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菀一心想要回去,固執的羽羊卻死拖硬拽的扣着她的手腕,拉着她走:“你現在不適合回去,要是回去,你會擾亂他們的計劃,爲了你兒子將來順順利利,爲了楚國國泰民安,你還是老老實實和我走!”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良了?”陶菀聽到他如此深明大義的話,詫異萬分,“你不是最喜歡看着大家相爭嗎?”
羽羊努動了下嘴巴:“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他只是如此簡單的解釋着,就好像他做事從來都是讓陶菀吃驚一樣。
“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事情?”可她的好奇心倒是從來沒有降低過。
羽羊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走在山路上,黑色的袍子裹着他的身體,讓陶菀看不清他的面容:“嗯。天下事瞞不過我,我不停的去參與,想着就是能夠改變它的軌跡,可照現在看來似乎絲毫不可能。”
陶菀的心一驚:“你……你是不是連自己的結局都知道?”
羽羊的腳步一滯:“你相信我知道嗎?”
陶菀點頭又搖頭,她不曉得,她不曉得一個知道自己結局是怎樣的人是如何度過自己活着的時間,沒有希冀,沒有期盼,一開始就知道結局,如此活着有什麼意義?
“我從來都不想這樣,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他幽幽地轉過頭,笑着望着陶菀,“我以爲我改了涵兒的命,她會活得更久一點,怎料她也不過是多活了幾天而已。”
“你能改命?”陶菀從來不曉得這天下還會有改命的人存在,“那你有想過改自己的命嗎?”
“有。當然想過,我不想要把自己的未來看得太清楚,可偏生就如同在鏡子裡看戲一樣,結局清清楚楚的呈現在我的面前,你想知道你的結局嗎?”羽羊幽深的雙眸盯着陶菀,“我可以告訴你。”
“想,不想!”她猶豫了片刻,要是知道解決,以她的性情怎還有精力去繼續生活。
“果然不想!”羽羊拉起陶菀的手,看着她手中的掌紋,“真是一隻好手,只是來錯了地方!”他撫摸着右手心上的紅痣,淡淡地說道。
酥癢的感覺讓陶菀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出,奈何卻被羽羊緊緊地拽住,他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把銳利的刀,劃在陶菀的手心上。
“啊!”陶菀吃痛的驚叫起來,“你幹什麼?”掌心紅色的鮮血緩緩地留下來,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卻依舊不行。
“別動!”羽羊輕喝了聲,他鉗制着她的手掌,細細地她手心中刻畫着,一道又一道的傷痕,陶菀無力抽回,只有閉着眼睛咬着嘴脣接受痛楚,她想他是在幫她改命。
“你在幫我改命嗎?”她吃痛地問道。
羽羊輕點了下頭,道:“好好活着!” 說着,他又割開自己的手心,將自己的血滴在她的手心上。
“什麼意思?”陶菀猛地睜開眼睛,手心中的
血跡都被他擦去,他正在上頭塗藥,冰涼的感覺從傷口上蔓延到她的全身。
“沒什麼意思,就讓你好好活着而已。”羽羊微微一笑,他這生只改了兩個人的命,他的妹妹,還有一個就是她!而他自己的命運,他怕是再也沒有時間來改變。
身爲一個恪命師,自己的結局又怎會不知道呢?
可他不甘,他離開那個地方,不斷的攪合到外頭的世界裡,試圖改變人心,考驗人心,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混到他們的世界中去,可還是躲不過這一次,當他帶着陶菀朝着荒山野嶺走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是在往死亡之路走,若是他不改變她的命運,她也許就會和他在一起……但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沒有那麼自私,也許是在她身上找到妹妹的影子,所以想讓她好好活着。
涵兒體內的蠱蟲因爲中毒太深,也是奄奄一息,如今嫁移在陶菀的身上,若是在她體內死去,那蠱蟲所散發的毒會讓她承受不了,他不得不將另一隻蠱蟲放入到她的身體之中,夫妻相伴,終究能夠多走一段路,只要他體內的子蠱離去,她身上的夫妻蠱也會悄然爬出……
陶菀望着他如深潭一樣的雙眸,沒來由得變得惶恐:“羽羊,是不是會有什麼事發生?”
羽羊笑着搖搖頭:“不會,不會有什麼事,你會好好的回到楚風的身邊。”他放下她的手,陶菀望着自己的手掌,手上的紋路有所改變,卻好似也沒什麼變化。
“你覺不覺得我和涵兒很像呢?”羽羊微笑着望着她,“她是不是也很壞?”
