於效飛覺得，這個上板由美絕對不會象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表面文章做完了之後，於效飛回到安娜這兒，軍統那邊鬧得很歡，又殺又砍的，動靜挺大，但是對日的情報工作始終搞得不好，所以，於效飛要接近日本外交機構，戴笠沒有提供什麼門路，戴笠放手發動羣衆，讓於效飛自己想辦法。
於效飛能想什麼辦法，他只有來找安娜。
安娜皺着眉頭說：“日本的外交部門哪？要說搞一點情報還可以，要說接觸密碼資料，這個就難多了，沒有合適的情報員。”
兩個人互相望着發了半天的愁，安娜說：“看來只好求中共方面幫助了。”
幾天之後，安娜通知於效飛過來，她笑嘻嘻地對於效飛說：“行了，和中共聯繫上了，他們保證完全協助。不過，合作的方式是，你來提問題，我來轉交，他們來回答。他們只能提供情報，絕對沒有資格知道密碼。”
於效飛不解地問：“爲什麼呀，中共雖然沒有蔣介石鬧得玄乎，可是打鬼子那也不含糊啊？沒有共產黨，我早就在北平當亡國奴了，幹嘛不告訴他們呢？有了密碼，他們能多打多少鬼子啊？”
“他們是下級，必須服從我們。我們沒有義務向他們提供情報。如果需要的話，我們會從另外一條線路提供的。”
“這麼重大的情報都不提供，那能提供什麼呢？”
安娜苦笑了一下：“這是紀律，象咱們這些當下級的只有服從。”
於效飛心裡非常不舒服，這種感覺在亨利時代就有，他總覺得，這個號稱是全世界反法西斯的組織，距離自己的祖國太遙遠了。他感到很孤獨。
好在任務執行得很順利，這時池步洲破譯日本外交密碼已經非常熟練，雖然日本會定期改變密碼，但這時還沒有到改變密碼的時間，所以於效飛真正需要奪取情報的需要還沒有出現。
轉眼到了11月末，安娜緊急通知於效飛過來。
一看到於效飛，安娜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組織決定派你去執行一個重要任務，刺殺天皇特使。”
於效飛一愣：“天皇特使？！”
“對，這是一個巨大的整體計劃的一部分。我們已經實行了前面的行動，初步收到了一些效果。我們已經由中共協助，以軍統的名義暗殺了日軍華北5省特務機關長吉川貞佐少將，這在日本和國民黨政府方面引起了一定的矛盾。”
事情是這樣的，1939年下半年，日軍華北5省特務機關長吉川貞佐少將進駐開封，在這裡坐陣指揮華北5省的日僞特工刺探情報、網羅漢奸，搜捕、屠殺抗日誌士，爲日軍南侵作準備。
中共中央中原局根據抗日鬥爭形勢的需要，決定派一名膽識兼具的同志打入並端掉日軍特務機關，策應抗日作戰。這個任務就交給了26歲的共產黨員吳鳳翔和他的助手王寶義。
吳鳳翔和他的上級牛子龍，和於效飛一樣，同樣是潛伏在國民黨軍統部門的。1940年3月，吳鳳翔買通了吉川貞佐的心腹人物、開封日僞特務隊長權沈齋。由於權的引見，吉川答應接見“因受國民黨政府通緝”而來“投靠”他的吳鳳翔。經過反覆考驗之後，吉川親手把自己簽發的兩張自由出入特務機關的通行證交到吳鳳翔手中。
1940年6月22日傍晚，吳鳳翔、王寶義來到山陝甘會館日本特務機關總部吉川貞佐和他的翻譯官程凱的住處。吉川貞佐正在舉行秘密會議，忽然看到吳鳳翔強行闖入，急忙下令攔截。一個警衛剛要拔槍，吳鳳翔搶先拔槍，一槍命中。吳鳳翔緊接着跨上門檻，朝着拔出軍刀的吉川連續射擊，吉川應聲倒地。
就在吳鳳翔和吉川槍戰時，王寶義衝了過來，同吳鳳翔合力朝屋裡的幾個鬼子掃射，直到屋裡沒有了動靜，他倆才衝進去，他們收起了文件和手槍，迅速離開。
