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恆繼續練習元凱教給他的練氣之法, 又同時開始接受姬鳶對他的巫術訓練。以前是半隻腳邁進靈界大門,現在是兩隻腳都進了門——仍然只算剛剛邁進。
忙而不亂、忙而和諧——或許,唯一刻意保持不讓杜恆知道的秘密, 就是杜果實爲貓妖所化。
貓妖是不是捨得從這一場“角色扮演”中抽離出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慶幸, 因爲九九之期即將到來——能夠趕在杜恆修行有所成就之前復活杜果是一件好事, 如果杜恆修爲有了一定基礎, 他就能夠瞧出如今的杜果是妖非人。
做任何一件事,最難的不是如何開頭,而是如何保證不功敗垂成——臨近結尾時如果出現意外, 那實在太遺憾了。
倒數的每一天、每一個小時,甚至每一分每一秒, 對貓妖來說, 都是煎熬。這種帶着喜悅的煎熬, 是外人體會不到的。
劉暢的特快信已經發出十天了,貓妖也終於迎來了檢驗結果的時刻。
只等子夜、月行中天之時, 藉着月華之力施展妖法,將杜果從妖丹裡放出來。那時,真正的弟弟將重生,貓妖也將功成身退。
也許老天爺應了貓妖苗曉的迫不及待,這一天的黑夜似乎來得比往常早。
大巫女姬鳶和狐女蘇白芷去西山水月庵論道未歸, 元凱和元崇兄弟又一次被容少主請去商量要事——南方各省的靈界正道代表也都去了, 大結界異動在靈界引起了巨大反響。
貓妖苗曉正和兔妖木辭等小夥伴站在院子裡翹首期盼月亮爬到正中天, 忽然一陣妖風兜頭吹來, 風勁之強竟讓四隻小妖站立不穩。
有強敵入侵!?這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元家布控了整個小區卻沒有提前預警,難道元家人全軍覆沒?
四隻小妖當中, 倪子道行最深,他趴在地上睜開妖眼,大聲衝夥伴們喊道:“對方是借‘土遁術’進來的——好像不止一個!”
魔氣沖天而起,抵住妖風,高學書穩穩站在院子裡,他身後的小妖們終於鬆了一口氣——身形太小而突遇妖風,措手不及之下險些被齊齊吹走,真是丟臉啊!
妖風小了一些,高學書對面站了一位穿着紅不紅、黃不黃衣裳的怪人。說他怪,並不是因爲長得醜,而是無法從其外形五官判斷其性別。他的皮膚倒是很白,頭髮和瞳孔卻也是紅不紅、黃不黃的怪顏色。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反正一眼瞧去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在他身邊,站着恍如雙胞胎的“血喙食屍鴉”的兩具分神。
“我叫狄義,來自苗疆。”怪人開口,聲音也是雌雄莫辨,普通話有一些硬,“交出‘蟲皿’、交出杜恆,饒你們不死!”
“你是什麼鬼啊?沒睡醒吧你!”容家小妖個個嘴皮子利索,林阿衛尤甚,“你這妖怪膽子倒不小,也不看看旁邊這家住了什麼人,作死呢!”
狄義不屑地哼了一聲:“住了什麼人?”揮手,妖風完全停止。
風止,隔壁院子裡的打鬥聲就清晰傳了過來。亂糟糟的,明顯是雙方人多而發生羣毆。
林阿衛很吃了一驚:“我擦,你這傢伙到底帶了多少人來啊?我怎麼感覺隔壁在打羣架呢?”
四隻化形的小妖,包括長得像瘦弱高中的高學書都沒有“高海拔”,看不到院牆那邊的情形。又因爲兩家住着爲了保護各自的隱私(畢竟元家住着女孩子),在牆上設了隔絕透視法術的禁制,所以妖眼睜圓也只能乾着急。
“我帶了多少人?”狄義頗有幾分得意,“多到足夠消滅你們!”
杜果、高學書等人各自戒備,他們知道狄義的話八成是真的。剛纔那股妖風很明顯是團體興起,不是狄義一己之功。
雙方對峙,氣氛變得凝滯。
杜果這邊雖然看不透狄義的修爲,卻盤算只要拖到元凱元崇回來,形勢就要發生逆轉。
只是,君有張良計,卿有過牆梯。屋裡邊杜恆一聲高音:“你誰啊?滾出去!”驚動了高學書和四小妖。
不好!原想暗度陳倉,卻反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屋裡只有杜恆一人,沒有別的幫手啊!
回身欲救,狄義和兩具分神就分別纏了上來。高學書對上狄義、倪子接下一具分神、兔妖木辭和刺蝟林阿衛合擊另一具分神——林阿衛衝貓妖喊:“救杜恆要緊,快去!”
貓妖苗曉無比感激小夥伴,動作沒有絲毫遲滯向屋內掠去。躍進,需要足尖在地面借力;苗曉一腳下去,地面居然轟隆一聲塌陷了。
該死,對方早有埋伏!
無處借力,苗曉的身體墜落——坑下寒芒閃動,幾名與狄義穿着同色系衣衫的男子執妖刃等着切割苗曉呢!
電光火石間,側旁數道冷光射向坑底,那些待命的男子不得不抽身躲避。如此一來,苗曉落坑終於踏到實地——貓是習慣了從高處跌躍而下的——落地,再起跳,轉瞬之間完成。雙手已經套上尖利的鐵指甲,出坑的同時抓傷一名男子。
“謝啦!”苗曉衝倪子說了兩個字,剛纔是倪子百忙之中將竹葉化成飛鏢射出救了他。
再次躍起,苗曉繼續向屋裡掠去。這一次他小心多了,即便地上再有陷阱,他也有了應對之法。
狄義恨恨罵了一聲:“廢物!”他想親自阻止苗曉,無奈高學書太厲害——他纏住高學書,亦被高學書反纏,誰也騰不出手幫助別人。
苗曉衝到門口,剛好一個人影飛竄而出,他覺察到不是杜恆的氣息,側身避讓時在對方身上補了一爪。
那人跌落痛苦翻滾,果然是狄義的同夥。
又有一道人影飛出,這一回是杜恆的氣息,苗曉一把接住。
杜恆嘴角掛着血,顯然已經受傷。齜牙呸出一口淤血,剛想罵一句髒話,雙眼看清了接住自己的人,杜恆愣了:“杜果你……什麼時候……”弟弟開掛了麼?
苗曉仍然是杜果的包子狀態,這種時刻他沒辦法解釋,只能說:“以後再跟哥哥解釋,先躲過今天的危險再說。”
屋內有狄義的同夥慘叫,呼啦啦五個人從屋裡跑出來。其中四個的臉被抓花了,另外一個跳大神一般手舞足蹈——他的頭上,有一隻身形雖小卻齜牙咧嘴的兇惡猴子拼命撕撓。那人想要伸手把猴子抓扯下來,但是手一觸到猴子就直接穿透而過。猴子厲害,不是人間生物。
苗曉扭頭看看杜恆,杜恆朝那羣人啐了一口、捂着發疼的胸口說:“這些賤妖欺負我修爲幾乎爲零——我強行使用師父傳授的召喚術,到底召不來陰兵,但這一隻鬼猴也夠他們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