陶菀搖搖頭:“晴涵不壞,只是因爲愛!”
羽羊笑笑:“嗯。這世間有愛,會改變很多東西,可命運的結局終究是改不了,無論你中途怎樣的去改變,命運之神都有法子讓你走到那個終點。”他的終點走到了。
陶菀望着他流血的手心:“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人終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我知道,我不理解的是你明明可以改命,可爲何說結局不變?”陶菀焦急地說着,總覺得好似有什麼就要消失,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
羽羊望着手心溢出的鮮血,滴在枯黃的草叢上,一滴,一滴……
“結局是死?這不就是沒有變嗎?”羽羊溫柔地說着,眉眼間帶着含情的笑意,“你不用想太多,只要知道自己還能活很久就好。”
“那麼你呢?”
“你是在擔心我嗎?”羽羊扯開嘴角邪邪的一笑,“我也會好好的,我自己的結局我也清楚的很。”言畢,他緩緩的朝前走去,陶菀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目光死死的鎖着他的背影。
“陶菀,請你記得,這個世上真得有恪命師,他們負責改變人的命運,他們很努力的試圖與命運之神做鬥爭,但他們的命運卻被死死釘住。因爲他們忘卻
了一樣東西,那就是情這個字,情纔是能夠改變命運的東西,而不是我們恪命師手中的這把刀!”他用力一揮,將刀扔了開去。
陶菀不語靜靜地聽着他說她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事情,他原來不僅是蠱師,預言師,還是一個恪命師,一個裝在套子裡的人是多麼的神秘。
“陶菀,陪我走一程!”羽羊繼續往山上走着,“等到了終點,你就可以回去了。”
終點?心裡一個咯噔,她惶恐的望着羽羊的背影,顫抖的說着話,可惜話不成章:“羽羊,你……說的……終點……”
羽羊沒有說話,執着地往山頭走去,他的終點就在上頭,他大可以停下腳步,將一切反悔,擒着陶菀回到他過去的地方,可是如此,她會恨死他,她會鬱鬱而終……
“羽羊,你是想要幹什麼?”陶菀焦急地說道,她擔心他,的確是,這個人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即便手段足夠殘忍,但他又有什麼法子,只是在按着命運之神鋪成的路上走着,麻木的走着,也許在某一刻他看到了情這個東西,所以想要努力的改變,晴涵的死怕在他的心中也是一個打擊。
山頂之上,雲霧繚繞,一覽衆山小,所有的大好河山都在他的眼底,他在終點能夠看這一眼,也足夠了。
“陶菀,我的家在那頭!”羽羊擡起手指着遙遠的山脈,“那兒山清水秀,如人間仙境,人人樸實,可還是會有有心人想要更多的東西,譬如我們的父親……伯父他還好吧?”
“酒肉和尚?”陶菀思索了片刻,方纔記起這個久遠的人物。
“陶菀,我還有一個妹妹,是不是?”羽羊偏過頭,明媚的眸子中帶着微笑,“告訴她,幸虧她沒有留在哪個地方,身份當權者的子女其實沒有普通孩子來的幸福。”
“嗯!”
“噗!”忽然一口鮮血從羽羊的口中噴出。
“羽羊,你……”陶菀驚呼道,趕緊地靠近他的身邊,“怎麼了?”
羽羊擡起手擦了下嘴角,嘴角還是噙着笑意:“沒事,不過是中了落秋之毒。”
落秋落秋,一到秋天就如同樹葉一般紛紛落下,就如同他即將凋零的性命。
“你什麼時候中的毒,在哪兒中的毒,這藥的解藥只有在所羅門纔有,你能挺住嗎?”陶菀慌亂地詢問着,她怕。
羽羊擺擺手,示意她不要着急:“放心,我沒事!”說話間,又是一口血噴涌而出,鮮豔的血濺在陶菀的身上,也留在他黑色的袍子上。
“陶菀,你這樣子真難看!”他戲弄着她,“和他在一起,你應該就會開心很多!”
“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我們趕緊回去!楚風他們會救你!”陶菀拉着他,想要帶着他離開這高山。
羽羊搖搖頭:“來不及了,你看……”他擡起手指着前頭不知何時現身的一羣人。
(本章完)