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鐵心是真的吃了一驚。
他本身是一位高手, 源出之地小林寺在靈界久負盛名;他又在“天*朝超自然事件特別處理行動部門”工作多年,走南闖北也算見多識廣,卻從未遇到過如此“異”事。
說話之人未曾散發靈壓以示警告, 那便說明其本身不在附近, 或者即使在附近也無惡意。但這聲音又是如此清晰, 釋鐵心縱有護體佛法也不能隔離, 可見對方功力之深。
驚訝過後, 釋鐵心立刻省悟過來:這不是殘聲,而是一種特殊的法術印記。難道……
“你是容家天狐?”釋鐵心在意識裡問。對方的聲音只被他聽到,那就說明對方已經侵入他的意識。
慵懶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見其人也能猜到他此刻多麼隨意:“我是天狐不錯,也確實跟容玉曜結合。但, 我是不是容家天狐, 我自己從來沒有說過。”
釋鐵心大受震動, 杜果小妖身上果然被烙下了天狐印記!這天狐好生厲害,居然可以通過印記與百里之外的人進行意識溝通!這份功力, 釋鐵心自知這輩子也未必能夠修煉得來。
天狐渡劫入了仙籍,那就已經被收入天界神族;世間佛家道家修者再厲害,也不過是人類。神與人之間存在的實力鴻溝,哪裡是一步就能跨過的?
高妙法術,玄之又玄。天狐跟釋鐵心對話, 旁人完全無知覺。無論是小妖杜果、女妖知墨, 還是驅魔師元凱。反倒是凡人杜恆, 他雖然聽不到, 卻偶然間看到胖和尚臉上的肉抽搐:“大師您還是坐下來休息吧?您是不是平時不運動, 有三高綜合症啊?”
所謂三高綜合症,那是老年人, 尤其是身體肥胖的老年人經常得的一種疾病。血壓高、血糖高、血脂高,看着面色紅潤,實則是氣血不穩上衝到頭部。三高,又常常伴隨着心腦血管疾病;所以,得了三高的老人很容易犯“抽”。肉抽、心抽、腦溢血……各種高危。
不管杜恆是開玩笑還是揶揄,總之他一句話就把釋鐵心從意識對話中拉回現實。
這一次,釋鐵心是身體抽了一下,彷彿低血糖的人蹲久了突然起身,腳下虛浮無力,居然踉蹌。
元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您小心些!”
“是啊!大門是開着的,您要是摔着了,就直接滾出去了。”杜恆神補刀。
被人嫌棄又肥又圓,任何一個土肥圓都會心裡不好受。但,高僧就是高僧,釋鐵心四大皆空,豈會在意這些表象虛妄?他不傷心,反而笑着自嘲:“哦喲喲,肚大腿細就這點不好,原地站着的時候很難把握重心,稍微偏一點點就有摔倒的危險。”
是呢,肚大腿細就像陀螺,只有高速旋轉運動時才能直立起來。如果靜態不動,陀螺是立不住的。
自嘲自黑,尤其歡樂着自嘲自黑,是一種人生境界,亦是一種修行境界,元凱和知墨聽後默默表示欽佩。杜恆也不禁腹誹:如果凡人說出這種話,無非臉皮厚;但和尚說出這種話,居然莫明顯得高大上。這一定是職業光環的加成,一定是!
釋鐵心的演技也是影帝級的,收起內心種種情緒,胖手順勢在杜恆頭上揉來揉去:“哈哈哈,和尚摸一摸,高過許三多!”
杜果只感覺來自頭頂的壓力陡然變輕了,他雖然不知道是天狐印記發揮了作用,卻下意識明白釋鐵心要放他一馬。沒有了被教訓的危機感,他也就乖乖任人揉兩把。
釋鐵心演完一整齣戲回座,又想到先前躲在草從裡和剛纔院裡亂竄的三隻小動物,恍然大悟:看來容家早已經佈局了——不過,天狐說的杜恆“以己身之力報恩救人”,到底救什麼人?杜恆麼?
元凱偷偷向杜果使了一個眼色,讓杜果支開杜恆。因爲有些事,不能讓杜恆知道得太清楚,需要元凱跟釋鐵心單獨談。
杜果巴不得離釋鐵心遠一點:這胖和尚好厲害,剛纔近身被他按住天靈的時候居然沒辦法躲避,那種圓胖身材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簡直不科學。
幼兒園的小朋友總是不能安靜待在一個陌生地方很長時間,杜果就以這個理由纏着杜恆帶他出去逛。哥哥疼弟弟,杜恆只得答應;知墨不消吩咐就跟上去,因爲她知道杜恆跟聖物蟲皿有莫大的關係,她必須重視杜恆。
杜恆走後,元凱這才把關於古墓更多的情況告訴釋鐵心。諸如空間法陣、身具靈力者不能入內等等,卻仍然隱瞞了墓主的真實身份,因爲那是跟知墨的約定。
釋鐵聽完,心如釋重負:“如此看來,整件事雖然多有異處,但不影響整個考古工作的進行。說實話,這次考古經過媒體報道已經產生廣泛影響,如果考了半天卻突然中止,只怕收場會很難堪。”
事實確實如此,此次考古雖然是因爲盜*墓賊破壞性炸盜而急急忙進行,村民當初報警的同時,也對媒體報了料。現在這個村裡已經駐進了好些媒體記者,他們手中的稿件已經陸陸續續傳回本部並發表出來了,縱然釋鐵心能夠消除記者們的記憶片斷,也無法阻止公衆對此次考古事件的知曉。尤其是,那一批青銅器的出土已經引起了官方和民間的雙重重視。
元凱本人沒有釋鐵心那樣輕鬆,他謹慎說:“依我看,第二間耳室被打開已經是即成事實,那批金器也必然要出土。但,考古工作到這裡就最好暫停。就算墓中機關法陣只對靈界修行者產生作用,在我們搞清楚墓主真正詳盡的背景之前,所在外來人員在墓中的活動都是極其危險的。”
是啊,知墨雖然曾經居於墓中,其實對墓主的來歷仍是一知半解。墓主生前既然是蠱神大祭祀,精通巫蠱之術,倘若墓中還有巫蠱之殘留……
要知道,“語言”是一門極大的學問。墓主雖然明確告訴過知墨,墓中機關法陣只有各族修行者們有效,但墓中的其它非機關法陣設置呢?再說,巫師蠱師本來遊離於靈界邊界,巫蠱之術算不得狹義的法術。
總之,墓主說予知墨的話,如果經過細細推敲就會發現:這座古墓,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進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