這次行動，共有5個日本特工被殺。他們是日本華北5省特務機關長、陸軍少將吉川貞佐，日軍駐開封部隊參謀長山本，日軍駐北平部隊赴開封視察團團長瑞田，日軍駐開封憲兵隊隊長藤井治，還有吉川的那個衛士。
安娜說：“這次暗殺是中共特工利用國民黨軍統的資源進行的，必須嫁禍給軍統，這是決定性的一步。”
於效飛點點頭，又問：“手法不錯，但是這是爲什麼呢？有什麼深刻的含意？”
“你知道，日英美妥協，妄圖犧牲中國的遠東慕尼黑陰謀正在進行，這是他們反共、反蘇的本質所決定的。在粉碎日本陰謀，維護中國抗戰，揭露和破壞投降活動這一點上，我們和中共有着共同的利益。但是，我們有着更加龐大的計劃，這個計劃叫做雪計劃。我們會在整個世界的範圍內開展這個計劃。利用軍統對日本方面進行重大打擊，製造他們之間的矛盾，破壞他們的談判，就是這個計劃的重要一環。”
“雪計劃是什麼？”
安娜說：“這個你不必過問。現在，一個更好的機會送上門來。從1940年8月開始，八路軍發動‘百團大戰’，持續幾個月的猛烈攻擊給華北日軍造成沉重打擊，當時的華北駐屯軍總司令多田峻倍受指責，天皇通過日本議會，派遣高月保和乘兼悅郎兩位特使，前往華北‘宣撫’，表示對多田峻的勉勵。”
於效飛沉思着問：“這是兩個什麼人？目標的背景資料呢？”
“這兩位天皇特使在日本陸軍中，都是身份顯赫的人物，他們都是日本議會貴族院的成員，軍銜都是陸軍中佐。其中的高月保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三十三期畢業，雖然出身貴族，但是用功勤勉，當時即因才華橫溢而著稱。畢業的時候在學員中名列優等第一。
高月保在畢業後在駐朝鮮軍任職，因業績出色，由陸軍省保薦進入陸軍大學四十四期學習，主攻對蘇戰略。從陸大畢業後，被分配到歐洲擔任見習武官，1934年擔任日本駐拉脫維亞使館少佐武官。主攻對蘇戰略的高月保充分發揮所學，加上他卓越的才能，多次成功地得到關於蘇聯的重要情報。在這期間，高月給日本國內的友人寫信，常自稱爲‘拉脫維亞的櫻’。”
於效飛笑了起來：“日本軍人經常以櫻花自命，表示要效仿櫻花在燦爛中凋謝的品質，不畏戰死。不過我覺得日本人這麼說可真是喪氣，整個日本軍隊就會象是這櫻花一樣，只經過了一段短暫的輝煌，就凋落到地上成了爛泥。”
安娜一笑，又說道：“所以，我們決定派你前去刺殺天皇特使。我們已經通過中共方面操縱軍統去行刺他們了，但是這不過是一種假象，你纔是我們真正的殺手鐗。記住，這是決定世界命運的雪計劃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即使付出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你特別要注意，上級命令的原文是――不惜任何代價。在這兩位天皇特使中，你的首要目標是――拉脫維亞的櫻。你必須拿到他手裡的幾份絕密資料，它對工人階級的祖國有着生死攸關的作用。”
“不惜任何代價？”
“是的。死命令。而且，這是一次頂級絕密行動，爲了保密，你將不被許可得到任何方面的幫助，包括中共和你的朋友李雲亭。”
命令下達完了，安娜和於效飛一陣沉默。
於效飛馬上通過關係，買到了去北平的火車票。就在火車即將開車的時候，安娜突然趕到車廂外，她對於效飛說：“戴笠來了電報，日本已經改變了外交密碼，你必須立即奪取日本情報。”
於效飛一驚：“我沒有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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